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沈清棠头顶晃出刺目的光斑,光线像针尖扎进她的眼皮。
她垂着睫毛,眼下的阴影微微颤动,像风中的芦苇。
舞台中央的话筒被拍得“嗡”地一响,震得空气中浮尘抖了一下。
沈正国的声音混着冷笑传来:“沈氏集团即日起正式解除与沈清棠的抚养关系,所有原本属于她的股份、资源,全部转至婉儿名下。”
镁光灯劈头盖脸落下,灼热的灯光烤得她脸颊发烫。
沈清棠望着台上西装革履的男人——这具身体的父亲。
他的领带结打得整齐,袖口露出半截银灰色袖扣,泛着冷光,像无声的审判。
原主记忆里,他最后一次抱她是在八岁生日,母亲刚去世的第三天。
那天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父亲的手掌带着烟草味,轻拍她的背说:“以后爸爸会保护你。”
此刻他西装袖口的袖扣闪着冷光,和当年擦她眼泪时别在西装上的珍珠胸针,是同一家珠宝店的高定款。
那珠子圆润温润,却再没落在她肩头。
“姐姐。”林婉儿从沈正国身后走出来,米色真丝裙裾扫过地毯,发出丝绸摩擦的沙沙声,指尖捏着帕子轻按眼角,“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国外过得苦,可爸爸也是为了沈家着想……”
她抬眼时眼尾泛红,像被人扇了耳光的委屈,“若你肯安分些,也不至于……”
沈清棠忽然笑了。唇角扬起的弧度牵动了嘴角干裂的皮肤,有点疼。
前世被追杀时,她见过太多这样的眼泪——杀手割喉前会掉泪,叛徒下毒前会攥她的手说“师姐我好怕”。
那种假意的温柔,比刀更锋利。
这具身体的原主该是信了这些的,所以才会在被断了药费时咳血死在出租屋。
“带三小姐下去。”沈正国冲台下挥了挥手。
两个黑衣保镖立刻上前,粗糙的手掌扣住她细瘦的手腕。
皮革手套下的指节坚硬如铁,几乎要捏碎骨头。
沈清棠被拽得踉跄,腕骨像要碎掉——原主长期服用劣质中药,身体早垮了,走两步都要喘。
“沈家既然不要她,那我来要。”
低沉的嗓音像淬了冰的玉,撞碎了会场里的私语。
刹那间,会场内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沈清棠被拽得偏头,看见男人从双开大门走进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黑色军装,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腰板直得像把未出鞘的刀,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踩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全场哗然。
有记者认出他是三年前消失的“战狼”特种部队指挥官傅司寒,镁光灯瞬间调转方向,咔嚓声连成一片,像骤雨打在窗棂上。
沈清棠忽然觉得右眼发烫,仿佛有人用火苗轻轻舔舐眼眶。
她本能地闭眼,再睁开时,眼前景象变了——傅司寒的轮廓外浮着淡蓝色光痕,其中一道极细的红丝缠在他颈侧,像根浸了血的线。
“这是……”她喉咙发紧,一股陌生而真实的压迫感从心底涌上来。
前世古医门典籍里提过“命数眼”,能看寿数、观劫数,可原主明明是普通人……
“沈小姐。”傅司寒已经走到台前,他的影子罩住她。
影子边缘泛着淡淡的蓝光,像雾气般缭绕,“我傅司寒,今日求娶你为妻。”
沈清棠望着他颈侧的红痕——那是要人命的劫数。
她心中一动,想起原主记忆里,三天前新闻说傅氏集团总裁在海外遇袭,可照片里的男人明明和眼前人有七分相似。
“傅先生……”她轻轻咳了两声,指尖攥紧裙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您认真的?”
傅司寒伸手,替她拂开落在肩头上的碎发。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的薄茧,擦过她耳垂时,沈清棠听见他说:“三年前在边境,有个女孩用银针救了我一命。”他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我找了她三年。”
沈清棠呼吸一滞。
原主根本没去过边境,可前世的她……在被追杀前最后一次出诊,确实是去救中了蛇毒的特种兵。
右眼的红痕突然跳动起来,像是回应什么。
她瞬间想通——这具身体的原主,和她的灵魂重叠了。
而这双眼睛,是古医传承随灵魂带来的金手指。
“我想娶你。”傅司寒退后半步,当着所有人的面单膝跪地,“沈清棠,你可愿意?”
沈清棠垂眸,睫毛掩住眼底翻涌的暗芒。
傅司寒的身份、他身上的劫数、沈家的羞辱……她需要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壳,而他需要一个能改命的人。
“谢……谢谢您收留我。”她声音发颤,像只被吓破胆的雀儿,“我、我身体不好,可能……”
“我要的是妻子,不是花瓶。”傅司寒起身,把自己的军牌塞进她掌心,金属贴着手心的温度微凉,“三日后,傅家老宅见。”
沈正国的茶杯“咔”地裂了道缝。
林婉儿绞着帕子的手指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记者们的镜头几乎要戳到沈清棠脸上,她却垂着眸,任由傅司寒护着她往外走。
“沈小姐。”上了加长林肯,傅司寒突然开口。
车门关闭的“砰”声回荡在车厢内,空气里还残留着会场的香水味和烟味。
沈清棠靠在座椅上,脸色比刚才更白——原主的身体实在撑不住了。
她闭了闭眼,意识突然被拽进一片迷雾。
再睁眼时,她站在青石板上,面前是半亩方塘,泉水“叮咚”作响,像山涧流水敲击岩石。
四周整整齐齐种着前世只在古籍里见过的“回元草”“续命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这是……空间?”她蹲下身,指尖浸入灵泉,冰凉的水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钻。
她鬼使神差摘下一株回元草,草叶刚碰到嘴唇,就化作一股热流冲进丹田。
原本像被灌了铅的四肢突然轻了,连咳了三天的肺也不痒了。
“沈清棠?”
傅司寒的声音隔着车门传来,带着一丝试探。
沈清棠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攥着军牌,掌心全是汗。
她抬头,撞进男人深潭般的眼底——他刚才一定看见她闭眼时,睫毛下闪过的淡金色光晕。
“我身体不太舒服。”她扯出个虚弱的笑,“傅先生,我们还没熟到可以分享秘密的程度。”
傅司寒没再追问,只是把车窗又升上两寸。
车内一时安静,只剩下空调轻微的嗡鸣。
沈清棠望着车外倒退的霓虹灯,摸了摸自己的左眼——刚才在空间里,她分明看见自己眼底闪过金光。
深夜,沈清棠站在租来的公寓落地窗前。
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脸上,带着夜的凉意。
她闭眼又睁眼,左眼突然亮起淡金色。
楼下街道上,无数金色丝线像蛛网般蔓延,有长有短,有粗有细。
“原来这就是寿数。”她喃喃,“那道红痕……是劫数。”
右眼突然刺痛。
她猛地转头,透过二十层的玻璃,看见三公里外沈家老宅的方向,一道红痕正在沈正国头顶炸开。
她摸了摸颈间的军牌,唇角慢慢扬起。
三日后的婚礼,沈家不要的“弃女”,会变成傅家的女主人。
而那个害原主咳血而死的沈正国,那个假惺惺掉眼泪的林婉儿……
“好戏,才刚开始。”
她低头,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傅司寒颈侧红痕,三日后晚八点;沈正国头顶红痕,五日后正午十二点。
指尖顿了顿,又补了句:回元草需在空间种植,灵泉可治外伤,命数眼需每日使用三次以上才能升级。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见她眼底流转的暗芒。
这一次,她不会再任人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