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自宋江上山已是数日,陆文渊每天都好酒相待,或令花荣相陪,或令晁盖相伴,宋江好不惬意,整日除了与兄弟饮酒作乐,便是游山玩水。

这一日,晁盖陪宋江游玩尽兴,请回东寨吃酒,晁盖叫众兄弟来相陪,酒至微醺,宋江忽然掩面痛哭,众人大惊,都上前问道,哥哥何以悲痛至此?宋江悲戚道:“宋江不孝,整日坐卧山寨享乐,却弃家父兄弟于乡。宋江作下此等不忠不孝之事,必然连累家人。”晁盖及堂下等人闻言呆了,众人一时只顾救了宋江,却忘了这件大事。只怕宋老太公和宋清早被官府拿去下了牢。一时堂下众人皆乱作一团。晁盖见状更是烦恼。突然叫道:“速去主寨请吴军师过来。”众人才如梦初醒,白胜腿快,奔寨中去寻吴用去了。公孙胜闭目暗叹,出面一一安抚众人。

众人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却迟迟不见白胜回来。刘唐性急,跳起来道:“这厮办事如何这般磨叽,去了多时不见回来,待我去寻了,扒了这厮的皮。”众人不及阻拦,只得随他去了。

直过了半柱香功夫,刘唐闯入门来,众人举目望去,刘唐欣喜大叫道:“宋江哥哥休得悲伤,宋太公来也。”骤闻此言,宋江滚下堂来,揪住刘唐道:“兄弟可别欺我宋江。”刘唐道:“哥哥甚话,刘唐怎会作出此事来”晁盖等人闻言惊喜交加。众人宋江晁盖拥出厅门,远远便见院中一抬轿子悠悠而来,左右随行一个是白胜,定睛细看时,另一个不是宋清还是谁?

“哎呀呀!”宋江抢上前去,拦在轿前扑通拜伏在地,悲呼:“宋江不孝,弃父亲兄弟于乡,不想竟在此得见慈颜。”

轿帘掀开,宋清搀扶宋老太公下轿,老太公前行两步,扶起宋江道:“我儿不必忧伤,老父尚好。若非陆先生时,你我父子如何见面。”宋江与众人这才知晓是寨主把家人接上山来。这才一个个喜笑颜开,都来拜见宋太公。老太公道:“你等休拜,我儿被你等救上山来,老汉尚不及谢过众头领恩义。”众头领哪敢领受,径请宋太公去堂上坐了,又重新收拾碗碟,叫下人作了一桌好菜,肴馔羹汤,菜疏肉食,鸡鸭鱼鹅,通通摆了款待,又筛酒烫来斟了,众人一齐陪宋太公说话。

宋太公便向众人细细说了陆文渊如何写信相告,太公无奈,只得携了家眷同来,一路上化作流民北上,经行几多关卡,今日才至梁山。众头领听罢久久不言,太公及家眷自不能行小路险道,自需费心照料。众人心思各异,都暗自感叹,还是陆先生周全,我等众兄弟大意,险些成了罪人也。

宋江对陆文渊感激涕零,声言明日必当面拜谢陆先生才是。晁盖见太公困倦,早便吩咐下人收拾一座上好宅院,亲自送太公安歇了。众人又回厅上陪宋清吃酒叙话至半夜,才尽欢而散。

次日一早,宋江叫晁盖同来主寨拜见陆文渊,拜谢了陆文渊救宋太公及家眷上山一事,三人寒暄毕。晁盖便对陆文渊道:“先生,昨夜接了宋太公去东寨,晁盖便已安置下来,不如就让宋江兄弟随我驻扎东寨,可就近服侍太公。”陆文渊笑道:“晁头领辛劳操持也好,便让李逵,薛永一齐随你守东寨吧。”二人自是喜欢不已,去寻了李逵,薛永一道回东寨去了。

