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时节的御花园,正是姹紫嫣红开遍。
暖融融的阳光透过新绿的枝叶,洒下斑驳碎金,空气里浮动着牡丹的馥郁、玉兰的清雅,还有一丝丝刚修剪过的青草气息。
一阵银铃般的清脆笑声打破了园中的静谧。
“母妃!舅舅!你们快看,这只蝴蝶好漂亮!像不像皇祖母凤冠上那颗最大的蓝宝石变的?”
循声望去,只见花丛掩映的小径上,一个约莫五六岁、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提着缀满珍珠的精致裙摆,兴奋地追逐着一只翅膀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蓝紫色凤蝶。
她跑得小脸绯红,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欢喜,额间一枚小巧玲珑、以极品羊脂白玉雕琢的玉兰花钿,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跳跃,更衬得肌肤胜雪。
这便是右相花凛与长公主萧明玥的掌上明珠,当朝皇帝萧明睿唯一的外甥女——花小诺。
她身后几步远,跟着一群屏息凝神、小心翼翼伺候的宫女太监。
为首的嬷嬷伸着手,随时准备护着,脸上堆满了慈爱又紧张的笑意:“小郡主,您慢些跑,仔细脚下!”
不远处的牡丹亭中,正坐着几位这天下最尊贵的人物。
一身明黄常服的皇帝萧明睿,面容俊朗,此刻正放下手中的白玉茶盏,含笑望着那追逐蝴蝶的小小身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宠溺。
他身侧坐着皇后肖婉清,仪态端庄温婉,一身凤穿牡丹的宫装衬得她气度雍容,她看向花小诺的目光,温柔得如同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甚至带着一丝太子萧景琰都未必能时时享有的纵容。
亭子另一侧,坐着小诺的母亲——长公主萧明玥。
她身着华贵的云锦宫装,容颜与皇帝有几分相似,眉宇间却多了一份身为母亲和长公主的矜贵与满足。
她正亲手用小金剪修剪着面前一盆开得正盛的魏紫牡丹,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女儿,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诺儿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活泼了。”皇帝笑着摇头,语气里满是喜爱,“这满园子的奇花异草,在她眼里,竟都比不上一只扑棱蛾子有趣。”
“陛下还说呢,”皇后肖婉清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满是疼惜,“诺儿这性子,可不就是被您和长公主殿下,还有母后给惯出来的?
瞧瞧,这宫里上上下下,谁见了咱们小郡主不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连太子在她面前,都得让上三分呢。”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提起太子时并无半分不满,反而有种理所当然的亲昵。
长公主萧明玥放下金剪,接过侍女递上的湿帕子净了净手,目光追随着女儿,语气是为人母特有的骄傲与宠溺:“皇兄、皇嫂可别光顾着夸她。
这丫头片子,惯会撒娇卖乖,仗着大家疼她,有时也淘气得很呢。”话虽如此,她眉梢眼角的笑意却更深了。
正说着,花小诺大概是追蝴蝶跑累了,放弃了那只翩然远去的蓝蝶,转身像只欢快的小鹿般“噔噔噔”跑回亭子。
她小跑到皇帝面前,毫不生分地伸出沾了点泥土的小手,一把抓住皇帝的龙袍袖子,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撒娇:“舅舅舅舅!诺儿渴了,要喝舅舅杯子里的甜甜水!”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可不行!”
旁边的内侍总管福海吓得一哆嗦,连忙出声阻止。
皇帝杯中的可是贡品雪顶含翠,岂是能随便给小孩子喝的?更何况还沾了泥的小手去抓龙袍。
皇帝萧明睿却浑不在意,朗声大笑起来。他非但没有责怪,反而一把将小外甥女抱起来,放在自己膝头,用自己的龙袍袖子擦了擦她的小花脸:“好好好,喝舅舅的甜甜水!
福海,去,给朕的小诺儿单独倒一杯温蜜水来,要最甜的!”
“诺儿就知道舅舅最好了!”花小诺在皇帝怀里蹭了蹭,笑得见牙不见眼,然后又把小脑袋转向皇后,“舅母也最好了!
舅母今天戴的珠花真好看,像星星一样!”她的小嘴甜得像抹了蜜。
皇后肖婉清的心瞬间被这童言稚语熨帖得无比舒坦,她伸手轻轻捏了捏花小诺粉嫩的脸颊:“你这张小嘴啊,比蜜糖还甜。
来,到舅母这儿来,让舅母好好看看你。”
花小诺立刻从皇帝膝头滑下来,又扑进皇后香软的怀里,小鼻子还嗅了嗅:“舅母身上香香的,和母妃一样好闻!”
长公主看着女儿在兄嫂怀中如鱼得水的模样,眼中满是欣慰。
这是她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宝贝,自出生起便是天之骄女,血脉尊贵(父亲是百官之首的右相,母亲是皇帝的亲妹妹),又生得玉雪可爱,聪慧伶俐,如何能不让人疼到骨子里?
她只愿这无忧无虑的时光能永远延续下去。
“母妃!”花小诺在皇后怀里腻歪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挣扎着下来,跑到长公主身边,献宝似的举起手中刚刚摘下的一朵半开的姚黄牡丹,“这朵花花最漂亮!给母妃戴!母妃戴了比花花还好看!”
长公主的心被女儿这稚嫩的举动填得满满的,她弯下腰,任由女儿踮着脚尖,将那朵象征着富贵的姚黄小心翼翼地别在她高耸的发髻旁。
阳光洒在母女二人身上,一个雍容华贵,一个天真烂漫,构成一幅无比和谐温馨的画卷。
“启禀陛下、娘娘、长公主殿下,”一个宫女恭敬地走上前来行礼,“太后娘娘醒了,说想小郡主了,请郡主过去用些点心。”
“呀!外祖母醒了!”花小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转身就往外跑,跑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着亭子里的长辈们规规矩矩地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舅舅、舅母、母妃,诺儿去看外祖母啦!”
“慢点跑!仔细脚下!”长公主和皇后异口同声地叮嘱。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在宫人的簇拥下,像一颗被众星捧着的明珠,蹦蹦跳跳地消失在繁花似锦的小径尽头,亭中的三位至尊至贵之人相视一笑,眼中是同样的满足与宠溺。
在这座象征着权力顶峰的皇宫深处,花小诺,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郡主,她的世界如同这御花园的春日,明媚灿烂,繁花似锦。
父爱如山,母爱似海,舅舅是九五之尊,舅母视若己出,表哥是帝国储君,外祖母更是将她疼进了心坎里。
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所有人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口中怕化的无价珍宝。
此刻的她,尚不知忧愁为何物,亦不知命运的波澜已在远方悄然酝酿。
她只享受着这无边无际的宠爱,如同一株被精心呵护在暖房中的牡丹,尽情舒展着娇嫩的花瓣,天真地以为,这样的温暖与美好,将是她永恒不变的底色。
夕阳的金辉为琉璃瓦镀上暖色,也将小郡主奔向慈宁宫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能一直延伸到那看似触手可及、安稳无忧的未来。
这,便是花小诺生命中最明亮、最温暖、最被珍视的序章——金枝玉叶,荣宠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