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再醒来就在河边了。”
“元宝也飘在我身边,他们为什么这么丧心病狂,连亲孙子也不放过。”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元宝到底做错了什么?”
车小红双眼赤红头发开始疯长,元宝受到影响直接诡化。
一排闪着寒光的尖牙直接咬在车大锤的胳膊上,顿时鲜血淋漓。
鲜血的刺激让元宝更加兴奋,他拍起巴掌咯咯直笑,在场的人受到鬼气攻击无不晕头转向,车母更是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陆黎立刻双手结印打在车小红身上,车小红并不是为祸一方的厉鬼,且尚有冤屈。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静天地神咒一出,几人身上的鬼气被驱散,灵台清明。
连元宝也变回了正常婴孩的乖巧模样,车小红则是软软倒在地上。
大丫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求求大师帮帮我母亲和弟弟。”
陆黎看到大丫的日月角皆有陈年旧疤延伸至发际,心中微微叹气,“罢了,明日我替你们走一趟。”
这是陆黎成为陆掌柜以后第一次来西沙城,进了城就直奔红花楼。
红花楼里夜夜笙歌,早晨却静悄悄的。
陆黎把门拍得震天响,过了许久才来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厮。
“云溪在不在?”
小厮看见一个貌美的姑娘来寻人,又往她身后瞧了瞧并无丫鬟仆妇跟随,面上带了几分不屑。
“小的不知,夫人要是寻人等入了夜再来吧。”这是把她当成来找相公的小娘子了,边说着就想重新关上门。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挡住门,掌心还躺着几颗碎银。
看到银钱小厮立马换了副笑脸,打开门让陆黎进来。
假母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走下楼来,“大早上的是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看着堂下站着个清冷出尘的少女,眼前一亮,走过来围着陆黎转了几圈。
“漂亮,实在漂亮,我红花楼有这等好货,岂不是能把春江楼那老货给挤下去?”
陆黎看着假母泪堂发暗,鼻翼和嘴角的大痣却又隐隐泛着桃红,顺手掏出一枚黄符。
“鸨母最近于男女情事上似有不顺,我这符……”
“去去去,要饭要到老娘头上了,真晦气。”陆黎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假母脸上不见刚刚的惊艳之色转为嫌弃。
陆黎遗憾的咂咂嘴,又把黄符收回去,“云溪可在楼中?不知能否一见?”
假母似笑非笑的瞥了眼陆黎,陆黎非常上道的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哎呦,这死丫头肚子那么老大,怎么可能还在我们这儿?”
“我这儿是花楼不是善堂,哪个贵客乐意看?差不多半年前就赎身了。”
陆黎又放了一锭银子,“给她赎身的是谁?你可知她住在何处?家中是否还有个表哥?”
假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这的姑娘都是孤儿,上哪去找劳什子表哥?”
“至于给她赎身的嘛,就是福鼎酒楼的李大厨,听说他家里还有妻女。”
“这狠心丫头赎了身就再没回来看过姐妹,没人知道她住哪,左不过也是同李大厨住在一处罢了。”
出了红花楼陆黎决定去衙门附近碰碰运气,果然看到李大娘垂头丧气的坐在台阶上。
她随手买了两个饼子假装苦恼的徘徊在衙门前,不多时,李大娘就叫住了她。
陆黎假说自己被人骗了钱想来报官,又问李大娘怎么坐在这,家中孩子为何不在。
李大娘先是痛骂了一轮官府的狗腿子,接着又质疑起律法来。
“我那丧门星儿媳可是老李家真金白银聘回来的,她就是我家的人,就算死了我儿要卖她,那也不是卖旁人啊,律法怎么还管起卖自家人的事了?你说是吧?姑娘。”
陆黎随口敷衍着李大娘,又把饼子递过去。
枯坐了一夜的李大娘肚里空空,见着送到嘴边的饼子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没想到饼子太干一下子噎住了,陆黎忙帮她拍背顺气,顺便把早就夹在指尖的真话符打入李大娘体内。
看着李大娘顺了气,陆黎找了个借口离开,远远的躲在树下看着。
正巧一队差役从外头回来,路过李大娘身边时停下脚步刚想说话,就见她像是突然发了疯,扯着差役的官袍不停磕头,嘴里还嚷着自己杀了媳妇,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
为首的差役见势不妙,立刻让人把李大娘架进衙门里。
见事情办妥,陆黎心情颇好的在城里采买一通。
又过了几日,小山兴奋地回来报信,“判了判了!官老爷好大的威风!”
“李大娘亲口承认杀害儿媳和小孙子,按律当斩首,但她年过五旬,就改判了流放。”
方婶摸摸下巴,“这么大年纪流放,还不如斩首呢。”
“云溪和她表哥畏罪潜逃,官府已经张贴海捕文书了,若是抓到还要斩首示众。”
“李大厨被判了三年苦役,不过听说他知道是他老子娘害死了小红姐和元宝,差点当场和他娘打起来。”
“李大娘被流放的时候,李大厨都没来送她。”
车母泪流满面,看着车小红的魂魄,“我的儿啊,你总算可以安息了。”
“你在人间逗留许久,如今大仇得报,带着元宝早日投胎吧。”
车小红跪下恳求,“大师,元宝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没了,可不可以让我们下一世再做母子?”
陆黎笑着点点头,手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印,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凭空出现。
车小红闭上眼,抱着元宝疾行而去,车母脚步踉跄想追上去,却被车大锤牢牢抓住。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陆黎的声音似有魔力,安抚住了车母几近崩溃的神经,看着车小红越走越远,到最后连这条路也消失不见,空气里只留下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