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身上，却没有半分暖意。
苏晚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和这个没有人性的东西争吵，纯属浪费口舌。
她抬起头，整个人冷静得可怕。
“好，不废话。”她的声音恢复了平直的语调，“回答我几个问题。”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系统对她迅速冷静下来的态度，似乎颇为满意。
“第一，现在是什么时候？”
【大夏王朝，启元二十三年，秋。】
“第二，这具身体的身份，还有钱。”
苏晚问得极为直接，这是最要命的问题。
系统沉默片刻，像是在扫描。
【扫描完毕。】
它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很遗憾，宿主。这间茅草屋就是全部家当。哦，墙角那个破了口的瓦罐里，还有三文钱。】
苏晚的心沉了沉。
意料之中。
三文钱，连一碗热汤都买不起。
“最后一个问题。”
她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望向院子外那条通往未知的小路。
“离这里最近的镇子叫什么？多远？”
【青石镇，距离杏花村约三十里山路。以你现在被‘强身健体丹’强化过的体质，大概需要走两个时辰。】
三十里山路，两个时辰。
这几个字像磨盘，碾过她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微弱火星。
冷静。
她将那份无力感死死摁回心底，意念重新落回那块只有她能看见的蓝色光屏上。
“我要目标人物的全部资料。”
苏晚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越详细越好。”
【哟，学聪明了？知道做功课了？】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的轻佻。
【行，看你这么上道，本系统就给你开个小灶。】
光屏上浮现出萧景延的详细资料。
【姓名：萧景延。】
【身份：编号0713低武世界“气运之子”，大夏王朝现任皇帝。】
【年龄：二十四岁。】
【外在标签：少年天子、铁血帝王、冷酷无情。】
【内在标签：深度狂躁症患者、重度洁癖、情感隔离。】
【当前状态：身心纯洁……咳，处男。】
最后一行字被系统特意加粗，还带了声意味深长的轻咳。
苏晚自动忽略了系统的恶趣味，注意力全在“狂躁症”和“重度洁癖”上。
这是两个致命的弱点，也是将所有人隔绝在外的坚固壁垒。
“狂躁症？”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系统的声音严肃了几分。
【这小皇帝童年凄惨，少年时又经历宫变，亲眼看着唯一对他好的人被虐杀。巨大刺激让他觉醒了一种……你可以理解为狂暴血脉。】
【这玩意儿让他力量大增，也是他能从傀儡反杀夺权的关键。但副作用就是，情绪一旦失控，就会变成只知杀戮的疯子，六亲不认。为了压制这股力量，他只能把自己活成一座冰山，不与任何人产生情感纠葛，尤其厌恶身体接触。】
苏晚的心一点点往下坠。
一个厌恶所有触碰的皇帝。
她的任务，是和他生孩子。
这不是天堑，这是绝路。
“那我怎么接近他？”
苏晚的声音透出艰涩。
“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被当成威胁。”
【问到点子上了！】
系统语气里是揭晓谜底的兴奋。
【这就是你，苏晚小姐，独一无二的优势所在！我只能提示你，你身上有他最需要、也最无法抗拒的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这可是本系统给你留的一个惊喜，一个能让你瞬间扭转乾坤的超级底牌！】
一个惊喜？一张底牌？
苏晚在心底冷笑。
这副高高在上、以玩弄人心为乐的嘴脸，会有这么好心？
它巴不得看她走投无路，在绝望里挣扎哭喊。
可是……她没有别的选择。
一个有重度洁癖、随时会发狂杀人的皇帝，和一个无依无靠、身在乡野的孤女。
这之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如果系统说的是假的，她必死无疑。
如果说的是真的，这便是她唯一的生机。
无论真假，她都必须当它是真的。
溺水的人抓住一根腐朽的稻草，也绝不会松手。
这是她唯一的武器，是这场荒诞游戏中，唯一可能存在的变数。
“我明白了。”
苏晚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
【明白就好。】
系统懒洋洋地收起资料面板。
【路要自己走，饭要自己挣。你那三文钱，可买不起去皇城的车票。好好加油吧，万界之母阁下。】
系统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心中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皇帝、狂躁症、千里之外的皇城……这些都太过遥远，遥远到像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而饥饿和贫穷，却是烙在身上的、火辣辣的现实。
苏晚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几乎要压垮她的无力感死死摁回心底。
去皇城需要盘缠，积攒盘缠需要时间，而活下去，是这一切的起点。
她转身回到茅草屋，开始一场绝望的搜寻。
床板下，空的。
墙角的干草堆，什么都没有。
最后，她的手伸向那个缺了口的瓦罐。
三枚黑漆漆、边缘磨平的铜板滚落在她掌心。
这就是全部家当。
【啧啧，三文钱，巨款啊。】
苏晚没理它，只是将三枚铜板攥紧，那冰凉坚硬的触感真实无比。
她走到门口，望向不远处那片连绵的青山。
村里人饿得没办法了，就会上山碰碰运气。
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打定主意，苏晚虚掩上门，沿着屋前的泥泞小路，朝着山脚走去。
“强身健体丹”的药效很好，原本需要气喘吁吁才能走完的路，现在步履轻盈。
山脚下，林木渐繁。
她正准备往林子深处走，却敏锐地感觉到风向变了.
