且说李四在济州城接到飞鸽传书后,便立即命手下暗中侦查城外右义卫指挥使周昂及麾下义卫详情,一面分派人手接触安插于州府的谍探,获取白胜所在牢房的详情。又分派人员探查四门的巡检,押班等人员数目,一一报来,是夜,李四收集部分详情汇总,飞鸽传书报军师和陆先生并另一路人马吴用等人。这才连夜亲自赶往安山镇,迎史进,林冲兵马。
林冲与史进自领兵马下来山来,渡舟上岸,便催兵沿水路疾行,一路专捡小道,跋山涉水,颇为难行,但无暴露风险,故日暮时分,探马来报时,已到安山镇附近。二人吩咐士卒停止前行,寻了一座山间密林处藏了歇脚。一路行来,林冲见随行步军身行矫健,几十里疾行而来均能保持行速,颇让林冲惊讶。众士卒拿了干粮充饥,林冲对史进感叹道:“一支好兵啊,可是史兄弟所练”?史进道:“兄长所率乃原九华山喽啰,来梁山时,一路与先生随行。”林冲沉思片刻道:“先生虽是书生,却精通兵势,令人钦佩”。史进笑道:“先生胸中所藏甚多”。林冲闻言神采奕奕道:“难怪!”
辰时初刻,李四寻来。史进与林听李四上报济州城详情。李四道:如今济州城内有团练使黄安驻守,据探报详情,其麾下千余士卒,其余缉盗,巡检各衙门合计三百余人,副指挥使周昂则率一千近卫军驻扎济州东南十余里金明寨。史进闻言眼神一亮:“哦!近卫军驻扎于城外而厢军却驻守济州城?”李四道:“据说周昂与知府张叔夜不合,怕是各方势力倾轧纷乱,属下捉摸不透,不敢定论”。史进回首问林冲道:“兄长既识得周昂,其人手段如何?”林冲道:“有过几次交集,闻其手段了得,史兄弟如何作此问”?史进闻言道:“先生常言,未战先虑败,悉敌情地形,方可立不败之地,据史进对附近州府将领探查。传言周昂其人武艺高强,兼颇能用兵堪称将才。只可惜其人怕是与高俅勾连颇深,不得济州府尹张叔夜待见”。
林冲闻史进所言暗自点头。史进问李四道:“济州城四门巡查可严”?李四忙道:“据属下了解,四门巡检不甚严,使些手段便可混进城去”。
史进思忖半响,与林冲说道:“我二人一路,晁盖吴用等人一路。下山以来我一直苦思冥想,猜不透先生之意。如今听李四说了详情,史进才明白先生派你我二人来,怕只是为了防备周昂,团练使黄安,先生于史家庄授我兵法时有言,将领协同出战,最忌争功。”林冲这才恍然大悟,道:“那主力必是那晁头领等人了?”史进道:“那吴用号为赛诸葛,必善使计谋,随机应变之人。我估计先生怕也是为了成全其义气”。林冲拍手称赞道:“依为兄看来,史兄弟技高一筹”。史进笑道:“不敢,史进可不想做狂妄自大之人”。吩咐李四道:“我与林头领这处你不必焦心,立即快马潜去寻那吴用,向其仔细禀报消息,听令行事”。“是!”李四向二位头领施礼,转身隐入黑暗。
史进对林冲道:“兄长在此歇马,按计划上路便是,如兄长到了济州城,先隐蔽行藏,见机行事,史进须先行一步,待明日一早便混入济州城。先摸清情况再派人联络兄长”。林冲思忖半响才道:“如此也好,愚兄便敬候史兄弟消息”。史进对林冲叉手,转身去众士卒中唤了史大力,穆虎二人,择了麾下四十精锐劲卒,全作了装扮,化作行商,乘夜色去镇上置办车马货物,连夜奔济州城去了。