午时,史进,林冲,鲁智深领着武松张青孙二娘,三人来议事厅寻陆文渊。招呼几人坐了,陆文渊看着堂下三人,问道:“这三位是何方豪杰?”鲁智深拉了三人拜见陆文渊,通了姓名。分别是打虎英雄武松,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陆文渊喜道:“久闻大名也,不想今日相见。”叫士卒道:“快备好酒来招待。”武松,张青,孙二娘见陆文渊随和热情,都颇为欢喜。就厅上摆了鸡鸭鱼肉时蔬佳果,又烫来好酒,陆文渊亲自把盏斟酒,笑对几人道:“虽相处咫尺,却也难得今日林兄弟,史兄弟,鲁师兄齐聚一堂,便好好陪三位英雄吃酒。”史进等三人自然欢喜,把酒三巡。鲁智深道:“三人来梁山寻俺已有些时日,洒家只顾了款待三人,都忘了寻先生说事,洒家这便吃一碗赔罪。”武松道:“鲁师兄盛情,小弟心领便是。”三人连忙举杯同饮了,武松,张青,又敬了陆文渊,史进,林冲,鲁智深。众人这才坐下说话。

武松说了自己于孟州杀了蒋门神,张都监,张团练一事后到后来蜈蚣岭一事等详细说了,众人无不感叹,武松说道:“耐兄长嫂子收留了一段时日,本想就近去占个山头落脚,后来嫂子与小弟言语,听说鲁师兄如今上了梁山,我等商议之下,便来投了先生麾下,谋个安生之地。”

陆文渊道:“梁山不敢说兵强马壮,但附近州府无一个敢来犯我,你们三个既来,安心便是,梁山自有你们一把交椅。”武松,张青孙二娘都谢了陆文渊。

略坐片刻,陆文渊道:“既然你们到来,我便把此事一齐安排了。”随即吩咐士卒通知各寨头领,通通请来忠义堂议事,待众头领到来堂下坐齐了。陆文渊才发言,对堂下宋江等几人道:“自陆某主持梁山事,便行了一些规程,说与诸位英雄知晓,省得那日生了嫌疑,反而坏了众兄弟情谊。”

“梁山上,不排资论辈,众兄弟只论功劳说话。一众英雄来梁山也有些时日,陆某不曾安排,诸位英雄休怪。”

堂下众英雄哪敢托大,均称不敢,都道:“如今梁山在江湖上名声显赫,陆先生仁义无双,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陆文渊谢过众人抬爱。这才吩咐叫人搬来交椅于堂下排了,请众英雄落座。

众人不敢托大,都言对山寨无功,不敢轻易就座,一时便相互推让起来。最后还是晁盖出言,才请宋江才坐了第二十六把交椅,李逵坐了二十七,穆弘坐了二十八,武松坐了二十九,鲁智深坐了三十,杨志坐了三十一,张横坐了三十二,李立坐了三十三,戴宗坐了三十四,张顺坐了三十五,薛永坐了三十六,张青坐了三十七,孙二娘坐了三十八,穆春坐了三十九,宋清坐了四十,白胜四十一。

众人一一坐定了,环视堂下,如今也四十余位英雄。陆文渊才道:“几位头领新来,想必也见忠义堂前立有梁山大旗:替天行道,此乃我等兄弟行道之义,故任何人不得毁坏,亵渎大旗,此乃原则不可冒犯。经山寨兄弟议定:一,入梁山英雄首拜大旗:二,严禁下山抢劫掠夺:三,不侵害百姓,行商。既行道义,必有律法,望新来头领共尊同行。”

宋江,李逵,张横张顺,穆弘穆春,武松,李立,薛永,戴宗,张青,宋清,孙二娘一齐唱㘃道:“必同尊山寨律法,如犯规条,愿俯首认罪。”

陆文渊道:“山寨自有分配良田耕种,有行商往来,山下鸭嘴滩已开集市,可供内外互换有无。如今金沙滩水寨由李俊兄弟领张横张顺,童威童猛,宋清等人驻守,旱寨由穆弘,武松,穆春,李立,张青,孙二娘等人守御。武松,张青孙二娘,兼管理鸭嘴滩事务,禁欺行霸市,禁闹事打砸等事。其余条文各位回去自看,如有犯者,上至陆某下至平民,政事堂当堂论罪。轻者罚金罚役或赶出梁山:重者宣罪示众斩首。望众兄弟秉持公义,行堂堂正道,护我梁山声威。”

