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陪小医员老婆熬到手拿诺贝尔奖后。
她却爱上了研究室更年轻俊朗的师弟。
我心灰意冷离开,她却哭着求我再给她一次机会。
十年感情让我妥协,给了她三次机会。
第一次,老婆推掉行程,为儿子研究特造的抗病毒疫苗,陪儿子抗病。
第二次,结婚纪念日当天,她却带着李炎前往巴厘岛旅游庆祝再拿诺贝尔。
甚至花光家里积蓄为她师弟拍卖下一枚戒指。
她拉着我和儿子的手,柔声辩解,
“我买戒指只是为了还他这几年陪我的人情,我发誓,以后就和他断干净。”
可她转头就因为李炎诬陷儿子装病,断掉了所有钱让我们父子俩反省。
最后一次,儿子急需换血手术保命。
我求她联系人脉帮儿子度过难关,她却狠心挂断了电话。
“我认识的医学大佬都去帮阿炎筹备新项目了,洛洛那么多次都熬过来了,这次也死不了。”
眼睁睁看着儿子没了气息,死在了病床。
我终于心灰意冷,也再没留下的理由了。
1.
“周泽述,你耍什么脾气?!我整天做实验已经很累了,你能不能别拿离婚来烦我了?!”
安惠不耐的吼声从听筒中传来。
我抱着怀中洛洛的骨灰,明明刚经历高温是烫的,浑身却彻骨的寒。
洛洛头七都过了,这是她接通的第一个电话。
还是因为我将离婚协议书发了过去。
我嗓音干涩而麻木,
“没闹脾气,这次是真的,签字吧。”
那头传来摔杯的声音,安惠冷嗤了一声,
“你是不是以为提离婚就能威胁得到我?周泽述,我对你耐心是有限度的!”
“离了我,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养活重病的洛洛吗?!”
她身边传来一声叹气劝和的男声,
“师姐,你又和泽述哥吵架了?要不这次度假取消吧......”
安惠不悦啧了声,冰冷无情地说,
“他心脏的看谁都是脏的!不用理,我们清者自清!”
我看着那通被挂断的电话,还有洛洛遗照上的笑脸,心痛到无法呼吸。
三年抗病,洛洛经过了十几次透析,比手指还粗的针扎入体内,他愣是没喊过一句疼。
唯一提过的要求就是,想要见一面妈妈。
可就连这么轻而易举的要求。
安惠到他死前都没有满足过他。
想到这些,我全身无力摔跪在地上,抱着骨灰盒痛哭起来。
没一会,手机又响起了提示声。
是安惠转来了一笔五百的转账,还备注了一条消息。
[以后生活费每个月只有五百,再敢提离婚来威胁我,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看着那讽刺的转账金额,心口隐隐作痛。
是了。
李炎随口一句是我让洛洛装病,她便立即听信了李炎的话,不顾重症监护室的洛洛需不需要医药费,断掉了我们所有的生活费。
她甘愿花千万给李炎拍下钻戒,却对我和洛洛只能施舍五百块钱。
不知在殡仪馆坐了多久,久到我两眼发直,双腿麻木。
我才想起来,该将洛洛去下葬了。
这时,李炎发来一条视频,封面是极其香艳的情趣女郎。
而穿着情趣制服的扮演者,正是安惠。
指尖无意识颤抖点开了视频,传来了两人的对话。
“师姐,你说要还我陪你的人情,可什么钱啊权啊,我根本不想要,我就只要一个我和你的孩子。”
“洛洛身体不好,肯定也希望有个弟弟妹妹和他作伴,你愿意给我生个孩子吗?”
安惠压在他身上娇媚又放荡,是我从来见过的模样。
“好,只要你想,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画面里传来女人娇媚的嘤咛声,我双手死死捏紧骨灰盒,好像在抓住最后的尊严。
李炎又发来挑衅信息,
[听到了吗?她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
[带着你那短命鬼儿子滚吧!我会一点点取代掉你的位置!]
