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死死攥紧骨刃。
心中怒火非但没有被浇灭，反倒将名为仇恨的岩浆，炙烤得愈发滚烫！
冰冷的目光扫过这片被恐惧浸透的区域。
那个手臂纹着刺青的壮汉，此刻宛如一只癞皮狗，瘫坐在泥水里，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蜷缩成一团。
远处稍有动静传来，哪怕只是风声，他都会剧烈抽搐一下。
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懦弱！
几个妇女紧紧挤作一团，其中一个女人死死捂住怀中婴儿的嘴。
哪怕孩子因窒息而小脸憋得青紫、双腿胡乱蹬踹，她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四处张望，仿佛空气中随时会伸出怪物的利爪。
她们用气声交流着，内容只剩下“躲”“别出声”“等死”。
绝望！
一个断了腿的伤员在担架上痛苦呻吟，旁边立刻有人惊恐地低吼：“闭嘴！你想害死大家吗？！”
仿佛那痛苦的呻吟，是召唤恶魔的咒语。
麻木！
更远处，士兵的枪口无意指向天空。
一个老妇人如同被烙铁烫到般尖叫着蹲下，仿佛那冰冷的金属比怪物本身还要可怕。
恐惧！
无声的控诉，比尖叫更刺耳！
放弃的姿态，比死亡更冰冷！
“操他妈的畜生！！！”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穿着磨破工装背心的大汉猛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
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浑身肌肉因极度的愤怒而绷紧、颤抖。
大汉猛地抬手指向天空中那团暗灰色雾气构成的漩涡：
“老子发誓！老子要杀光你们！一个不留！为我老婆报仇！！”
他的吼声在死寂的广场上回荡。
引得周围麻木的人群都为之侧目，投来或惊愕、或麻木、或带着一丝微弱共鸣的目光。
陈默冰冷的目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吸引，短暂地落在这个男人身上。
那刻骨的恨意，竟与他胸腔中燃烧的火焰有几分相似。
复仇者的共鸣，让陈默体内躁动的力量都为之微微一滞。
然而，就在下一秒！
那大汉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陈默手中紧握的那半截断裂的怪物骨刃！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
大汉脸上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表情，如同被冰水浇透的炭火，“嗤啦”一声彻底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比周围任何人更甚的、更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看到了什么？
是那骨刃上属于怪物的，令人作呕的粘液和蓝血？
还是那干涸的，属于人类的暗红？
亦或是，这骨刃本身狰狞的形态，瞬间勾起了他亲眼目睹妻子被同样恐怖的肢体撕成碎片的记忆？
“呃……嗬……”
大汉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声。
赤红的双眼瞬间失去了焦距，瞳孔急剧放大，里面只剩下无法控制的惊惧！
刚才还指向天空、象征着复仇誓言的手臂，此刻却软绵绵地垂落下来。
魁梧的身体剧烈颤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泞里！
他甚至顾不上膝盖传来的疼痛，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
身体蜷缩成一团，拼命地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不……不要……别过来……别过来啊！！！”
他发出含糊不清，带着哭腔的呜咽，眼泪鼻涕混着泥水糊了满脸。
刚才那如同复仇战神般的姿态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被彻底吓破了胆的可怜虫。
前后反差，天差地别！
懦夫！
陈默死死攥紧骨刃，冰冷的触感舔舐着他的掌心。
这就是劫后余生的人类？
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怒，猛地冲上陈默的头顶！
握着骨刃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掌心被粗糙的断口割破，鲜血渗出，与骨刃上早已干涸的怪物蓝血、小微的鲜血，再次混合在一起，滴落在脚下的泥泞中。
这血！
这混杂着他自己的、怪物的，还有小微的血！
它像一剂最猛烈的毒药，灌入陈默濒临爆炸的心脏！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前一秒还咆哮着复仇的男人，仅仅看到这怪物留下的残骸，就像被抽了脊梁的癞皮狗一样瘫在泥里？！
凭什么这些只会瑟瑟发抖、龟缩等死，连痛苦呻吟都不敢发出的懦夫，却还能苟延残喘地呼吸着浑浊的空气？
凭什么小微那样勇敢、那样温暖，愿意为爱付出一切的人，要被无情撕碎、肆意践踏，永远被钉在那冰冷的墙上？
这不公平！
一股比怪物嘶吼更凶戾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陈默身上爆发出来！
他体内那股冰冷的力量，被这极致的愤怒彻底点燃。
暗红色的能量纹路不受控制地在他裸露的皮肤下隐隐浮现、游走。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择人而噬的凶兽气息！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离他最近的几个人。
刚刚崩溃的大汉、几个妇女，惊恐地瞪大双眼，身体僵直，下意识地拼命向后缩去。
他们看向陈默的眼神，不再是麻木，而是面对另一种未知恐怖的惊惧！
陈默血红的双眸扫过这些惊恐后退、如同看怪物般看着他的面孔。
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
恐惧？
你们也知道恐惧？
懦弱？
这就是你们活下去的方式？
好！
很好！
他猛地踏前一步，脚下的泥水被踩得四溅！
你们怕它们！
你们不敢反抗！
你们只想躲！
只想等死！
陈默举起那只滴着血的手，直指灰暗的天空。
那就躲着吧！
蜷缩着吧！
恐怖吧！
像蛆虫一样在泥里等死吧！
但我和你们不一样！
我不怕它们！
我恨它们！！
恨到骨头缝里！
恨到灵魂最深处！！
我活着，就只为做一件事——
杀！！
杀光它们！
一个不留！
斩尽杀绝！
用它们的血！
用它们的骨头！
祭奠所有被它们撕碎的人！
祭奠我的小微！！！
饱含杀意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
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砸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将陈默与这片绝望的泥沼彻底分割开来！
就在此时。
两道穿着黑色立领制服的身影，拨开那因恐惧而自动分开的人群，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陈默面前。
他们的目光，锐利如刀，牢牢锁定在陈默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猩红眼眸上。
他们的制服没有任何标识。
只有左胸位置用银线绣着一个极其简约、却又透着古老韵味的图案。
一个由三道弧线构成的、类似眼睛又似漩涡的抽象符号。
“初次见面！陈默先生！”
为首的男人声音平稳，不带丝毫情绪。
“请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有重要事项需要你配合，这也关乎你未来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