左右军师及堂下三十余位头领一齐唱㘃道:“尊寨主令,尊山寨法,替天行道。”

陆文渊分派了众人,这才下了堂来,左右军师随后,一众头领跟着,浩浩荡荡出了忠义堂,来到大旗祈祀台上立了,早有从事摆了三牲五畜。陆文渊焚了香烛,带一众头领跪拜祈祀了。才回了议事厅,排了筵席庆贺十余位英雄豪杰入伙梁山。陆文渊与左右军师陪众头领吃了三巡酒,便告罪退场。众头领互相把盏斟酒,恭贺新来十余人。

自此,梁山三十几位英雄豪杰,各领一寨。宋江等人闲来就寻兄弟喝酒,逍遥自在。

陆文渊闻报,也不去管束,人他们自去。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几月也过,梁山又迎来一季丰收。陆文渊与左右军师忙得脚不沾地,如此半月,总算集结完秋收,又种下冬麦。众人才松懈下来,前几日金沙滩水陆两寨落成,梁山自然大肆庆贺,喜气洋洋。

如今鸭嘴滩已经扩展成了一个集市,多有周围县州的小商户落脚,由于市集又有武松坐镇,都知道武松本事,性子刚毅,谁也不敢去闹事。

由于山寨税收合理,又维护商户贫民,这鸭嘴滩越是吸引不少行商之人,人气一多更是利于商贸往来。如今山东,河北,两浙,福建等客商多来歇脚。

张青与孙二娘眼见常有客商无处安歇,便上报军师朱武,在鸭嘴滩开始了大肆扩修,酒铺,旅店,七行八业渐渐齐备,越是红火起来。商人趋利,一些眼光敏锐之人路过此地,便发现了一些不寻常之处,地方州府并无管束,于是,多有商户拜访张青,武松等头领,想和各位头领相交称兄道弟。武松推拒多次,无奈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得把门一关,把这些人事丢给张青夫妇去管。

张青夫妇现在可是鸭嘴滩的红人,于是,各种商人小贩拜访,给好处,办事,夫妇两个才渐渐开始头大,最近夫妇两个看了山上下发的律法,知晓轻重。无奈,夫妇二人只得连夜上山寻军师商议,后得陆文渊笑道:“收,怎么不收,合理收就行,反正拿来入库,给你夫妇二人奖励就行。”

夫妇二人大喜,这才昂首挺胸下山。夜里张青夫妇来寻武松,把军师给的文书打开,文书中,有如何修建鸭嘴滩,如何与行商小贩分利,等诸多行事之法。三人商议到二更时分,分派了事权,才归去。

一早,陆文渊请吴用,朱武,林冲,史进,阮氏三兄弟,李俊,张横,张顺,穆弘,武松,张青,李立,公孙胜,杨志,鲁智深,秦明,戴宗来议事厅坐了吃茶。

陆文渊道:“陆某叫诸位兄弟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与尔等细说。你等须记得,此乃密议,只在座诸位知晓,如哪一位兄弟心有猜忌,陆某不强迫,门开着,自去便了。”说了陆文渊便环视堂下众人,不再言语。

吴用,朱武,史进,林冲…一个两个都慢慢离座躬身道:“先生既有大事安排,我等自是维命是从。”史进,林冲,李俊道:“若谁敢泄密,我等兄弟定不相饶。”

陆文渊苦笑道:“非是陆某不请其他人,是因此事须诸位兄弟去做。既无关此事之人,叫来后难免添事。既众兄弟一致,那陆某这便道来。”

众人一齐道:“请先生吩咐便是。”

