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偶像告别演唱会的最后一刻，
镜头扫过全场观众，突然锁定一对拥吻的情侣。
男生举起钻戒对着大屏幕喊：「鹿鹿，嫁给我好吗？」
女孩含泪点头的瞬间，万人会场的荧光棒晃成星海。
震耳欲聋的尖叫中，只有我的眼泪不断砸下来。
那个单膝跪地的男生，昨天还承诺会和我共度余生。
散场时，我摘下他送的塑料戒指，
连同七年青春，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1.
「今天求婚的事如果告诉晚晚只是七年前的一个赌约，她是不是不会信啊？她那么小肚鸡肠，一定会和你闹的。」
苏嘉禾嗓音甜美，满是愧疚：「嘉禾哥我是不是太笨了，每次都给你惹麻烦。」
我倚在背光的墙角，听到她矫揉造作的声音，抬眼看去。
苏嘉禾轻轻捏了捏纪云鹿的脸颊，嗓音温柔：
「别担心，我会解决好。」
手不觉抖了一下，烟灰落在手上，疼得我瞬间红了眼。
我嗤笑一声扔掉烟蒂，在两人走近时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看到我两人登时一愣。
见我视线从两人紧扣的双手扫过，纪云鹿心虚地抽回手背到身后。
可钻石闪耀的光芒还是刺痛了我的眼。
「晚晚，好久不见，这枚钻戒是嘉禾给你选的，我只是做个参谋。」
纪云鹿焦急地和我解释，眸中蓄满了泪。
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瞬间激起了苏嘉禾的保护欲。
他眉头紧蹙，把人护到身后。
「钻戒是我拜托鹿鹿试戴的，陆晚你不要无理取闹......」
「谢谢。」
我夺过纪云鹿手中的钻戒戴进无名指，朝着苏嘉禾展示。
「好看吗？」
苏嘉禾还没说教完的话，被他硬生生吞回肚里。
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才冷漠回道：
「嗯。」
我垂眸转着大了一圈的戒圈，不再说话。
最后还是纪云鹿的啜泣声打破沉默。
「是我不好，刚回国就害你们吵架，我还是走吧。」
纪云鹿哭着跑开了，苏嘉禾蹙眉追了上去。
「太晚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家。」
苏嘉禾强制把人按进副驾驶。
见我看着他们发呆，冷着脸喊我：
「还不上车，等着我去请吗？」
路上苏嘉禾一直细心观察纪云鹿的状态，不是送上纸巾，就是讲笑话逗人笑。
两人之间流转的暧昧气氛，连我这个正牌女友都忍不住夸赞好甜。
我呆呆看着苏嘉禾，突然发现他只有在面对纪云鹿时，才像个有温度的活人。
纪云鹿下车后，苏嘉禾也跟着下了车。
他倚在车窗上点燃一根烟，仰头往上看。
直至八楼的窗户亮起灯，他才掐了烟坐回车里。
「坐副驾吧。」
我透过后视镜和他对视，却始终坐着没动。
苏嘉禾的耐心在沉默中一点点耗光。
「随你。」
随着他启动汽车，我终于开了口：
「苏嘉禾，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车猛地刹住，苏嘉禾转过头看我：
「陆晚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今晚见到鹿鹿你就冷着一张脸，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不满一次性说完，别没完没了的！」
纪云鹿一离开，他立刻恢复那副冷淡模样。
尽管我看了七年，可还是忍不住心寒。
我有些恍惚地看着他，突然觉得我们七年的感情很可笑。
我自嘲一笑，平静问道：
「我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赌约，会让你在万人广场上和纪云鹿求婚？
「这枚不合尺寸的钻戒，你到底又是买给谁的？
「今天的告别演唱会你明明有时间，又为什么骗我要加班？」
车内空气凝滞，氧气稀薄得快窒息。
苏嘉禾烦躁地降下车窗，熟练地点燃一支烟。
烟雾缭绕间，他的声音疲惫又隐忍：
「赌约不过是七年前酒局上的一个玩笑，鹿鹿是我的发小，我不能让她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
「钻戒是我答应你要把那个塑料玩具换成真的，我没鹿鹿眼光好，所以拜托她帮我选。
「鹿鹿不远千里从国外回来，就是为了这场演告别唱会，我不能扫了她的兴。」
苏嘉禾满嘴鹿鹿，我情绪终于崩溃：
「所以，我就活该是被舍弃的那个？苏嘉禾，到底谁才是你的未婚妻！你既然那么爱纪云鹿，当初怎么不把她留在身边！」
「陆晚，你现在真像个泼妇！」
苏嘉禾下车摔上门，撑着后车窗看我：
「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委屈，我特对不起你？你要是真这么委屈，那订婚典礼取消好了！」
苏嘉禾的怒气扑面而来。
每次只要提起他的小青梅，他总是这副护犊心切的样子。
生怕我隔着万里距离，隔空伤害了他的心上人。
随即拿我最在意的事拿捏我，逼我低头。
苏嘉禾毫不隐藏的戾气，再次扎痛了我的心。
可这次，我没再像以往那样低头妥协，没再寻求那可笑的完全感。
而是直视他的眼睛：
「那就取消。
「苏嘉禾，我们分手吧。」
2.