原本燥热的空气里，带来了一丝潮湿的凉意。
她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大片厚重的乌云已经从远山背后翻涌而来，正迅速吞噬着天光。
她心里一紧，暗道不好。
【哟，宿主，终于发现了？】
系统的声音在她脑中懒洋洋地响起，【我还以为你准备在山里洗个露天澡呢。温馨提示，这场雨，没一个时辰停不下来。】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噼里啪啦打在树叶上。
转瞬之间，雨点连成了线，汇成瓢泼大雨。
“你就不能早点提醒！”
苏晚在心里怒吼。
【这不是提醒了吗？】
系统无辜反问。
【再说了，我又不是天气预报系统，那是另外的价钱。】
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她身上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冷得她一哆嗦。
山路变得湿滑泥泞。
苏晚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林深处跑。
她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否则一场风寒就能要了这具身体的命。
冰冷的雨水让她体力流失得更快，脚下的山路泥泞不堪，她狠狠摔了一跤，手掌和膝盖都被尖锐的石子划破，渗出血丝。
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许多。她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趴在泥地里，视线贴着地面，疯狂地扫视着周围。
她不信邪，这么大的山，总该有个能避雨的岩石凹陷处！就在这时，借着摔倒后极低的角度，她看到不远处一丛格外茂密的灌木底下，似乎有一个比周围环境更深邃的阴影。一个洞口！
她用尽全力冲了过去，拨开湿滑的灌木丛，一头钻进那个山洞。
山洞里光线昏暗，带着潮湿的泥土与岩石气息。
总算隔绝了外面铺天盖地的雨幕。
她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下来，浑身滴水，狼狈不堪。
听着洞外哗啦啦的雨声，苏晚抱着膝盖，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感觉如何，万界之母阁下？】
系统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是不是感觉自己特别……接地气？】
“闭嘴。”
苏晚的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疲惫。
【别这么暴躁嘛。你看，虽然你现在又冷又饿，但好歹找到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是吗？凡事要往好处想。】
“好处？”
苏晚冷笑，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带起回响。
“我被困在这里，身无分文，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我的任务目标远在天边，而我连这个村子都出不去。你告诉我，好处在哪里？”
【好处就是，】
系统拖长了调子。
【你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机会。你不觉得这种开局很有挑战性吗？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农女，逆袭成为皇帝的女人，这剧本多带感啊。】
苏晚把脸埋进膝盖里，没有回应。
她清楚和系统争辩毫无意义，只会空耗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
冰冷的湿衣紧贴皮肤，带走最后的温度，她冷得牙关打颤。
但越是这样，她的头脑反而越清醒。
系统说得对，她还活着。
活着，就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山洞里光线也越来越暗，周围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饥饿和寒冷交织在一起，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
不行，不能就这么等着。
苏晚蜷缩在山洞深处，将脸埋在膝盖里，试图用自己呼出的微弱热气来驱散一些寒意。
饥饿感如同细密爪子，一下下抓挠着她的胃壁。
她必须想办法。
等雨停了，她得找到吃的，然后想办法去青石镇。
一步一步来，总会有办法的。
就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规划着渺茫未来时，洞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响动。
那不是寻常野兽的奔跑声。
而是一种沉重、踉跄的脚步，伴随着粗重的人类喘息。
苏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那个被雨幕映衬得晦暗不明的洞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