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差点一尸两命,足足换了3000毫升血才挽回性命,林叙白才反应过来,离婚并不是我开的玩笑。
90年代,回家要挤火车。 嫂子坐得直锤腰,抱怨坐着难受。 林叙白推了推女儿,又碰了碰我五个月大的孕肚。 “知鸢,你带女儿先去外面走走,嫂子坐得腰酸,得躺一躺。” 我撑着孕肚,拉着女儿一脸无措。 嫂子靠着林叙白,把脚放上座位。 “弟妹,嫂子不比你年轻有力气,这脚不伸伸,难受得紧,你可别介意啊。” 林叙白没再看看我,专注地给嫂子按摩肩膀。 “你是烈士家属,我们家自然有义务照顾好你,以后你搬来和我们一起住。” 我终于清醒,这样的偏爱以后随处可见。 可我忍不了一点。 下一站,军区大院,我们就下车。 1 火车颠簸,我抓着旁边的栏杆才止住没摔倒。 胃却被震得直反酸。 林叙白拧着眉,一边给嫂子按摩。 “这次回老家就是为了给哥好好办丧事,嫂子是烈士家属,我们付出点是应该的,知鸢你别闹了,票是我买的,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说到底,你们是无票人员,搞不好可以被赶下车。” 我吸了吸鼻子,手心掐得泛起红,看着害怕的女儿,生生压下怒火。 “林叙白,你们脚下还有点位置,小玉才四岁,站不稳,给她坐就行。” 嫂子一米五的个子,后面一个位置完全浪费,却故作为难。 “弟妹,不是我小气,实在是我这脚怕冷,旺男坐这,不舒服,我还怕不小心踹到她。” 无视她的挑衅,我将女儿放上座位,叮嘱她抓着栏杆,直视林叙白。 “你什么意思,那也是你女儿,她才多小,能用多少位置,还有我说了多少次!我女儿叫林玉霖,不是什么旺男,盼男!” 嫂子立马红了眼眶,一脸委屈。 “弟妹,我不比你读过书,我只是希望你下一胎是男孩,这才叫她旺男,你不要怪嫂子,人家还有女孩叫贱女的呢。” 林叙白轻拍嫂子肩膀,不动声色将女儿推下座位。 “嫂子也是一片好意,你怎么能寒了烈士家属的心,旺男有什么不好,我到时候就把她户口改成林旺男。” 女儿吓得哇哇大哭,一个劲喊爸爸。 我搂过孩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谁人不知他是女儿奴,如今为了嫂子,连亲骨肉也不顾了吗? 记忆中,他抱着刚出生的女儿,查了几晚的字典,终于确定下林玉霖。 “这个玉代表我们女儿是宝贝,霖代表锦衣玉食,不会吃苦。” 这才和嫂子接触多久,他改口叫女儿旺男? 不等我回神,林叙白从行李袋中抽出我和女儿的贴身衣服垫在嫂子脚周。 迎着我疑惑的目光,林叙白难得地解释。 “嫂子脚怕冷,以前我也怕,嫂子就这样拿衣服裹住我的脚,不过那些粗布料不合适,全家就旺男的衣服最柔软。” 行,那我到时候重新买! 既然你愿意付出,那我也愿意多花。 林叙白却伸手从我兜里抢走钱包,打情骂俏般开口,却带着几分嘲弄和得意。 “老夫老妻的,你眼睛一抬我都知道你想干什么,以后我们家的钱全权交给嫂子打理,你花钱大手大脚,没个轻重。” 嫂子贪婪地接过钱包,心里打着算计。 我忍无可忍,音量拔高了几个音。 “你想娶了她是不是,你们三青梅竹马,怎么?你哥没了,你打算续上?” 林叙白给了我一巴掌,却没有反驳娶嫂子的说法,只让我别闹。 我冷笑一声,对他彻底失望。 带着女儿蹲到了角落。 再过一站,到了军区大院,我要和林叙白离婚。 2 晚上,我肚子不大舒服,孕期尿多,总想上厕所,嘴巴却是干得难受,还得接点水。 等我回来,座位挤满了人。 嫂子和隔壁一群光膀子大汉坐在一起打牌。 嫂子两手一摊,又输了。 她气得扇了女儿一巴掌,不情愿地掏出几块钱。 “又害我输了,刚刚下注多少来着,闷二十秒是吧,来来来,下局,我下注十块钱,赌一支烟咋样,看看会不会闷死,有没有人点天灯,还可以加时间。” 