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车母有些怔然的爬起身,她紧紧抓着大丫的手,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渴望。

见状陆黎几人都松了一口气,车大锤也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跪在车母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娘,把阿姐送回家以后,我就去投军。”

众人吃了一惊,车母更是连连摇头,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和女儿,不能连最后的儿子也失去。

车大锤的眼神却愈发坚定,“娘,大丫是阿姐唯一的孩子了,不能让她以后再走上阿姐的老路。”

“我们泥腿子没读过书,也没有万贯家财,若我能挣个军功回来,将来大丫议亲也不会叫人瞧不起。”

只有陆黎欣慰地点点头,第一眼见到车大锤时,就发现他是典型的将军相,豹头狮眼双眉高耸。

还暗自叹了可惜,若是生在世家,说不定还能建功立业一番,没想到如今车大锤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阿婆别担心,大锤是个从军的好苗子,纵然战场刀枪无眼,大锤也定能安然无恙。”

陆黎边说着边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枚平安符,车母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闭上了嘴。

车大锤握着平安符感激不已,一旁的小山十分羡慕,“掌柜的掌柜的,你看看我能不能也去当个大将军。”

陆黎拍拍他的头,“大将军你就别想了,不过以后倒是能当个大掌柜。”

大家伙都笑了,童言稚语冲淡了离别的愁绪,车大锤母子迎着朝霞,走向了不一样的未来。

————

这两日都无客上门,陆黎打发闲着没事的小山进城看看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进了城才知道李同的案子之所以能判这么快,还是托了之前来客栈闹事的那群贼人的福。

买尸体的赖麻子正是其中一人的表兄,这群人不仅做活人的生意,背地里也对死人下手。

证据确凿且数罪并罚,官府很快判了斩立决,行刑那日无数百姓围观,纷纷拍手称快,西北荒漠这一片的毒瘤总算被拔除了。

过了立夏,日头越来越毒辣,陆黎刚配好清凉解暑的药包交给方婶嘱咐她煮上一大锅,这天说变就变,之前还是万丈晴空,忽然就狂风肆虐。

小山赶忙把大门关起来,又找了根木头顶严实,狂风卷着沙土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

“砰!砰!砰!”外头就传来巨大的砸门声。

何苗刚把木头桩子挪走,门就被粗暴推开,差点没把她撞个仰倒。

才站稳,一个包裹就甩到了何苗身上,“什么破店,开个门都这么慢。”

只见来人形容狼狈,衣裙上裹着沙土看不清原本模样,可那从鼻孔里看人的傲慢仍旧不减。

“两间上房,现在就把水送上来,我要赶紧洗洗。”边说着边扔出一锭银子。

陆黎扫了二人一眼,黑红色交织在一起相互吞噬,一时间分不出谁更强些。

“哥,你看看这是什么破地方,脏死了,还有这床,琳琅都嫌破你让我怎么睡。”

“行了,在沙漠里迷了半月的路好不容易找到这,眼下护卫也都走散了,你要是不想睡就自己走回城里。”

楼上传来隐约的说话声,伴随着巨大的关门声,接着又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小山同何苗对视一眼,这两人明显不好伺候,赶紧把热水抬上去吧。

一番梳洗后,二人又变回了盛京城里的翩翩公子和世家贵女,竟然是温英杰兄妹俩。

“喂,小二过来,这半月有没有特别的客人来过?”

小山陪着笑脸,“不知贵人说的特别是什么?”

温思瑶一副看蠢货的样子,“自然是看起来特别富贵的人。”

陆黎在柜台后默默听着,想起月余前来过的裴瑾淮一行人,杜凌飞的出手确实算得上特别富贵。

小山自然也记得,可他直觉面前的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装作诚惶诚恐的摇摇头。

“贵人说笑了,我们这客栈还是第一次见到贵人呢。”

温英杰皱起眉头,他们不知为何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如今离拍卖会过去许久,这人怕是早已天南海北不知所踪了。

心里存着气,连带着看到桌上的清汤寡水也没了胃口。

他起身回房休息,客堂里就剩下温思瑶挑三拣四。

她先是嫌弃素菜不新鲜,又说鸡肉太柴,换了炙羊肉又觉得膻味太大太油腻。

几番下来厨房里的食材全被她霍霍了个遍,温思瑶却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要走。

一旁的何苗看不惯她这样的做派,小声嘀咕了几句浪费粮食,不想正好被温思瑶听到,她抬手就往何苗脸上扇去。

事发突然,何苗来不及躲避生生挨了一巴掌,很快脸上就浮现出红痕。

“哪来的贱民,竟敢在背后妄议本小姐。”像是不解气般,欲抬手再打。

陆黎心中默念,手指弹出一道白光,温思瑶原地转了个圈,这一巴掌竟然打在了自己脸上。

“啊啊啊!!”温思瑶尖叫一声,把楼上小憩的温英杰也吵醒了。

他探头一看,只见往日把外貌看得最重要的妹妹,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一边耳坠不翼而飞,头上的珠钗也掉落在地,哪还有半分贵女的骄矜。

温思瑶从小被娇宠着长大,不管在府里还是外头,连油皮都没破过,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她恨得眼睛都要滴出血来。

“不知掌柜何在?”温英杰脸色黑沉沉的,打温思瑶岂不就是打温丞相的脸面,他定要把此人剥皮拆骨。

“我就是掌柜。”陆黎抬眸,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两人。

温英杰上下打量陆黎,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变成怀疑和不屑。

“究竟是何人敢对我妹妹下手?”

陆黎示意他看何苗,“令妹先动手打人,后又不知抽哪门子风给了自己一巴掌,难道你们是想借此讹钱不成?”

温英杰一时语塞,他自然知晓妹妹行为有些任性,可那又如何呢?

小小丫鬟,打了就打了,若是在家犯了错,杖杀了也是有的,难道这些下人还敢心存怨怼?

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贱民永远比不上高高在上的丞相府。

“哥,他们做饭好难吃,我不过换了几次菜,她竟然说我浪费粮食。”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得罪我,要是在盛京信不信我…”

“思瑶!”温英杰太阳穴突突的,满含警告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后者顿时噤声。

陆黎冷笑连连,“姑娘好大的口气,你只见过盛京里的锦绣富贵,又可曾知道这西北百姓生活不易?”

温思瑶嗤笑出声,“你们这样的贱民,活着才真真是浪费粮食。”

一句话让几人对她怒目而视,温英杰思绪万千,眼下不是争吵的时候,先前这掌柜说思瑶自己打自己,思瑶没有反驳,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