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瑶看着他们,不禁讥讽的笑了笑:“是宋书晏给你们支的招?我交出去后,你们打算怎么分?又打算准许我住几天?”
秋风习习,她闻得见他们身上飘来的东海血玉的香气。
她没了傍身的钱财,到时候还不得任人搓圆捏扁。
沈鸣夫妇的脸色皆是一僵。
梁氏看着她白净精致的脸庞,眼底有不掩饰的妒忌和厌恶:“玉瑶,你任性妄为得罪崔家,一点都不为我们考虑,如今能破财消灾,你就该偷着乐了。”
“既然你们怕被我牵连,那烦请你们赶紧收拾打包离开。”沈玉瑶懒得与他们多费口舌。
沈鸣闻言像是听到了个大笑话,和梁氏一同笑了起来。
“玉瑶,你说什么疯话。”沈鸣杵了杵手杖,与地面接触发出了清脆凌厉的响声,“虽说父亲去世时大房和二房就分了家,可如今是我承袭了爵位,此处自然是我的家产!”
他吩咐侍卫,“把人都赶出去!”
沈玉瑶挑挑眉,不慌不忙问了句:“哦?你有契书吗?”
沈鸣昂首挺胸,抬抬下巴示意梁氏把契书拿出来。
梁氏倒是迷糊了,“契书不是在你那儿吗?我可从未见过。”
沈鸣转头:“怎会在我这儿,这府邸的契书不是在你手里吗?你还不快去好好找找!”
梁氏还真有一瞬间怀疑自己了。
“不用找。”沈玉瑶慢慢悠悠的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契书,“在我这儿。”
沈鸣夫妇又是惊了。
他怒瞪过去:“你什么时候偷了去的?!”
“叔父莫不是忘了,当年四弟和五妹出生,父亲怕他们将来长大了不够院子住,所以我们一家才搬来此处的。”沈玉瑶冷冷说道,“而这里,是我的母亲的私产。”
最后一句话,让沈鸣当即变了脸色。
他读过书,自然知道大雍律例。
女子的嫁妆私产不归婆家所有,只能由子女继承。若没有子女,娘家还可以派人取回。
沈鸣本要过去看看契书上的文字,可想起那两个丫鬟挑断了十数个护院的手筋,他心里有点犯怂。
看了一圈,他朝着方才那个家丁下令:“去看看契书写的是谁的名字!”
家丁迅速看了眼佩兰,身子发抖,直接跪下了:“侯爷,小的不识字啊!”
沈鸣又看向梁氏。
嫁给你这种怂货真是倒大霉了。
梁氏心里暗骂,可她也想看看契书的真假,便壮着胆子提着灯笼过去瞧了瞧。
朝廷早就下令,这类产业的契书只有在官府办,才能得到律法保护,虽然要多花些银子,可契书上面不仅会写明产业的地址,归谁所有。
一式两份,中间还有各一半的官府印鉴可用来鉴定真伪。
契书上确实写着此处的地址和沈玉瑶的名字。
灯笼的烛光映得梁氏面如菜色,咬牙切齿道:“以前我真是小瞧你了,你居然懂得去官府办了承继的契书。”
也就是说,这座五进五出的大府邸早就变成沈玉瑶的私产。
确实是有资格赶人。
她恨不得要将契书抓过来撕毁。
这会儿她才记起来,城东那座老宅子才是原先的靖安侯府,他们是后来才搬来此处的。
“叔母谬赞了。”
沈玉瑶慢条斯理收起了契书,脸上神色淡然,嘴里重复了沈鸣刚才说的狠话:“把二房一干人等就都赶出去。”
沈鸣怔住,随后暴怒:“玉瑶,你父母去世的这些年,我们二房尽心尽力的照顾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么能如此不孝!你就不怕午夜梦回,大哥说你不孝吗?!”
他堂堂靖安侯被侄女大晚上的赶出府,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更何况这宅邸地段极好,左邻右居都是皇亲国戚和当朝权贵,二房怎么能搬离这里。
沈玉瑶也不恼,一字一句道:“是你们先将我拒之门外,父亲要找也是找你们。”
“你……你你……”沈鸣捂着心口,一时间喘不上气来。
梁氏见来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玉瑶,你四弟正在相看议亲,明年也要参加春闱,我们是关心则乱,怕他受了影响,才一时糊涂听了那混账的梭摆。”
她边说边用帕子擦着眼角,“你的弟弟妹妹对你可都是真心实意的呀,你忍心将他们赶出去受苦吗?”
她有二女一子。
头胎生的女儿在沈家排行第二,早已出嫁。
儿子正在读书,小女儿也才十二,自小娇生惯养,哪能挪动。
“这些年你们从中公拿的银子都快没地儿摆了吧?”沈玉瑶反问,“有你帮他们筹谋,他们能受什么苦。”
除了大房原先上交的,他们还以抚养她为由,将父母和兄长战死的抚恤金也放到中公里去。
梁氏做了不少假账,几乎把中公的钱给掏光了。
她出嫁前,梁氏就哭家中没钱了,没法给她备什么值钱嫁妆。
她的陪嫁都是自己去准备的。
她可以不计较原本属于大房的钱财,可她被宋家欺凌至此,他们不仅没询问过一句,今晚还要关上大门将她拦在外头,她的一颗心彻底凉了。
她应该早点明白,爹娘和兄长去世后,她就没有亲人了。
思及此,她眼底含着一丝冰冷:“既然你们怕受我牵连,明日就一同去官府签下断亲书。请吧,两位。”
梁氏的脸色极为难看,想发怒又只能死死忍住。
她也是今日才知道沈玉瑶是珍宝阁的东家之一,她怎舍得断亲或者离开。
咬咬牙,她让护院都退到二十步开外,以表诚意。
“玉瑶,行之当年命人送回了一件东西,我这些年一直妥善保管着,你若想要,我们就做个交易。”无奈之下,她只好说道。
沈玉瑶的心一紧,“是什么东西?”
行之是兄长的名字。
他当年已夺回了燕城,本该留守,却不知为何他还要带着一队精锐深入漠北。
最后,只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士兵回来了,嘴里一直念着全军覆没这几个字。
此事蹊跷,是沈玉瑶多年来的心病。
她派了忠仆去查探,几年了,没查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夫人!”沈鸣面色猛地一变。
“闭嘴!”梁氏寒着脸,“若不是你,我不至于把东西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