我见到女儿的瞬间,气火烧到了头顶,恨不得手里有刀。 小小的女儿被扒光了衣服,只剩内裤,被几个大汉强硬地塞入行李箱,闷了一会再放出来重新开始。 房间里充斥着难闻的汗水味,女儿害怕地连哭都不敢,死咬着小手。 我大力踹开门。 一手推开一个,颤抖着手将女儿抱在怀里,脱下外套将她包得严严实实。 女儿见是我,终于放声哭泣。 “妈妈,你终于回来了,我想叫爸爸,但是婶婶说再叫要割了我的舌头,我好害怕。” 我看向嫂子,目光如刀。 嫂子闭了闭眼,招呼着几人。 “接着打牌啊,弟妹,你别大惊小怪,小贱蹄子反正都是取乐的玩意,我也就提前帮你训训。” 我抬手,重重扇了她几巴掌。 一边用脚踹醒林叙白。 林叙白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 嫂子一改刚刚刻薄的容颜,趴在林叙白怀里诉苦。 “叙白,我也就是看旺男长得有几分姿色,刚好有几个朋友在做舞蹈,想着能不能帮旺男牵线,让她锻炼一会柔韧性,弟妹偏要说我虐待,还给了我一巴掌。” 没等我开口,林叙白反手给了我一巴掌。 我扯了扯唇角,疼得发颤。 心也是寒了再寒,他只听嫂子的片面之词,就将我定了罪。 这样的丈夫,还不如摆桌子上的牌子。 我拿起刚装的热水,拧开,一股脑浇到两人身上。 “你是眼瞎还是耳聋,看不见周围这些壮汉,打牌,还有你女儿在哭,只穿一条内裤闷在行李箱,这就是你说的锻炼!” 林叙白烫得站起身,抬起手,触碰到我冰冷的目光,还是放了下去。 看着委屈的女儿,语气也软和了几分。 “嫂子,这事也是你不对,小玉还小,还不需要考虑以后。” 嫂子红了眼,林叙白将她搂入怀安慰,挥了挥手,让我赶紧走开。 “满意了吧,大半夜的,小孩子没有发育,脱光了也不怕。” 我握着拳头就要打他,肚子却隐隐发痛,情绪太激动,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孕妇。 3 我缓了口粗气,搂着女儿坐在地上想要睡着。 肚子却越来越痛,脸色愈发惨白。 我撑着站起身,想找人帮忙,却被嫂子一把拦住。 “弟妹,你该不会还要去找我的麻烦吧,我都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咄咄逼人了,要不,我现在就跪下来求你。” 我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无力地推开她,朝周围求救。 她直直跪下,拉着我的手。 “弟妹啊,我知道错了,我不也是为了旺男着想啊,要不你打我,只要你别再找我的麻烦。” 不明真相的其他旅客被吵醒,纷纷指责。 “得饶人处且饶人,小姑娘,你也是当妈的人,大晚上的让谁都休息不好。” 女儿虽小,但也知道维护我了,张开双臂。 “不许说我妈妈,婶婶才是坏婶婶。” 我疼得感觉周身筋骨被抽出,冷汗直冒,顺着车厢边跌坐在地。 “不是,我肚子痛,快帮我找医生。” 嫂子见准时机用力掐了我肚子一把,假意帮我说话。 “我这弟妹染了脏病,人家五个月大都稳定了,她比较特殊,如今还在疼痛,只是可惜我的侄子,生下来也会带脏病,求求你们谁能帮帮她。” 疼得我差点吐血,我拼命摇头,女儿趁机溜了出去,要找上厕所的爸爸,没多久她又哭着跑回来。 林叙白不相信我出事,警告女儿。 “你妈壮得和牛一样,能出什么事,别耽误我上厕所,拉不出难受得要命。” 周围人纷纷散开,没人理会我的叫唤。 “乱搞男女关系染病,现在还要孩子跟着吃苦,我的天,积点德吧,让这个孩子重新投胎。” 不是,别走,我想开口,但已经有气无力。 身子撕裂般疼痛。 林叙白上厕所回来,他第一时间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嫂子,将嫂子扶起身。