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区总医院,“盘古”监护中心。
维生平台上,林风残破的身体如同被风暴蹂躏后的孤舟,在凝胶与维生薄膜的包裹中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监测仪器屏幕上,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如同失控的过山车,在濒临归零的死亡谷底和剧烈的峰值之间疯狂跳跃!刺耳的警报声连成一片绝望的悲鸣!每一次剧烈的颤抖,都伴随着嘴角溢出的、带着诡异暗红光泽的血沫。
“神经信号紊乱加剧!意识活动……正在崩溃边缘!”
“强效稳定剂无效!身体在排斥!他……他在意识层面正经历某种无法承受的剧烈冲突!”老院士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手指在控制台上徒劳地操作,汗水浸透了无菌帽下的鬓角。
“加大‘龙魂’能量输入!强行稳定!快!”陈卫国上将隔着观察窗,对着通讯器发出嘶吼,眼中布满血丝。他知道,那个年轻人正在意识的最底层,进行着一场他们无法想象、也无法插手的、关乎生死的终极搏斗!
深渊之内。
幽蓝的星火与暗红的巨梁,零距离地碰撞、绞杀、融合!
这不是简单的湮灭,而是最本质层面的吞噬与重构!林风的意识核心——那团代表秩序与生的微弱星火,如同扑入熔炉的飞蛾,主动将自己投入了那块代表着深渊混沌节点的、散发着纯粹毁灭欲望的暗红巨梁之中!
嗤——啦——!!!
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灵魂被投入强酸与烈焰的混合池,每一寸“存在”都在被疯狂地腐蚀、撕裂、重塑!暗红的混沌能量如同亿万根带着倒刺的毒针,狠狠扎入幽蓝星火的核心,疯狂地污染、同化、试图将这点秩序的火种彻底染黑、拖入永恒的混沌!粘稠的毁灭低语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最后的意志防线:
(放弃吧……抵抗是徒劳……拥抱混沌……你将获得……撕碎一切的力量……)
“不……这是我的……领域!”林风残存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他死死守住意识核心最深处那一点由“龙魂”烙印构成的不屈印记!驱动着幽蓝星火中蕴含的秩序之力,如同最精密的纳米手术刀,疯狂地切割、解析、剥离着侵入的暗红混沌!每一次切割,都伴随着自身意识被撕裂的剧痛!每一次剥离,都如同剜心剔骨!但每一次成功的剥离,都有一丝被净化的、纯粹的、无属性的能量被幽蓝星火艰难地吸收、同化!
这是一个痛苦到极致、缓慢到绝望的炼狱过程!幽蓝星火在暗红巨梁内部艰难地“燃烧”着,光芒在污染与净化中反复挣扎,时而黯淡如风中残烛,时而又顽强地亮起一丝。它正在……从内部,一点点地“啃噬”掉这块混沌的节点!将其毁灭的力量,强行转化为支撑自身存在的养料!林风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毁灭的熔炉中,用意志锻造着生的希望!
* * *
东海前沿,磐石要塞。
这里曾是华夏海防体系中最坚固的盾牌之一。巨大的岸防炮台如同钢铁巨兽的獠牙,深深嵌入海岸悬崖的岩体之中。厚重的合金装甲覆盖着关键部位,密密麻麻的导弹发射井隐藏在伪装网下。雷达天线如同警惕的触角,不断扫描着辽阔的海面。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卷动着要塞上空猎猎作响的红色旗帜。
然而此刻,要塞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巨大的战术屏幕上,一个代表着超高能量反应、散发着不祥暗红与幽蓝光芒的刺目光点,正以惊人的速度撕裂海图,朝着磐石要塞的方向狂飙突进!光点后方,拖曳着一条长长的、由能量扰动空气形成的扭曲尾迹,如同死神的披风。
“目标速度……22马赫!高度……掠海50米!能量读数……超出探测上限!重复!超出探测上限!”雷达操作员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预计接触时间……三分钟!”
磐石要塞最高指挥官,赵铁山少将,如同一尊钢铁雕塑般矗立在指挥台前。他面容刚毅,眼神如鹰隼,紧盯着屏幕上那个代表毁灭的光点。他经历过南海的奇迹,也深知奇迹背后付出的惨痛代价。他明白,眼前袭来的,绝非寻常之敌。
“一级战斗警报!所有单位!进入最高战备状态!”赵铁山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斩钉截铁地响彻指挥中心,“岸防重炮群!目标海域A7!饱和覆盖射击!导弹部队!发射所有‘穿云箭’超音速反舰导弹!饱和攻击!目标只有一个!给我把它打下来!”
