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表妹在宴席上误中情蛊,把长公主驸马压倒狂吻时。
庶弟在我耳旁惊叫:
“我去找府医,大哥快进去拦下她!”
“要是让公主知道,清婉妹妹必死无疑!”
我顿了顿,望向庶弟离开的背影。
前世我为保护林清婉不被跋扈暴戾的公主报复,急忙进去阻拦。
却被不着寸缕的她扑倒,撕碎我的衣服。
在庶弟带来的一众高官贵客注视下,与我有了肌肤之亲。
一时间,京城才子变成有违人伦的浪荡子。
爹娘为了让林清婉点头嫁我,只能将京中所有宅院铺子送与她。
可婚后没多久我被歹人重伤,她却把大夫拦在房外。
让我流血致死。
弥留之际,我看着她温柔地扑进庶弟怀里,笑道:
“景阳哥哥,以后这些铺子都是你的了。”
原来我早就中了他们的计谋。
这一世,听着身后房内林清婉娇媚的喘息。
我冷笑一声,贴心地帮她锁好了门。
1
“哈...真是放肆,哼,我一定要狠狠惩罚你...”
“小贱人...哈...”
房内男人的低吼与林清婉若有似无的娇吟交织在一处,
听着倒有些欲拒还迎的意思,
毕竟,若不是他自己存了心思故意靠近,闻到酒气的林清婉也不会被瞬间激发药性。
上一世我被林清婉强行拉开衣服时,这位驸马就站在不远处,眼神里满是看好戏的兴味。
房里的动静越发不堪入耳,我的心却异常的沉稳下来。
我还活着。
尚是清白之身,没有被众人围观受辱,更没有顶着与表妹私通的骂名。
我抬手抚上胸口,这里也没有被利刃刺透的空荡。
听着逐渐靠近的嘈杂声响,我收回思绪。
我扯出束发的发簪,没有丝毫犹豫,我将尖利的簪尾狠狠划过手臂。
剧痛传来,血染红了袖口。
我抬手,一把扯开领口,再将精心梳理的头发揉成一团乱麻。
最后,我咬紧牙,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流下。
很疼,可这些,都比不过前世被穿透胸膛撕心裂肺的痛。
林景阳领着一群高官贵客走在最前,一眼便看见了我这副狼狈模样。
“大哥,你怎么...”
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显然没料到我会在此处。
我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踉跄着冲了出去,恰好挡在所有人面前。
“别、别过去!”我声音发颤,但仍然坚定挡在门前,“这里无事,都回去吧!”
我抓住林景阳的袖子,
“景阳,你快劝劝大家,别往前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侧耳听了听房里的动静,没心没肺地问了一句:“这是,公主府在排什么新戏吗?这叫声,倒有几分新奇。”
他身旁的人接话,
“听着是比广仙楼的头牌有劲儿。”
林景阳的脸瞬间白了,被我抓着袖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家兄许是误会了什么,我们还是......”
他话没说完,房里那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子难言的媚意,
“你...你...轻、轻点儿...啊!”
2
“这儿闹什么呢?”
公主的母亲明贵妃拨开人群,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她在我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我的脸上,
“哎哟,这不是林尚书家的长子吗?允郇小子,这是怎么了?瞧这脸,这头发,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公主府撒野?”
她说着便要来扶我。
前世,就是这双手,指着赤身裸体的我,大骂我是不知廉耻的下贱东西,命侍从将我扔出府门。
我身体一颤,猛的避开她的手。
我死死拦在廊道中央,对她的关怀充耳不闻,身子却更加颤抖恐慌,
“贵妃娘娘,里面...里面真的不能去!求您了!”
我一把攥住林景阳,
“景阳,快!快帮大哥劝劝贵妃娘娘!”