却说晁盖吴用等人,自李家道口投官道而来,也是扮作了数队行商,经郓城县外,一路直扑济州而去。一路也有官府设卡,怕引官差生疑,故众人小心谨慎,行进较慢。好在有探子暗中传递消息,少了众人诸多烦恼。黄昏时分,晁盖等众人便寻了一家野店打火吃食,也作暂歇。夜半时分,李四暗中潜来,向晁盖吴用报告济州详细情形。李四退去后,晁盖与吴用坐房间里相商。晁盖道:“加亮先生可有良策?”吴用沉思片刻才道:“李四所传消息倒也细致,他既于牢城营安排有人,这更好办了。尽量后日一早入城,我明日会吩咐李四潜回济州城做好接应准备”。到了城里再好好合计合计。”晁盖道:“既如此,好生休息明日赶路”。一夜倒也无事。第二天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济州。夜色也晚,众人只得在城外寻酒店住下,也等待后续到来的队伍。吴用唤探子来,问道:“林教头和史头领可到了?”探子道:“禀吴首领,林教头大部兵马驻扎在南门外十里处”。史头领已经进城去了,有话留下说,如几位头领定下计策,吩咐小人等告他二人便可”。吴用思索半响挥手让探子退下,刘唐一旁嚷道:“这厮倒是性急跑前面去了,不怕坏了我们大事?”晁盖喝道:“刘兄弟休得如此无礼,不怕坏了大家情分?我想史进不会如此鲁莽才是”。吴用颔首道:“哥哥所言有理,我等只需小心行事便可”。次日,天色未明,晁盖,吴用,刘唐乘早随人流入了城。按联络之人指引,住进了由李四暗中为众人备下的几处废弃民宅,并送来了牢城营的地图,注明了里面的管营,差役人数。地图摊在旧木桌上,三人围着桌子细看。晁盖感叹道:“不想这李四有此本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吴用道:“有这地图详情及人员换防等诸多细节,为我等省心不少,便也容易许多,但仍需小心谨慎,不暴露行藏为上”。刘唐一旁道:“我等如此多人,还怕区区一个牢城营不成?晁盖怒道:“刘兄弟,如何此等不晓事?如惊动团练军,被围城内我等救人不成,反而插翅难逃”。刘唐见晁盖发怒只得气呼呼的杵着。
吴用思索半响,才吩咐把探子唤来,问道:“史头领可有计较”?那探子道:“史头领并无言语,说只要几位头领有了计议,告知他就好”。晁盖也有些傻眼了,思忖道,这史进如何这般随性?看吴用在低头思索,便轻声问道:“先生,可有高见?”吴用道:“我寻思起来,如要不暴露行藏,颇为艰难。这谍报也说了,守卫不过十数余人,但需使些手段才好作事”。于是便附耳对晁盖细细说了。晁盖大喜道:“如此最好,花些钱财却省了我等诸多烦恼”。于是招探子上前,细细对其说了,要其速去禀报史进。
济州城的西城是整个济州最繁华的地段,酒肆林立,青楼,金银当铺,赌场,勾栏瓦肆,应有尽有,常是富贾官人,文人骚客们最好的消遣去处。也是诸衙内赌徒的消金窟。
西街尽处有家叫四方来财的大赌坊,是整个济州城最气派的场地,传言说场子幕后靠山乃是黄衙内,又有人说是张叔夜的家侄。其父黄安与府尹张叔夜交情深厚,更有传言说,黄安乃京师蔡京的门客,故济州整个地界的英雄豪杰均给黄衙内面子,从无一位豪客敢来闹事。
