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战区总医院,“盘古”监护中心。

维生平台上,林风残破的身体如同被冰封在凝胶琥珀中的标本,只有监测仪器屏幕上那微弱到几乎停滞的生命曲线,证明着这场与死神的拉锯尚未终结。幽蓝色的能量流,如同最纤细的神经丝线,持续不断地从远方“龙魂”沉睡的核心流淌而来,小心翼翼地滋养着他濒临崩溃的意识深渊。

深渊之内,那场惨烈的风暴依旧在肆虐。冰冷的金属碎片洪流如同宇宙的绞肉机,无休止地翻滚、碰撞、撕裂。但此刻,风暴的中心,却顽强地亮着一团……微弱却坚韧的幽蓝星火。

这团星火,正是林风强行凝聚的意识核心!它不再是一缕随时会熄灭的微光,而是在无数次与风暴碎片“驯服”与“融合”的痛苦拉锯中,艰难地壮大了一丝!它艰难地维持着一个残缺、却已初具雏形的“龙魂”核心能量回路结构。这结构如同一座在惊涛骇浪中摇摇欲坠的灯塔,散发着微弱的秩序之光,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金属风暴强行“定”住。那些被纳入结构的碎片,不再狂暴无序,而是如同被磁化的铁屑,紧密地依附在幽蓝回路周围,成为了这意识堡垒的一部分。

然而,这堡垒之外,依旧是毁灭的汪洋。每一次试图将新的碎片纳入结构,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那暗红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从未停止侵蚀:

(放弃吧……秩序的灯塔终将被混沌的浪潮淹没……融入我们……才是永恒……)

低语带着粘稠的诱惑力,试图瓦解林风刚刚凝聚的意志防线。

“滚!”林风意识深处发出一声无声的怒吼,驱动着幽蓝星火艰难地抵挡着暗红低语的渗透。他的“视线”艰难地扫过周围狂暴的碎片洪流,寻找着下一块可以被“驯服”的目标。突然,他的意识猛地一凝!

在翻滚的碎片洪流深处,一块边缘闪烁着异常粘稠暗红光芒的巨大扭曲钢梁,正裹挟着毁灭性的气势,狠狠朝着他这微小的幽蓝堡垒冲撞而来!这块碎片携带的暗红能量是如此浓郁、如此狂暴,远超之前任何一块!它散发出的气息,带着一种……熟悉而令人心悸的毁灭欲望!是“废铁憎恶”核心崩解时逸散出的、最纯粹的混沌恶意!

危险!

前所未有的危险!

林风瞬间明白,这块碎片,是这片意识深渊中混沌力量具象化的节点!一旦被它撞中,他刚刚凝聚的堡垒将瞬间崩塌!意识将彻底沉沦!

“挡住它!”林风调动起全部残存的意志力!幽蓝星火骤然亮起,残缺的能量回路疯狂运转!堡垒周围的依附碎片瞬间被激活,形成一道由无数细小金属构成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临时护盾,迎着那块暗红巨梁撞去!

轰——!!!!

意识层面的碰撞,却如同两颗星球相撞般猛烈!幽蓝护盾剧烈闪烁,依附的碎片纷纷崩裂、脱离!暗红巨梁去势稍减,但表面粘稠的暗红能量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侵蚀着幽蓝光芒!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林风的意识核心上,让他感觉整个“存在”都要被碾碎!

噗!

维生平台上,林风毫无血色的嘴角,毫无征兆地溢出一缕暗红色的血丝!连接在他头部的脑波监测器屏幕,原本微弱起伏的曲线猛地拉直,发出刺耳的警报!

“不好!意识核心遭受重创!生命体征急速恶化!”监护中心内警报声大作!专家们脸色剧变!

“能量输入过载!他在意识层面遭遇了远超承受极限的冲击!”老院士额头瞬间布满冷汗,手指在控制台上飞速操作,“降低‘龙魂’能量输入频率!注入强效神经稳定剂!快!”

幽蓝的能量流输入被强行减弱。强效药液注入林风体内。屏幕上那拉直的曲线,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起伏。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如同在即将断裂的弦上跳舞,随时可能彻底崩断!

深渊内,林风的意识堡垒在暗红巨梁的撞击下摇摇欲坠,幽蓝光芒黯淡到了极点。暗红的低语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胜利者的嘲弄:

(看吧……秩序的脆弱……拥抱混沌……你将获得……真正的力量……)

不!

绝不!

林风残存的意识在咆哮!他死死盯着那块依旧在冲击堡垒、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暗红巨梁碎片!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即将崩溃的意识——不能挡!要……吞噬它!像那幽蓝龙影吞噬失控的暗红能量一样!将这混沌的节点,强行纳入自己的秩序!

这念头是如此疯狂!如此危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来吧!”林风用尽最后一丝意志,猛地撤掉了摇摇欲坠的幽蓝护盾!那团代表他意识核心的幽蓝星火,不再防御,反而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股惨烈决绝的气势,主动迎向了那块撞来的、散发着浓郁暗红混沌的扭曲巨梁!

嗤啦——!!!!

幽蓝与暗红,秩序与混沌,林风的意识核心与深渊混沌的节点,在意识的最底层,进行了最直接、最惨烈的零距离碰撞与……融合!