林景阳被迫站出来,他被我捏得生疼,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却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贵妃娘娘,您别动气。家兄...家兄他一向胆小懦弱,许是受了什么惊吓,才会胡言乱语。不如,不如先让下人带大哥去偏厅歇息,冷静下来就好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又嘀咕了一句,
“这都一炷香了,里面的戏还没唱完啊?体力够好的啊。”
“哎呦喂,这动静。公主府就是会玩。”
几声压抑不住的窃笑传来,明贵妃脸色瞬间阴沉。
她的耐心终于耗尽,声音冷了下来:“林允郇,本宫没工夫跟你在这儿耗着。让开!”
她话音刚落,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
一个俏丽明艳的身影便出现在廊道尽头,明月公主到了。
见到女儿来了,明贵妃像是有了主心骨,立刻沉下脸,对身后的护卫下令:“来人!把这个疯言疯语的家伙给我拖开!”
我爹户部尚书林德满也跟在公主身后,气喘吁吁的挤了进来,
当他看清我披头散发,满脸是伤的模样时,脸色瞬间铁青。
两个膀大腰圆的护卫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来抓我的胳膊。
我顺势向后一倒,在他们碰到我之前,脚下不慎一崴,整个人直挺挺地朝着坚硬的青石板地面栽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额头先是一麻,随即尖锐的刺痛传来,血液顺着我的脸颊滑落。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耳边只剩下我爹撕心裂肺的叫喊。
“允郇!”
3
明月公主的目光越过人群,最终定格在我淌血的额角。
她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周围的议论声瞬间消失。
“让开。”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我爹总算把我从冰凉的石板上扶了起来,
他攥着我的手腕,又气又疼,声音都在发抖,
“允郇,你跟爹说实话,到底是谁...”
我反手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心,迎着他焦灼的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
爹的动作一顿,满腹的追问都堵在了喉咙里。
恰在此时,房门内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发不堪入耳。
女人的声音又软又媚,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断断续续地飘出来。
“嗯...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公主府...哈啊...”
在场的不少贵女早已羞得满面通红,纷纷低下头去,却又忍不住竖起耳朵。
“我的天,”角落里,先前那个年轻公子哥实在没忍住,压着嗓子对同伴道,“这位仁兄...当真是天赋异禀,这都快半个时辰了吧?”
他同伴赶紧捂他的嘴,自己却也憋着笑:“闭嘴吧你,没看见公主的脸都黑成什么样了吗?”
何止是黑。
明月公主那张娇艳的脸,此刻已是阴云密布。
“好。”明月公主忽然吐出一个字,“本公主倒要看看,是谁的狗胆,长到了天上,敢在我母妃的寿宴上,行此等腌臜事!”
话音未落,她一个眼神过去,身边的侍卫就猛地抬起腿,一脚狠狠踹在门板上。
“轰!”
一声巨响,厚重的木门应声爆裂,木屑四溅。
门内,酒气和一股子暧昧的腥甜味扑面而来。
活色生香的景象,就这么毫无遮挡的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满室狼藉,衣衫被撕得粉碎,胡乱散落一地。
榻上,林清婉赤着身体,汗水浸湿了额前碎发,正双眼迷离的坐在一个男人身上扭动着腰肢。
听到巨响,林清婉迷茫地抬转过目光,不知死活的,竟还伸手抓了一把他的胸口。
那男人披头散发,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腰肢,一声压抑的低吼卡在喉咙里。
身下被解开的腰带上还挂着的一个成色极好的满绿玉佩,在摇晃中,重重的磕在了床沿。
人群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天爷啊,那玉佩...不是贵妃奖赏给驸马的物品吗?”
第2章
4
全场死寂。
明月公主站在门口,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方才还沉浸在药性中的林清婉瞬间打了个激灵,酒醒了一半,人也软了一半。
她尖叫一声,惊恐地看着明月公主,屁滚尿流地从顾乾安身上滚下,往床里缩,手忙脚乱间,只抓到一条撕碎的肚兜,根本遮不住什么。
狼狈又滑稽的模样,引得人群里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闷笑。
明月公主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缓步走近,随手抄起墙边的青铜烛台。
下一刻,她手臂一挥。
嘭!