王麻子是济州人,祖辈便守着牢城营的铁饭碗,王麻子自来交游广阔,游手好闲,勾栏瓦肆是样样精通,又占老二,故众人均称其二爷。其父死后,王麻子便一天混得不如一天了,常随身旁同伴渐渐远离,王麻子便有些行孤影单,如非尚有牢城营的差使,四方赌坊的门王麻子怕是难进的。这不是,最近王二爷手气背,连着几天又输了上百两纹银,这不今晚王二爷昨天敲来的二十两雪花银,转眼又没了。好在今夜挨着他坐的一个山东行商见他惨状,借了十两本金给他,暗作点拨最后,王二爷竟然赢回了数十两。于是王二爷仿如回到意气风发的当年,与行商一见如故,行商也豪爽,相请他去酒肆好生招待了一番,王二爷越发对这个行商上眼。饮酒途中,骤闻王麻子乃济州鼎鼎大名的王二爷时,更是倾心相交,刻意奉承。王二爷今天高兴,与行商多饮了几杯,有些醉了,眼看申牌时分,便嚷着捎些酒肉,使牢营那帮傲世轻物的兔崽子刮目相待。行商那会让二爷破费,自是包圆了,提了两坛好酒,切了几斤上好牛腱子肉,亲自把二爷送回了牢营,二人相约明日去画舫喝酒,行商才告辞去了。
王麻子才晃荡着回牢营,招呼两个守卫来把酒肉拿去与众人分了,斜眼对众人喝道:“今夜二爷破费,请尔等吃好酒好肉。”众人上前来看,均唱㘃道:“还是二爷仁义”。
王麻子醉了,那管众人如何吃,摇摇晃晃去正堂找个榻一扑便入了梦乡。恍惚中,王麻子又进了金叉楼头牌柳翠儿的粉窝,王麻子把银子往桌上一放,柳翠儿那妩媚动人的脸蛋就靠了近来,灵动迷人的眼神?王麻子酥了…正销魂荡魄时,金叉楼下骚客们吃醋闹事,惹得王麻子震怒,这帮王八蛋,竟敢搅扰二爷快活?正要开门暴怒时,一声暴喝陡然在耳边传来…好大胆的王麻子,给老子捆起来…王麻子大惊失色,这是黄团练使黄安的声音?耳边有甲胄的哗哗声…眼角有灯火晃动,两双强壮的手一把摁住了王麻子。啊!王麻子才惨痛出声,早被按在了地上。王麻子涕泗横流,待抬起头看时,黄安正大马金刀而坐,手压佩刀,俯身看来,黄安眼中扑面而来的怒火,让王麻子灵魂出窍,结结巴巴泣声道:“大人…这是何意?”黄安轻哼一声:“何意?”听出黄安言语中的阴森,王麻子急了,连忙道:“大人…有话好说…”话音未落,一只大靴迎面而来,“噗!”的一脚,正中王麻子面门,巨力之下,王麻子被一脚踢飞了数丈,越过门槛,咕噜噜滚下阶梯,大脑嗡嗡作响,鲜血从额头流下混着眼泪,王麻子想要站起来,挣扎了几次,脚软无力。手似乎按在湿滑的人身上…黄安高壮的身影出现在檐下,王麻子看到四周全是披甲官兵,火把照得满园如昼,他看到了,一地无头尸首及满地的鲜血,全是牢城营的守卫…怎会如此?王麻子脑中作此想,惊惧交加…王麻子软软的倒在地上。
“捆起来,打入死牢!”黄安大步走出庭院,牢营外街上两排披甲士兵,哔哔啵啵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际。蹄声骤起,转角处一骑人马飞奔而来,到了数丈远时,马嘶人立,探子跪地大声禀报道:报大人,西路不见敌踪”。黄安挥手,人马退去。接二连三来了几个探马,均无任何消息。
