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焰之指纹解锁轻轻推开门，玄关的感应灯随之亮起，照亮地上一双卡通的女士拖鞋。
门打开的瞬间，裴焰之闻到了久违的烟火气。
不是高档餐厅精心调配的黑松露香气，也不是私厨刻意营造的精致料理氛围——
是实实在在的，带着油锅余温的烟火气。
此时厨房方向伴随锅铲碰撞产生阵阵声响。
裴焰之挑眉，示意徐炎留在客厅，自己则无声地走向声源。
开放式厨房里，林奕暖正踮脚去够吊柜里的调料瓶。
她穿着件oversize的浅灰色卫衣，下摆堪堪遮住大腿，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洗过澡。
裴焰之的目光落在中岛台上——
灶台上炖着奶白色的鱼汤，砂锅里的红烧肉正咕嘟冒泡，旁边的盘子里码着切得粗细均匀的土豆丝。
"滴答。"
一滴水从她湿发坠落，正掉进烧热的油锅，炸起细小的油花。
林奕暖惊呼后退，后背却撞上一堵温热的胸膛。
"裴......裴先生？"她猛地转身，手里的调料瓶差点脱手。
裴焰之就着这个姿势握住她手腕，鼻尖几乎贴上她耳垂："徐炎没告诉你今晚有约？"
他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洗发水味，混合着油烟的气息，这样的女孩真的是他第一次遇见。
林奕暖缩了缩脖子："说了......但我以为你们会晚到。"
她指向客厅挂钟，"而且下雨天......我怕你们不方便......"
话音未落，窗外炸开一道闪电。
"继续。"他突然松开她，扯松领带坐到中岛台前，"我饿了。"
林奕暖睁大眼睛："这些......都是家常菜......"
"需要我重复？"裴焰之敲了敲大理石台面。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裴焰之支着下巴看她娴熟的翻炒土豆丝。
油星溅到她手臂上时，她咬着唇没出声；
尝咸淡时，舌尖无意识舔过勺背的小动作；
还有关火后，偷偷用卫衣袖子擦汗的稚气——
每一个细节都跟明薇蔷截然不同。
明薇蔷从来不会让油烟沾上她的真丝睡袍。
她只会晃着红酒杯，用镶钻的长指甲点着米其林菜单说"太腻"。
"尝尝？"林奕暖推来一碗晶莹的米饭，红烧肉的酱汁正慢慢渗进雪白米粒。
裴焰之夹起一块肉。
"怎么样？"她手指绞着卫衣下摆。
"还行。"裴焰之放下筷子。
"这半个月，在渝城还习惯吗？"
林奕暖正在盛汤的腕子一抖，鱼汤在碗沿溅起一滴。
她没想到裴焰之会问这个——她以为金主只会关心床笫之间的服从度。
"阿姨很周到，每隔三天都会送来新鲜食材和生活用品。"
她将汤碗轻轻推过去，指尖在碗底垫了张纸巾。
林奕暖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卫衣袖子下的手指蜷了蜷："还有我......我报了网课。"
她指向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还停留在某在线教育平台的界面。
"现在这个身份没有学历证明，我想先考下CATTI口译证书，还有......"
"想重新工作？"裴焰之打断她，声音辨不出喜怒。
她想起徐炎警告过她"必须与过去割裂"，但此刻裴焰之指腹正摩挲着她刚做的笔记——
那上面还有她复习专八词汇时写下的批注。
"不是现在！"她急忙解释，"我是说......等以后......"
"明天。"裴焰之突然放下筷子，"你跟我去迪拜。"
林奕暖的汤勺"当啷"掉进碗里。
"不是作为情妇。"
裴焰之抽了张纸巾擦手，动作优雅得像在签署亿万合同，"是翻译助理，月薪五万。"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得很远。
"我......我没有实战经验......"
"在缅北跟刀爷周旋的演技，够用了。"
裴焰之突然倾身，古龙水气息扑面而来。
"那些中东佬比刀爷讲规矩，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后做三件事——翻译、记录、微笑。"
他的拇指擦过她唇角，抹掉林奕暖嘴角残酷的酱汁。
这个过分亲昵的动作让林奕暖呼吸停滞，却听见他下一句是："今天晚些时候徐炎会派人给你送几套职业装。"
"为什么是我？"她终于问出口，"您明明可以雇更专业的......"
"因为你在缅北那边都能全身而退。"
裴焰之向后靠近椅背，灯光在他高挺的鼻梁投下阴影。
"在餐厅知道给我垫纸巾，盛汤时碗沿永远朝外。"
他忽然轻笑，"最重要的是......你清楚自己的位置。"
这句话像柄薄刃，精准挑破她所有妄想。
"谢谢裴先生。"
她扬起练习过无数次的笑容，"我会听从您的吩咐。"
裴焰之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突然伸手拨开她额前碎发。
这个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林奕暖浑身僵硬，直到听见他说："明天别扎马尾，阿拉伯人不喜欢女性晃头发。"
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林奕暖看见他西装后摆沾了根自己的长发。
就像他们之间荒谬的关系——看似亲密无间，实则一拂即散。
"早点休息。"裴焰之在玄关回头。
门关上的瞬间，林奕暖冲进卫生间干呕。
镜子里的女孩嘴唇发抖，眼中却烧着两簇幽火。
她拧开水龙头，拼命冲洗裴焰之碰过的地方，直到皮肤发红。
——多可笑。
她居然在期待他说"因为你特别"。
水流声中，林奕暖慢慢滑坐在地。
瓷砖的寒意渗进骨髓，她抱紧膝盖，盯着手机上刚微信收到的转账提醒：裴焰之向您转账200,000.00元。
备注写着：预支工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