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嘶吼几乎要撕裂夜幕。黑色的越野车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在“小蜜蜂”集群制造的电磁风暴掩护下,从废弃气象站的后方密林小道中疯狂冲出!车身上布满了碎石和枝叶的刮痕,挡风玻璃上还残留着被流弹击中的蛛网状裂纹。
车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陈晓静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丹凤眼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切割开的黑暗道路。黄仁杰坐在副驾驶,碧绿色的眼眸倒映着飞速掠过的树影,手中紧握着母亲的羊脂玉吊坠,温润的玉石在颠簸中紧贴掌心,传递着跨越时空的微凉触感。柏甜甜在后排,膝上的加固平板屏幕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她正在全力抹除车辆的电子痕迹,同时监控后方追兵。
“干扰有效!地面特警通讯混乱,直升机雷达短暂致盲!但我们只有不到三分钟的空窗!”柏甜甜急促地汇报,“老板,方向?”
“西南!周叔给的坐标!”黄仁杰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他摊开手掌,吊坠在昏暗的车内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微光。那枚小巧的平安扣,中心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晶体结构。这就是母亲说的“回家的路”?一个定位器?
“坐标锁定!距离十五公里,城郊结合部‘福安’社区!”柏甜甜迅速输入指令。
“周叔呢?”陈晓静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在后面第三辆车里,由我的人保护着。”对讲机里传来一名特警小队长的声音,“周局状态稳定,但很疲惫。”
周建国没有和他们同车。为了分散风险,也为了让“净化”程序更安全,他选择了另一条路线,由最信任的几名特警护送,最终在安全屋汇合。
越野车在崎岖不平的林间小道上疯狂颠簸,每一次跳跃都让车内的人身体离座。后方远处,隐隐传来警笛的呜咽和直升机螺旋桨重新稳定后的轰鸣。“门徒”的追击和官方的围堵,如同跗骨之蛆。
十五公里的路程,在亡命奔逃中显得格外漫长。当车辆终于冲出密林,驶入一条相对平坦的旧公路时,时间仿佛只过去了一瞬。前方不远处,一片低矮的、灯火稀疏的居民区出现在视野中,正是“福安”社区。
“安全屋坐标:福安社区便利店!”柏甜甜报出精确位置。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社区入口附近一栋不起眼的、挂着“福安便民超市”招牌的平房前。卷帘门紧闭着,只有旁边一个24小时自助取货窗口透出一点微光。
陈晓静和黄仁杰迅速下车,柏甜甜紧随其后。三人没有立刻靠近便利店,而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社区里很安静,只有远处几声犬吠。空气中弥漫着夜露和尘土的味道。
“周叔的车应该快到了……”柏甜甜看着平板上的监控(通过入侵社区摄像头),突然脸色一变,“等等!有情况!便利店后面小巷……有红外热源!两个人影!移动速度很快!”
话音未落!
噗!噗!噗!
几声装了消音器的枪声打破了寂静!子弹打在便利店卷帘门上,溅起几簇火星!
“隐蔽!”陈晓静低喝一声,身体瞬间扑向旁边的水泥花坛!黄仁杰和柏甜甜也立刻寻找掩体!
枪声来自便利店后方的小巷!“门徒”的人!他们竟然比周建国更早一步找到了这里?!
“甜甜!干扰器!最大功率覆盖便利店周边!”黄仁杰果断下令!同时,他拔出了战术防身笔,碧绿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锁定枪声来源方向!
柏甜甜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香烟盒大小的黑色装置,用力按下一个按钮!
嗡——!
一阵无形的、高频的电磁噪音瞬间爆发开来!便利店周围的灯光闪烁了几下,瞬间熄灭!巷子里的枪声也戛然而止!对方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电磁干扰打懵了!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间隙!
引擎的咆哮声由远及近!一辆伤痕累累的越野车如同失控的犀牛,猛地冲过社区入口的减速带,一个甩尾急刹,堪堪停在便利店门口!车门打开,两名特警队员架着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的周建国踉跄下车!他们身上带着硝烟味,显然也经历了恶战!
“周局!”
“快进去!”
陈晓静立刻从掩体后冲出,黄仁杰和柏甜甜紧随其后!一行人顶着可能再次出现的冷枪,迅速冲向便利店紧闭的卷帘门。
周建国挣扎着抬起头,看着便利店招牌旁一个极其隐蔽的、位于空调外机支架下方的微型摄像头,用尽力气嘶哑地说道:“……红姐……是我……开门!”
几秒钟后,卷帘门内部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机转动声。沉重的卷帘门缓缓向上卷起,露出里面透出的柔和灯光。
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穿着朴素围裙、头发花白但眼神锐利如鹰的女人站在门内。她手里甚至还拿着一件织了一半的毛衣,但另一只手里却握着一把上了膛的、小巧但威力不俗的掌心雷手枪,枪口稳稳地对准门外!
“老周?”被称作红姐的女人目光扫过狼狈的众人,最终落在周建国身上,眼中的警惕稍缓,但枪口并未放下,“后面有尾巴?”
“解决了两个,不确定还有没有!”架着周建国的特警队员急促地说。
“快进来!”红姐侧身让开通道。
众人鱼贯而入。卷帘门在身后迅速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夜色和危险。
便利店内部空间不大,货架上摆满了普通的日用百货。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面包和一丝淡淡的……硝化甘油的味道?红姐带着他们穿过货架,走到最里面的收银台后。她蹲下身,在收银台下方的地板上摸索了几下,用力一按!
咔哒!
一块看似严丝合缝的地板砖向下沉降,然后滑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金属阶梯!
