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地下室比白夜想象的更加阴冷潮湿。石墙上挂着的火把摇曳着昏黄的光芒，将人影拉长成扭曲的形状。白夜被推搡着走下螺旋石阶，每一步都让背部的伤口传来尖锐的疼痛。
"走快点，异端！"身后的骑士不耐烦地催促，剑柄重重戳在白夜的肩胛骨上。
白夜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声音。他的双手被特制的镣铐锁在背后，腰间的玉佩虽然被凯尔还给了他，但在这种环境下几乎发挥不了作用。地下室中弥漫着浓郁的圣光能量，压制着一切非教会的魔法波动。
螺旋阶梯似乎没有尽头，不断向下延伸。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草药、金属和某种腐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终于，阶梯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条狭窄的石廊，两侧是一扇扇铁门。白夜被带到最里面的一间石室，推了进去。
石室中心摆着一张铁椅，椅背上刻满了抑制魔法的符文。维恩主教已经在那里等候，身旁站着两名净化者，他们的白袍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绑上去。"维恩简短地命令道。
骑士们粗暴地将白夜按在铁椅上，用皮带固定住他的手腕、脚踝和腰部。白夜注意到这些皮带上也刻有细小的符文，一旦扣紧，他几乎动弹不得。
维恩走近白夜，红宝石法杖轻轻敲击掌心："东方人，你知道为什么你还能呼吸吗？"
白夜保持沉默，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维恩。
"因为你的能力...很有趣。"维恩继续道，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安抚亡灵，而不是摧毁它们。这种技巧对教会有大用。"
白夜微微挑眉。维恩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教会确实在寻找控制亡灵的方法，而不仅仅是消灭它们。
"你想要什么？"白夜终于开口。
维恩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合作。教会可以给你地位、财富，甚至...自由。只要你交出那种法术的秘密。"
白夜几乎要笑出声。自由？从维恩口中说出这个词简直讽刺至极。
"如果我说不呢？"
维恩的笑容消失了："那么你将体验到圣光的'仁慈'。"他转向一旁的净化者，"准备仪器。"
一名净化者推来一个装满奇怪器械的小车。白夜看到其中有针筒、刻满符文的金属片和一些装着不明液体的玻璃瓶。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顶镶嵌着黑色宝石的头盔，宝石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最后的机会，东方人。"维恩的声音中带着虚假的怜悯，"圣光愿意宽恕迷途的羔羊。"
白夜直视维恩的眼睛："你的圣光闻起来像腐肉。"
维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做了个手势，净化者立刻拿起一根针筒，向白夜走来。
就在这时，石室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维恩皱眉，示意一名骑士去看看。门开后，凯尔的声音传来："维恩大人，紧急情况！镇东墓园出现大规模亡灵异动！"
维恩不耐烦地挥手："派两队骑士去处理。我现在很忙。"
凯尔没有离开，反而走进石室："大人，这次不一样。亡灵数量超过百只，而且...它们似乎在寻找什么。镇长请求您亲自前往。"
维恩的表情变得凝重。他看了看白夜，又看了看凯尔，最终做出决定："看好他。我回来再继续。"说完，他带着两名净化者匆匆离开。
石室内只剩下白夜、凯尔和两名看守的骑士。凯尔走到白夜面前，假装检查束缚："看来你的运气不错，异端。维恩大人暂时放过了你。"
白夜注意到凯尔的手指在皮带扣上轻轻敲击，似乎在传递某种信号。他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你们两个，"凯尔突然对骑士们说，"去门口守着。我要单独审问他。"
骑士们犹豫了一下，但在凯尔严厉的目光下还是服从了命令。当门关上后，凯尔迅速从腰间取出一把小钥匙，解开了白夜手腕上的皮带。
"墓园的骚动是真的，"凯尔低声道，"但只有十几只亡灵，我夸大其词了。"他帮白夜解开其他束缚，"维恩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得快点。"
白夜活动着发麻的手腕："为什么帮我？"
凯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你的东西。隐身粉、安魂剂...还有这个。"他拿出那块黑色符石，"我在树林里捡到的。这不是普通的石头，对吗？"