陆文渊道:“陆某来梁山非是为匪,也非做官。如天下承平,陆某只想做一个行商富贾,逍遥自在。可如今,河北有田虎,淮西有王庆,江南有方腊,抢劫掠夺四方黎庶,肆意横行为祸一方。北方边庭兵戈扰攘,动荡难安。朝廷又昏庸无道,奸佞横行已至黎庶倒悬。”

陆文渊停下言语,吃了茶,看着众头领,又道:“故陆某要史进,林冲,杨志等人练兵,练不同于朝廷,也不同于乱匪的兵,乃护四方黎庶之兵,故陆某尽力而为。”

陆文渊看着史进道:“尤记史家庄时,史进贤弟问陆某,何以成军。如今陆某答贤弟此问:每一位士卒,必具百折不挠之志,铁面无私之纪,文武兼修之素,神兵利器之备。如此士兵集结成百,可横扫一县。成千可纵横一州。上万才曰成军,便无坚不摧。”

陆文渊举起茶盏,道:“不知在座诸位兄弟,可愿成此军乎?”

朱武,史进,吴用…及堂下十几个头领,均是英雄豪杰之辈,那个不想?都难按心绪翻涌。纷纷道:“如何不愿。”

陆文渊笑道:“既如此,我便有排布尔等。”说完于袖中取出一篇文书,递给朱武,道:“劳烦军师诵读与众兄弟。”

朱武连忙上前接了,转身面对众人,展开青檀皮纸,开言颂道:

张太守尊前:

江湖野民陆某,顿首再拜于梁山之阴。久闻明府清若洮河之水,直如岱宗之松,牧守济州三载,路不拾遗,实为京东生民之幸。今冒昧修书,唯以安境保商一事,伏乞垂听…

近因河北流寇张迪残部窜扰郓城,劫掠行商,戕害百姓。我辈虽身居草泽,亦知守乡护土之义,遂聚乡勇扼守鸭嘴滩,凡过境商旅,但悬黄布于桅者,皆供柴水、修舟楫,不敢取分文。今幸得商贾传颂,渐成小市,此皆托明府威德所庇也…

读到此处,朱武便停了下来,觑了众人一眼…陆文渊道:“不必停,读下去。”朱武又开声读道:

今有三事奉闻:

一者,愿献今岁新谷三千石入济州官仓,充作流民赈济,其粮船过安山镇时,当揭,张,字旗为号;

二者,恳请明府遣干员监理市税,凡鸭嘴滩所收课利,每月分二成解送州衙(另附《税则草案》于匣中);

三者,若张迪匪众敢犯济州之境,我辈愿为前锋,枭其首献于阶下——去岁东平府通判赞许我部剿灭巨野贼之功,或可佐证。

野民肺腑之言:

市埠之兴衰,在商路之通塞;商路之通塞,在官民之和否。

今河北流民日增,若商路断绝,恐饥民聚为盗,终成大患。明府若准行官督民市之法,则济州岁增万贯之利,野民等亦得束发归编(黄巾为记),共卫乡梓。两浙商队今献洮河绿石砚一方,此砚呵气成墨,恰似明府挥毫安民之德,伏望笑纳。

临书惶悚,惟愿:

使君常开青天目,

莫容豺狼噬苍生!

江湖末学陆某顿首

庚子年七月廿九日

至此,朱武诵读完毕,堂下诸头领暗中各有思量。有奇怪陆文渊为何要向州府俯首纳粮者。武松性直,便直接起身问陆文渊:“武松非质疑先生,明知地方州府如此祸及百姓,何以还向其输粮纳财,如此且非助纣为虐。”其他头领各有疑惑,均举目望来。

吴用闻言便站了起来道:“武二哥……”陆文渊见状抬手止住吴用,便道:“今天诸位兄弟有疑惑只管问来,陆某一一作答。”

陆文渊对武松及堂下众人道:“陆某施行此法,思量已久。一,如今山寨兴旺人众,必要生计,必缺物资。二,兵甲器械,梁山无矿产,须外州运送。若要达成诸事,梁山只有二法可依。”

“一法为:或出兵梁山攻占州府。此又有几处弊端,一,若朝廷十万大军围来,尔等如何自处?还是得退回梁山。二,无工匠,无人力物力开矿冶炼,尔等何来钱粮养百姓,养麾下士卒?怕不待官府来攻,百姓必杀尔等就食,与陆某所愿相悖,故不为之。”

“二法为:或屯兵山寨,苦练士卒,以梁山良田,足养五千精锐,足养五万百姓。所需物资要从他州运补,必经州府,如何运来?”