月色下山野林间,人马疾行,晁盖,吴用,刘唐,当然还有白胜,四人领头,小道崎岖不平,众人躲过搜捕。一路上晁盖怒气冲天,还在喝骂刘唐与白胜:“我等上千人,显被你二人葬送于济州城内,若非史进…你二人…”吴用劝道:“哥哥息怒,且回了山寨再作计较。”晁盖猛挥鞭打马往前去了。吴用看月色下蜿蜒的队伍,暗自叹气。
一路奔行,天明时,也过了安山镇,于林中歇了片刻,众士卒用了干粮,才开始行进。午时,吴用才见史进与林冲的人马追了上来。
戌时初刻,众人回到梁山,早有阮氏三兄弟在岸边迎接,见众人成功救了白胜,三人自是上前恭贺了。上了船,往金沙滩疾驰而去。
几位头领上岸回了山寨来,聚义厅前,陆文渊正在翘首企盼,见众人平安回来,自然大喜,摆筵席犒劳众人及麾下士卒,席间听众人说了施行计策,大为赞赏。晁盖携刘唐和白胜上前请罪,向陆文渊和军师朱武禀告了,二人粗鲁行事一节求情,陆文渊笑道:“犯点小错可以谅解,不必严纠,有了教训,下次小心行事便是。”又扶了二人起来,温言抚慰,酒饱饭足后才吩咐众头领与士卒,远行劳累,早去安歇。
晁盖吴用回了住处。吴用对晁盖道:“小生有句话,如鲠在喉,不知当讲不当讲。”晁盖道:“你我兄弟二人,有话直说便是。”吴用叹气道:“今晚哥哥所行之事,吴用持有异议。”晁盖道:“难道先生是说我不该为刘唐,白胜兄弟二人求情”?吴用苦笑道:“白胜及刘唐均是哥哥肱股,维护兄弟也是应有之义。哥哥私心用错了地方。”晁盖闻言有些恼了,道:“加亮先生有何高见?”吴用如何不知晁盖性子,叹气道:“哥哥,你是直人,故率性而为。只是忘了陆先生才是寨主。哥哥既认了小生计策,便当遵守。这便是所谓军法。”晁盖语塞,诧异道:“这…从何谈起?”吴用道:“若非史进随机应变暗中接应,暗中夺了西门,杀了逃逸之人,断绝官兵消息,我等能够逃出济州城?”晁盖这才息了心火道:“确耐史进接应才免了我等后顾之忧”。吴用苦心道:“哥哥,行军出战,动则生死大事。史进,林冲二人不及我等乎?二人武艺高强兵马精良,均善领兵作战,内外又有李四布置,救不出区区一个白胜?白胜,刘唐二人暴起杀人,杀便杀了可手脚却做不干净,若非史进骤然出现杀了逃逸之人,必引济州团练千数官兵围剿,我等救人不成,反害了自己性命。非吴用不与哥哥同心。二人既犯军法,也罪不至死,不过训诫了事,哥哥不待陆先生处置,先徇了私心,史进,林冲如何看待我等?陆先生如何看待我等”?晁盖思及前后,越发心堵,对吴用道:“晁某确实鲁莽,先生所言甚是,可事也至此如何是好”?吴用道:“小生乃肺腑之言,哥哥休怪,明日你我二人向陆先生赔罪吧,陆先生必不会见怪”。晁盖忙道:“如何怪得先生,便随先生所言,明日你我兄弟二人前去请罪便是”。经此一事,吴用只得按下思绪纷乱,施礼告退,自去憩息不说。
一早,朱武拿阮氏兄弟报来消息,来寻陆文渊。增补新建鸭嘴滩水寨所需物资,木材,石料及各项杂物。既要安置家眷住宅,又要分置田地生计,一千余人。朱武笑道:“这杜迁被先生支使得团团转,如今实心任事倒也颇为辛苦,这半载以来,新开山地数百亩,值得赞赏啊”!二人正谈笑间,见晁盖吴用联袂而来。