可我再无精力去理会。
安葬好洛洛之后,我跪在他墓碑前疯狂抽自己巴掌。
要是我当初没有听信安惠的话,没有那样义无反顾的选择相信她,把自己所有钱全支持她做项目。
洛洛是不是就不会死?
心中的哀痛更甚于脸颊火辣辣的疼痛。
天色渐亮,我抚摸了洛洛的墓碑。
儿子,爸爸这次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2.
还没踏入医学研究室,里面就传来了安惠和李炎的调情声。
我脚步一顿,自嘲笑了笑。
原来她早就回来了,只是忙着陪李炎,不愿意来医院看看洛洛而已。
我将离婚协议书夹在研究项目之中,递给了她,
“这是去年我搜集整理的项目,之前你不是说让我给李炎来做么,我同意了。”
安惠目光中显露出诧异,警惕地打量着我,
“之前怎么求你都不同意,怎么突然同意了?不会已经把研究项目搞砸了,想趁机甩锅给阿炎吧?”
李炎拉着她的手,伪善地解释,
“泽述哥,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是太笨了,经常在项目上被人骗,师姐照顾我惯了所以要事事给我问清楚。”
明明我才是她老公,她牵着的却是别的男人的手。
看着安惠维护他,将我视作仇敌的模样,我只觉得发笑。
“你可以仔细检查一遍项目有没有问题。”
安惠审视了我几下,才拿起项目合同细细看了一番。
发现没有任何问题,这才眉开眼笑签了字。
“你终于想通了,这项目原本就是阿炎比较擅长,你还得在医院照顾洛洛,给阿炎也好。”
“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这个月生活费多给你五百吧!”
研究项目是我三年前她亲手整理好送到我手上的。
那时她说,“老公,你说过,咱们要比肩站在领奖台上。”
“这个研究项目是我亲手为你整理的,我会辅助你完成它,拿到我们夫妻二人的第一个奖。”
后来又为了让我将这个项目送给李炎,她和我争吵了不少次,每次尽是戳我的心肺。
“你一个家庭煮夫研究得明白吗?!阿炎才是干大事的人,你不如他耐心理解人就算了,怎么还这么自私!”
我怎么会不明白,她要我把项目捧手送给李炎,是因为这个项目获奖的可能性极大。
她不过是在给李炎铺路而已。
她笑着要来拉我的手,却被我避开了。
我拿回合同,无声将里面的离婚协议书抽了出来,淡淡地说,
“不用了,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喊住我,摇晃着我的胳膊轻言细语地问,
“阿炎才接手这个项目,肯定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你给他做助手,帮他搞定接下来的项目好不好?”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讥笑了声,冷冷地问,
“你这是要我把项目研究做好,把奖章捧手送给他吗?以前你不是说,医学界最讨厌不劳而获的人?”
她脸色骤然一沉,甩开我的手,语气生硬,
“说话别那么难听,什么叫不劳而获!以阿炎的能力会做不出来?!”
“洛洛常年和你呆在一起,难怪脾气又臭还爱撒谎,都是让你这个父亲教坏了!”
指尖狠狠嵌入掌心中,我大吼一声,“你还有脸提洛洛!洛洛他在七天前就已经.......”
没等我说话,李炎忽然摔掉了实验杯惨叫了一声。
“师姐,糟了,我手指被玻璃片扎到了!”
安惠急忙过去,小心翼翼给他消毒,包扎。
满眼心疼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让主任来给你看看,感染了可就不好了。”
我盯着她那副柔情模样,又看了看手中的离婚协议书,自嘲笑了两声。
她说过,心疼只会留给心爱的人。
我早已不是她口中那个心爱的人了。
3.
我定了前往英国的飞机。
刚出门,毫无意料地被一棍子敲晕绑走。
我是被寒冷的冰水浇醒的,醒来时,我全身被绑关在地下室。
安惠扼住我的下巴,咬着牙森寒问,
“周泽述,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还以为你当真懂事了把项目交出来了,竟然在背后搞这些肮脏下作的手段!”
