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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拖着行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暴走。
心里那股郁气怎么都疏解不开。
直到大雨突临，把我浇得透心凉。
我才骂骂咧咧护着照片碎片躲进了街边的便利店。
坐在背雨的台阶上，身上衣服一拧都能滴水，心情更不好了。
我熟练地掏进口袋。
可把烟拿出来才发现，已经泡得不能抽了。
盯着软烂的烟盒，我倏而笑了，眼眶也跟着发热。
悲伤的感觉一股脑涌上来。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开门的铃铛响，接着响起一声轻笑：
「陆晚晚，我当初就说苏嘉禾不是良配，你非要一股脑扎进去。
「你说说你当初要是听我的，和英语专业的校草好，今天能被淋成落汤鸡吗？」
我侧眸看去，说风凉话那人正是我的大学室友米莉。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会喊我陆晚晚。
她捏着纸巾包递给我。
我接过，闷声道谢。
也不擦，就那样垂着头发呆。
米莉坐在我身边，轻轻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回纸巾帮我擦干身上的雨水。
我们谁也没再说话。
但那熟悉的感觉却让人莫名的感到舒服。
算起来，我和米莉已经好几年没见了。
当初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
我们无话不谈，哪怕我要上房揭瓦，她都会毫不犹豫陪我去做。
只有和苏嘉禾谈恋爱这件事，她严厉反对。
甚至放出她家有钱，相信她看人的眼光不会错这种理由。
后来，苏嘉禾也知道了米莉不待见他。
所以没少明里暗里让我远离她。
我和米莉的友情自然而然有了裂痕。
直到米莉中途选择了出国留学，我们彻底断了联系。
失去了她这个朋友，我难过了很久。
也是现在才看明白，她当初说得话一字不差。
「你要是来说风凉话的，那可以走了，我不想听。」
伴着淅沥沥的雨声，我闷声开口。
可旁边人却半天没动静。
直到我回头，对上她清澈的眼睛：
「我走了，谁还会在大雨天安慰你这个爱哭鬼。」
我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
这是我这段时间经历那么多不公平待遇第一次情绪崩溃。
也将会是我最后一次因为苏嘉禾掉眼泪。
米莉没再开口，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安静陪着我。
等我哭够了，她才带着我回了她租的小公寓。
见我眼神疑惑，米莉解释道：
「背着我爸妈从国外分公司偷跑回来的，所以租了个不显眼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怀疑。
自然也没捕捉到米莉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
6.
米莉为了躲避回家继承家业的命运，决定自己创业。
每天早出晚回。
终于一周后，她有了空闲时间能陪我出门放放风。
在我们把大学时期的话说开后，我道歉后，我和米莉又恢复了从前的状态。
开的玩笑，做得事也都是随性而来。
所以城西开了一家新酒吧，我迫不及待想拉她去耍一番。
可我没想到，会这么巧碰上苏嘉禾和他的兄弟们。
我和苏嘉禾的视线，隔着很远就撞在了一起。
他兄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就见到了我。
几人立刻朝我走过来：
「嫂子，没想到你消息这么灵通。」
「嘉哥这几天一直闷在公司加班，今天第一次出来放松，你就追着来了。」
「那天的事我们也听说了，虽然是你的错吧，但嘉哥早就不生气了。」
「你也知道嘉哥就是嘴硬心软，他可是一直在等着你去道歉呢。」
「就是啊嫂子，你们好了七年，订婚宴在即，再闹下去就真不好看了。」
我没言语，米莉也抱臂站在一旁安静等着我。
我视线扫过窝在苏嘉禾怀里的纪云鹿，勾唇笑道：
「我想你们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你们的嫂子是他怀里那位，毕竟应该没人能做得出明有女朋友，还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的事吧？」
这话一出，和稀泥的这几个人脸上瞬间变得复杂极了。
苏嘉禾也应该是听到了我的话，重重放下酒杯朝我走了过来：
「陆晚，直到现在你还在和我拿乔！你就不怕我真的移情别恋！」
我拧眉看他，再一次刷新自己对他的认识度。
爱他时，觉得全世界他最好。
可现在，我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自恋，什么叫自负。
「行了，我知道你还在生气。钻戒我重新给你买，下周有一场演唱会我陪你去看，还有八音盒我亲手给你做一个，你那照片我给你重新扫描一张。
「所有事我都亲力亲为，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我依旧没说话，只觉得他说得每句话都是那么荒唐可笑。
因为的良久沉默，苏嘉禾有点挂不住脸了，伸手去搂我的腰：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我们单独去聊，只要你提，我就满足你。」
我躲开，目光落在正在缓缓朝我们走来的纪云鹿身上：
「苏嘉禾，你和她已经走到哪一步，你真当我不清楚？
「如果不想让我觉得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就别再招惹我。」
苏嘉禾脸色铁青地看着我，还想开口说些什么。
可我不想在给他开口的机会，拉着看热闹的米莉离开了这里。
一直到进了包间，米莉才轻声问我：
「真的放下了。」
我没有急着回答。
而是端起酒杯，在脑海里完整的过了一遍我和苏嘉禾的曾经。
直到那些回忆开始变得不愉快......