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 只要他往旁边看一眼,就能看到惨白的我。 可惜没有,他的目光至始至终落在嫂子身上。 不行,必须自救,我爬到门口,用力敲着钢管。 林叙白终于见到我,呼吸一滞。 他脸上的慌张让我有一瞬的错觉,回到他爱我护我的时候。 他抛下了全部东西,一节一节车厢喊。 “各位,有没有医生救救我老婆,我老婆怀着孕,快醒醒。” 哪怕收到很多埋怨的表情,他也要喊,终于,他叫来了一位妇科医生,火急火燎拉着往这边赶。 嫂子突然靠近我,轻声嘲讽。 “你以为你就赢了吗,不过是某种责任心罢了,我告诉你,就算你怀着男孩都没用,他还是会选我,就凭新鲜,还有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谁让你过得太好,而我又没老公又没钱。” 我红着眼,保存体力。 终于有了声响,林叙白回来了。 嫂子用力朝旁边的钉子撞去,顿时划开口子,鲜血顺着留下。 她跑出外面,拦住医生和林叙白。 “走,快进去看看弟妹。” 4 林叙白几乎想也不想,拉住着急的医生。 “医生,你先处理我嫂子的伤口,她伤得这么重,会留疤的。” 医生撇了一眼,推开嫂子往里挤。 “这点伤口用布先包扎,不紧急,先让我进去看看孕妇情况,大月份虽然稳定,但有事更容易是急症大症。” 林叙白咬着唇,似是下定了决心,挡在他面前。 “医生,我说了,先看嫂子,我老婆的情况我很清楚,她之前生女儿,甚至还能犁两里地,但我嫂子不一样,我大哥刚没,她心里郁郁寡欢……” 医生是个急性子,瞄到了我毫无血色的脸以及裤腿的血红。 “别和我说这些,我只会从医生的角度去判断病情,个人的经历与我无关,让开。” 林叙白重重推开医生。 “那是我老婆,让不让诊治我说了算!你要是乱诊治那我就去告你。” 医生彻底没招,任何整治都要考虑家属意愿,他快速帮嫂子处理伤口,这才能够看到我的情况。 女儿早已哭得声音嘶哑。 “叔叔,求求你,救救妈妈。” 医生摸了摸她的头,立刻查看我的情况。 林叙白心口剧烈跳动,后知后觉害怕。 “怎么变得这么严重,我刚出去时,还没流血的。” 医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先给我服下药,找到固定电话,联系下一站的医院做好准备,紧急抢救。 林叙白心里越来越没底。 “抢救,有这么严重吗?不是头胎,也没有撞到哪,你不要危言耸听啊。” 医生给了他个白眼,全程守着我,吊着我的生命体征。 林叙白走来走去,掐着手指,却还是被嫂子一拉就乖乖去打水。 好不容易,终于撑到了下一站。 医生大声喊了句。 “家属跟上来,待会签字什么需要人,何况这还有个小孩要带。” 林叙白嘴上应好,身体却迟迟没动。 为难地看着我和嫂子。 嫂子泣不成声,推着他下车。 “叙白,你去照顾弟妹,弟妹周围人那么多,可我就只有一个,不过没关系的,我能处理好,你快去吧。” 火车启动的声音传来,彻底打断他的犹豫。 医生大声催促。 “你快点下来啊,一个成年人能照顾自己,你这里可有孕妇和小孩!孰轻孰重分清点。” 女儿大声叫着爸爸,懂事地抚摸我的脸。 “妈妈我在,我不会离开妈妈。” 我睁开眼最后瞧了眼林叙白,他塞了几十块给医生,坐回座位扭头不再看我们。 “我老婆的事麻烦你费心,到时候我会去医院感谢你,告诉我老婆,我很快会来接她。” 他又一次选择嫂子,哪怕在我生死攸关之际。 看了眼绝望无助的女儿,我只后悔当初嫁给他。 让我和女儿如今受这样的苦楚。 终于,我撑不住,渐渐昏迷。 恍惚间,看到穿军服的爸妈快速跑来。 林叙白,你亲手放弃了阖家团圆的最后一次机会。 我会让你再也找不到我,再也见不到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