呜——!!!!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要塞!巨大的岸防炮塔发出沉重的机械转动声,粗壮的炮管缓缓抬起,指向预定的拦截海域。导弹发射井盖板轰然弹开,白色的发射烟雾腾起!
轰!轰!轰!轰——!!!
磐石要塞如同苏醒的战争巨兽,发出了震天的怒吼!数十门大口径电磁加速岸防重炮同时开火!巨大的炮弹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钢铁暴雨般覆盖了目标海域上空!紧接着,上百枚“穿云箭”超音速反舰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离巢的愤怒蜂群,以超过5马赫的速度,密密麻麻地扑向海天交界处那道急速逼近的死亡轨迹!
整个东海上空,瞬间被密集的弹幕和导弹尾焰交织成的死亡之网覆盖!火力强度远超之前诺瓦舰队对“龙魂”的拦截!这是华夏海岸防御力量最巅峰的咆哮!
然而,当那道散发着暗红与幽蓝光芒的身影穿透云层,出现在要塞雷达和光学观测视野中时,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心中都升起一股刺骨的寒意!
那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机甲或飞行器!
那是一头由扭曲的暗哑合金铸造的钢铁凶兽!它庞大得令人窒息,流线型的装甲上布满狰狞的撞角和能量导流槽,散发着蛮荒的毁灭气息。双臂那巨大得夸张的多联装炮口,如同深渊的巨口。而它胸口那颗在暗红与幽蓝之间疯狂切换、剧烈冲突的能量核心,每一次光芒的闪烁,都让空间发生肉眼可见的扭曲!
面对铺天盖地袭来的炮弹和导弹,“混沌使者”没有任何规避动作!它甚至没有丝毫减速!
嗡——!!!
一层粘稠的、混合着暗红与不稳定幽蓝光芒的能量护盾瞬间在它庞大的机体前方展开!护盾表面能量剧烈波动、冲突,如同沸腾的污血!
轰轰轰轰轰——!!!!
密集的炮弹和导弹狠狠撞在能量护盾上!震耳欲聋的爆炸连成一片火海!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混沌使者”的身影!
“命中!饱和命中!”观察员激动地喊道。
但赵铁山的脸色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凝重。他死死盯着那片被爆炸火光笼罩的空域。
火光和硝烟被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吹散!
“混沌使者”庞大的身躯,毫发无损地冲出了爆炸云!它周身的混合能量护盾剧烈波动着,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幽蓝与暗红的光芒疯狂闪烁、互相吞噬,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但……它扛住了!磐石要塞最强的饱和火力齐射,竟然未能将其击落,甚至未能明显迟滞它的速度!
“护盾能量读数下降37%!但……它还在加速!预计接触时间……一分钟!”技术军官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混沌使者”胸口的能量核心冲突似乎因为护盾的消耗而变得更加剧烈!光芒闪烁的频率快到令人眼花缭乱!它那双由高精度传感器阵列构成的、闪烁着冰冷红光的“眼睛”,穿透了空间,死死锁定了磐石要塞最核心的指挥堡垒!
“目标锁定!粒子洪流炮!最大功率!充能!”霍夫曼冰冷的声音通过量子通讯,跨越重洋,在“混沌使者”的驾驶舱(如果那能称之为驾驶舱)内响起。
“混沌使者”猛地抬起了右臂!那门巨大的多联装粒子洪流炮炮口,暗红色的毁灭能量如同沸腾的熔岩般疯狂汇聚、旋转,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散发着恐怖吸力的能量旋涡!旋涡中心,强行约束的幽蓝秩序之光如同脆弱的锁链,在狂暴的暗红洪流中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整个炮口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这恐怖的能量聚集而发生了剧烈的电离现象,跳跃着致命的电弧!
“发射倒计时:10……9……”冰冷的电子音在“混沌使者”内部和诺瓦“创世纪”实验室的观察平台上同时响起。
磐石要塞指挥中心内,赵铁山看着屏幕上那门正在充能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巨炮,看着那个代表着核心稳定时间的、急速跳动的猩红倒计时数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饱和火力无效,防御工事在那种湮灭性的粒子洪流面前如同纸糊……他知道,磐石要塞,连同要塞内数千将士的生命,只剩下……最后的几分钟了。
“所有非战斗人员!立刻进入深层掩体!”赵铁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壮士断腕的决绝。他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急速跳动的倒计时数字,缓缓抬起了手,准备下达最后的抵抗命令。
东海的风,带着硝烟与海腥味,吹过寂静的要塞。猎猎作响的红色旗帜之下,是无数双紧握武器、带着悲壮与决然的眼睛。他们知道,毁灭的洪流,已近在咫尺。而那台曾撕裂南海的钢铁龙魂,此刻却深陷在意识的风暴中,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