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色如墨,带着初秋的凉意,笼罩了磐石要塞,高耸的合金围墙上,幽蓝色的能量纹路如同血管般流淌,散发出冰冷的光晕,将学院外围警戒区映照得一片幽蓝。

作为新生“熟悉环境”的必修课,入学第一周需要参与夜间外围警戒巡逻。冷岩所在的小队,加上一名带队的二年级助教,一共六人,被分配到了靠近学院防护网最外围边缘的区域。这里远离核心地带,靠近荒草丛生的缓冲带,理论上只有些小型无害的啮齿类或昆虫类妖兽活动,危险性最低。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腐败的气息和淡淡的泥土腥气,远处内城的灯火被高墙阻隔,显得遥远而虚幻。只有防护网本身发出的微弱嗡嗡电流声,以及远处训练场隐约传来的呼喝声,证明着这座“熔炉”的运转。

冷岩穿着灰色的制式作战服,胸前那枚黯淡的灰色徽记在幽蓝光线下几乎看不见。他沉默地走在队伍边缘,目光扫视着防护网外那片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的荒草丛和稀疏灌木林。他的脚步很轻,呼吸平稳,身体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爆发的松弛状态。

“都打起精神!眼睛放亮点!别以为这里是外围就掉以轻心!防护网不是万能的!”带队的助教是个脸上带着一道浅疤的青年,名叫张猛,D级巅峰实力,语气严厉,但眼神深处也带着一丝对新生的例行公事般的轻视,尤其扫过冷岩胸口的灰色徽记时。

“嘿,这不是咱们的‘理论大师‘嘛?E级天赋也来巡逻?别待会儿被只耗子吓尿了裤子!”一个刺耳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传来。

赵虎带着他的两个跟班,不知何时也巡逻到了这片区域,故意靠近了冷岩的小队。他抱着胳膊,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挑衅,目光放在冷岩身上。他所在的巡逻区域明明在更内侧,显然是故意找过来的。

队伍里的其他几个新生,包括李墨在内,脸色都有些发白,下意识地远离了冷岩几步,生怕被赵虎的怒火波及。

助教张猛皱了皱眉,但瞥了一眼赵虎那魁梧的身形和他背后代表的势力,只是沉声呵斥了一句:“赵虎!管好你的人!巡逻期间禁止喧哗滋事!”

赵虎嘿嘿一笑,眼神却更加阴冷:“助教放心,我就是关心关心同学,看看咱们的‘天才’怎么理论联系实际。”他的目光扫过冷岩小队中一个身材瘦弱、此刻正紧张得微微发抖的D级学生王明,嘴角那丝狞笑更深了。

压抑的气氛在幽蓝的夜色中弥漫。冷岩仿佛没听见赵虎的挑衅,依旧沉默地观察着防护网外的黑暗。然而,就在他目光掠过防护网外一片茂密的、几乎与人等高的灌木丛时,瞳孔骤然一缩!

那片灌木丛深处,似乎……过于安静了?连虫鸣都消失了?

“呜~嗷!”

一声低沉、凶戾、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的狼嚎,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寂静的夜空!那声音近在咫尺,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捕食者的狂暴!

“警戒!!!”助教张猛的脸色瞬间剧变,声音都变了调!这声音,这气势,绝非普通小兽!

“轰啦!“

他话音未落,不远处一片看似完好的防护网猛地向内凹陷、撕裂!刺眼的电火花爆闪了一瞬,随即熄灭!一道壮硕的灰色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裹挟着腥风,从破开的缺口处狂冲而入!幽绿的双瞳在夜色中如同鬼火,死死锁定了离缺口最近的猎物,正是冷岩所在的小队!

“影狼!一阶后期!妈的!防护网老化!”张猛目眦欲裂,厉声嘶吼,同时拔出腰间的制式短刀。

一阶后期的影狼,已经接近二阶门槛,速度、力量、凶性都远超普通一阶!绝不是他们这支新生小队能轻易对付的!这超出了警戒任务的安全范畴!

“啊……!”

“救命!”

“快跑啊!”

尖叫声、哭喊声瞬间炸开!原本就紧张的新生们彻底乱了套,惊恐地四散奔逃,阵型瞬间崩溃!那头壮硕的影狼足有小牛犊大小,暗灰色的皮毛在幽蓝光线下如同流动的阴影,它根本无视了混乱的人群,嗜血的目光死死钉在了离它最近、也是吓得腿软、几乎瘫倒在地的王明身上!

“吼!”一声兴奋的低吼,影狼后肢猛地蹬地,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一道死亡灰影,直扑吓傻的王明!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锋利的爪刃在幽光下闪烁着寒芒!

“稳住!向我靠拢!”张猛怒吼着,试图组织防御,但事发太过突然,新生们早已吓破了胆,根本组织不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混乱之中!

站在侧后方的赵虎,眼中非但没有丝毫救援之意,反而闪过一丝极其恶毒的快意和阴险的算计!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废物!挡路了!”赵虎一声狞喝,看准影狼扑击的轨迹,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猛地将站在他旁边、同样惊慌失措的另一个D级学生李强,朝着影狼扑击的方向狠狠推了出去!他用的力量极大,角度极其刁钻,目标赫然是让李强成为影狼利爪下的第一个牺牲品,用他的血肉和惨叫制造更大的混乱,彻底冲垮本就不成型的防御!