“说,阿炎手头上那个研究被你藏到那里去了!?”
我全身骨头都透着寒意,红着眼问,
“什么研究,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拧着眉一脸厌烦,抬起手就甩了一巴掌下来。
掏出手机,逼着我看她手中里传来的视频。
李炎正站在天台上,泪眼朦胧一副要跳不跳的样子。
“师姐,我的研究被姐夫给偷走了,那是我半生成果,要是泄露了,我就不活了!”
她用力将手机砸到我脑门上,冷冷地逼问,
“还不承认?!周泽述,你活腻了!竟然敢偷阿炎的研究!”
“他有抑郁症,要是因为这事复发了,你有几条命来赔!?”
额头被砸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我忍着疼辩解,
“安惠,我真的没偷过他什么研究,医学室不是有监控吗?!你可以去查啊!”
她冷笑了声,“还真是嘴硬,你的意思是阿炎故意陷害你?他这么单纯善良的大男孩,你以为是你这种不择手段的人?!”
“既然他不承认,那就好好教训他一顿,到他承认为止。”
她带来的手下邪笑着凑上来,用针在我身上扎了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小孔。
“那可是安姐护着的男人,你竟然敢碰他的东西!”
这些人在医学室就踩高捧低,看到安惠现在护着李炎,哪能放过我?
一盆盐水泼在我身上,心脏都快要停止了跳动。
安惠一脚踩到我伤口上,冷冰冰地问,
“还不交代?”
“我说了,我没有偷过他任何东西!”
她阴冷地笑了几声,边鼓掌起身边放话,
“正好前段时间不是发明了抑制病毒的疫苗吗?还没找到实验体呢,他骨头这么硬,就让他来做这个实验体吧。”
“不要!疫苗还不能保证完全没有副作用,况且我也不是携带病毒患者,我会死的安惠!”
我的乞求并未换来半分的怜悯。
她拿着一剂针管,扒开我袖子毫不留情往我胳膊上扎来。
然后,锁紧了地下室的大门。
再也没有打开过。
4.
我不知道自己被锁了多少天,浑身被针扎烂的伤口一次次因为我挣扎而裂开。
疫苗入侵体内,我高烧不退,连意识都开始渐渐变得不清晰起来。
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徒手去扣紧紧闭上的铁门。
就在我以为要死在这里时。
有人来打开了门,给我注射了一针营养剂将我拖走了。
我被带到了医院,安惠看见我急急忙忙地说,
“快拉去献血!我好不容易哄好了阿炎,他腿被磕伤得那么厉害,一定得救好他!”
我连句拒绝都无法说出口,就被拖去了献血室,献了整整八百毫升的血。
安惠走进来,面色冷冽,
“阿炎因为你磕到双腿,现在都还在动手术!等他好了,去和他道歉,听见没有?!”
我咽了咽口水,说不出一句话。
她看我惨白的脸色,语气又缓和了几分。
“这次暂时原谅你了,你被关了这么多天,都没人照顾洛洛,待会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吧。”
我笑得用力,眼泪不断在滚落。
“好,待会我们一起去。”
她还想再说什么,李炎一瘸一拐喊着她名字从病房出来了。
我回头去看他的伤,原来只是磕破了一块皮而已。
安惠立即朝他走去,小心翼翼哄着,
“快去躺着,他已经献血了,你不会有事的阿炎。”
看着李炎朝我投来胜利的目光,我苦笑了两声。
抽血结束,安惠陪在李炎的身边没有来看我一眼。
等能够下地走路后,我将洛洛的死亡证明还有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起身朝机场而去。
登上前往英国的飞机,我再没回过头。
2
5.