陆文渊眼神一扫在座诸位头领,也不说话,厅上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故非所愿,行此委曲求全之法,以利驱之。首利梁山。一利:保我梁山根基,可暗中运送矿产归寨,铁,铜,石炭,硝石,硫磺诸多战略物资。”

“二利:我派朱贵行商可通行四海,获金银养军养我等在座诸位,哪怕贿赂朝廷靡费,与我所得相较,仍是大利。商人趋利,有利可图便无所不为,四海行商,便可源源不绝,运物资来我梁山,我便唾手可得济养百姓。”

“三利:于部分人说来怕是最不利,或会反抗陆某决策之一。我梁山不需州府奖赏,不需朝廷官位,可替朝廷出兵剿匪,于朝廷乐见贼杀贼之愿。可陆某与尔等所见不同,陆某出兵杀贼,会杀十恶不赦之贼,大利于兵事,我梁山之兵将是百战雄师。大利于民心,天下百姓闻我梁山蒋士之名将尊崇有加。我出兵梁山,可收纳天下英雄豪杰,壮我梁山队伍。此便是陆某取舍之法。”说完陆文渊口干舌燥,伸手去端茶盏,一旁朱武连忙取了递来。

堂下落针可闻,武松也听得楞怔了,陆先生所言不是很厉害,却甚是有理有据。细思一遍,确是令人殷服。武松便向陆文渊施礼道:“武松向来鲁莽,谢先生直言相告,休怪。”又向在座众人拱手坐了。吴用,朱武,史进,公孙胜等人则心绪翻涌,陆文渊这策略堂堂正正,其中暗含诸多厉害之处,管你贪官污吏,豪强恶霸,也得俯首帖耳,众人暗暗喝彩不迭。

陆文接着道:“济州太守张叔夜,此人重名节。故陆某送他名誉,以地方安宁为协,倘其不应我所求,尚有下吏,故送军功钱粮贿之,使其不能一言而决,利我梁山行事。”

“州府所求,不过粉饰太平尔。我等或可‘助’他完成一些无关痛痒之事,换取钱粮、军械、甚至官方默许我等在周边行动。譬如,真有匪患,剿杀之,既练军,又获民意,自不怕阴私鬼祟行径之辈。然核心须牢记:此乃权宜之计,虚与委蛇,非助纣为虐,更不可让其触及我山寨根本。”

李俊,阮氏兄弟等堂下众头领暗忖陆文渊前后所言,我本良民,愿为州府安宁豁出性命为之,此乃为民之责。愿为州府政绩锦上添花,还有实际军功,粮秣,钱财唾手可得。济州非张叔夜一手遮天,济州通判,至州府下吏,乃至于下及地方豪强,富商。倘若无人应和,张叔夜政令能通乎?

陆文渊接着说道:“我之如此行事,乃悉张叔夜此等州官向来便精熟轻重权衡之道,自会取舍,永我梁山行事,便可。”

堂下众人,此时已渐明细这行事法子,哪里还能忍得住,林冲,阮氏三雄,李俊,杨志等人均赞颂道:“先生施展雷霆手段,必挡者霹雳,我等当遵命。”

穆弘道:“此举必能造福梁山百姓,且无损我梁山声誉。然须斟酌之处,然需择慎之又慎之人施行才是,莫要不慎堕入奸人彀中,反为朝廷鹰犬。”众人闻言均点头赞许,这穆弘倒也稳重谨慎。

