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透过眼皮，将白夜从昏迷中唤醒。他下意识地想抬手遮挡，却发现双手被某种冰冷的金属束缚着。随着意识逐渐清晰，一阵剧痛从背部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醒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白夜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简陋的木屋中，双手被特制的镣铐锁在一根粗木柱上。屋内有四名全副武装的骑士看守，而说话的男子背对着他，正在查看桌上的什么东西。
男子转过身来，白夜认出了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睛——正是悬崖上最后看到的那双眼睛。男子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头浅棕色的短发和棱角分明的面容。他看起来约二十五六岁，左脸颊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从颧骨延伸到下巴，给他原本英俊的脸增添了几分凶悍。
"凯尔队长，他醒了。"一名骑士报告道。
凯尔点点头，走到白夜面前蹲下，两人的视线平齐。白夜注意到凯尔的眼睛并非纯粹的蓝色，而是带着些许灰色，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
"东方人，"凯尔开门见山，"你的名字。"
白夜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与凯尔对视。他能感觉到镣铐上刻有抑制魔法的符文，腰间的玉佩和其他装备也都不见了。
凯尔似乎并不意外白夜的沉默，继续道："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干扰审判骑士团执行公务，协助异端逃跑，使用禁忌的亡灵法术..."他每说一项，语气就冷一分，"每一项都足以让你上火刑柱。"
白夜依然沉默。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在这种情况下，少说少错。
凯尔站起身，从桌上拿起一样东西——是白夜的玉佩。玉佩表面的裂纹更多了，但依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什么？"凯尔问，"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法器。它不是西方的产物，也不完全像亡灵法师的装备。"
白夜终于开口，声音因干渴而嘶哑："只是一件传家宝。"
凯尔挑了挑眉："传家宝？"他轻轻转动玉佩，"它能做什么？安抚亡灵？"
这个问题让白夜心头一震。凯尔怎么会知道？
看到白夜的反应，凯尔嘴角微微上扬："我猜对了。昨天在树林里，你用的就是它，对吗？那种法术...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某种...沟通？"
白夜谨慎地回答："它只是块普通的玉。"
凯尔突然将玉佩扔给白夜。白夜本能地伸手去接，但镣铐限制了他的动作，玉佩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普通的玉不会在被圣光束缚的情况下还能发光。"凯尔指着地上的玉佩，它确实在散发着微弱的青光，"而且，普通的玉不会让一个审判骑士队长做了一整晚的怪梦。"
这句话引起了白夜的注意。他抬头看向凯尔，发现对方的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似乎真的彻夜未眠。
凯尔示意其他骑士退出木屋。当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凯尔压低声音："我梦到了亡灵...很多亡灵。但它们没有攻击我，而是在...诉说。讲述它们的故事，它们的痛苦。"他停顿了一下，"就像那个孩子说的，它们只是想要解脱。"
白夜小心地观察着凯尔的表情。这个骑士队长似乎与其他的教会人员不同，他的眼中没有那种盲目的狂热，而是充满了真实的困惑。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白夜问。
凯尔深吸一口气："因为我不确定教会教导的一切都是对的。"他走到窗边，看向远处的灰溪镇，"我见过太多'净化'，但从未见过亡灵像你那样...平静地离去。"
白夜没有立即回应。这可能是陷阱，一个诱使他承认使用亡灵法术的圈套。但凯尔的声音中有种难以伪造的真挚。
"那个孩子，"白夜最终说道，"他安全了吗？"
