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温英杰制止了妹妹想要继续说的话,转而问起她脸上的伤来。

提起这样温思瑶的脸色顿时变得惊恐,她压低声音,“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中邪一般。”

温英杰的目光在几人间逡巡,店小二面含余怒,那丫鬟捂着脸浑身轻颤,厨娘倒是低着头有些畏惧的样子,只有那掌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许是掌柜在搞鬼,他心里很快有了定论,咳嗽两声正欲开口。

陆黎抢先一步,“我们这乡野客栈,恐招待贵人不周,不如让令妹道个歉,贵人再另寻它处吧。”

“你说什么?!让我给她道歉?!凭什么!”温思瑶像被踩到尾巴尖叫起来。

温英杰也没想到一个小小掌柜居然如此不客气,眼底闪过一丝阴翳,但无论如何这些时日都必须在客栈修整一番。

他拿出一个银锭,陆黎不为所动,无奈他只能用眼神示意妹妹。

温思瑶虽然跋扈,可还是有些怕大哥的,她不情不愿的同何苗道了歉,却在心里记了一笔。

待兄妹二人走后,陆黎把银锭子塞给了何苗,何苗连连摆手。

“你收着罢,事情既已发生那总归是要为自己多想一些,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打回去我替你撑腰。”

大胤朝的皇帝其实是个勤政爱民的帝王,但各家氏族经营了几代人,总有些蛀虫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铲除的。

温家二人吃了个闷亏长了记性,果然没有再闹事。

好不容易等到护卫们寻来客栈,已是三日后了。

温思瑶趾高气扬的坐在骆驼上吩咐前来接人的婢女,找几个无赖把客栈打砸了以泄心头之恨。

在盛京城里她没少在暗地里做这样的事,婢女早就见怪不怪了。

一旁的温英杰听到了妹妹的话也没阻止,在黄沙里开个破客栈,想也不会有什么来头。

这厢的陆黎还不知道自己遭人暗算,那边日夜兼程的裴瑾淮这月余来却已受到三次刺杀。

这三次来的人都是死士,眼见着刺杀不成,全都咬毒自尽,根本没法留下活口。

尚不知这些人是为了九转还阳草而来,还是因为他的身份。

不过所有死士的后颈处都有一模一样的神鹊图腾,能豢养大批死士的家族整个大胤朝为数不多。

裴瑾淮和杜凌飞商议一番,决定乔装改扮后兵分两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第二日,一行人进城寻摸了间客栈一连住上五日。

杜凌飞日日大摇大摆的在坊市里闲逛,不是去茶楼听戏,就是在酒楼吃喝,还派护卫四处寻摸有趣的玩意儿。

裴瑾淮倒是一直呆在客栈里,暗地里跟踪的死士不明就里也不敢贸然出手。

就这样杜凌飞连入了三座城吃喝玩乐,死士们才终于回过味觉察出不对来。

真正的裴瑾淮早已改走水路,此时已然到了栖霞观。

烛光里,裴瑾淮看到祖父正和虚怀道人对弈。

他取出琉璃冰盒给虚怀道人,老道仔细打量一番才露出笑脸,“确实是九转还阳草。”

老道唤来贴身药童准备药浴,今夜就为老王爷拔毒。

裴瑾淮的祖父早年和先祖皇帝一起征战四方,先祖皇帝继位,裴烨又替他镇守北方,让鞑子不敢来犯。

四海平定后,先祖皇帝亲封裴烨为大胤朝唯一一个异姓王。

裴烨威名在外鞑子恨不能生啖其血肉,早年倒真叫一个探子伪装成下仆混入裴府内。

这探子极有耐性,把草原上的慢性毒药一点点下在每日的吃食里。

这一下就是十多年,直到五年前盛京里突然流行起岭南传来的荔枝酒。

裴老王爷贪杯多喝了两壶,当夜就吐了血。

裴瑾淮入宫求了太医,才知晓祖父竟中了毒。

裴府关门闭户彻查,那探子偷偷在太医的药里下了大量毒药,被抓了个现行。

裴瑾淮把人关在密室里严加拷打,探子受不住日日被剐下一层肉的痛苦,这才吐了真言。

下毒之人虽被裴瑾淮亲手斩下,可老王爷的身体终究还是一日不如一日。

这些年裴瑾淮遍访名医游神,最后才在虚怀道人那儿得到了解药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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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里,已经泡过药浴的裴老王爷端着一碗粘稠发绿的药汁犯恶心,一股腥臊味直往鼻子里钻。

天不怕地不怕的杀神戴上痛苦面具把嘴张得老大,想把药直接倒进胃里。

裴瑾淮和虚怀道人两双眼睛紧盯着裴老王爷,老王爷的额上很快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脸上青筋暴起,似在忍受极大痛苦。

老道迅速取出银针,依次扎在了曲池、合谷、血海、委中穴上,接着又在大椎、耳尖、十宣刺络放血。

裴老王爷再也忍不住,呕出一大口黑血,人也变得昏沉起来。

裴瑾淮心中焦急,忽听得窗外有声暗哨,面色一凛。

“主子,户部左侍郎携家眷前来投宿,如今正往后院来。”

裴瑾淮回头看向虚怀道人,后者冲他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更深露重,王大人怎么现在才来投宿。”

才安顿好妻女的左侍郎忽然听到有人唤他,心中一惊转过头来。

就见一人立在树下,端的是玉树临风。

“下官见过世子殿下,今日休沐同家人前来栖霞山游玩,本来已经回城,结果马车半路上断了车轴。”

“不得已只能步行回来借宿一宿,不知殿下怎么也在栖霞观中?”言语间试探之意颇浓。

裴瑾淮微微一笑,躲在左侍郎身后的王婉茹红了脸。

满盛京里谁不知道裴世子的大名,多少闺阁女儿都盯着世子妃的位置呢。

只可惜世子从不近女色,平日里各种诗会宴会也不曾参加,唯有每年的守岁宴上可以远远的望上一眼。

“这几日我都在观中听大师传道。”

一只老狐狸和一只小狐狸相视一笑,告辞回到房中。

明月高悬,影三来报左侍郎一家连同随从仆妇都已睡熟,裴瑾淮才脚步匆匆去了后殿。

裴老王爷喝了药刚睡下,虚怀道人说拔毒很成功,只需再喝上两月的药即可痊愈,裴瑾淮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第二日,王婉茹不见世子踪影,打听了半天才知道人早就走了,不免有些失望。

王夫人看见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多了几句嘴,左侍郎却毫不留情地训斥了夫人。

他来栖霞观别有目的,带着妻女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妻子却总为着儿女情长的小事来叨扰。

王大人不满的甩了甩袖子,果然还是府里的林姨娘和曼茹更合他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