落地英国,师姐温裕特地来接我。
看到我脸色苍白吓了一跳,嘘寒问暖的话都没来得及问,我就摔倒在了地上。
我不知已经昏迷了多长时间,张着干涩的嘴唇对温裕说,
“抱歉,我没想麻烦你的,但是这次实在是没有人能帮我了。”
温裕摸了摸我的脸,心疼地看着我,
“傻小子,说什么呢,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能说麻烦?你昏迷这几天安惠一直在给你打电话,问你去了哪里,你和她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表情如死灰般麻木,“别问了师姐。”
关于我和她的一切,我都不想再去提起。
温裕心领神会,再没说什么,为我打点好了在英国留下的一切证件。
卡号和手机统统都换了,温裕说她保证安惠再也不可能找到我。
住院这些天,有她忙前忙后帮我,我到时安宁了不少。
她看着我的检查报告,气愤不已问,
“你体内抵抗病毒的疫苗是她给你注射的?”
见我不说话,她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愤愤地拍响了桌子。
“她自己也是医学界的人,不知道疫苗是专门攻克病毒的吗?!对没有携带病毒的人使用疫苗,很有可能会因为血液中分裂出抵御病毒的抗体而致死的!”
我面无表情,满脑子都是安惠给我注射入病毒抗体的冰冷无情。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就是想要替李炎折磨我,让李炎高兴才是她的目的。
“别聊这些了,你的实验室还招人吗?我这次特地联系你,就是想去你的实验室。”
“我想研究一款能防止儿童被新病毒迫害的疫苗,你实验室地研究就是针对儿童方面的吧。”
洛洛是被病毒折磨死的。
安惠虽然研究出来过能够抵御病毒的疫苗,但时效很短。
半个月不到,病毒又会攻击上来。
洛洛临死时不断吐血、瞳孔放大的惨状时时刻刻在我脑海中回荡。
他说,“爸爸,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个病该多好啊,我就不用这么痛了。”
那时起,我便下定决心要研究出可以抵抗此病毒的疫苗。
可惜洛洛已经病入膏肓了,也等不到我将疫苗研发出来。
温裕立马就答应了我的请求,毕竟我这种高材生对实验室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人才。
主动要加入她的实验室,她又怎么可能拒绝。
出院后,我进了温裕的实验室开始工作。
曾今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她就对我颇为照顾。
这几年她出国来发展,我和她之间不常联系,但也时时能看到对方最近的状态。
现在也是她还是这样,将我当做师弟照顾着,特地破格每个月给我发了上万的工资。
她笑嘻嘻地说,那是给我的人才补贴。
其实我心里清楚,她是知道我如今困难,想帮我一把。
于是,我在研究疫苗上更加卖力了,几乎是彻夜不睡的去做配对,钻研病毒入侵流经。
但这病对大人的影响不高,却能对免疫力低的儿童造成较为严重的后果。
光是靠着我在实验室中研究肯定是不够的,必须得找其他和这行有关的大佬问问意见。
我询问温裕,最近有没有举办的医学大佬聚会。
“记得每年这段时间各界之间都会展开一次交流,要是有这方面的大佬能给我个合理的观点和建议,想必我也不用成天死待在实验室里了。”
温裕连忙打开手机查看了最近的聚会,拍着我的肩笑,
“你还真是赶上好时候了,最近的确有一场医学界举办的慈善晚会,是这边一个巨富筹办的。”
我内心激动,“那我能进去吗?”
“没问题,等我去问问这个慈善会的邀请条件。”
没过两天,温裕便发来了慈善会的邀请函。
并且附带了一条消息,
[我手上还有几个任务,应该要弄完了才能过去,你先进慈善会去,等晚一点我赶过来接你。]
听着她的语音,我笑了出来。
这都多久了,还把自己当成在学校里的师姐,事事都为我盘算好。
不过,这样的感觉好像也挺安心的。
6.