白夜接过符石，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诡异能量。符石上的刻痕不是随意为之，而是某种古老的束缚咒文。更令人不安的是，这咒文中有东方元素。
"你认识这些符号？"凯尔敏锐地注意到白夜的表情变化。
白夜将符石收好："认识。这不是好东西。"
凯尔似乎想追问，但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他脸色一变："维恩回来了！快，从那边走。"他指向石室角落的一个通风口，"它通向教堂后面的墓地。"
白夜迅速收拾好东西，但当他看向通风口时，眉头皱了起来。那洞口太小了，成年人几乎不可能通过。
凯尔看出了他的疑虑："相信我，你能行的。"说着，他念出一段简短的咒语，通风口的铁栅栏突然变得柔软如泥，"圣光骑士的小把戏。"
白夜惊讶地看着凯尔。这个骑士队长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不仅质疑教会，还隐藏着魔法能力。
"你不跟我一起走？"白夜问。
凯尔摇头："我得留下来应付维恩。否则他会怀疑。"他递给白夜一张小纸条，"去这个地方，有人会帮你。"
脚步声越来越近。白夜不再犹豫，钻入通风口。在他完全进入前，凯尔最后说道："记住，不是所有骑士都盲目追随维恩。教会内部...也有分歧。"
通风口内的通道比预想的更加狭窄，白夜几乎是用肘部一点点向前爬行。石壁粗糙的表面摩擦着他的伤口，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新的疼痛。身后传来维恩愤怒的咆哮和凯尔平静的解释声，但很快就被黑暗和寂静吞没。
通风管道蜿蜒曲折，几次分叉。白夜凭着直觉选择方向，希望能尽快离开这个阴森的地下迷宫。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光。
白夜加快速度，最终到达一个垂直向上的竖井。月光从顶部的栅栏缝隙洒落，照亮了生锈的铁梯。他小心翼翼地攀爬，每上升一步都担心铁梯会承受不住重量。
到达顶部后，白夜推开松动的栅栏，发现自己确实在教堂后的墓地中。夜风拂过脸颊，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冲淡了地下室的腐朽味道。
白夜迅速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巡逻的骑士后，才完全爬出通风口。他藏在一块高大的墓碑后，取出凯尔给的纸条。月光下，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磨坊巷3号，找医女琳娜。"
医女？白夜皱眉。教会的人？为什么凯尔会让他去找一个医女？
正当他思考时，墓园另一侧突然传来低沉的呻吟声。白夜警觉地看去，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在墓碑间游荡——是亡灵，但它们的动作很奇怪，不像是在攻击，更像是在...搜寻。
白夜想起凯尔说的"亡灵异动"。看来骑士队长没有完全说谎，确实有亡灵在活动。他小心地取出玉佩，准备必要时自卫。
突然，一个亡灵转向他的方向，发出刺耳的尖啸。其他亡灵立刻响应，全部朝白夜藏身之处涌来。白夜咒骂一声，转身就跑。
亡灵的速度比预想的快得多，它们穿过墓碑，无视物理障碍，迅速缩短距离。白夜拐过一个转角，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跌入一个隐蔽的坑洞中。
坑洞约两米深，底部铺着干草。白夜摔得七荤八素，但很快意识到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坑——这是一个陷阱，专门用来捕捉野兽或...人。
上方的亡灵聚集在坑边，发出不满的嘶吼，但似乎无法下来。白夜松了口气，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除了原有的背部伤口裂开外，这次跌落又添了几处擦伤和淤青。
"别动。"一个女性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
白夜猛地转身，看到坑洞的阴影处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月光从洞口洒落，照亮了一张年轻女性的脸——约十六七岁，棕色的眼睛大而明亮，金色的长发束成简单的马尾。她穿着朴素的灰色长裙，外面套着医者常见的白色围裙，手中握着一把银质小刀。
"你是谁？"白夜警惕地问，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安魂剂。
女孩没有回答，而是向前一步，小刀直指白夜的喉咙："这句话该我问你。为什么凯尔队长会让你来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