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血月的光芒透过猎人小屋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红影。白夜坐在门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符石。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但睡意全无。屋外,夜风穿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掩盖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直到那声音近得无法忽视。

白夜猛地站起身,短刀已经握在手中。他轻轻推开门缝,眯眼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月光下,一队骑士正沿着溪流前进,银白色的铠甲在血色月光中泛着诡异的光芒。

审判骑士团。

领头的骑士突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头浅棕色的短发和棱角分明的面容。凯尔。白夜屏住呼吸,看着凯尔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仿佛能透过茂密的树林看到猎人小屋。

"搜索这片区域,"凯尔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异端可能藏在这里。"

白夜的手紧握刀柄,指节发白。他回头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琳娜和汤姆,迅速权衡着选择——正面冲突太危险,尤其是要保护琳娜和孩子的情况下。但逃跑同样风险巨大,骑士们已经封锁了溪流方向。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胸前的符石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一阵几乎听不见的高频嗡鸣。白夜捂住它,但为时已晚——凯尔猛地转头,直直看向小屋的方向。

"那边!"凯尔剑指小屋,"包围起来!"

白夜咒骂一声,转身摇醒琳娜:"骑士团来了!快带汤姆从后门走!"

琳娜瞬间清醒,一把抱起迷迷糊糊的汤姆。孩子揉着眼睛,还没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大人们紧张的表情,立刻绷紧了小脸。

"你呢?"琳娜抓住白夜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他的皮肤。

"我拖住他们,"白夜挣脱她的手,"去老隐士那里等我。如果日落前我没到...你就继续往北走。"

琳娜想反对,但骑士们的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她咬破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别死,混蛋。"

说完,她抱着汤姆冲向后门。白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然后转身面对正门,深吸一口气。

门被猛地踢开,三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冲了进来。当他们看到只有白夜一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东方异端,"领头的骑士举起长剑,"以生命之光的名义,你被捕了。"

白夜冷笑一声,突然从怀中掏出符石,高高举起。符石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照亮了整个小屋。骑士们下意识地后退,铠甲反射着诡异的红芒。

"你们在找这个,对吗?"白夜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告诉维恩,他的'钥匙'在我手上。"

骑士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领头的那个突然笑了:"你以为我们会怕一块发光的石头?"

他挥剑冲来,白夜侧身避开,同时将符石按在骑士的胸甲上。符石接触到铠甲的瞬间,骑士发出一声惨叫,像被无形的力量击中般飞了出去,撞在墙上不省人事。

另外两名骑士见状,立刻更加谨慎地围了上来。白夜知道自己的优势只是暂时的——符石的力量不可预测,而且每次使用都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取他的生命力。

"投降吧,异端,"一名骑士厉声道,"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白夜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冲向窗户,撞碎玻璃跳了出去。他在地上滚了几圈,立刻爬起来向树林深处跑去。身后传来骑士们的怒吼和马蹄声,但他知道在茂密的树林中,马匹反而会成为累赘。

奔跑中,白夜的背部伤口开始抽痛,但他不敢停下。符石在胸前发烫,仿佛在指引方向。他跟着直觉,在树林中左拐右绕,渐渐甩开了追兵。

突然,一道银光从侧面袭来。白夜勉强闪避,但还是被划破了肩膀。凯尔从树后走出,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跑得挺快,"凯尔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但游戏结束了。"

白夜喘着粗气,握紧短刀:"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维恩应该下了格杀令。"

凯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手上有教会的重要物品。交出来,我可以保证你不受不必要的痛苦。"

"不必要的痛苦?"白夜冷笑,"就像你们对琳娜的哥哥做的那样?"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凯尔的胸口。他的表情瞬间扭曲:"你...你怎么知道马库斯的事?"

"琳娜告诉我的,"白夜慢慢后退,寻找逃跑的机会,"她说你曾经是她哥哥最好的朋友,却眼睁睁看着他被维恩烧死。"

凯尔的剑尖微微下垂:"那不是...事情不是那样的..."

