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藏经阁内只剩几盏昏黄的油灯摇曳。凌天尘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陈旧的竹简气息混杂着浓烈的酒香。老邋遢蜷缩在角落的蒲团上，怀里抱着个酒葫芦，鼾声如雷。
"前辈..."凌天尘轻声唤道，声音在空旷的藏经阁内格外清晰。
老邋遢的鼾声戛然而止，一只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又迅速闭上。"又是你这小子...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扰人清梦..."
凌天尘恭敬地行了一礼："弟子有事请教。"
"请教？"老邋遢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一个连剑气都感应不到的废物，有什么好请教的？"
这话若是放在半月前，凌天尘或许会黯然神伤。但此刻，他只是微微一笑："前辈明鉴。弟子确实无法感应普通剑气，但..."
他话未说完，老邋遢突然翻身坐起，浑浊的双眼精光四射："但什么？"
凌天尘心头一跳。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老邋遢眼中闪过一道剑芒，锐利得能刺穿人心。但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弟子..."凌天尘犹豫片刻，决定试探，"弟子近日发现，星辰之力似乎能..."
"闭嘴！"老邋遢突然暴喝一声，吓得凌天尘后退半步。只见老人踉跄起身，抄起墙角的扫帚，醉醺醺地挥舞着，"想学剑？先学扫地！"
凌天尘愣住了。老邋遢却已摇摇晃晃地开始扫地，动作看似杂乱无章，却暗含某种韵律。扫帚划过地面的轨迹，竟隐约勾勒出一道道剑痕。
"看好了！"老邋遢突然一个踉跄，扫帚向前一递。这看似无意的动作，在凌天尘眼中却化作一记直刺，角度刁钻至极。
"这是..."凌天尘瞳孔微缩。星河剑脉自发运转，在他眼中，老邋遢的每一个动作都开始分解重组——那看似醉态的蹒跚，实则是精妙的步法；那随意的扫帚挥舞，暗藏着凌厉的剑招。
老邋遢扫到一处灰尘堆积的角落，突然手腕一抖，扫帚画了个圆弧，将灰尘尽数拢起。"这叫'回风拂柳'，专破直来直往的莽夫剑法。"
凌天尘如醍醐灌顶。这不正是他需要的吗？以巧破力，以柔克刚，正适合隐藏他的真实实力！
老邋遢继续扫地，动作越来越快。扫帚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时而如灵蛇吐信，时而似游龙摆尾。灰尘在空中划出玄妙的轨迹，竟组成了一幅星辰图案。
"天枢转，天璇动..."老邋遢口中念念有词，扫帚点向虚空七处，正是北斗七星的方位。凌天尘浑身一震，这分明是一套完整的剑法！
更令他震惊的是，这套剑法竟与他的星河剑脉隐隐呼应。体内剑气不由自主地流转起来，与老邋遢的扫帚轨迹产生共鸣。
"前辈，这..."凌天尘声音发颤。
老邋遢充耳不闻，继续他的"扫地大业"。突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凌天尘下意识上前搀扶，却见老邋遢在即将倒地的一瞬，扫帚轻轻一点地面，整个人如柳絮般飘起，稳稳落在三丈开外。
"这叫'借力打力'。"老邋遢醉眼朦胧地看着他，"懂了吗？"
凌天尘福至心灵，深深一揖："弟子明白了。剑法不在形，而在意；不在力，而在势。"
老邋遢哼了一声，将扫帚扔给他："试试。"
凌天尘接过扫帚，深吸一口气。他回忆着老邋遢的动作，开始模仿。起初笨拙不堪，几次险些摔倒。但渐渐地，他找到了感觉——将星河剑气注入扫帚，以意御"剑"。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扫帚在他手中越来越轻，仿佛成了手臂的延伸。他尝试着使出老邋遢演示的"回风拂柳"，扫帚画出的圆弧竟带起一道微弱的星光。
"蠢材！"老邋遢突然骂道，"谁让你用剑气了？"
凌天尘愕然停手。
"剑法的至高境界，是无剑胜有剑。"老邋遢夺回扫帚，随手一挥，明明没有动用丝毫剑气，却在地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用剑气的都是三流货色。"
凌天尘如遭雷击。是啊，他一直在思考如何隐藏剑气，却从未想过不用剑气也能施展剑法！
"看好了。"老邋遢突然正经起来，浑浊的双眼变得清明。他缓缓举起扫帚，动作简单至极，却让凌天尘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剑法的本质，是'理'。"老邋遢一字一顿道，"明理，则草木皆可为剑；不明理，纵有神兵亦枉然。"
说罢，他随手将扫帚掷出。扫帚平平飞出，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入墙角的扫帚架中。
"明日午时，小比初选。"老邋遢重新瘫回蒲团，抱起酒葫芦，"滚吧，别打扰老头子喝酒。"
凌天尘深深鞠躬，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老邋遢醉醺醺的吟诵："...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月光下，凌天尘的步伐越来越轻快。老邋遢今日所授，远不止几招剑法那么简单。那看似随意的扫地动作中，蕴含的是返璞归真的剑道至理。
回到杂役院，凌天尘没有休息，而是找了根木棍，在院后的空地上反复练习老邋遢演示的动作。一遍又一遍，直到东方泛白。
当第一缕阳光洒落时，凌天尘终于停下。他的动作已不再生硬，虽然还远不如老邋遢那般行云流水，但已初具神韵。
"足够了。"凌天尘擦去额头的汗水，望向远处的演武场。今日的小比初选，他将用这套"扫地剑法"，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藏经阁内，老邋遢透过窗缝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举起酒葫芦，对着初升的朝阳轻轻一晃："老友，你的后人...还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