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次日,祁默宿醉醒来时,头痛欲裂,他费力的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陌生的天花板,不是他那间狭窄出租屋熟悉的、带着裂纹的灰白,而是平整的、带着点冷调的灰白,他迟钝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目光扫过房间。

简洁,甚至有些空旷,除了身下这张床,只有一张橱桌和一把椅子,椅背上搭着一件眼熟的红白相交的运动外套。

“醒了。”王㞮钦正端着杯牛奶进来,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没什么波澜,径直走到床边,把杯子递过去。

“昨晚……麻烦你了。”祁默揉着太阳穴,有些心虚。

王㞮钦没接话,只是看着他,目光沉静,没有责备,也没有过分的关切:“你吐了我一身,记得报销洗衣费。”

“哦。”祁默喝牛奶的动作突然顿住,直勾勾盯着他:“不过,你昨晚好像还没回答我呢?你和孙応莎过的幸福吗?”

空气瞬间凝固,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遥远而模糊。

“你猜!”留着这两个字,王㞮钦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他缓缓地转过身,对着那个呆坐在床上绞尽脑汁的祁默又说了句:“如果全世界都不要你了,记得来找我。”

祁默显然没跟上他的节奏,嘴巴张了张,干巴巴问了句:“找你干啥啊?”

“我认识好几个人贩子。”王㞮钦微微挑眉,嘴角上扬,说出的话像淬满了毒精准地扎过去:“可以介绍给你。”

闻言,祁默撇撇嘴,乖巧的应了声“哦。”

从房间出来,狗牙儿见到他就往王㞮钦脚边躲,祁默指着它的大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质问:“丑狗!躲什么躲!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主人?”

狗牙儿摇了摇脑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王㞮钦将它往祁默那边踹了踹,“别怕,你也去吐他一身。”

祁默一听这话,眼皮跳了跳,敢情他昨晚喝醉闹了不少笑话啊。

喝醉不可怕,可怕的是醒来后身边的人会给你复盘,王㞮钦就算了,如今连一只萨摩耶都对他无比嫌弃,这真的是一件很难过的事了。

吃饭的时候,祁默整个人埋着脑袋,使劲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夹菜的筷子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副小媳妇的样子让人啼笑皆非,王㞮钦主动给他夹了块红烧肉,随口问了句:“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祁默开心的吃着红烧肉,认真想了想,“去玉龙雪山吧,你去吗?”

“好,我跟你一起。”

心里的念头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连王㞮钦自己都未察觉的、孤注一掷的疯狂,或许只有那种极致的高寒和缺氧,才能让他胸腔里那颗快要憋炸的心,稍稍透一口气。

或者……彻底停止跳动。

“嗯?”祁默抬起头,嘴里还叼着一块红烧肉,刚问完,他短路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笑嘻嘻的又夹了块土豆,“几点出发?”

“吃完饭就走。”王㞮钦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等会收拾好在门口集合。”说完,没有多余的表情,径直上楼准备东西。

祁默一个人在楼下吃着红烧肉,满足的晃着小脑袋,那些说宿醉后没胃口的话对他来说都是假的。

吃完后,他很懂事的将厨房收拾干净,厨余垃圾也一并带走了。

走出院门,手机里的出行提示消息响起,他看着预约的时间,一拍脑门,迅速往家跑,嘴里还念叨着:“完蛋,要来不及了。”

其实去玉龙雪山的决定是他昨天才定下的,他不确定王㞮钦去不去,但还是预约了两张票。他不是怕王㞮钦孤单,只是觉得有些路两个人一起走,才没那么难过。

杨南初去北京的那天,专门给孙応莎打了个电话,邀请她一起吃饭

等训练结束后,佳佳走过来熟练地揽着孙応莎的肩膀,提议道:“晚上一起吃饭吧,最近新开了一家店,听说还不错。”

“南初来北京了。”孙応莎拿着手机回复消息,看了她一眼,问:“要不一起?”

佳佳眯着眼想了想,“啧!确实很久没见南初那小丫头了,那就一起去吧。”

俩人刚出北体的大门,就见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外套,抱着束花,时不时朝里张望,见她们出来,立马小跑上前,将孙応莎抱了个满怀,“莎莎姐,我好想你呀。”

“都没人想我啊。”佳佳站在一边,话语中满是醋意。

杨南初笑了一下,从花束中抽了一枝康乃馨出来,献宝似得递给她:“我亲爱的佳佳姐姐,我也超级超级想你。”

三个小姑娘去到店里,老板从吧台探出头,扫了几人一眼,指着台上的牌子,笑的像个人贩子:“抱歉哦,本店禁止未成年人进入,出门左转有个肯德基店……”

几人面面相觑:“……”

“什么嘛,我们都成年了好吧!”杨南初放下包,走到点歌台的位置,“那老板是不是近视啊?这都看不出来。”

孙応莎和佳佳对视一眼,也觉得好笑,“没办法,年轻总是会惹人嫉妒的。”

欢快的音乐从头顶传来,服务员推门而入,将烧烤小食水果一一放在桌上,还有一打啤酒,又匆匆离开。

孙応莎是真有点饿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开始进食,吃到喜欢的还会点点头,和其他俩人分享:“这个烤大虾不错,快来吃。”

“好。”佳佳坐在她旁边,也拿了一串尝,“味道确实不错。”

就在这时,一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前奏流淌出来,杨南初坐在前面凳子上,拿着麦克风清了清嗓子,“这首歌……献给我亲爱的莎莎姐。”

她眼眸含笑,对着孙応莎说:“希望你天天开心……”

是王铮亮的【丫头】

前几个音符响起的瞬间,孙応莎的身体怔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她低着头吃着烤虾,回忆却如开了闸的洪水,汹涌的打在孙応莎刻意筑起的堤坝。

那些并肩同行的路,共同拼搏的日日夜夜,贯穿她青春的不叫时光。

叫王㞮钦!

还有他的爱!

可,爱的尽头不是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是恶语相向,是诋毁,是撕破脸,是用最难听的话骂曾经最爱的人。

歌声还在继续,深情得近乎残忍,杨南初不知道这首歌背后的深意,只一个劲儿跟着拍子歌唱,结束后她看着屏幕右上方的评分,小小的得意。

“哈哈献丑了。”她跑过去挽着佳佳的手臂,问:“佳佳姐,我唱的怎么样啊?”

“嗯不错。”佳佳回答时目光紧紧盯着旁边的人,又补了一句:“不过,曾经有幸,听过另一个人唱的这首歌,跟你比……”

“是谁啊?那个人唱的比我好吗?”杨南初眨着眼睛,看向孙応莎,接着又问:“莎莎姐,你也听过吗?”

“一个故人而已。”

孙応莎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里的歌词,呼吸没有一丝紊乱:“他唱的……不过尔尔。”说完她看向杨南初,微微一笑,调侃道:“没你唱的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