我仰头喝了一杯酒，随即轻快回答：
「嗯，放下了。」
7.
「好。」
米莉挑挑眉，随即拍了拍手，服务员就送了两大箱啤酒进来。
我正抱着话筒鬼哭狼嚎。
一转头看到这场景，放下话筒疑惑问道：
「我又没失恋，不必借酒消愁吧？」
米莉没回答，只是连起了几瓶，递了我一瓶：
「别废话，不醉不归。」
我本是拒绝的，可米莉说今晚会有人接我们，我才放心和她畅饮起来。
门开开合合的瞬间，我多次透过门缝看到苏嘉禾和纪云鹿的甜蜜互动。
可能是酒劲上头。
本来无感的心，在看到他们亲吻时，还是痛了一下。
我捂着心口缓缓坐下，深呼吸逼自己甩开这种怯懦的情绪。
米莉始终坐在角落观察我，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打着什么。
我毫无知觉，抱着话筒再次沉浸自己的世界。
直到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帅气又面熟的帅哥走了进来。
我回头看他，身子摇晃着差点摔倒。
他快速走到我身边，扶着我胳膊问：
「难受了？还能走吗？」
我大脑有些混沌，微微眯着眼看他：
「我是不是认识你？」
他好看的嘴唇勾起弧度：
「认识，我是齐宇。」
齐宇。
齐宇？
脑子里瞬间炸开。
他就是大学和我告白十次都被拒绝的英语系校草。
也是纪云鹿常开玩笑的，我的良配。
我有些清醒了，抽回手臂往后退了一步。
眼神危险地看向米莉。
她刻意躲开我的视线，拿包起身：
「我爸知道我回国了，让我今晚滚回家谢罪呢，我先走了！」
伤感的情歌还在播放。
闪烁的霓虹灯照得我眼晕。
我坐在沙发上，捂着脸缓神。
齐宇缓缓蹲在我面前，柔声询问：
「还好吗？」
我没回答，而是反问：
「所以米莉突然回国，她今晚故意给我灌酒......」
「都是受我指使。」
果然。
他虽然没有把话说开。
但单从他并不清白的眼神中，我读懂了他的意思。
只是此时的我，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齐宇送我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散场正要离开的苏嘉禾。
看到我们挨得很近，苏嘉禾瞬间暴跳如雷。
「齐宇，你他妈把你的脏手给我放开，我的女朋友你也敢碰！」
看着他黑着脸冲过来，我想也没想就把齐宇拉到了身后。
苏嘉禾忙收手，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陆晚，你护着他！
「我他妈才是你男朋友，你护着外人！」
我没理他，而是扣住齐宇的手腕：
「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齐宇轻笑：
「好。」
路过苏嘉禾时，我感觉到了他要杀人的视线。
我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直到我们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苏嘉禾终于暴怒道：
「陆晚，我他妈再给你回到我身边的机会，我就是狗！」
8.