钝器入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林清婉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同响彻整个院落。
那叫声凄厉,让在场不少贵女都白了脸。
林清婉抱着自己被扎穿的大腿,在床上疼得来回翻滚,冷汗瞬间湿透了头发。
剧痛之下,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竟猛地抬手指着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是林允郇!是他设的局!公主,是他嫉妒驸马,他想毁了我们所有人!”
她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榻上衣衫不整的顾乾安也立刻反应过来,拽过外衣裹住自己,哭喊着附和,
“公主,是她强迫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他们...一定是林允郇串通她设的局!您想想,他方才在外面拦着不让人进,就是心里有鬼!”
周围的目光瞬间就变了味,从同情和震惊,转为审视猜疑。
“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巧的事。”
“啧,户部尚书家的长子,心肠这么毒?”
“你放屁!”我爹气得眼眶通红,再也顾不得什么官场体面,冲上前指着林清婉的鼻子骂道:“我儿子为了你,脸都不要了跪在地上求人,你这畜生竟敢反咬一口!”
我身体一晃,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打击得站立不稳,脸色煞白,嘴唇不住地颤抖。
“林清婉...你...”我望着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痛楚,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仿佛受到了极重的打击。
林清婉见我这副的样子,以为我心虚了,叫得更大声了:“公主您看他!他不敢说话了!就是他!景阳可以作证,他今天一直缠着我,肯定是那时下的手!”
被点到名的林景阳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想要后退,缩进人群里。
5
林清婉通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他,
林景阳心头一横,猛地从人群里冲了出来,直直跪倒在明月公主面前。
他没有去看林清婉,反而抬起一张悲天悯人的脸望向明月公主,指着我。
“大哥,”他声音凄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知道你喜欢表妹,为了她,你饭都吃不下。你还说过,这辈子除了她谁都不娶。可是...可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啊!你怎么能因为表妹不喜欢你,就用这种药,做这种害人害己的糊涂事!”
“你这么做,不只是毁了表妹,”他转头看着周围的客人,声音突然变大,“你还把我们尚书府的脸,把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和公主府的脸,都丢尽了!”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原来是因爱生恨啊,这尚书府的儿子,瞧着是个好的,没想到心思还挺狠。”
“兄弟都出来指认了,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尚书大人一辈子清清白白,怎么养了这么个儿子...”
我爹气得全身发抖,脸都红了。他指着林景阳,嘴唇动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胡说八道!你...”
他转头看我,眼神里满是急切与询问,盼着我立刻反驳。
我没有。
我目光空洞地望着地上扭曲呻吟的林清婉,
“爹...”,我难以置信。
看到我这副模样,我爹眼中那点希冀的光,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他以为我默认了。
就在林景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时,我扶着我爹的手臂,慢慢站直了身体。
我没再看那对狗男女,而是转向从头到尾都未发一言的明月公主,她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像是在审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但院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公主,臣今日,确实给表妹递过一杯酒。”
林景阳的眼中闪过一丝狂喜。
我爹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顿了顿,“但那杯酒,只是寻常的女儿红,表妹接过后,嫌其寡淡,配不上她今天的好心情,随手就放在了桌上,并未饮用。”
我的目光转向林景阳,她脸上的得意僵住了。
“但我这位庶弟,”我语气平淡,“紧接着也为表妹奉上了一杯。他言笑晏晏,说那是他特地为表妹寻来的西域佳酿,最是能助兴。表妹听闻此言,十分开心,当场便一口饮尽。”
林景阳脸色煞白,怒吼咆哮:“你胡说!我没有!大哥,你不能为了脱罪就污蔑我!”
