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长乐宫。
凤九歌倚在窗边，指尖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玉镯。自从御书房一别，她再未见过妙音仙子，景玄也忙于朝政，只每日派李公公送来些珍奇玩意儿——昨日是一串南海珍珠，今日又是一盒西域进贡的香料。这些小玩意儿虽美，却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娘娘，今日天气晴好，要不要去御花园走走？"白术端着茶点进来，见凤九歌闷闷不乐，轻声建议道。
凤九歌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确实，她已经闷在宫里三日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连尾巴都要发霉。更何况，御花园里灵气充沛，或许能助她修炼。
"也好。"她站起身，随手拿起一件淡紫色披风，"不必叫轿，我们走着去。"
初夏的御花园美不胜收。牡丹盛开，芍药争艳，几只彩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凤九歌沿着石子小径漫步，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专挑僻静处走。她的鼻子轻轻抽动，捕捉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灵气——这些花草生长在皇宫中，多少沾染了些龙气，对妖族而言是大补之物。
"娘娘，前面就是梅林了，听说那里的梅花糕极好，要不要..."白术的话还没说完，凤九歌突然停下脚步，耳朵警觉地竖起。
有人来了。而且不是普通的宫人。
凤九歌迅速拉着白术躲到一株高大的海棠树后。透过花叶间隙，她看到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正大步走来。那人约莫二十出头，剑眉星目，腰间配着一把古朴长剑，行走间龙行虎步，带着军人特有的凌厉气势。
"那是谁？"凤九歌压低声音问道。
白术看了一眼，连忙低头："回娘娘，那是楚辞将军，陛下最信任的年轻将领，刚从北境凯旋。"
楚辞？凤九歌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似乎听景玄提起过，是什么"少年将军"，战功赫赫。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人类男子——与宫中那些脂粉气的文官不同，楚辞身上有种野性的力量感，让她想起妖界的某些大妖。
正当凤九歌出神之际，楚辞突然转向她们藏身的方向，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凤九歌心头一跳。好敏锐的感知！她明明已经收敛了气息，却还是被发现了。看来这楚辞将军不简单。
既然被发现了，再躲藏反而可疑。凤九歌整了整衣衫，从容地从树后走出："本宫散步至此，不想惊扰了将军。"
楚辞明显愣了一下，锐利的目光在凤九歌身上扫过，从她绝美的容颜到头顶若隐若现的狐耳，再到腰间缠绕的尾巴。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随即单膝跪地："末将楚辞，参见九歌娘娘。惊扰娘娘，罪该万死。"
凤九歌注意到他行礼时右手始终没有离开剑柄，姿势也保持着随时可以暴起的姿态。这个人类，在防备她？
"将军请起。"她故作轻松地摆摆手，"本宫久闻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英武不凡。"
楚辞起身，目光却刻意避开了凤九歌的脸："娘娘谬赞。末将粗人一个，不敢当此评价。"
凤九歌的鼻子轻轻抽动。楚辞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气，不是新伤，而是常年征战浸入骨子里的气息。这种气息让她既感到本能的警惕，又莫名有些亲切——在妖界，强者为尊，血气往往代表着实力。
"将军刚从北境归来？"凤九歌试探性地问道，"不知边关可还安宁？"
楚辞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托陛下洪福，边关暂无战事。"他顿了顿，突然直视凤九歌的眼睛，"娘娘对边关事务感兴趣？"
那目光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伪装。凤九歌心头微颤，尾巴不自觉地绷紧了。这个人类将军的眼神太过锐利，让她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随口一问罢了。"她勉强笑道，"将军不必在意。"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几片花瓣。凤九歌伸手接住一片，借机避开楚辞探究的目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与人类将领讨论边关事务确实有些反常，难怪会引起楚辞的警觉。
"娘娘若无他事，末将告退。"楚辞抱拳行礼，语气恭敬却不失距离，"陛下还等着末将复命。"
凤九歌点点头："将军请便。"
楚辞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凤九歌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人类将军对她的态度很微妙——表面恭敬，实则戒备。而且他提到"陛下"时的语气，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忠诚。
"娘娘，"白术小声提醒，"楚将军是陛下心腹，您还是..."
"我明白。"凤九歌打断她的话。她当然明白，与景玄的心腹走得太近绝非明智之举。只是...楚辞身上那股战场气息，让她想起了妖界的某些往事。
回长乐宫的路上，凤九歌一直心不在焉。楚辞的出现，像一块石头投入她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这个人类将军与宫中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不怕她，甚至对她有种本能的敌意。这种态度反而让凤九歌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心，至少比那些表面奉承背后捅刀子的妃嫔强。
"娘娘，您怎么了？"白术担忧地问，"可是楚将军冒犯了您？"
凤九歌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她突然停下脚步，耳朵警觉地竖起。
有人在跟踪她们。
凤九歌的瞳孔微微收缩，妖力在体内流转。她假装整理衣袖，实则悄悄放出一缕神识探查——是两个人，躲在假山后面，气息隐蔽但不够纯熟，应该是受过训练的暗卫。
景玄派来监视她的？还是...其他人？
"白术，"凤九歌突然提高声音，"本宫忽然想吃梅子糕了，你去御膳房取些来。"
白术愣了一下："现在？可是..."
"现在。"凤九歌的语气不容置疑，"要新鲜的。"
待白术离去，凤九歌转身走向一处僻静的凉亭。她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跟踪"妖妃"。
凉亭四周花木扶疏，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凤九歌故意放慢脚步，给跟踪者足够的时间靠近。当她走到亭中心时，突然转身："跟了这么久，不累吗？"
花丛中一阵窸窣，两个身着灰衣的年轻男子尴尬地现身。他们穿着普通侍卫的服饰，但腰间佩戴的令牌却显示他们来自一个特殊机构——天机营。
"参见娘娘。"两人单膝跪地，声音发颤。
凤九歌眯起眼睛："谁派你们来的？"
"回娘娘，是...是墨麟大人。"其中一个侍卫结结巴巴地回答，"奉命保护娘娘安全。"
墨麟？景玄的暗卫统领？凤九歌心中冷笑。保护？监视还差不多。看来景玄虽然嘴上说着信任，行动上却从未放松警惕。
"回去告诉墨麟，"凤九歌冷冷地说，"本宫不需要这种'保护'。若再有下次，别怪本宫不客气。"
两个侍卫连连称是，仓皇退下。凤九歌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景玄派人监视她，楚辞对她充满戒备，妙音仙子又不知所踪...这深宫之中，她竟找不到一个可以真正信任的人。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是白术端着梅子糕回来了。凤九歌强迫自己收起思绪，换上平静的表情。无论如何，她必须先弄清楚楚辞和边关的事——直觉告诉她，那里或许有她想要的答案。
"娘娘，梅子糕来了。"白术小心翼翼地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您...没事吧？"
凤九歌摇摇头，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甜中带酸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却怎么也驱不散心头的苦涩。她抬头望向北方的天空，那里是边关的方向，也是妖界与人界接壤之处。
楚辞说边关"暂无战事"，但他的眼神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