我如约去参加了慈善晚会。
看到会场上的大佬时,我心中不断感慨。
从前我也是在这样的名流之中混迹的,自从和安惠结婚成了家庭煮夫之后,不知有多久没再参加过这种聚会。
我和会场上的几个医学界大佬请教了很多病毒的成因,还有研究疫苗的配比。
宴会开始前,我想着这场聚会既然都是医学界的大佬们,那安惠肯定也会来参加。
毕竟她是国内无数不多拿过诺贝尔奖的人,主办方怎么可能不邀请她。
准备离开,同行的人叫住了我。
“别着急走啊,宴会才刚刚开始,待会有个大佬要上台演讲,这才是重头戏呢。”
“我们来这里都是为了看这个大佬这次的演讲的,从前她都高傲得很,从来不参加这种聚会,一心扑在研究上,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答应来演讲了!”
“而且她可是和你想研究的这方面专题有关系的,听一次她的演讲肯定受益匪浅!”
我听着大家口中传的这个大佬,也不禁好奇。
到底是什么任务,能让这么多医学界的大佬能如此钦佩她?
于是,我也留了下来等待这次演讲。
红色帷幕缓缓揭开,看到安惠拿着话筒缓缓走上讲台上时,我怔愣了片刻。
原来大家口中那个大佬,竟然是她。
她在人群中扫视,看到我的那一刻目光呆滞而住。
众人期待她演讲的目光中,她竟然公然从台上下来,冲动的保住了我。
“周泽述!这些日子你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你了!”
“洛洛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他死了那么多天,你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告诉我的,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她的肩胛骨抵在我的后腰上,瘦得犹如一片薄薄的纸片。
再次见到她,我满脑子都是她给我注射疫苗的冷漠。
还没等我推开她,李炎冲了过来将她拉开,满是敌意的看着我。
“周泽述!你走了就走了,还故意来找安惠姐干什么?!”
“安惠姐是我的!你要是跟我抢她,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他紧紧捏着拳头,双目猩红。
好像他才是那个正宫,而我是被遗弃的小三。
不明所以的人朝我们的方向投来八卦的目光,我也将拳头捏得死紧,再也忍无可忍朝他挥去。
“李炎!我早就想揍你一顿了!当初是在乎安惠才忍着你,现在我可不会再让着你!”
几拳下去,他被打得鼻青脸肿。
安惠才过来拉架,还是像以前一样将他护在身后。
只是这一次,她责骂的对象变成了曾经事事维护的李炎。
“够了!之前就是因为你把阿述气走了,我特地参加聚会演讲就是为了再见他一面,你要是再给我把他气走,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李炎眼泪止不住的掉,恨恨瞪我一眼负气离开了宴会厅。
所有人目光炯炯的盯着我,迫切的想要窥探我和安惠之间的事情。
这样的目光让我感到极其不适。
她再次上前想来拉我的时候,我用力将她推开,出了宴会厅。
我给温裕发去了消息,告诉她别来接我了。
可她那边却迟迟没有回复,担心她到慈善会来跑了个空,我还是选择留在宴会厅的后花园等她。
温裕是一个小时后来的,冷风已经将我的情绪吹了个平静。
我看见她还能扯出笑容,谈论今天在这场慈善会学到了不少东西。
温裕伸手来摸了摸我的唇角,扯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笑容。
“不想笑可以不用强撑,在我面前不需要假装坚强,今天宴会厅里的事情,我在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
“抱歉,要是我早点把参选名单查清楚,你就不用见到她了。”
她自然地将我搂入怀中,轻轻拍打着我的肩安抚。
我又哭又笑,辩驳道,“我都放下了,其实没什么的,就是听到洛洛,还是不免心痛。”
突然,安惠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分开我和温裕的距离,抬起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不知道阿述是有夫之妇吗?!好歹也是自己开实验室的人,骨子里怎么是个喜欢勾引男人的贱货!”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我完全没反应过来,也从没想到,安惠竟然是这么刻薄的一个人。
脑子比手上动作更快,我护着温裕抬手就回了一巴掌给她。
“我和温裕之间清清白白,你不准这么说她!安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蛮横无理了!”