苏嘉禾眉头骤然紧蹙：
「陆晚，有意思吗？惹我生气对你有什么好处？
「今天跟我耍小脾气说分手，有本事你明天别哭着回来求我啊？
「陆晚你搞清楚，离不开的人一直是你，你孤女一个离了我能找到更好的？」
我没开口，手掏向口袋。
苏嘉禾以为我感到后怕了，舒了一口气继续道：
「行了，订婚宴不会取消，你也别再胡搅蛮缠了，太晚了，回家吧。」
鼻子的酸涩感催着眼泪往下掉。
可我不想再在苏嘉禾面前表露脆弱。
我微微垂眸，借着点烟的功夫逼自己咽下酸涩。
再抬眸，眼神已经清澈得没了丝毫爱意。
苏嘉禾没发现我的变化，只是蹙着眉去抢我手中的香烟：
「是谁一直嚷嚷着让我戒烟备孕的？你怎么自己还抽起烟来了！
「孩子不想要了是吧？」
他嗓音很冷，不悦感快要满溢。
我后仰躲过他，吸出烟圈在他脸上：
「不要了。」
我是个孤女，向往亲情，向往美满的家庭。
所以当初苏嘉禾和我告白时，我很严肃地告诉他：
「我从不玩玩，认定了就是一辈子，苏嘉禾如果你不能看清自己的心，就别来招惹我。」
可苏嘉禾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好，和我保证我们会有家，会幸福美满一辈子。
终于，我沦陷了。
七年来，除了事关纪云鹿，我们一直是别人眼中的模范情侣。
尽管纪云鹿的存在让我没有安全感。
可在苏嘉禾只是朋友的保证下。
我只当他们偶尔的暧昧行为，只是因为青梅竹马，忽略了边界感。
这些不快在纪云鹿出国留学后，彻底烟消云散了。
订婚宴在即，我以为我终于守得云开，幸福一生。
是纪云鹿的突然回国打破这一切幻想。
也让我彻底清醒。
苏嘉禾爱的，一直是纪云鹿。
苏嘉禾咬紧后槽牙，一双眼毫无温度地看着我。
见我神情和他一样冷淡，他眼里多了几分不解。
沉默很久后，他深深舒了一口气，放柔了态度：
「今晚我们都不太冷静，晚晚，订婚在即，我们都不吵了好吗？」
话落，他想像从前那样揉揉我的头发。
可我淡漠地拍开他的手，推门下车。
在苏嘉禾怔愣的间隙，摘掉钻戒塞到他手中。
「既然是纪云鹿选的婚戒，当然只属于她，你拿去还给她吧。」
「陆晚，你到底有完没完！」
苏嘉禾终于爆发，可我不想再和他拉扯，打断道：
「钻戒的尺寸是她的，苏嘉禾你别和我说你不知道！
「既然默认了她的行为，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二十四孝好男友！」
我朝着苏嘉禾相反的方向离开，他没有追，而是恶狠狠开口道：
「陆晚，马上滚回来我不计较，我绝不会给你第二次求原谅的机会！」
可回答他的，只有夜晚的风，和我越来越快的脚步声。
3.