陆文渊连忙起身招呼二人来桌坐了,侍者上了茶点。问道:“二位头领一早便联袂而来,可有要事”?晁盖,吴用起身拜了,晁盖道:“晁盖鲁莽行事,故来向先生请罪”。陆文渊连忙起身扶了二人道:“是何大事需得如此?且先坐了说来”。晁盖面有愧色,道:“昨日领兵回山,刘唐,白胜二人犯了军令,晁盖不该私心袒护,回宅后思及前后,故来向先生请罪”。陆文渊道:“此事说大不大,二位头领听陆某说来。梁山初创,麾下兄弟均是江湖豪杰草莽习性,难免犯了性子。危害不大则无伤大雅,申饬便是不必深究,日后慢慢改来便是。过急过重反而坏了情义”。晁盖,吴用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晁盖道:“先生胸怀广阔,是我等之辛,晁盖粗鲁只会些枪棒,今后行事耐先生多做指点才是。”陆文渊道:“晁头领一身本领非凡,又义薄云天,不必妄自菲薄。诸位头领来梁山也有些时日,梁山正有要事耐诸位操持”。晁盖,吴用均道:“先生只管差遣便是”。陆文渊道:“如今山寨西面有阮氏三兄弟筑水寨守御,可御济州敌情。然东面至今无主事之人,故我有意请晁头领为主,吴先生掌管诸事,公孙先生为辅防御东平府,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晁盖,吴用闻言大喜拜道:“愿为先生效劳”。陆文渊扶二人安坐,相商道:“此地陆某已详细择了险要之地,所需物资钱粮,我与军师正在筹备,会一一为诸位抜来,还耐吴先生主持此事,细细筹谋规划才是。如今梁山缺少兵马,需几位头领慢慢择材训练才是”。二人欢喜领命回住处找公孙胜,刘唐,白胜相商去了。陆文渊又抜了二百喽啰于晁盖麾下听用不说。
见陆文渊安排妥当,晁盖吴用二人去后,朱武道:“先生既看重吴用,何不留在聚义厅参谋诸事”?陆文渊道:“我如何不想?奈何晁盖无谋,刘唐鲁莽,公孙胜辅助行事尚可,刘唐,白胜则不堪大用。只能派吴用主持此地方安稳无忧”。午时,陆文渊与朱武才把鸭嘴滩最后一批细务抜付到位。二人随便用些吃食,又把东寨之事,做了筹划,一一拟订物资需求,二人才息了片刻,于厅中闲聊。朱武道:“如今这东西寨一立,眨眼便使出了上万贯,往后还有家眷赡养,众士卒粮饷等使钱财之处。都如先生一般何人还占山为王,舍得这样浪费钱粮”!陆文渊道:“梁山地利四通八达,固然依了屏障,但仍有诸多危机之处,若官兵四面来攻时,我等便难以保全,还谈何安居乐业?故须未雨绸缪,多思多做,先求立于不败之地。再者,众头领士卒,流民来我梁山,便是我等为首之人为百姓谋划护其生计。如我等自私自利,于那州府何异”?朱武叹气道:“自朱武与先生北上梁山,先生所为,所思仁义宽广,平人难以企及,常令朱武敬佩仰望,不敢懈怠,只望尽朱武所能追随先生一同而行,做出一番大业。”陆文渊轻声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陆某有辛,与朱武兄弟等人同行,我等同心相互提携,兴盛梁山吧”!闻言朱武心绪翻涌难言,先生所虑高远,何曾是史家庄初遇时自己所思,当初曾怜惜陆文渊怀才不遇,原来陆文渊一直站在峰顶左右顾盼,孤寂尔!朱武深深躬身施了一礼。