“下面说话!”红姐言简意赅,率先走了下去。
安全屋在地下!一个隐藏在城市边缘便利店下方的堡垒!
阶梯通往一个约三十平米的地下室。墙壁是厚厚的混凝土,角落里有独立的空气循环和水源系统。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个简易行军床,还有几个堆满档案和通讯器材的架子。这里显然是周建国为自己准备的终极后路。
周建国被扶着坐到椅子上,大口喘息着。红姐熟练地拿出急救包,开始检查他并无大碍的身体(主要是脱力和擦伤),同时警惕地注意着入口方向。
“红姐……信得过……自己人……”周建国缓过一口气,艰难地对黄仁杰等人介绍。
“时间紧迫,周叔,‘净化’程序!”黄仁杰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周建国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黄仁杰,又扫过他紧握的吊坠。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一个固定在墙上的老式机械密码保险箱前。他没有看密码转盘,而是直接伸出右手食指,按在了保险箱侧面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类似指纹识别的小黑点上。
咔哒!
保险箱内部传来一声轻响。周建国这才开始转动密码盘,动作极其缓慢而精准:左三圈到 19 ,右两圈到 23 ,左一圈到 05 ……正是气象站密码的变体!
厚重的保险箱门无声地打开。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个用防静电泡沫包裹着的、造型极其普通甚至有些过时的……金属U盘!
“这就是……‘净化’……一部分……”周建国拿起U盘,手微微颤抖,“你母亲设计的……核心算法……能识别并隔离‘幽灵’的神经融合接口……阻止其扩散和激活……”
他将U盘郑重地递给黄仁杰。“另一部分……在‘幽灵案卷’里……那是一份……记录着所有早期‘容器’实验体……失败数据和……‘幽灵’原始代码结构的关键日志……只有结合完整的‘净化’……才能真正根除‘门徒’的根基……”
“幽灵案卷在哪里?”陈晓静追问。
周建国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不知道……当年……是你父亲……陈振国将军……亲自处理的……他把它藏在了……只有他知道的地方……他相信……只有最混乱的地方……才最安全……他说……那是‘阴影中的图书馆’……”
陈振国将军!陈晓静的父亲!照片里那个威严的军人!他处理并隐藏了“幽灵案卷”?!
陈晓静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极其苍白。父亲的形象在她心中轰然倒塌了一角,又因这沉重的责任而变得更加复杂。
就在这时!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水滴落下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中显得格外清晰。
声音来源……是黄仁杰手中的羊脂玉吊坠!
他低头看去。只见吊坠中心那个微小的晶体结构,正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淡蓝色光芒!光芒的明暗变化,似乎遵循着某种……韵律?
“这是……”柏甜甜惊讶地凑过来,“信号接收器?它在接收某种……低频脉冲信号?!”
“回家的路……”黄仁杰喃喃道,碧绿色的眼眸骤然亮起,“它在指引方向!指向……‘幽灵案卷’?还是……指向母亲?!”
他猛地看向周建国:“周叔!当年我父母失踪前……最后可能接触过案卷的地方是哪里?或者……他们可能藏身的地方?!”
周建国努力回忆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码头……他们最后一次联系我……信号背景里有……很重的……海浪声……和……龙门吊的金属摩擦声……”
呜——!
突然!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响传来!整个地下室猛烈地晃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
“怎么回事?!”红姐立刻拔枪!
“老板!地面!”柏甜甜的平板屏幕上,一个代表福安社区便利店的监控画面瞬间变成了雪花!另一个外部监控画面显示——便利店所在的那栋平房,正被一团巨大的火球和浓烟吞没!爆炸了!
轰隆!!!
更剧烈的爆炸声接踵而至!地面如同海浪般剧烈起伏!地下室的灯光疯狂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应急灯亮起惨白的光芒!
“他们……引爆了地面建筑!想活埋我们!”陈晓静脸色剧变!
“走!紧急通道!”红姐反应最快,一脚踹开角落行军床后面的墙壁!那里赫然是一个伪装成墙壁的、狭窄的金属滑梯通道!
“快!!”周建国嘶吼着,用力将身边的黄仁杰推向通道口!
黄仁杰、柏甜甜、陈晓静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顺着滑梯向下滑去!
红姐紧随其后!
周建国在最后。他看着汹涌灌入地下室的浓烟和火光,又看了看手中紧握着的、黄仁杰母亲那张照片的拷贝(原件已交给黄仁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解脱。他猛地将那张照片塞进怀里,对着通讯器(已恢复微弱信号)嘶声喊道:“‘幽灵案卷’……在……阳城港……废……废……”
轰!!!
更加猛烈的爆炸声掩盖了他最后的声音!一股炽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和烈焰,如同地狱的吐息,瞬间吞噬了整个地下室入口!
滑梯通道内一片黑暗和混乱。黄仁杰在急速下滑中,只听到周建国那声嘶力竭的最后几个字在爆炸轰鸣中断断续续传来:
“……阳城港……废……废……”
以及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极其轻微的、如同电子合成的……
“吱——”
像是某种沉睡的“幽灵”,被剧烈的爆炸和混乱惊醒,发出了它降临人世的第一声啼鸣。
安全屋化为废墟。
“净化”在手。
“幽灵”初啼。
而周建国用生命传递的最后线索——阳城港的某个“废”字地点——成为了通向终局的血色路标。
黄仁杰紧握着U盘和发光的吊坠,坠入黑暗的滑梯尽头。
复仇的终点,已然可见。
而“门徒”的阴影,在爆炸的火光中,露出了它最后的狰狞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