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推开。林晚首先感受到的是混合着阳光、干净棉布和淡淡植物清香的气息。

瞬间让她有了家的感受,渐渐融入陌生环境的不安不自觉的放下。这是林晚从未有过的体验。

屋子很大,尤其是对小奶猫林晚来说。收拾得干净整洁。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浅色的布艺沙发,原木色的矮桌,几盆绿油油的绿萝摆在窗台和架子上,生机勃勃。一切都透着一种简单舒适的温馨感。

苏晴把糖糖放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蹲在旁边声音带着点哄孩子的调调:“糖糖?到家了哦,这是我们的家,以后你就住这里啦,不怕不怕。”

林晚僵在小毯子里,打量着这个全新的环境。阳光很暖,地毯很软,空气很清新……

尽管一切都那么舒适温馨,可陌生感像一层看不见的膜,让她浑身紧绷。

她的家好大,好干净,出租屋完全不能比,垃圾桶就更别说了。林晚默默想着,可是自己就一住在出租屋里的社畜,重生也和小说里的不一样。

苏晴看她不动,也不着急。她起身,开始拆那些从宠物店买回来的大包小包。

窸窸窣窣的塑料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很快,一个沉甸甸的不锈钢小碗出现在沙发旁边,里面哗啦啦倒入了散发着淡淡鱼腥味的棕色小颗粒幼猫粮。旁边放上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碗,盛满了水。

一个白色的开放式猫砂盆被安置在了客厅靠近阳台的一个角落。苏晴仔细地把袋子里灰白色的膨润土猫砂倒进去,用配套的小铲子摊平,发出沙沙的声响。

买的时候林晚就想抗议了,虽然变成猫了,但自己本质还是个人啊,不可能用猫砂盆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米白色的小房子猫窝被放在了客厅另一角,一个既能看到苏晴活动,又相对安静的落地窗旁边。厚实的灰色绒垫看起来非常柔软。

“看,糖糖,”苏晴布置好一切,又回到地毯边蹲下,指着那些新东西,一样一样耐心地介绍,“这是你的饭碗,里面是好吃的猫粮。这是你的水碗,要记得喝水哦。那个角落是你的厕所,嗯……就是解手的地方,用这个砂砂。”她指向猫砂盆,然后又指向小房子,“这是你的小窝,累了就可以进去睡觉,很舒服的。”

介绍完,她满怀期待地看着糖糖,轻轻碰了碰她的小爪子:“去试试?熟悉一下?”

糖糖依旧缩着不动,只是眼神在那些东西上飞快地掠过,带着一种审视和抗拒。尤其是那个猫砂盆,视线一触及,就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

苏晴等了一会儿,见糖糖没反应,也不勉强。她站起身,拿起那个带着羽毛和铃铛的逗猫棒,脸上露出一点跃跃欲试的笑容:“来,糖糖,看这个!”

她手腕轻轻一抖,红色的羽毛和银色的小铃铛就在糖糖眼前不远的地方晃动起来,发出清脆的“叮铃叮铃”声。

那晃动的羽毛,那清脆的声响,像一把钥匙,一下子打开了某种深植在这具小小身体里的本能开关。

糖糖的瞳孔猛地放大,紧紧锁定了那跳跃的色彩。一种原始的、难以抗拒的冲动从四肢百骸升起。

林晚明显察觉自己的眼睛不受控制了,身体也不受控制了,好想扑上去。不行,忍住,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她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小小的脑袋不由自主地跟着羽毛的轨迹左右转动,身体微微前倾,后腿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当羽毛再次划过她鼻尖前方时,林晚终于控制不住,后腿猛地一蹬。小小的身体像离弦的箭一样扑了出去!

“喵嗷!”一声短促的、带着捕猎兴奋的叫声脱口而出。

可惜,准头太差。她扑了个空,小爪子狼狈地拍在地毯上,羽毛已经灵巧地移开了。但那股冲动还在燃烧。

她迅速转身,伏低身体,尾巴尖兴奋地小幅度抖动,眼睛死死盯着那诱人的羽毛,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准备下一次扑击。

苏晴看着她这副全然投入的小猎手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眼睛弯成了月牙:“对对!就是这样!糖糖真棒!”她故意放慢了羽毛晃动的速度,让糖糖更容易捕捉到。

一次,两次,三次……糖糖笨拙地扑腾着,偶尔爪子能擦到羽毛的边缘,带来一阵小小的胜利感。

她的世界仿佛暂时只剩下了那跳跃的红色和清脆的铃声,什么羞耻,什么不安,都被这纯粹的本能快乐暂时冲淡了。

这该死的本能,果然变成猫了就逃不过,林晚兴奋又感慨。

玩累了的糖糖趴在地毯上,小肚子一起一伏地喘气。苏晴收起逗猫棒,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她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角落的猫砂盆,想起医生的嘱咐。

“糖糖,”她再次蹲到糖糖身边,声音依旧温柔,但带着点引导的意味,“玩了这么久,要不要去厕所试试?”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猫砂盆的方向。