白夜抓住他分神的瞬间,猛地向旁边的灌木丛扑去。凯尔反应过来,长剑划过空气,只割下了几片树叶。

"该死!"凯尔咒骂一声,正要追击,突然一阵刺耳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他停下脚步,脸色变得苍白。

"影卫..."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充满恐惧。

白夜不知道"影卫"是什么,但凯尔的反应告诉他,那比审判骑士团危险得多。他继续在树林中穿行,胸前的符石越来越烫,仿佛在警告他危险的临近。

远处传来一阵不似人类的尖啸,让白夜的后颈汗毛倒竖。那不是亡灵的声音,也不是任何野兽——那是某种更古老、更邪恶的存在。

白夜加快脚步,突然听到前方有水流声。他拨开灌木,看到一条湍急的小溪横在面前。溪水不深,但流速很快,足以掩盖他的踪迹。

他毫不犹豫地跳进溪水,让水流带着他向下游漂去。冰冷的溪水浸透了衣服,背部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白夜咬牙忍住。漂了约莫半里路,他抓住一根突出的树枝,艰难地爬上岸。

喘息片刻后,白夜辨别了一下方向。老隐士的住处应该在上游,他必须逆流而上。但首先,他需要确认追兵的位置。

爬上附近的一棵大树,白夜透过枝叶的缝隙观察四周。月光下,几个黑影正在下游的岸边搜寻,他们的动作异常敏捷,几乎不像人类。其中一人突然抬头,白夜赶紧缩回身子——那张惨白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团蠕动的黑影。

影卫。这个名字突然有了可怕的意义。

白夜屏住呼吸,慢慢从树的另一侧滑下。他必须尽快找到琳娜和汤姆,然后离开这片区域——影卫的追踪能力显然远超普通骑士。

借着夜色的掩护,白夜开始沿着溪流向上游移动。每走一段距离,他就停下来倾听周围的动静。影卫的尖啸声时远时近,让他始终绷紧神经。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白夜突然听到前方有轻微的响动。他立刻蹲下,短刀在手,准备战斗。

"白夜?"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呼唤。

白夜松了口气,从灌木丛后走出。琳娜站在一块巨石旁,汤姆紧紧抓着她的手。看到白夜,她眼中的担忧瞬间化为欣喜,但很快又变成责备。

"你受伤了,"她皱眉,看着他湿透的衣服和新增的伤口。

"小伤,"白夜摆摆手,"我们得继续走。骑士团带来了某种...东西。他们叫它影卫。"

琳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影卫?你确定?"

"惨白的脸,没有五官,只有黑影..."白夜描述道。

琳娜的手不自觉地捂住嘴:"生命之光啊...那是教会最黑暗的秘密武器。据说是用活人和亡灵...融合而成的。"

白夜胸口一紧。难怪符石会有反应——影卫身上同时具有生者和死者的气息,正是符石束缚的那种存在。

"老隐士的住处还有多远?"他急切地问。

"不到半小时路程,"琳娜指向溪流上游,"但如果我们现在去,可能会把影卫引过去。"

白夜沉思片刻:"我们别无选择。老隐士可能知道如何对抗它们。而且..."他摸了摸胸前的符石,"我感觉到它们已经发现我们的踪迹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啸,比之前更近了。汤姆吓得扑进琳娜怀里,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走!"白夜一把抱起汤姆,拉着琳娜向溪流上游跑去。

三人沿着溪边的小径疾行,琳娜在前引路,白夜抱着汤姆断后。孩子的重量让他的伤口更加疼痛,但他咬牙坚持。身后的尖啸声越来越近,仿佛死神在耳边低语。

"就在前面!"琳娜指向前方山壁上的一道裂缝,"洞口被藤蔓遮住了!"

三人冲向山壁,琳娜拨开厚厚的藤蔓,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就在他们即将进入的瞬间,一道黑影从树林中窜出,直扑白夜后背。

白夜转身将汤姆推向琳娜,同时抽出短刀。黑影撞在他身上,利爪划过他的胸膛。白夜闷哼一声,短刀刺入黑影的身体,但就像刺进一团粘稠的液体,毫无实质感。

"快进去!"他对琳娜吼道,"用符石!"

琳娜犹豫了一瞬,然后从白夜怀中掏出符石,高高举起。符石爆发出耀眼的红光,黑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后退了几步。

白夜趁机挣脱,推着琳娜和汤姆进入山洞。他自己却因为失血过多而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黑影再次扑来,这次白夜没有躲闪的机会。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从洞内射出,精准地击中黑影。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团黑烟消散了。

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手中握着一根镶嵌水晶的法杖:"进来吧,孩子们。这里暂时安全。"

白夜勉强走进山洞,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最后看到的,是琳娜惊恐的表情和老隐士睿智而沧桑的眼睛,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