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李爷爷。”贺京延带着叶晚走上前。
“爷爷好,李爷爷好。”
贺老眼角的笑纹舒展开,像是一把展开的折扇,拄着紫檀木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目光却炯炯有神。
“小晚啊!”老爷子声音洪亮,“京延这小子没加班不回家吧?要是他敢,告诉我,我让他去跪祠堂。”
说着还故意用拐杖点了点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晚注意到贺京延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不禁莞尔,颊边浮现两个小小的梨涡。
“他没有,您放心。”
贺京延低头看她,深邃的眸像是寒潭里落入了一片花瓣,泛起几不可见的涟漪。
“带丫头到处逛逛,留下来吃晚饭。”贺老满意地点头,转头对站在一旁的李老头说:“老李啊,你看这丫头多好!”
贺京延应声,将礼品交给管家,两人穿过月洞门,眼前豁然开朗。
庭院深处别有洞天,假山流水间点缀着几株百年古梅,虽不是花期,枝干却苍劲有力。
叶晚被脚下的青石板吸引,蹲下身,指尖轻抚过石面细腻的纹路,她能感受到岁月留下的每一道痕迹。
“这是清代的青砖,居然保存得这么完好。”
贺京延站在她身后,见她的发丝被风吹乱,忽然很想伸手,替她拢一拢碎发,但最终只是将手插进西装裤袋。
路边的兰花盆是宋代的汝窑,用来修缮紫藤花的花架是沉香木条。
家里随处可见都是各种古老的物件。
贺京延看着她摸摸这个,敲敲那个,也不催她,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直到她自己反应过来,“我们去哪里?”
“喜欢古董?”贺京延问,“有个地方你可能会更感兴趣。”
说着,他迈开长腿往后院走,来到一处库房。
在古代,大户人家都有库房,里面存放着银钱还有各种贵重物品。
贺京延推开库房的雕花木门,尘封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从商周的青铜器到明清的瓷器,俨然一座小型博物馆。
叶晚好奇地问贺京延,“你家祖上是皇商?”
她被一只玛瑙花瓶吸引住。
“嗯。”贺京延心里不由得感叹,她很厉害。
经商头脑会遗传,所以贺家在商业有如今的地位,祖上积累的财富和经验是很好的铺垫。
叶晚在里面转了大约半个小时,时而弯腰细看一件瓷器的底款,时而踮脚欣赏墙上的古画。
“谢谢,让我大开眼界。”叶晚往门口走。
贺京延关上门,跟着她的脚步一起离开。
“去茶室吧。”
“好。”
两人围着红木茶桌相对而坐,叶晚想起上一次两人这样坐着,还是在贺家谈协议的时候。
而现在,他们两个已经不再是陌生的身份。
见她望着眼前的茶杯若有所思,贺京延细细打量起她的眉眼。
她长得很漂亮,从第一次在秦家的长廊上见到她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很漂亮。
那天她原本在笑,却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刻,收起笑容。
从秦家回去的路上,贺老问他,觉得叶晚怎么样?
他没说话,但在老爷子提出联姻时点了头。
至少,他对叶晚是不抵触的。
加上她独立又温婉,符合他对妻子的要求。
“银耳莲子汤。”
管家适时出现,打断了两人各怀心思的沉默。贺京延将碗推到她面前。
见他自己没有动,叶晚问,“你不吃吗?”
“我不喜欢甜口。”
叶晚倒也不见怪,她的几位表哥也不喜欢甜口,小时候秦家的甜食基本都归她。
门外忽然跑来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笑嘻嘻地朝贺京延喊,“大伯。”
孩子身后跟着个年轻女人,是贺京延堂弟的老婆张雅丽。她穿着淡紫色的旗袍,妆容精致,看到茶室里的两人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歉意地笑了笑,“大哥,嫂子,打扰你们了。”
“团子,那位是伯母。”她轻声提醒。
团子跑到叶晚面前,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打量她,随口开口。
“姐姐。”
叶晚被她逗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你叫团子呀!应该叫我伯母。”
团子固执地摇头,肉乎乎的小手抓住她的衣角,“姐姐!”
小团子一点都不认生,抱着她的腿,直接爬到她身上。
张雅丽连忙过来想把孩子抱走,“团子,妈妈带你去院里数蚂蚁好不好?”
团子摇头,“姐姐带。”
“好,我带你去。”叶晚起身。
她牵着团子在茶室外的树荫下,折了两根树枝一起挖宝藏,团子咯咯笑起来。
张雅丽生怕叶晚累着,好不容易才重新取得了自己宝宝的宠爱,让叶晚回茶室休息。
叶晚回到茶室时,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贴在脸颊边,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增添了几分生动。
贺京延伸手抽出一张纸巾。
叶晚接过,“谢谢。”
贺京延替她斟了杯茶。
团子现在门口朝叶晚招手,“姐姐,拜拜!”
叶晚弯唇回应,却在转头对上贺京延目光时,不自觉地收敛笑容。
“你喜欢小朋友?”贺京延语气平淡地问。
“比较喜欢别人家的。”叶晚抿着茶坦言。
贺京延有一丝疑惑。
她无奈摇头,“自己的孩子要操心的事太多,还是逗别人家的宝宝比较有趣。”
是这样……
贺京延垂下眸子。
“走吧,”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挡住大半阳光,“前厅那边已经在准备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