朱武道:“我等非卑微求全,也非俯首称臣。朝廷与我等方便则罢,不与方便,我梁山自有手段应对。既保商贸繁荣,又固梁山根基。明日朱武与吴先生暗访商户编《行商便利册》再行修订。如此,鸭嘴滩当可为江北第一仁义市埠,此乃为山寨民生长远谋划,朱武愿作先锋。”

吴用道:“先生此议……非是为兄弟们谋个官身。与朝廷修好,想免动刀兵,那是天方夜谭。先生忍辱负重,以此换取朝廷信任,为使山寨兴旺,吴用恭听先生之令。”

史进道:“如今先生施行仁治,相信在座诸位兄弟都知晓。然兵马器械,须钱粮物资丰足,方可论战。小弟悉听先生所言,愿早日成军,先生剑指之地,便是史进兵锋所向。”朱武,吴用,史进,林冲,李俊,武松,阮氏三雄,穆弘,公孙胜,张横张顺,李立,张青,众头领一齐堂下躬身施礼道:“遵先生安排。”

陆文渊道:“既我等一致,陆某便作排布。”陆文渊想了片刻,才道:“公孙先生道法高妙,乃第一人选。怕要先生入红尘历炼一番了。”公孙胜闻言连忙稽首道:“陆先生看重,此乃公孙胜缘法,必勉力为之。”

陆文渊回了礼道:“陆某非只去信济州张叔夜,陆某已去函江州蔡得章,此人乃蔡京之子,若得信任,可为助力。”

“青州慕容彦达,此人乃徽宗宠妃之兄,此人生性多疑,但虚幕好名,我意在青州建紫虚观,公孙先生以主持身份,先结识易安知府等人,再逐步渗透,入慕容彦达府奉炼丹事。”

“青州驻军精锐,庙观可作“为将士祈福”之用,渗透军方。又多矿产铁,硝石,庙观可借口“炼丹”采购战略物资,转运梁山。”

“郓城,通判陈启元可监察知府、联署州政(宋代通判号称“监州”,可直接向皇帝奏事)

此人乃朝廷空降心腹,背景复杂(可能属蔡京、童贯派系)

此等人对“商路异常”“宗教聚集”敏感度极高,故公孙先生须待朱贵推荐或通过本地豪商或退休官员迂回结交方可。

郓城地处京东西路要冲,北通梁山泊,南连应天府,西接东京汴梁,商旅、官员、信使往来频繁。我意在此建清虚观(主香火),可暗作情报中枢、商贸监控。此地便于接触州府官员。以“祈福法事”“风水勘舆”为由结交官吏,探听政策虚实

可截获朝廷动向、州府公文抄本(通过贿赂驿卒或商队)。”

“至于登州知府王师中,老朽惧事。公孙先生自做决断。登州,可监控登州水师、高丽/倭国商船,借口“采买海外灵药”,联络阮氏兄弟,李俊兄弟,建立海上走私通道(如硫磺、铜料)我意于蓬莱阁附近,借“仙山”传说提升道观威望,取名“观澜阁”。”

“立足郓州,渗透青州,暗布登州。三地呈三角支撑,既覆盖陆海要冲,又分层渗透军政体系,朱贵行商为公孙先生铺路,阮氏兄弟,李俊兄弟协作便可保你无忧。”

陆文渊这一番布置,可谓繁复至极,其中秒处座下吴用,朱武,史进,林冲,穆弘心思各异如何且不说。那李俊,阮氏三雄闻言,连忙出列道:“我等恭听先生调遣,愿追公孙先生尾翼,必保公孙先生安稳。”

陆文渊颔首笑道:“如此便有劳几位昆仲了,阮氏兄弟留一人守寨便可,几位请入座再议。”五人闻言入座了。

陆文渊又道:“如今便来言说这鸭嘴滩之事。其实陆某早日便已思虑此事,此地与金沙滩并列,如今渐繁故须从新规整。陆某要扩鸭嘴滩诸事,须穆弘,杨志二位兄弟镇守此处安危。”