陆文渊自然不知朱武所思,携朱武一齐出了聚义厅,上下左右看了,对朱武道:“我想把聚义厅改为忠义堂,右厅改为政事厅,左厅改为议事厅,军师以为如何?”朱武知陆文渊这样思考,怕是为了区分事务行事方便,自然支持。
也不去扰城墙下练兵的林冲,二人漫步上了关墙,一眼望去,两关之间,如今四方房舍密集,街道上来往之人渐多,小儿成群,鸡鸣狗吠…远处的山脚,牛吼马嘶…望着眼前情景,朱武心生感叹,短短两年间,梁山换了新颜…
陆文渊指着城下道:“梁山如今所缺众多,百工:此乃梁山之重。百业;此乃民生之基。”朱武看着眼前,纵有大志也苦恼无比,无人可用便是如此,空耗心力。朱武道:“如今工匠倒是有了一些,却物资短缺,这便是先生派朱贵行商之意吧”?陆文渊道:“正是如此。这也是我不去撩拨四方州县之因。”朱贵笑道:“州兵知晓打不过我梁山,自是不敢轻易来犯。梁山则安心发展经济民生便是,这便如…封疆大吏!”陆文渊也笑了,朱武这类人是这个时代的聪明人,但是自己要用的手段却非他所思,不由道:“军师所言有理,陆某本意非只如此。军队,便如武艺高强者所配宝刀,多为摄敌之用。而民生经济,才是所向霹雳的神兵利器。兵家圣人姜太公有言:
“利而勿害,成而勿败,生而勿杀,与而勿夺,乐而勿苦,喜而勿怒。
朱武听了陆文渊所言,沉默半响,细细寻思后道:“与先生论事,朱武总是收益匪浅,先生仁心爱民之念,拳拳之义实是让人殷服。有了军队作保障,待我梁山基业兴旺时,确实无甚忧虑也”。陆文渊道:“你我有信仰,尚能如此,但麾下将士,普通百姓?会如何?人性!复杂难言啊,故才设了论政部,其间不乏小头目担任。一则须要士卒头上有清晰可见的标识,二则需要有正确引导,才能形成真正的军心,民心。”
朱武知晓陆文渊言语所指,细细思忖来,如何培养忠勇可战之兵,如何引导民心所向,这怕才是论政部真正职能。只是这行事细则,怕得好好思量谋划。
陆文渊指着聚义厅道:“我欲设左右两阁,文枢阁居左,主理政治,经济民生,商贸。右阁为枢锋院,主理军事,兵工。待东寨筑毕,令吴用担任。而朱武兄弟旬日则入驻文枢阁。”
朱武闻言连忙拜谢了,能得先生重托,实在是喜忧参半。唉!朱武心底长叹,陆文渊的所作所为,自己确实倾服,可这一桩桩谋划排布,让朱武隐约感到了一丝异样,这是奔着造反而去啊!
二人到了关墙转折处,随驰道而下。这时,林冲派人来相请先生与军师,说是故人来投。于是二人转道奔林冲住宅而来,下人前面引路,转过街头,还未进门,便见到林冲同二人立在门头处,一个身高八尺,腰阔十围,面圆耳方的魁梧和尚。另一个则七尺五六上下,腰阔膀圆,面皮上有一搭青记的雄壮汉子。陆文渊心中咯噔一下,放缓步子。见陆文渊与朱武到来,林冲慌忙迎下阶来,作揖道:“林冲急往厅上遍寻不见先生与军师,只得差人四处寻了,先生与军师休怪”。陆文渊扶起林冲道:“林兄弟不必多礼,免得怠慢了故人不妥”。林冲随陆文渊与朱武身后上了阶梯来,那大和尚与壮汉均唱㘃道:“见过陆寨主与朱军师”,陆文渊连忙还礼道:“不知鲁大师与杨英雄到来,怠慢二位了,二位英雄请随我入屋一叙”。二人连称不敢,缓了身形,待陆文渊与朱武前行,林冲请了二位兄长进了门,鲁智深拿眼看林冲道:“陆先生识得我二人”?林冲诧异道:“林冲也在寻思呢,先生如何识得二位兄长”?