刚刚玩闹的轻松感瞬间消失。糖糖的身体又僵住了,眼神躲闪着,就是不看那个盆。她甚至把小脑袋往毯子里缩了缩。

啊啊啊又来了!放过我吧!我…我憋着!等她不在的时候再说。林晚把脑袋埋在毯子里,试图装瞎逃过一劫。

苏晴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见糖糖毫无反应,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她试着轻轻抱起糖糖,走到猫砂盆边,把她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脚掌接触到冰凉、颗粒分明的猫砂,陌生的触感让糖糖像被烫到一样,“噌”地一下就从盆里跳了出来,窜到沙发底下躲了起来,只露出一双警惕又带着点惊恐的大眼睛。

“糖糖?”苏晴蹲在沙发边,有点无奈,“这是你的厕所呀,在里面解决就好了,不脏的。”她试图解释。

然而,无论苏晴怎么温和地引导,甚至示范性地用铲子在猫砂里扒拉几下,糖糖就是不肯靠近那个盆,更别提在里面“方便”。

只要苏晴在客厅,她就坚决地憋着,或者干脆躲到沙发或窗帘后面,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苏晴一转身去厨房倒水,她就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确认她暂时不会回来,才像做贼一样,飞快地溜到猫砂盆边,迅速解决完,又飞快地用爪子胡乱扒拉几下砂子盖住。动作极其笨拙,然后火速逃离“犯罪现场”。

疯了,这日子没法过了跟做贼一样,但总比被她看见强。林晚依旧逃避现实准备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苏晴回来看到砂盆里新出现的、被笨拙掩盖的排泄物,再看看糖糖躲得远远的、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

她试了几次,发现只要她在场,糖糖就坚决抗拒。她叹了口气,放弃了现场教学,只是每天默默地清理猫砂盆,保持干净。

“算了,”苏晴揉揉额角,看着沙发底下那双警惕的眼睛,“可能小家伙就是害羞?或者还没完全适应?

第二天一早,闹钟响起。苏晴打着哈欠起床,洗漱,换衣服。糖糖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从卧室到卫生间门口,像个小小的影子。

苏晴换鞋准备出门时,糖糖就坐在玄关处,仰着小脑袋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了昨天的警惕,却盛满了浓浓的依赖。

苏晴只想把脑袋狠狠埋在糖糖的肚子里,什么上班什么打卡都和她没关系。可惜自己还没这么多存款可以退休。

“糖糖乖,”苏晴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姐姐要去上班了,晚上就回来。你的粮和水都放好了,猫砂盆也干净,自己在家要乖乖的哦。”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安抚。

门锁再次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然后是被带上的、沉闷的“砰”声。

世界瞬间安静了,过于安静了。

刚才还环绕在身边的温暖气息、轻柔的说话声、走动的脚步声,一下子全部消失了。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的车声和鸟鸣。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糖糖自己。阳光依旧明亮,屋子依旧干净温暖,但这安静却像无形的潮水,迅速淹没了她。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和不安全感攥住了她。

又只剩下我一个了,林晚有些落寞。本该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可与苏晴在一起的时光是那么鲜活,即使只是几天。

她走到自己的小饭碗边。不锈钢碗里,棕色的猫粮颗粒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林晚低头嗅了嗅,明明昨天玩累了还觉得有点饿,可现在,看着这满满一碗食物,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舔了两口清水,凉意滑过喉咙,却没能驱散心头的烦闷。

转身跳上沙发,蜷缩在角落里。沙发垫子上还残留着一点点苏晴的温度和气息。她把小鼻子埋进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这样能稍微缓解一点那巨大的不安。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她竖起耳朵,捕捉着门外楼道里任何一点可能的脚步声。每一次电梯运行的声音都让她猛地抬起头,满怀希望地看向门口,然后又失望地趴回去。

阳光在地板上缓慢地移动,窗台上的绿萝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晃,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却无法安抚她内心的焦躁。

她试着去玩那个羽毛逗猫棒,用爪子拨弄了两下,铃铛响了几声,却完全提不起昨天的兴致。她又钻回自己的小房子猫窝里,柔软的绒垫包裹着她,可这方寸之地也无法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她像个小小的游魂,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踱步,从沙发到窗台,从窗台到猫窝,再从猫窝到饭碗边。每次经过饭碗,都低头看看,嗅一嗅,最终只是无精打采地走开。

一个人好没意思,不想吃没味道好无聊,苏晴什么时候回来?这地方好陌生。

傍晚,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如同天籁!

糖糖几乎是瞬间就从猫窝里弹射出来,像一道黄色的小闪电冲到玄关,“喵!喵!喵!”地叫起来,声音又急又亮,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激动。

门开了,苏晴带着一身室外的微凉气息进来,脸上带着工作后的疲惫,但看到冲过来的小身影,立刻绽开了笑容:“糖糖!我回来啦!想我了吗?”