安惠捂住红肿的脸,表情错愕又震惊,含泪颤声问,
“你打我......阿述,你竟然为了别的女人打我!”
“你甩下洛洛的死亡证明还有离婚协议书离开,我找你整整两个月,甚至为了你接下了从前最不屑的演讲,只为让你看见我的身影!”
“这两个月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无时无刻没在想你,想洛洛,可你呢,竟然和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
一向从容的她,此刻的表情竟然看起来那样的狰狞。
是了,连续两个月压抑住的情绪突然爆发,怎可能还有理智存在?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永远保持那样惯性的优雅,哪怕是知道洛洛已经死了的那一刻。
她也还是在想,周泽述那么爱她,怎可能因为这点事情放弃她?
顶多是在闹脾气而已,她哄哄就好了。
可现在,她看不清了,也不敢笃定地说。
曾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还爱着自己。
没有人能体会她此刻的心痛,就好像五脏六腑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撕扯,让她痛心疾首。
7.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我竟然心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感。
“原来你还会心痛啊,我还以为没有心,早就不会感到愧疚不安了。”
“安惠,你根本没资格提起洛洛,知道洛洛为什么会死吗?因为你断掉了所有的手术费让他陷入险境,我给你打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求救电话!”
“洛洛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李炎的温柔乡中!你以为他李炎真的那么单纯吗?!洛洛会死都是拜他所赐!”
情绪激动,我也控制不住溢出眼泪。
安惠脸上愕然与无措交织,怔怔的问我,
“你说什么?和李炎有关系?你再说一遍!”
我毫不留情甩开她的手,扶着温裕上车离开。
没给她任何机会。
害死洛洛的痛苦,我要她亲生体会!
回到实验室,我看着温裕红肿的脸不免内疚,
“抱歉,我不知道安惠现在这么极端,我该拦着她的。”
温裕笑了笑,好像完全没将这是放在心上。
“没事,她不过就是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心里嫉妒不平,看到她吃瘪的样子我心里太痛快了。”
看着她的笑容,我恍惚想起大学时一起在研究室的日子。
她也是这样,永远笑脸盈盈对着我。
空气的氛围因为两人的对视变得暧昧了起来,她面红耳赤的忽然开口,
“阿述,你今天在她面前这么护着我,是不是改变你的心意了......”
“你知道的,在大学的时候我就一直喜欢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心意的,这次你特地来英国来找我,我以为......”
我紧紧抓着方向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一腔心意。
这次贸然来英国,的确是因为想加入实验内替洛洛完成那个心愿。
但是感情上的事情,安惠实在把我伤害得太深了。
我看向她,无声地叹气,
“抱歉......”
她立马躲闪开眼神,很迅速,但我清楚的看见她的眼睛因此而红了。
她强装无所谓,摊手说,
“别说抱歉,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你放心,我会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不会再实验室内给你带来麻烦的。”
这句话之后,她急匆匆下了车。
隔天,温裕还是和没事人一样,凑到我身边要帮我看研究疫苗。
我们心照不宣,好像那天她吐露的心声没有发生过一般。
上次聚会上,我加上了几个医学大佬的联系方式,偶尔会在上面和他们探讨抵御病毒疫苗的事。
经常有人会和我打听,我和安惠是什么样的关系。
从他们口中我得知,自从我走之后,安惠满世界在找我。
不要命似的接演讲,从前那样一个清高无视钱财的人,竟然成为了金钱的奴隶。
只要给她,她什么演讲都能接,什么研究都能做。