张叔夜正在院中交椅上乘凉,陆文渊上前见了礼,把老太公搀进堂屋来坐了上首,众人分两面落座,早有下人摆来美酒佳肴,肉食羹汤。林冲亲自斟酒,众人敬了太公。鲁智深不待众人说话,便起身询问道:“太公休怪,洒家性直,有话说。”老太公也不多言。鲁智深道:“从未见过陆先生,何以识得我二人”。陆文渊笑道:“太公面前,陆某不会妄言,陆某如何会识得二位英雄?一乃林兄弟言,倾佩杨英雄铭记于怀,又言,耐鲁大师相救恩情于牵挂在心,陆某一看便知,何须询问,省得繁琐不是”?鲁智深开怀道:“江湖上传言,梁山有位云筏先生有识人之名,今日洒家开了眼界,为此洒家敬先生一杯”。陆文渊笑颜道:“承蒙鲁大师高看,请!”说完仰首饮了,陆文渊亲自为老太公斟酒,又给众人满上,这才道:“林兄弟的兄长,便是一家,陆某先敬太公,后敬诸位兄弟”。鲁智深跳起来道:“先生豪情,洒家先干为敬”。众人见状大笑。都一齐干了,这时史进到来,众人自然又是一阵推杯换盏,几杯下腹,陆文渊告罪退场,便扶太公去前院说话,自留众人于席上喝个痛快。按下不表。
次日一早,林冲率二人来聚义厅拜见陆文渊,道明了来意。陆文渊大喜,离座扶了二位请入座了,才道:蒙鲁大师与杨英雄高看,既如此,便请坐了山寨交椅如何。”二人见陆文渊言行诚挚,并无成见自然喜欢,又来拜了。陆文渊便召史进,陈达,晁盖,阮氏三雄等山寨头领前来相陪,于厅上焚香,摆筵席盛待二人,一夜酒宴,不在话下。
杨志是杨氏后人,领兵打仗是个好手,又与林冲相好,故第二天一早陆文渊便叫军师朱武抜了三百新兵让其练兵,鲁智深则让其与史进行刑罚。
自此,梁山之义在绿林道上传开,时有江湖好汉及走投无路之人前来山寨入火,朱武倒是收了不少,均分派给了众头领。拖家带口的,则按条规收容,部分新来百姓见山寨待人厚分,又分田地,把些亲朋好友引来山寨落脚。
陆文渊细细安置,百姓自是感激涕零,有一技之长者蜂拥而至,求陆先生所用。
陆文渊来者不拒,懂些文字则分派文事或与主事者择用,或入后勤部。医士则派选入军,或颁发凭证于山寨开医馆救助百姓。通经商者,则丢给朱贵调教任用。又择些落难书生开了蒙学。
铁匠,木匠,石匠等匠人则落户工事部门,领响食禄。
经半载以来如此一番整顿,倒是又让梁山渐渐有了一番气象。
东寨前两日落成,连西面水寨一齐,整个山寨择黄道吉日,众头领,士卒又大肆庆贺了一番。
眼看秋收在即,陆文渊把吴用唤来主持此事,与军师朱武去田野地间转悠,看着黄橙橙的稻子,傈米,二人心花怒放。
梁山百姓如今已经习惯了,田地山头经常有老人妇孺与二位头领闲谈扯皮,玩笑家常。今年的庄稼长势喜人,这都得益于史家庄老人们的指点。
如今史家几位老太公在百姓之中颇有威信。史家庄出人才啊,史进头领最会练兵,史家庄连很多妇孺都各有绝学…
待庄稼收完,缴完三成粮公粮,“公粮”是寨主的说法,就是说这粮,一成是为养兵保护山寨。二成是公摊,比如众头领,或者是干公之人。三成是入仓廒,备天旱灾祸以用。今年庄稼如此喜人,明年土熟,准会更好。也有传言说待一切稳定下来,以后赋税怕还会减。
初始也有人因为缴公粮心有不快,但缴完后存粮尚足,便也慢慢无人絮言。在梁山又无诸多严苛杂税,寨主说了,只要人勤劳肯干,就不会饿死一人。百姓刚从州府逃过来求活,相对比较之下,天地之差啊!不拼命干?饿死就怪不得别人了。
为此,在论政部主持下,种完冬麦傈米。青壮老人妇孺齐上阵,修道架桥,整顿沟渠,开荒拓土,梁山出现了奇异的这一幕,漫山遍野都是这样的人。
聚义厅,朱武迈着轻盈的步伐,风一般进来。脸上难掩喜气。到陆文渊左首坐了,从文袋中拿出一堆纸筏来,望着镇定自若的陆文渊,开口道:“难道先生就不想知道究竟收了多少粮草?”陆文渊道:“看你这样,便知不差,这就行了”。朱武垮了肩道:“朱武还是做不到先生一般,稳如泰山。”陆文渊笑道:“说说具体数目吧,我也沾些军师的喜气。”朱武道:“今年新老田地汇集合算,三万余亩田产,山地有两万余亩。每亩缴三石,就九万石稻谷了,傈米也有四万余石啊先生”。陆文渊笑看朱武,道:“确实是喜事,值得庆贺。百姓安定,军粮充裕。”朱武自语道:“如此下去,明年,后年…唉!太平盛世也不过如此啊!”