“哦?”我轻轻挑眉,嗤笑一声,“我有没有胡说,小弟心里最清楚。林清婉中的真的是普通的药吗?她中的,是南疆早就封禁的情蛊。”
“这个蛊,在遇到特定的香之前是会陷入沉睡的。能让它活过来,是那西域来的香,叫欢情散,气味霸道,沾到身上,三日不散。它的味道...很特别。”
我看着林景阳的腰间。
“小弟,你今日换上了新的腰封,现在,它是不是正散发着那股味道?”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林景阳腰间那个做工精致的腰封上。
林景阳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挡住那个腰封。
可是他这个动作,正好证明了我说的话。
我看着他惨白的脸,一字一句的问出了最后一句话:“小弟,你敢让公主府的医师,过来闻一闻你这腰封里,是不是浸泡过那能唤醒情蛊的欢情散吗?”
6
明月公主的视线没有移动分毫,她只用下颌朝亲卫的方向点了点。
亲卫立刻明白了命令。
他迈开步子,走向跌坐在地的林景阳。
院子里的宾客们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让出了一片空地。
林景阳抬头看着逼近的女人,脸上满是恐惧,他手脚并用地向后退,衣摆在地上拖出狼狈的痕迹。
“你别过来!别碰我!”
“不是我!是他!是大哥把香囊塞给我的!他要陷害我!”
他怒吼着,声音凄厉,指向我。
我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你这个孽障!事到如今还敢污蔑你大哥!”
亲卫没有说话,他走到跟前,蹲下身。
林景阳怒吼着挥舞手臂,想去推搡来人。
亲卫手腕一翻,精准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另一只手快得像一道影子,从他腰间扯下了那个做工精美的腰封。
束带扯断的声音很轻,却让林景阳浑身一颤。
“还给我!”他疯了一样去抢,整个人扑了过去。
亲卫只是侧身站起,任由他扑了个空,脸朝下摔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他转身,双手将腰封捧着,递到府医面前。
王府医年过花甲,此刻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没有直接去闻,而是小心翼翼地解开束带,将东西用白布包裹起来。
“取一碗清水,一把剪刀,一根银针,一盏烛火来。”王府医沉声道。
下人很快将东西备齐。
王府医先将银针探入腰封中等待一会,又插入水中,银针颜色未变。
他摇了摇头:“不是寻常毒物。”
他又剪下起一小段束带,撒入烛火的火焰中。
“噗”的一声轻响,一缕淡紫色的烟雾升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极其甜腻又古怪的香味,闻之令人头脑发昏。
林清婉躺在床上,原本已经有些平复,闻到这股味道,身体竟又开始轻微地扭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声响。
王府医脸色一变,立刻走到林清婉身边,不顾她身上的污秽,掰开她的嘴,用一根小木片在她舌苔上刮取了一点津液,然后又将木片凑近烛火。
同样是淡紫色的烟雾,同样是甜腻的怪香。
王府医站起身,回到明月公主面前,
“回禀公主。这浸泡腰封的引子,与林小姐所中之情蛊,分毫不差。此物并非毒药,却能引动人心底最深的情欲,一旦闻到引子的味道,中蛊之人便会神志尽失,不死不休。”
铁证如山。
林景阳趴在地上,听见这话,彻底瘫软。
他抬起头,脸上混着泥土,惊惧看向我爹的方向,声音嘶哑,
“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大哥,是大哥嫉妒我,他陷害我!公主,您明察啊,您要相信我!”
我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着地上的小儿子,嘴唇哆嗦,想骂,却又发不出声音。
他一生清誉,此刻被这个庶子丢在地上任人踩踏。
周围的宾客们再次窃窃私语。
“原来是他干的。”
“看着爽朗大方,心思这么毒。”
“为了个女人,连自己亲大哥都算计,尚书府的家教真是...”