* * *

诺瓦共和国,某处荒无人烟、被高强度能量屏蔽场笼罩的绝密试验峡谷。

峡谷底部,巨大的合金闸门缓缓向两侧滑开,发出沉重的轰鸣,露出内部如同巨兽巢穴般的幽深空间。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特种合金焊接后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混合着狂暴与冰冷秩序的诡异能量波动。

一台庞大、狰狞、充满压迫感的钢铁巨物,在无数粗大能量管线和机械臂的簇拥下,缓缓从幽暗中“走”了出来。

它的高度甚至超过了“利维坦”,骨架由闪烁着不祥暗哑光泽的未知合金构成,线条粗犷而扭曲,充满了蛮荒的力量感。厚重的装甲板上布满了尖锐的撞角和能量导流槽,如同披挂着荆棘的毁灭战甲。它的双臂并非传统的机械臂,而是两门巨大得夸张的、炮口闪烁着暗红能量旋涡的多联装重型粒子洪流炮!最令人灵魂战栗的,是它胸口那个被层层高强度能量约束场环绕的核心——一个如同疯狂搏动的心脏般、不断在暗红与幽蓝之间剧烈切换、散发着极度不稳定恐怖波动的巨大能量源!暗红代表混沌的毁灭洪流,幽蓝则代表着强行嵌入的、源自“龙魂”碎片的秩序约束模块。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属性被粗暴地捆绑在一起,在约束场中疯狂冲突、撕扯,每一次能量切换都让核心周围的空气发生剧烈的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这就是“混沌使者”!

霍夫曼教授融合了“混沌炉”毁灭之力与窃取来的“秩序之钥”的疯狂造物!

在“混沌使者”庞大的脚边,一个由高强度透明材料构成的圆柱形容器被机械臂固定着。容器内,浸泡在淡蓝色神经传导液中的,是三名被剥去了军服、浑身插满纤细探针和导管的诺瓦战俘!他们的身体在液体中无意识地抽搐着,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和麻木,眼神空洞如同死鱼。这些探针直接刺入他们的脊椎和大脑皮层,将他们的生物神经信号强行抽取、转化,作为中和核心初期狂暴能量冲突的“活性阻尼器”。

霍夫曼站在高高的观察平台上,通过厚重的防弹玻璃,俯瞰着峡谷中那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钢铁巨兽。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红晕,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混沌使者”胸口那剧烈冲突的核心。

“能量冲突峰值稳定在阈值边缘……神经阻尼信号介入有效……核心输出功率……达到理论值75%!”一名研究员的声音带着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在通讯频道中汇报。

“启动初步机动测试!目标:前方三号标靶山体!”霍夫曼的声音冰冷而亢奋。

嗡——!!!!

“混沌使者”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震,暗红与幽蓝交织的核心爆发出更加刺目的光芒!它那由重型液压和反关节结构构成的下肢猛地发力!轰!地面在它脚下瞬间龟裂!庞大的机体以一种与其吨位极不相称的、带着狂暴气势的速度,朝着数公里外那座高达百米、由坚固岩石构成的山体猛冲而去!奔跑的姿态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感,每一步都让整个峡谷微微震颤!

“锁定目标!粒子洪流炮!一级充能!”霍夫曼继续下令。

“混沌使者”冲锋中猛地抬起右臂!那门巨大的多联装粒子洪流炮炮口,暗红色的能量如同粘稠的血液般疯狂汇聚、旋转,形成一个越来越大的、散发着恐怖吸力的能量旋涡!旋涡中心,一丝强行约束的、代表秩序的幽蓝光芒如同脆弱的锁链般闪烁不定!

“发射!”

嗤——!!!!

一道粗壮无比、混合着暗红毁灭洪流与不稳定幽蓝约束能量的粒子洪流,如同地狱射出的审判之光,撕裂空气,带着扭曲空间的尖啸,狠狠轰击在远方的山体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湮灭!

粒子洪流接触山体的瞬间,坚固的岩石如同投入强酸的积雪,无声无息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汽化、分解、湮灭!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空洞瞬间形成!空洞边缘的岩石呈现出诡异的熔融琉璃状!湮灭持续了整整三秒!当粒子洪流消失,那座百米山体的中央,赫然出现了一个前后贯穿的、边缘光滑如镜的恐怖巨洞!阳光透过巨洞照射过来,景象诡异而骇人!

“威力……远超预期!”观察平台上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核心稳定时间……四分五十二秒!”技术员的汇报带着颤抖,“神经阻尼器活性信号……正在急速衰减!3号阻尼器……生命体征消失!”

容器内,一名战俘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眼神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光彩。探针抽取到的神经信号瞬间归零。

霍夫曼看着屏幕上那急速跳动的倒计时,看着峡谷中那台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钢铁巨兽,脸上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掌握绝对力量的冰冷快意。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东方,指向那片辽阔的海域,指向那个刚刚遭受重创、英雄濒死的国度。

“四分五十二秒……”他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在观察平台内回荡,“足够让世界……重新记住诺瓦的威严了。”

“目标:华夏东海前沿,磐石要塞。”

命令:‘混沌使者’,即刻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