时间一晃过了半年。
因为米莉，我放弃了离开这座城市，开始和她一起创业。
米莉是为了向父母证明不继承家业，她也能闯出一片天。
而我则是为了赚钱养活自己。
这半年里，我一改往日跳脱的工作态度，成了荣城有名的拼命三娘。
从底层做起，事事全都亲力亲为。
跑业务永远是最积极的那个。
所有酒会，但凡有和我公司业务匹配的老板在场，必定有我的身影游荡其中。
在钱包越来越鼓，身体血条越来越窄的时候，米莉严令禁止了我所有业务，勒令我必须休假。
见我不肯，她就眨着凶巴巴的眼睛质问我：
「陆晚晚，你这样用工作麻痹自己，很容易让我让大家让苏嘉禾以为，你对他还是旧情难忘！
「你别忘了，苏嘉禾这渣男可是无缝衔接，你们分手他连订婚宴都没取消，直接把女方换成了纪云鹿......」
「放屁！谁对他难忘！」
我没犹豫一秒，直接反驳。
这态度瞬间让米莉喜笑颜开。
但提到齐宇，她又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既然如此，你何不给齐宇一个机会？
「自你单身后，他就追在你身后，这殷勤献得，让荣城多少觊觎他的小姑娘红了眼啊！
「你就真一点都不动心？」
我沉默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米莉见我这次竟然没耍宝回绝，立刻把我已经松口的消息发给了齐宇。
我怎么没动心呢。
那么美好的男生。
可惜我和苏嘉禾一起度过了烂透的七年，我配不上干干净净的齐宇。
和米莉说了一声，我拿起车钥匙打算回家补觉。
却没想到会在租住的公寓楼下撞见苏嘉禾。
他一脸疲惫地站在雪松下，看到我眼睛短暂的亮了一下。
直到我从他身边路过，头也没偏一下。
他才破防地拉住我的手：
「晚晚，我有话和你说。」
我挣开他，态度冷漠：
「苏嘉禾，我请你放尊重一点！你已经订婚了，我可不想再无缘无故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小三！」
苏嘉禾的手好像被我的话烫到，猛地收回，急忙解释：
「晚晚那天的事我可以解释的！是苏依然眼瞎心脏胡乱攀咬，我已经向所有人解释过了，我们只是正常社交，是我喝醉了说了醉话！」
一个月前的大型商业酒会，法国回来的刘总带回了新技术。
刘总和齐宇是研究生室友，关系紧密。
我们正在小花园喝酒交谈，苏嘉禾不知道抽什么风，醉醺醺上来拽我。
张口就说：「齐宇，你离陆晚远一点！她是我的女人！」
这话刚好被苏依然听到了，当场就开始发疯，指着我的鼻子骂小三。
还说纪云鹿已经怀孕了，我还插足真不要脸。
那场面，要不是齐宇一直紧紧护着我，我估计被撕咬得骨头都不剩了。
虽然苏嘉禾事后清醒了，多次堵我道歉，但依旧对我的名声造成了伤害。
甚至还有好事者扒出了我和苏嘉禾的往事大做文章，就为了打击我和米莉的公司。
只因为我们风头太盛，眼红了一大群人。
所以，自那天起，我就对苏嘉禾彻底失望。
甚至开始厌恶自己曾经怎么就爱上过他这样的烂人。
苏嘉禾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但看我越来越冷漠的眼神，眼尾突然就红了。
「晚晚，你别这样看我，我承受不起......」
他伸手去捂我的眼，我拧眉拍掉他的手：
「放手，我不想听犬吠。」
「死刑犯还有申诉机会，你我之间可是完完整整相互陪伴了七年，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顿住脚，冷冷看向他，余光扫到大树后站着的挺拔身影，改口道：
「行，既然你有话要说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次谈完不管结果如何，你都必须接受。」
苏嘉禾眸色陡然一亮。
但大树后的身影却紧紧攥住了拳头。
9.