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进我爹的耳朵里。
他闭上眼,身体晃了一下。
我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让他站稳。
“爹。”我轻声说,“孩儿没做过,就不会认。”
我爹睁开眼,看着我坦然的目光,眼中的怒火熄灭了,只剩下疲惫和一丝愧疚。
我不再理会林景阳的哭喊,转向明月公主。
“公主。”我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人证物证俱在,小弟已是百口莫辩。但公主若想让此事成为铁案,不妨再多走一步。”
明月公主的敲击停了。
“说。”
“城西有一家百草堂药铺。半月之前,尚书府里一位穿着青色衣服的丫鬟,去那里买走了城中最后一味欢情散的主用药材。公主派人去问一问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一问便知。”
我说完,林景阳的哭声突然中断,他呆呆地看着我,瞳孔里只剩下恐惧。
他身边的贴身丫鬟,穿的正是青色衣服。
明月公主收回目光,对刚才那名亲卫再次下令。
“去查。”
“是。”
亲卫领命,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出了院子。
林景阳像是认命了,不再喊叫,只是趴在地上,身体不住地发抖。
林清婉躺在不远处,大概是药效开始减退,她意识清醒了一些,看着眼前的局面,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惊慌。
她想撇清关系,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整个院子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就在所有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负责看守驸马的小丫鬟,提着裙子,脸上满是惊慌。
“不好了!不好了!驸马...驸马晕倒了!”
明月公主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说头晕,然后就倒下了!”
一直站在一旁待命的另一位李府医,闻言立刻提着药箱朝内院跑去。
7
李府医连滚带爬的回来,闭上眼睛,嘶声喊道:“驸马...驸马他并非晕厥!老朽方才为夫人请脉,发现...发现是...是身子亏损,肾气衰弱!”
院子里静了一瞬。
随即,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啊,这驸马为了服侍公主还真是尽心竭力。”
“那可不是,这都肾亏了。”
明月公主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盯着地上抖成一团的李府医,“这种情况大概多久了。”
李府医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不敢抬头看明月公主的脸,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回....回公主...从脉象上看...已...已近一月。”
所有人都呆住了。
明月公主,成亲第二天就出发去江南安抚难民,整整半年,直到水患解决,百姓被安置,昨天傍晚才刚刚踏入京城,回到公主府。
她回来了。
她的驸马却肾亏了。
一个月。
满院宾客,上百号人,此刻脸上的表情出奇地一致。
他们张着嘴,瞪着眼,看看冷脸的公主,
目光在人群之间来回扫视,精彩纷呈。
地上原本还在呻吟的林清婉,此刻也停了声。
而明月公主,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许久,她缓缓地,低笑了一声。
“关门。”
她淡淡的说。
“今日这出戏,本公主要亲自审。在我喊停之前,谁,都别想离开这个院子。”
8
“顾乾安,本公主离家半年,你这个驸马却被查出肾器亏盈。你,给本公主解释清楚,这与他厮混的贱人,究竟是谁?”
顾乾安猛地打了个寒颤,他拼命地摇头,伏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明月护住的裙摆,
“娘子...不是的,我,我不知道...是她,是她勾引我的!那个林清婉,她她她把我关在屋子里,对我...对我图谋不轨...”
明月公主踢开他的手,
“强迫?你当本公主是三岁小儿吗?你是男人,她如何能强迫了你?!再则,若是强迫,你为何不呼救?你为何能容许她那般放肆?你又为何,会因她出现这等症状!?”
“说!”明月公主缓缓蹲下身,手指捏住顾乾安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那个贱人究竟是谁?你和这个林清婉,究竟串通了什么阴谋!”
顾乾安试图把矛头全部指向墙角被缚的林清婉:“不是!娘子,我没有!我只是,只是被林清婉下药了,失去神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清婉惨白着一张脸,顾不上身体的剧痛,猛地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喊道:“不是的!顾公主!是他!是他主动走进了房间!我当时根本看不清人,是他自己抱上来,主动亲我的!”