而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研究出来能够抵御孩童病毒的疫苗。
我没想到她要做的事情竟然和我要做的一样。
恐怕她早就打听过了洛洛死前的惨状,想要为此做出点什么弥补。
可惜,一切实在太迟了。
这些医学界大佬看在我是她前夫这个名号的面子上,没有怨言的为我提供制作疫苗的建议。
直到我遇到瓶颈,需要一味很难搞的抗生素加入疫苗中。
这个抗生素需要国家的批准,而国家对于这个抗生素的管理极其严格。
想要申请这个抗生素,必须得在医学界位高权重,并且有人为其担保。
制作的疫苗必须是有用的,如果浪费了如此珍贵的抗生素,得十倍赔偿。
申请抗生素的资格,连温裕都拿不到。
更别说已经退出医学界整整五年的我。
温裕看着实验室里一次次重复做过检验的试管,试探问道,
“要不然,我用我的名义去问问安惠?她得过诺贝尔奖,别的不说,在医学界的确只有她有这个资格。”
像是怕我不同意,立刻又解释道,
“绝对不是以你的名义,而是以我的名义去和她借,要多少钱她开价就是了,我又不是出不起,况且上次她还打了我一巴掌呢。”
看她捂着脸狐假虎威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眼下最好的办法的确是求助安惠,但我并不想这么做。
我想造出疫苗,除了是因为想圆满完满洛洛的心愿之外。
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彻底让安惠看到,我并非离了她就不行。
我有属于我自己的价值,也要让那些曾今护着李炎的人看看,我并非只是她安惠的附属品。
我没去主动找到安惠,她却先行找到了我来了。
她到实验室的时候,带了一份资料协议,语气轻得不能再轻。
“咱们聊聊吧,关于疫苗和洛洛的心愿。”
8.
我忙着研究手上的病毒抗体,没看她。
“我和你之前没什么好聊的,该说的早就已经说够了。”
安惠脸上挂着浓重的忧伤,伸手来拉我,止住了我手上的动作。
“阿述,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洛洛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的确是我太冲动了......”
“我没想到李炎竟然敢拿这么大的事情来骗我,洛洛的死,我也有责任,我打听到你在做这个疫苗,说是为了洛洛的心愿。”
“我愿意为洛洛实现这个心愿,疫苗我已经研发成功了,只要签上你的名字,做完临床实验之后,咱们夫妻二人就能一起登上领奖台了。”
说话间,她忍不住的哽咽。
她自以为李炎单纯爽朗,不会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却从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连洛洛五岁那么大点的孩子也能残害的。
每当回到家里,看到洛洛曾经的笑容。
她忍不住眼泪,忍不住一腔思念,更忍不住不怨自己。
如果他早点看清李炎的真面目,一切会不会就不是这样?
想到这样,她的心又开始痛起来。
她缓慢地靠近我,轻轻地环住了我的腰。
怀中这个人曾经全世界都是她,可现在看到她哭泣,竟然连一个回眸都舍不得。
她忍着心疼感,小声地呢喃,
“我错了,阿述,都怪我好不好?我会给你和洛洛赔罪的,跟我回家,我们复婚。”
“我已经没有洛洛了,不能再没有你了......”
实验室内,是她连绵不断的抽噎声。
我松开了她的两只双臂,将那份极其侮辱的所谓补偿协议摔在她身前。
“你以为洛洛想要的是这个吗?以为这份破协议能弥补得了我吗?!不可能!”
“赶紧离开,我不想看到你。”
她被我推开,整个人踉跄撞到桌角上,吃痛地盯着我,
“阿述,你听我解释......”
‘我和李炎之间已经断掉了,并且再也不会和他来往了,我会用尽所有来补偿你的。”
“当初咱们不是说了吗,要一起站在领奖的舞台上,诺贝尔那次是我没提及你的名字,我的错,这次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多么讽刺。
堂堂医学界手拿无数奖项的人,竟然拿着自己曾经最骄傲的奖章,成为了最讨厌的让别人不劳而获的人。
卑微地乞求我,回到她身边。
但这些有用吗?能弥补洛洛在我面前身死,作为父亲无能为力的感受吗?
一丁点也没有。
“你弥补不了,最大的弥补就是离开我面前,让我再也见不到你,也无法想起儿子惨死我面前的事情!”
她被我狂怒的吼声震住,好久之后苍白的后退了两步。
“好,我走,你别生气......”