我本是想做个了断。
却不曾想当初那么意气风发的苏嘉禾，会露出那副我从没看过的脆弱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我，近乎卑微地想去牵我的手：
「晚晚，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又是这种渣男开场，我虽然没经历过几次，但也知道后面的话里不会夹杂几分真心。
「你先停，我帮你说。」
我打断他后沉默了一刻，继而道：
「你自从和纪云鹿确定关系后，就发现她不过尔尔，更是因为她从前倍受宠爱，所以在和你相处时总是带着一副大小姐脾气。
「而你，我的前任，在过去那七年里被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情绪价值也是拉满，所以你和纪云鹿的激情褪去后，开始产生落差感。
「落差感让你不断想起我的好，不断催你来找我，哪怕从来没向人低过头，也要求我回到你身边。
「因为你知道，只要我心软跟你和好，你的生活将会有质的飞跃，一次低头换个终身可上可骂的保姆，这买卖不亏。」
我深深看着他：
「苏嘉禾，我说的对吗？说中了你的真实目的吗？」
「不是这样的......晚晚，我是爱你的啊！」
苏嘉禾脸色煞白，急切地想要向我证明他的真心。
可真心瞬息万变，我相信存在，但不相信会存在在他苏嘉禾身上。
「到此为止吧苏嘉禾，再纠缠下去，就真的不礼貌了。」
我后退拉开和他的距离。
晚风吹来，吹起我的围巾下摆。
我们对立而站，从此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我转身往家里走的时候，苏嘉禾没有在追我。
只是脸色越来越白，像是病入膏肓的患者。
可我不想再为他分一点神，淡漠地拉严了所有窗帘，断绝他最后的视线。
10.
那晚我窝在沙发里，开着小夜灯很久没睡。
苏嘉禾汽车的引擎也没发动，我知道他久久没有离开。
新闻说今晚会有暴雪降至。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身后的那抹隐忍的身影。
刚在考虑要不要下去为那人送一把伞，就听到引擎发动。
窗帘打开一条缝，发现苏嘉禾走了。
只是他曾站过的地方洒落了一地烟头，露出一片没被雪覆盖的水泥地。
出神的瞬间，大门被敲响。
打开，齐宇红着眼眶站在门外，头上身上的雪花化了，晶莹的水珠安静地躺在上面。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我，好像快哭了。
我心底一软，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齐宇，我们结婚吧。」
他眼底绽开烟花，俯身吻住我，拖起我的臀一路进了卧室。
那晚雪很大，房间却很热。
第二天，我们就领了证。
持证上岗的人更加黏人，无时无刻粘在我身边。
米莉看不惯我们的粘糊劲，大手一挥给我放了一个月的假。
齐宇带着我去了马尔代夫度蜜月。
阳光、沙滩还有爱我的齐宇。
我躺在太阳伞下，正感叹岁月静好。
却没想到会再次遇到煞风景的人。
「晚晚。」
苏嘉禾试探着喊我的时候，我正在昏昏欲睡。
见我睁开眼睛看他，苏嘉禾勾起嘴角。
可他的笑容并不好看，反而有种落寞感。
「好久不见。」
心情好，我对他也和颜悦色了三分。
苏嘉禾却愣在原地。
或是我太久没给过他好脸色，他竟然红了眼眶：
「好久不见，晚晚，你过得好吗？」
他接下来的话，却在看到我无名指上硕大的鸽子蛋时，停住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无名指，朝他展示：
「好看吗，我老公送的。」
他猛地攥住双拳，艰难开口：
「你，结婚了。」
「嗯，你也快做爸爸了。」
这是肯定句，我视线放在朝我们快速走来的纪云鹿身上。
她肚子已经很大了，像个圆滚滚的皮球。
看着她紧张挽住苏嘉禾的动作，我被逗笑。
起身祝福：
「祝你们百年好合。」
我朝着正在朝我挥手的齐宇走去。
苏嘉禾甩开纪云鹿追了过来。
在我身后，突然开口：
「晚晚，能不能再请我喝一杯椰子水。」
椰子水是我们当初定情时，我买给他的第一瓶水。
没想到从不念旧的人，会在七年后怀念当初。
「不了，就到这吧。」
我提步离开，苏嘉禾却在我身后大喊：
「晚晚，分手这几个月，我没有一天不在思念你！
「我已经为我曾经做过的错事付出了代价，回到我身边吧好不好？」
苏嘉禾的公司，在我和齐宇结婚后，就被他恶意打压，流逝了大批合约。
而我只是摆了摆手：
「苏嘉禾，回头看看吧，纪云鹿和你们的孩子还在等你。」
不知道是不是苏嘉禾对她变了态度。
纪云鹿被如此对待都没有发脾气，而是抱着他低低地哭：
「嘉禾，我们回家吧，求你。」
苏嘉禾没再追，我也没再回头。
从此天高海阔，再也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