陆文渊道:“你只看眼前,自是如此,可你放诸四海又如何?此地水肥田足,方可自保,天下山川有贫瘠薄弱,有天灾人祸…人也如此,有勤劳精明者,当然也会有好吃懒惰之人,更有游手好闲不事生产者。这才是民生。”
朱武道:“是啊,先生教训得是,朱武眼窄故而只见眼前。地域不同,人心不古…今日朱武才真知道先生说路漫漫其修远兮,是指何事了。”陆文渊道:“与军师同行共勉吧!”
朱贵从左厅进来,给军师见了礼便在下手坐了。陆文渊把左手一本薄薄的账册递给朱武,道:“军师看看这个”。朱武开始看时皱眉头,越看到后来,越是散开了眉眼,半个时辰后,朱武弹着账册道:“朱贵兄弟不负重托啊!”朱贵连忙谦逊道:“谢军师赞赏。”陆文渊吩咐从事上了茶点,三人用了。陆文渊道:“朱贵兄弟,诸事繁忙,便说些详情吧”!
“是。“朱贵整理了思绪才道:“年前,于济州识得一个行商,同行去了东平府,见其州府民富粮丰,钱财广有,各行商众多,朱贵便办了行商凭证。后识得东平府的户曹陈参军及刘漕司,王市令司等官吏,有诸位官吏支持,我便在东平府作了落贾…买了几间大铺面,后来诸位官人见我出手大方,一发随了我的心意…我便买船通货…运行至大名府…徐州等地…得官方便利,朱武才参悟了先生所言行商…如今东昌府,兖州,及周边县城郓城,阳谷等地均有往来。故如今除去消耗资财,每月所余银钱万贯有余…”
一面听朱贵细说,朱武竖了拍手连连叫好。朱贵是颇为欣喜,他不曾想,如今他已是大商贾了。
陆文渊也笑道:“你的确值得夸赞一句。但须时刻谨记以下五点,不可或忘。为商者:一,处世之道,谦和共利。二,根本之道,诚信为本。三,智慧之道,谋略与创新。四,利义之道,义利共生。五,心性修养,勤勉坚韧。
如你能参透其中玄妙,终生荣华富贵受用不尽,如尔踏错一步,万劫不复。”
朱贵闻言诚惶诚恐,翻身拜伏于地,道:“朱贵万辛生逢先生,得以抬举指教。先生所言朱贵必谨记于心,如履薄冰,必牢记于心不敢时刻或忘!”说了恭恭敬敬伏地扣首。陆文渊上前扶朱贵起来,打量道:“非陆某严词训斥,你本性精明,但商道既人道,万事不进则退,故而利剑高悬。”朱贵躬身道:“谨记于心。”
陆文渊想了想,抚慰道:“自己不会的,雇能人便是,自己不懂的须得学。你如今不过在此几个小小州府行商,淮南路,江南路,两浙路…如此多州府,你可曾踏足?陆某希望你放眼天下,才曰商贾!去吧!”朱贵向陆文渊与军师鞠躬施礼了,才不慌不忙的踏步出了聚义厅,他的心现在是一团火,肌肤在颤抖,或者说是在跳跃。脚步踏出厅门的一刻,朱贵深深呼了口气,天下?
陆文渊与朱武二人看着朱贵出了厅门,直到身影消失。朱武才深深叹息道:“朱贵是个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