凯尔转过身，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我们没找到他。如果他按你说的，沿着小溪走，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下游的村子。"
白夜点点头，稍微放松了一些。至少那个无辜的孩子逃脱了。
凯尔走回白夜面前，突然抽出一把匕首。白夜绷紧身体，准备应对攻击，但凯尔只是割断了他脚上的绳子。
"站起来，"凯尔命令道，"但别想逃跑。外面有二十名骑士和两名净化者。"
白夜艰难地站起身，背部的伤让他动作迟缓。凯尔注意到了，皱眉道："你伤得不轻。"
"悬崖不是软着陆。"白夜干巴巴地回答。
出乎意料的是，凯尔从腰间取下一个水袋扔给白夜："喝吧。不是毒药。"
白夜接过水袋，谨慎地嗅了嗅，然后喝了几口。清水滋润了他干裂的喉咙，让他感觉好多了。
"为什么帮我？"白夜再次问道。
凯尔的表情变得严肃："我需要答案。关于你，关于你的能力，关于...亡灵的真实本质。"他停顿了一下，"教会说亡灵是纯粹的邪恶，是亵渎自然的存在，必须被净化。但我看到的...不一样。"
白夜思考着该如何回应。凯尔似乎真的在质疑教会的教义，这可能是他了解教会内部情况的机会。但风险也同样巨大。
"如果我告诉你事实，"白夜缓缓说道，"你会相信吗？还是会把我交给净化者？"
凯尔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我不知道。但我想...我需要知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凯尔迅速捡起地上的玉佩塞回白夜手中，低声道："藏好它。"
门被推开，一名身着华丽白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的眼睛是冰冷的灰色，手中握着一根镶嵌红宝石的法杖。
"凯尔队长，"男子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我听说你抓到了那个东方异端？"
凯尔立刻挺直身体，恢复了军人姿态："是的，维恩大人。正准备带他去见您。"
白夜心头一紧。维恩——这个名字他在萨拉姐姐的笔记上看到过。枢机主教维恩，教会激进派的代表，以残酷无情的净化手段闻名。
维恩走近白夜，用杖尖挑起他的下巴："就是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红宝石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带他去教堂地下室。我要亲自审问。"
凯尔犹豫了一下："大人，他受了伤，可能需要先..."
"受伤？"维恩冷笑，"你以为我在乎一个异端是否舒适？立刻执行命令，队长。还是说，你对教会的决定有所质疑？"
凯尔的下巴绷紧了，但最终低头行礼："遵命，大人。"
维恩转身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夜一眼："我们会撬开你的嘴，东方人。没有人能对抗圣光的审判。"
当维恩的脚步声远去，凯尔才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他示意门外的骑士进来："准备马车，带犯人去教堂。"
骑士们进来给白夜戴上黑色的头套，押着他走出木屋。在视线被遮蔽前的最后一刻，白夜看到凯尔站在窗边，手中握着什么东西——是那块黑色的符石，孩子掉落的那个。
马车在崎岖的路上颠簸前行，白夜的头套被摘了下来。他发现自己和凯尔单独坐在车厢内，两名骑士在前方驾车。
"听着，"凯尔压低声音，"维恩的手段...很极端。他不会只是问问题。"
白夜平静地回应："我知道他是谁。"
凯尔继续道："我可以帮你争取一次机会。如果你能证明你的能力不是邪恶的，也许..."
"怎么证明？"白夜问。
凯尔犹豫了一下："镇子东侧的墓园最近有亡灵骚动。如果你能...安抚它们，而不是像净化者那样毁灭它们..."
白夜明白了凯尔的意图。这个骑士队长想亲眼见证亡灵裁决者的能力，同时也在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为什么冒险？"白夜直视凯尔的眼睛，"你完全可以把我交给维恩，领取奖赏。"
凯尔的表情变得阴沉："因为我见过维恩的'净化'。太多无辜者被牵连...包括孩子。"他握紧了拳头，"如果教会错了，我需要知道。即使这意味着...背叛。"
马车突然停下，外面传来骑士的报告声："队长，我们到了。"
凯尔迅速恢复了冷漠的表情，推开车门："带犯人进去。我去向维恩大人报告。"
白夜被押下马车，面前是灰溪镇教堂高大的石墙。两名净化者站在门口，他们的法杖已经亮起，随时准备镇压任何反抗。
当白夜被推着走向那扇沉重的橡木门时，他感到腰间的玉佩微微震动。这一次，震动中带着某种预警，仿佛在告诉他：门后的黑暗远超想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