环视堂下众头领灼灼眼神,陆文渊道:“你等均有重任,就怕重任太大尔等难以担负。”史进不言,穆弘,张横,李立等人豁然而起,都道:“先生只管排布便是,我等众兄弟会尽心任事。”

陆文渊叫几人坐下,才道:“一,设大港,造船坞,修船坞、缆绳铺、帆篷工坊,木材转运,铁铺,杂货,交易坊。不单我梁山水军,行商须战船,快船,各地行商也缺货船,海船。张横兄弟可敢担此重担乎?”张横闻言暗忖:如今陆先生既也排布几州事务,还揽登州以外海事,可见怕是要日夜赶工了,关乎军事商贸,此事之重难以言表,心中喜忧参半,难得陆文渊高抬,自己自诩英雄,还怕甚?心下一横,起身行礼道:“先生既有觑张横之意,如何不敢担事,只管分拨下来,如有负先生所托,自请降罪。”

陆文渊颔首笑道:“好!陆某求的便是这一番担当,胜过机心巧利之言。此方为豪杰所为。陆某会派宋清辅助行事,如遇难处只管说来,左右军师,陆某必会酌情处理,请坐。”

“以下乃大宗贸易:我会派宋万兄弟修建仓坊,集结南北货中转,两浙绸缎、福建漆器、广东香料、山东药材、河北铁器集散,由李立设公平秤,每日公示大宗商品价,望李兄弟谨持公正行事。”

堂下的李立,都不敢相信如此大事,陆文渊轻易就分派给自己,颇为忐忑,连忙说道:“先生,此事非同小可,是否再做计较?”陆文渊道:“确乃大事,故须勇力,如今山寨发展,人才廖廖,李兄弟勤勉行事便可。”李立只得躬身领命。

接着陆文渊又分拨了粮行、盐铺、油坊、布庄、薪炭场、陶器窑、腌货铺等一列市集,由孙二娘监管质量。

张青则管理兵器保养坊,皮甲鞣制所,战马蹄铁铺,军用干粮炊饼工场,通铺客栈、脚店酒肆、胡饼摊、汤浴铺、骡马棚说书瓦舍等。并下发商业律法六条(鸭嘴滩市令)

1.商籍制度

行商需至“市令署“(张青主理)登记货物、籍贯,领取“梁山牙帖“(分临时/常年帖)

常年帖年费2贯,享优先泊位权;无帖交易罚没三成货值。

2.度量衡监管

统一发放“梁山准斗“(烙火印)、“公道尺“(铁制封条)

私改量具者戴枷示众三日,罚劳役修码头。

3.交易契约定例

十贯以上买卖需立“红契“(市令署朱印公证),纠纷凭契断案。

牙人抽佣不过百分之三,强索中介钱者剁指示众。

4.食品安全令

贩肉需悬“检验木牌”(兽医喜来福签押),病畜肉焚毁并处货值双倍罚银。

酒坊每旬呈曲样备查,掺灰酒罚没煮酒器。

5.港口特别法

船舶离港需缴“平安税”(载货值百抽一),换领梁山令旗(免沿途绿林免扰)。

私藏弩机上船者,连船充公。

6.纠纷处置规

小额争议置“公道骰”(三局两胜)于市令署前。

斗殴伤人者赔汤药费外,视情形轻重,或法拘役,或罚扫街巷十日。

市令署(张青,总巡查)牙行科(孙二娘,商籍核查)

市令署,平准科(张青,物价平抑)

市令署,刑案科(武松总管,治安缉盗,掌诸刑罚)

刑案科,昼巡(穆春带30刀手)

刑案科,夜哨(童威,率火弩队)

梁山总巡检,鲁智深,副巡检武松。

旱寨,辟窖盛放火药,硝石,硫磺等军用物资,由穆弘杨志二人驻军。水寨由张顺,童猛率水军守御。戴宗总领秘事科,以朱贵之名设四海钱庄,兑飞钱以利行商小贩,下辖秘事营。秦明任主寨教头兼马军总管,专司练兵一事。史进,林冲领兵事统领坐镇主寨。如此一通安排下来,已近午牌时分,就厅上摆了桌椅,吩咐下人做了数十好菜摆满一桌,陆文渊与众头领一堂坐了一面吃酒,一面议事。