同时,他阴冷的目光扫过离李强不远、正处在影狼扑击路线侧翼的冷岩。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冷岩,你不是会理论吗?看看这次,你的0.3秒能不能救下这个替死鬼?或者……“运气好”一起被撕碎?

“不!”李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喊,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不受控制地飞向影狼的血盆大口!他甚至能看到那森白獠牙上滴落的粘稠涎液!死亡的气息瞬间将他吞噬!

冷岩瞳孔骤然收缩至针尖大小!

赵虎的动作、意图,那阴险的狞笑,在电光火石间如同高清画面般清晰地映照在他冰冷的意识中!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属于“夜枭”的冰冷杀意,如同压抑万载的火山熔岩,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在他眼底轰然爆发!那杀意,冰冷、纯粹、针对赵虎!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冻结、撕裂!

救?还是不救?

救李强?以他目前“E级废柴”展现的身体素质,根本不可能正面挡住影狼的扑击!强行出手,必然暴露远超E级的反应速度和战斗意识,后续将有无穷无尽的麻烦!赵虎及其背后的势力,绝不会放过他!

不救?李强必死!这个无辜的同学,将因为赵虎的阴险和自己的“低调”而瞬间殒命!

冰冷的理性与前世漠视生命的本能,在千分之一秒内激烈碰撞!

影狼的腥风已至!利爪撕裂空气的尖啸就在耳边!李强绝望的面孔在视野中放大!

“躲开!”一声低沉的、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的低吼,如同本能般从冷岩喉间迸发!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他的身体,在思维做出最终决断之前,已经如同鬼魅般动了!

不是冲向李强!不是试图推开他!那太慢,也太愚蠢!

冷岩的身体以一个违背常理的微小幅度,如同被风吹动的柳枝般向侧后方滑开半步!同时,他的右脚精准、迅捷、悄无声息地探出,在混乱的光影和扬起的尘土掩护下,极其隐蔽地绊在了李强踉跄前冲的脚踝上!

李强本就失去平衡的身体被这恰到好处的一绊,彻底失去重心,惨叫着向前扑倒!姿势狼狈难看,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影狼那致命的前爪扑杀!影狼的利爪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只在他后背的作战服上“嗤啦”一声撕开几道长长的血口,带起一蓬血雾!剧痛让李强发出凄厉的惨叫,但也捡回了一条命!

冷岩这精妙到毫巅、利用环境制造“意外”的救援动作,彻底将他自身暴露在影狼的侧前方!他绊倒李强的动作,以及那声低吼,好像在影狼面前抢夺食物!

影狼幽绿的瞳孔瞬间锁定了这个“搅局者”!喉咙里发出一声更加暴怒、更加嗜血的咆哮!它放弃了倒地的李强,后肢猛地发力,坚硬的地面被蹬出浅坑!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诡异地一扭,化作一道比刚才更快、更凶戾的灰色闪电,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杀意,直扑冷岩!那气势,比扑向王明时更加疯狂!要将冷岩彻底撕碎!

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冷岩从头到脚浇透!影狼狰狞的獠牙、滴落的腥臭涎液、利爪撕裂空气带起的劲风,仿佛已经触及了他的皮肤!

“小心!”助教张猛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混乱的学生阻挡,鞭长莫及!

赵虎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嘴角的狞笑几乎咧到耳根:成了!废物,去死吧!

陈风在不远处,瞳孔骤缩,身体下意识地前倾,却同样来不及!

这一瞬间,冷岩前世无数次在死亡边缘挣扎的记忆碎片轰然炸开:

“狙击镜里,子弹呼啸而来,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死亡不断放大!”

“毒气弥漫的密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剧痛,视野模糊扭曲!”

“被强敌的气机锁定,如同被无形的巨蟒缠绕,动弹不得,只能等待利刃加颈!”

这些濒死的体验,非但没有带来恐惧,反而让他有一种超越极限的、冰冷到极致的……纯粹!

“就是现在!”

在影狼庞大的身躯完全腾空,前肢离地,整个相对柔软的下腹和脆弱的咽喉彻底暴露在空气中的那0.3秒!

冷岩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沉寂的冰层轰然破碎!一股无法形容的光芒骤然亮起!那不是恐惧的火焰,而是沉寂亿万年的古老凶星在死寂宇宙中骤然点亮!一种源自血脉、蛰伏于灵魂深处的、属于顶级猎食者的绝对冷静与狩猎本能,在这一刻被死亡的威胁彻底点燃、引爆!

“嗡!”

识海深处,那点沉寂的猩红光芒,仿佛感应到了宿主濒临绝境时爆发出的、那最纯粹最原始的意志,骤然间光芒大盛!不再是之前的被动反击或镇压,而是第一次……主动地呼应!

一股冰凉、狂暴、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生机的能量洪流,瞬间从猩红光芒中奔涌而出,冲垮了那孱弱经脉的桎梏,流遍四肢百骸!这股力量冰冷刺骨,却又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霸道!它粗暴地冲刷着冷岩干涸的气血,强行压榨出每一丝潜能!

身体内部有无数细微的枷锁在寸寸崩裂!肌肉纤维在哀鸣中重组,变得更加坚韧!神经反应速度在剧痛中飙升!五感如同被擦拭去尘垢的透镜,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敏锐!

“狩猎者……觉醒!” 一个冰冷而狂傲的意念,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冷岩的灵魂深处!

时间,在影狼庞大的身躯腾空、利爪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拉伸、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