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孤鹰岭。

废弃木屋。

手机屏幕上的计时器,跳到九分二十一秒。

祁同伟眼里的光,熄灭了。

他举起手枪。

动作里再无半分犹豫。

冰冷的金属,第二次贴上他的口腔。

屋外,侯亮平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

“准备强攻!”

“重复,准备强攻!”

够了。

结束了。

他,祁同伟,胜天半子,绝不能死在侯亮平这种人手里。

他闭上了眼。

……

木屋之外,掩体后。

侯亮平放下望远镜,嘴角是胜利者的弧度。

大局已定。

扳倒祁同伟,撬动高育良,汉东帮这棵大树将轰然倒塌。

而他侯亮平,就是伐倒这棵树的英雄。

钟家的女婿,前途光明。

他拿起对讲机,下达最后的指令。

“狙击手锁定目标头部。”

“任何异动,直接击毙。”

“强攻组,五秒后突入。”

“五。”

“四。”

命令冷静而残酷。

“三。”

就在此时,他口袋里的卫星电话发出刺耳的警报音。

省委机要线路。

直通沙瑞金。

侯亮平的倒数被打断,眉头拧紧。

他迅速接通,语气带着邀功的急切。

“沙书记,请您放心!我们已经……”

“侯亮平。”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他熟悉的温和,而是一种被压缩到极限的冰冷。

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停止你的行动。”

侯亮平的大脑瞬间空白。

“沙书记?我们证据确凿,祁同伟他……”

“闭嘴。”

沙瑞金的声音没有提高,压力却让侯亮平的耳膜刺痛。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我命令你,带着你的人,滚出孤鹰岭。”

“为什么?”

侯亮平无法理解,这是他登上青云的阶梯。

“你没有权限知道为什么。”

沙瑞金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颤抖,那是被巨力碾压后的失控。

“你只需要知道,如果祁同伟掉了一根头发。”

“侯亮平,我告诉你后果。”

“你,和你背后的钟家,都承担不起。”

“现在,执行命令!”

嘟…嘟…嘟…

忙音响起。

侯亮平握着滚烫的电话,呆立在原地。

钟家……

沙瑞金,提到了钟家!

这不是命令。

这是裹挟着毁灭性后果的警告!

天,塌了。

汉东的天,真的塌了!

“侯处?”

旁边的特警队长催促。

“还……攻吗?”

侯亮平猛地惊醒。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木屋,那里本是他的功名,此刻却成了地狱的入口。

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恐惧,攥紧他的心脏。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刚刚从悬崖边上,被人一脚踹了回来。

他咬碎后槽牙,面容扭曲,扑到对讲机前,吼出嘶哑的指令。

“所有单位!停止行动!”

“全体都有!向后撤退!立刻撤退五百米!”

“重复!立刻撤退!”

……

戈壁滩,地下基地。

祁健面前的全息投影上,代表警方的红色光点,正以惊人的速度从孤鹰岭地图上潮水般褪去。

他的视网膜上,一行冰冷的文字缓缓浮现。

【命运节点已逆转:祁同伟(存活)】

【超级科学系统权限提升…解锁:新手大礼包100科技点】

祁健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关闭了投影,仿佛只是完成一次微不足道的演算。

……

木屋里。

祁同伟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

可屋外的“准备强攻”,却变成了更混乱的“停止行动”和“全体撤退”。

脚步声、车辆发动的声音,正在飞速远去。

包围网……真的撤了?

他僵硬地,机械地,将手枪从嘴里缓缓拿出。

他低头,看向角落里的手机。

屏幕上,计时器定格在——【09:58】。

下一秒。

嗡……

手机屏幕亮起。

那个号码,再一次呼入。

祁同伟喉结滚动,颤抖着划开接听键。

“喂……”

……

汉东省委家属院,高育良的别墅。

客厅里光线昏暗。

高育良站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石像。

沙发上,吴惠芬放下书,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

“他咎由自取。”她的声音没有温度。

高育良身体一颤。

“手心手背都是肉。”

“肉烂了,就得割。”吴惠芬重新拿起书,“不然整只手都得废。”

高育良闭上眼。

祁同伟是烂肉。

他高育良,又何尝不是即将被割掉的手?

完了。

汉东帮,根已经断了。

就在这片死寂中。

嗡——!

茶几上的红色保密电话,突然响起警报。

省委书记办公室专线。

沙瑞金。

审判的钟声,敲响了。

高育良知道,电话那头是祁同伟的死讯,也是对他政治生涯的终极宣判。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部电话。

短短三米,仿佛走完了一生。

拿起听筒的手,重如千钧。

“沙书记。”

他的声音出奇的平稳,这是一个老牌政客最后的体面。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默。

五秒后,沙瑞金的声音终于传来。

那声音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没有胜利者的沉稳,只有一种被巨大外力挤压到变形的沙哑。

“高育良同志。”

高育良心脏一停。

“孤鹰岭的行动,中止了。”

轰!

高育良的大脑一片空白。

中止了?

“沙……沙书记……”他声音失控,“祁同伟他……跑了?”

“不。”

沙瑞金吐出一个字,像一块冰。

“你不需要明白!”

沙瑞金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压抑的冰层下,是火山喷发般的暴躁和……恐惧?

高育良甚至从那声音里,听到了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恐惧!

“你只需要执行!”

“现在,立刻,到我办公室来!”

啪!

电话被狠狠挂断。

高育良举着听筒,僵在原地。

完了。

但不是他想的那种完了。

而是以一种颠覆他几十年权力认知的方式,完了。

“是……鸿门宴?”吴惠芬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脸色苍白。

高育良缓缓放下电话,摇了摇头。

他看向自己的妻子,眼神里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被巨大未知笼罩的惊骇。

“不。”

“鸿门宴,至少还知道赴的是谁的宴。”

“现在……”

“是天塌了。”

他转身,走向衣架,取下那件深色夹克。

动作不再有半分迟疑,每一个扣子,都扣得精准有力。

这不是去赴死。

这是去见证一个神迹,或者一个魔鬼。

拉开门,夜风灌入。

高育良坐进专车后座。

“去哪,书记?”司机低声问。

高育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吐出两个字。

“省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