当晚我就把苏嘉禾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顺手清空了手机里有关我们恋爱期间的所有记忆。
找了个小旅馆睡了个昏天暗地。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行李都在苏嘉禾那里，我不得以还得回去一趟。
本以为苏嘉禾该在公司。
没想到，刚推开门就被他扣住手腕。
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正对上他幽深的视线：
「还知道回来？陆晚你真是长本事了，敢把我的联系方式都拉黑！」
我拧眉甩开他，反呛道：
「我拉黑了，你就没办法找到我了？说到底还是不愿意找。」
我视线越过他，落到坐在沙发上的纪云鹿身上，嗤笑道：
「毕竟美人在怀，苏总不愿意费工夫我也是理解的，就是能不能别再装出一副你对我用情至深的样子，恶心。」
「真是牙尖嘴利，原来没有爸妈管教的孩子，是真的没教养！
「就她这种人，要不是有我哥护着，放在社会上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教育过重新做人了！」
苏依然从厨房走出来，把还滴着水珠的钻戒放到纪云鹿手上。
「嫂子，钻戒已经洗干净了，还不干净戴上，这可是我哥的心意呢。」
「依然！」
纪云鹿脸瞬间红了，娇俏地捶了她一下，眼神快速瞟了一眼苏嘉禾。
见他没反驳，满脸幸福地把钻戒戴进了中指。
苏依然是苏嘉禾的表妹。
我们三个是大学校友。
当初和苏嘉禾在一起后，我多次想和苏依然搞好关系。
可她始终不待见我。
不管我做什么都没用。
见我伤心，苏嘉禾每次都哄我：
「别和依然一般见识，她天生冰块脸。」
可纪云鹿一出现，她立刻有了笑脸。
从前我不想去懂。
可我也知道，在苏依然心中，内定的嫂子人选，一直是发小兼闺蜜的纪云鹿。
见我愣神，苏依然不耐烦道：
「既然回来了还不赶紧滚过来帮忙！就因为你无故旷工，策划案出现了大纰漏得罪了甲方，今天要是解决不了，就等着卷铺盖卷滚蛋吧！」
当初苏嘉禾一毕业就创业，帮忙的不只有苏依然，还有我。
只是当时的我一心都在苏嘉禾身上，甘愿做个小助理，就为了能时刻围着他转。
虽然工资不高，但做得事可不少。
外加我大学成绩优异，专业对口，所以重要的策划案都是我最终敲定。
往日不用苏依然指使，我就会认真把分外事做好。
可今天，我只是淡淡看向苏嘉禾：
「身为她未来嫂子，她这样和我说话，你真的不管？
「还有，我只是个助理，策划案是我额外的工作，我做是情分，不做是本分，她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说这番话的初衷，就是想看看自己在苏嘉禾心中的地位。
果然，他没让我失望。
苏嘉禾紧蹙着眉硬声道：
「你不是说我们已经分手了吗，策划案的事你要是解决不了就趁早滚开让位，别耽误我公司发展。」
七年间，苏依然拿话噎我千百回，他以往还会护着我。
此刻纪云鹿回来了，他果真一点都不想装了。
我心底平静如水，点点头：
「我马上滚。」
4.
我推开苏嘉禾进了卧室。
拿出行李箱，囫囵把自己的东西全部塞进去。
苏嘉禾脸色黑沉，跟着我走进卧室。
「陆晚，适可而止！」
苏依然也追了进来，上手去抢我手中的八音盒：
「陆晚，谁给你的权利和我哥甩脸子？这七年要不是他护着你养着你，你早就流落街头要饭了！」
我敌不过她的气力，八音盒脱手摔在地上，碎成八瓣。
我心一紧，蹲下去捡。
碎片割伤了我的手，苏嘉禾却只是冷声道：
「一个玻璃做的破玩意，苏晚你至于想借着受伤的幌子骗我心软吗？」
我冷笑，声音都跟着颤抖：
「这是我们恋爱一周年，你亲手做的，看着别人毁了它，你就一点不生气？」
苏依然啧了一声：
「没家的孩子真是没见过世面，不过是个破玩意，我哥为什么生气？
「我哥没告诉过你吧，这八音盒不是他亲手做的，而是吩咐我随手买的。
「你当做宝贝的东西，我哥早就看着碍眼了。」
「苏依然，你闭嘴！我和他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陆晚，谁教你这么说话的，给依然道歉！」
一涉及到他的身边人，苏嘉禾立刻化身骑士针对我。
纪云鹿是。
苏依然也是。
我真的累了，扔了手中的碎片，继续沉默收拾属于自己的那些东西，只想赶紧离开。
可苏依然根本不想如我的愿。
她尝到了甜头，又上手去抢我的行李。
「想走可以，我得先检查检查你有没有偷拿我哥的东西。
「我可不想看我哥成的笑谈，说他堂堂苏氏总裁竟有个偷东西的前任！」
「放手！」
我伸手去抢，苏依然更来劲儿了。
争抢间，从我行李箱夹层扯出了一张照片。
「什么破烂玩意藏这么深？」
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我红着眼去抢：
「还给我！」
苏依然看到了我的表情，连看都没看，直接撕碎了照片。
「给你，别跟疯狗一样。」
我难过到窒息，仰头质问苏嘉禾：
「你明知道这张合照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是唯一能证明我不是孤儿的存在，为什么不让她住手！」
可他却倚着门框看热闹，漫不经心道：
「谁让你连着两天给我身边人脸色看，我就是要让你涨涨教训！」
盯着他陌生的脸，我突然觉得七年时光就是个笑话。
把碎片一张张收好，我合上行李箱走向门口。
「陆晚，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今天但凡敢踏出这个家一步，就别想再回来！」
身后传来苏嘉禾的怒吼声。
我反手摔上了门，走得决绝。
这烂透了地方，我再也不会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