糖糖围着她的小腿急切地打着转,用小脑袋蹭她的裤脚,尾巴高高翘起,喉咙里发出近乎委屈的呼噜声。

苏晴放下包,第一时间就去看糖糖的小饭碗。碗里的猫粮几乎没怎么动,和她早上走时差不多。水倒是喝掉了一些。

苏晴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蹲下身,担忧地看着糖糖:“糖糖?怎么不吃东西啊?是不喜欢这个粮吗?还是哪里不舒服?”她伸手摸了摸糖糖的肚子,又摸了摸耳朵,感觉体温还算正常。

糖糖只是用脑袋蹭她的手,喵喵叫着,似乎在诉说白天的委屈和等待的漫长。

苏晴心疼地把她抱起来,走到沙发边坐下,让糖糖蜷在自己腿上。她用手指轻轻梳理着糖糖背上的绒毛,语气带着安抚:“乖,不吃饭怎么行呢?饿坏了怎么办?”她想了想,忽然记起什么,起身走向厨房的储物柜。

一阵翻找的声音后,苏晴拿着一个小小的、色彩鲜艳的塑料包装袋回来了。

她撕开包装袋顶端,一股极其浓郁、带着强烈肉香和诱人腥气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是猫条!

那味道霸道地钻进糖糖的鼻孔,瞬间攥住了她所有的感官!胃里那点堵住的感觉瞬间被一种强烈的、原始的饥饿感取代。

唾液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来。什么味道?!好香!不行人怎么能喜欢猫食 那是什么东西味道太冲了,可是好想尝一口就一口?

苏晴把撕开的猫条凑到糖糖鼻子前,轻轻挤压了一下,一小坨粉红色、质地细腻的肉泥冒了出来,散发出更加致命的诱惑香气。

“来,糖糖,尝尝这个开开胃。”苏晴的声音带着哄诱。

糖糖的理智在疯狂报警:拒绝!不能吃!这肯定是陷阱!是猫的零食!我是人…我…

可是,那香味太霸道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小脑袋不由自主地往前凑,粉嫩的小鼻子急切地翕动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坨粉红的肉泥。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喵喵叫。

就…舔一下?尝尝什么味道,不算吃吧?

她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迅速地、带着点试探和羞耻,在那坨肉泥上飞快地舔了一下。

浓郁鲜美的肉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点胶质的滑腻口感,咸香适口,完美地击中了猫科动物味蕾的所有兴奋点。这味道比那干巴巴的猫粮强了何止百倍。

猫条一下子征服了小猫糖糖。

“喵嗷!”一声满足的、带着惊喜的叫声不受控制地溢出喉咙。什么羞耻,什么抗拒,什么人类的尊严,在这一刻被这极致的美味冲击得荡然无存。

林晚的小脑袋急切地往前拱,粉色的舌头像小刷子一样,快速地舔舐着猫条挤出来的肉泥。

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小小的身体因为满足而微微颤抖,尾巴尖愉悦地轻轻摆动。

苏晴看着糖糖狼吞虎咽、瞬间恢复活力的样子,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慢点吃,小馋猫,都是你的。”

她耐心地一点点挤压着猫条,看着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在自己手下一拱一拱,发出满足的吞咽声。

一条猫条很快见了底。糖糖意犹未尽地舔着包装袋口残留的肉末,甚至伸出小爪子去扒拉空袋子。

“好啦好啦,今天先吃这么多,”苏晴笑着把空袋子拿走,又指了指不远处猫粮碗里几乎没动的粮,“那个也要吃点,光吃零食可不行,营养要均衡。”她抱着糖糖走到饭碗边,把她放下来。

糖糖看着碗里的猫粮,又嗅了嗅。虽然那股浓郁的肉香已经消散,但胃里被猫条勾起的饥饿感还在翻腾。而且,苏晴就在身边,那种让她她不安的独处空虚感暂时被驱散了。

林晚犹豫了一下,终于低下头,试探性地吃了几颗猫粮。嗯,好像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虽然吃得不算多,但总算开始进食了。苏晴看着糖糖小口小口地吃着猫粮,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她轻轻摸着糖糖的背:“这就对了,糖糖真乖。”

糖糖一边咀嚼着没什么味道的猫粮,一边感受着背上那只温暖手掌的抚摸。白天的孤独和不安似乎被此刻的温暖和胃里的充实感渐渐熨平。

算了,猫粮就猫粮吧。至少很合小猫的口味,小猫吃猫粮天经地义。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温暖的落地灯。苏晴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一本杂志。

糖糖吃饱了,蜷缩在她腿边,小肚子暖乎乎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根羽毛逗猫棒就躺在不远处的地毯上,铃铛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日子似乎就这样,在抗拒、适应、诱惑和一点点依赖中,磕磕绊绊地开始了。

糖糖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子,看着那根逗猫棒,心里模模糊糊地想:明天…苏晴不在家的时候,要不要试着玩一下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