陆文渊道:“陆某此信务使张叔夜得出判断,默许梁山便是政绩+钱粮+剿匪利刃,纵有疑虑,三千石粮的诱惑与流寇威胁,亦足促其暂作观望。三日后,必有回应。”

“江州知府蔡九,贪财好名,我等可借商人舆论吹捧政绩,以糖税走私利益输送,暗示可截留润州税源,便可使其就范。”

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属外戚,乃庸碌之辈。只需送些礼品迎合,如大理玉雕观音像,其妹慕容贵妃礼佛,其必喜欢。再替其收缴青州附近山寨或悍匪,奉以军功捷报文书,输送现成功劳免其出兵,再由江南路弄些茶引相送,可兑现钱或换军资便可抚慰其心,也示梁山知悉青州虚报剿匪事迹,知我与江州蔡九等人相识,镇其不敢妄动。”

登州知府王师中,老朽惧事之人尔。登州水营船板朽坏,吾等献杉木帮其修葺,换其认同。待拿得张叔夜凭据,我会派阮兄弟,李俊兄弟率水军剿灭海贼,一来练兵,二来护水道利于朱贵行商。自古商人皆惧官衙,我会发放梁山号牌,护其性命与金钱。两浙路,淮南东路,福建路,江南路等行商闻讯,必蜂拥而来,官府获利必丰必沟壑难填。然若官军剿杀持牌者,恐商路断绝,税银骤减,其心必惧,故诸事成也。”

座上诸位头领,性直使然,武松,鲁智深,秦明等人听了都笑陆文渊,行事如此弯弯绕绕不够爽利。其余众人闻言大笑,一时席上倒也轻松惬意。

只有朱武,吴用,史进,穆弘,公孙胜等缪缪数人深谙其间蕴含诸多智慧见识。

就比如吴用,心中一直暗自思索,陆文渊此般深谋远虑,挥手便施展“以利驱之”,那州府想必也有敏锐之人,吞下去是剧毒,不吞则如弃了到嘴肥羊,且堂堂正正无可破解。细思极恐,令人背脊发寒啊!与陆文渊相伴日久,越是让吴用习以致用,当不再局限于眼前之事,眼前自会豁然开朗。明令六规,梁山已非匪营,而是良善仁义的江北第一集市埠。陆文渊无形之间,与晁盖、宋江、花荣诸人似有畛域矣。噫!若团雾之蒙,己犹未明辨,较效朱武之所为?惟多观而勤习耳。

众头领散去,史进,朱武,林冲,穆弘,杨志,坐堂下吃茶。史进道:“昨日李四来信,说那单州境内有三人聚义芒砀山,首领名混世魔王樊瑞,其下二人一曰八臂哪吒项充,一曰飞天大圣李衮,此三人口出狂言,宣称旬日便来吞并梁山。”

上首,陆文渊垂目不言,朱武则心中暗忖:“今观梁山气象,晁、宋二公整日只知饮酒作乐,结交各路好汉,或各怀机杼,花荣辈亦非池中之物。而清风三杰,李逵,白胜等等诸人,前些日于鸭嘴滩集市吃醉闹事,被武松所制罚以苦役,颇使先生不喜。今外患未至,内局已呈纷纭之象...”思及此,不觉轻抚茶盏,但见汤色沉碧,犹似心头雾障。然先生乃明达之人,自是静观其变,想毕遂开言说道:“在座几位头领,均熟知兵事之人。然彼辈乃草莽之辈,徒逞血气之勇。樊瑞虽号“混世魔王”,身怀异术,不过恃险逞凶。项充、李衮虽负异名,终是绿林手段。”

林冲道:“军师之言同林冲之意,此人既敢夸言,必是自持异术耳。梁山本可不必理会,耐正值山寨兴旺之际,须提防此等言行中伤,坏我梁山声誉。故林冲之意,须出兵剿杀,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