那天一别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安惠。
温裕告诉我,为我申请下来了抗生素。
我问她是怎么申请到这个名额的,她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肯说。
我便也明白了,那是安惠的手笔。
半年里,我忙着研究抵御孩童病毒的疫苗,已经初步有了成效。
只要通过临床实验之后,这个疫苗就能得到广泛的使用了。
疫苗运用于临床的实验审批了很久都没通过,我都开始着急到底能不能用于临床时。
临床组那边客客气气给我打来了电话,
“周老师,临床实验的审批已经通过了,明天就能进行实验,您放心吧,安老师特地给你配比过的,临床实验一定能通过!”
挂断电话前,我一顿沉默。
又是安惠。
她很久再没出现在我生活中,又好像在我生活中无处不在。
我想,是时候该找个机会和她断个干净了。
临床实验顺利通过,我的疫苗也成功得到了的发行,运用到了身患疾病的孩童身上。
疫苗赚的所有钱,我全部无偿捐给了慈善会,将疫苗运送到国内医院给孩童们治疗病状。
我在国内外名声越来越大,被评上了国家医学奖。
9.
回国领奖这天,温裕和我一起回去的。
她说,“我可是看着你一步步成长的,怎么能错过你这么重要的瞬间呢?”
我笑了笑,心中暗自做下了如何回应她心意与这一年来帮助的行为。
站在领奖台上,我举着奖杯对着直播机器说出了对温裕的感激。
她在台下热泪盈眶的盯着我,起身对我鞠躬。
领完奖,记者采访环节时,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奖杯捧给了温裕。
“这一年如果没有你,我绝对没有机会拿到这个奖项,小裕,谢谢你的支持。”
“我们永远是最亲切的战友。”
她顿了顿,不知是哭还是笑,表情很难看的接过了奖杯。
和我拥抱时,她将我圈得紧紧的,压低声问,
“你就是故意的!周泽述,仗着我喜欢你,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我。”
话是埋怨,但语气却是笑着的。
或许她和我一样,都释然了。
我拍拍她的肩,笑着接话,
“小裕,你适合更好的。”
这场领奖结束,我们又要赶飞机回去。
出会厅时,我在角落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远远的眺望着我。
她戴着口罩有意遮挡着自己的面貌,但很远的距离,但我清楚的看到她眼眶浸满了泪珠。
和我对视到之后,她错乱的挤入人群之中想逃。
我追了过去,喊住她的名字,
“安惠,我知道是你。”
她背影一僵,愣在原地久久没敢转身。
“抗生素的审批,还有疫苗的临床实验,都是你在背后为我联络人脉吧。”
我直言不讳,将这些天她为我做的事一一说出。
但心中却并无感激,我只是厌烦。
这些事情,分明不需要她,我也是可以做到的。
抗生素我是审批不了,但我已经找到了更有效替代抗生素的药物了。
临床实验组也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她垂着眼不敢看我,声音微颤,
“我想帮帮你,尽我自己最大的力量。”
“可是我不需要,那些事情都是你的一厢情愿,自我感动,你懂吗?”
“你做出这些的事情,从啦没问过我需不需要,只是想用这些来绑架我,用一些廉价的付出企图消融带给我的伤害。”
我盯着她,斩钉截铁道,
“安惠,这不可能,你做什么都弥补不了的。”
她的眼泪就好似断了弦,将口罩打湿露出下半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她注视着我,哽咽着一字一句问,
“阿述,我们再也不可能了吗......”
“不可能,我和你之间再也不见,就是最好的结局。希望今天以后,你再也别出现在我生活中了。”
撂下话,我转身离开。
她嗫嚅的张着唇,好像还想说点什么挽留的话。
可竟然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还能做什么呢,做什么都是徒劳罢了。
我和温裕一起上了机场,捧着奖杯比来时聊的话题更多了。
飞机启程,我看着奖杯笑了。
我想,我一定会有更广阔的未来。
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