她指着顾乾安,眼中满是恨意:“他根本不是被我强迫的!他早就和别人有了苟且,他想利用我做替死鬼!他根本不敢让您知道他和外面那个贱人之间的事!所以才在我中了迷药后,主动与我发生这等事,想把罪名嫁祸给我!”
顾乾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你撒谎!你血口喷人!你这个贱民!你敢污蔑本驸马!娘子,你不要听她胡说!她是为了活命,她才污蔑我的!”
他拼命地挣扎,想要扑向林清婉,撕碎他的嘴,
明月公主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向林清婉,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拽起,对着她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血沫四溅。
“说!他口中那不要脸的贱妇是谁?!如果你敢说谎,我保证你会比死更难受!”
林清婉被揍扇眼前发黑,她拼命地摇头,口中涌出血腥的气息:“不,我不知!驸马说的那个人,我....我不知道是谁!我只知道,景阳哥哥从一个月前,就总是私下里,鬼鬼祟祟地在问,有没有办法,能让一个女子在不记住他的情况下,和他发生关系,然后他就能把肾亏之事,栽赃到那个女子的身上!”
她咳出一口血,
“我以为,这是要陷害林允郇的法子。后来才知道,他是替驸马问的,他知道我和林景阳的关系,他要挟我们,公主,他还问我,有没有一种药,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言听计从,永远听从他的摆布!这一切,都是驸马一手策划的!都是他!”
明月转头死死盯着林景阳。
我爹,也在此刻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林景阳的衣领,怒目圆睁:“景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林清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景阳被爹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脸色发白,他下意识地挣扎,却被爹爹牢牢控制。
他声音颤抖,“不是的!不是我!爹,我,你们相信我,林清婉是污蔑我!是她!是她先找我的!”
林清婉见林景阳还想抵赖,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这个贱人!你敢说不是你!你敢说不是你给我下的药!你敢说不是你日日夜夜在我耳边吹枕边风,让我去勾引他,骗取林家的财产,然后嫁你为妻,让你做名正言顺的主人吗?!”
“你还说,如果他不同意,你就让我把他骗到床上,用不雅之物逼他!让我把他搞得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这样你就是真正的林府公子了!”
林景阳气急败坏,
“林清婉!你敢说你没算计他?!你敢说你不是想利用我!你敢说你不是也想把林家的财产全部吞掉吗?!”
林景阳被逼到绝境,再也顾不上伪装。
他指着林清婉的鼻子,“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要嫁给我,可你背地里,早就盘算着怎么把他弄死,怎么把我当成踏板!你明明知道我在酒里下药了,你还照喝不误!你这个贱人,荡妇!你才是真正恶毒的人!你根本没想过要嫁给我!”
他的话音未落,爹爹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他猛地一巴掌扇在林景阳的脸上,怒骂道:“孽障!我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你竟然想谋害你嫡亲的大哥!还想联合外人吞并家产!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他一连扇了林景阳好几巴掌,直到林景阳的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溢血。
顾乾安、林清婉、林景阳,三个人在明月公主的威压下,互相揭短,将所有的肮脏龌龊尽数抖落。
明月公主再也没兴趣听下去,目光冷冷地扫过她们,
“将林景阳拖走,向宫里的公公好好学习。林清婉,发卖到边疆军妓营。顾乾安...”她顿了顿,“一杯毒酒,赐死。”
明月的话音刚落,亲卫们便迅速行动。
林清婉发出最后绝望的尖叫,被拖了出去,
林景阳被按住,他拼命地挣扎,哀嚎着求饶,试图拉住我的衣摆,但他的手还没碰到我,就被亲卫狠狠拽住,拖了出去。
顾乾安的身体剧烈颤抖,毒酒被人灌进腹中,很快,他的挣扎也停了下来。
9
林景阳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林清婉温香软玉,正小心翼翼地给他捶着腿。
他斜倚在苏府主院的紫檀木榻上,惬意的享受着冰镇的瓜果和上好的新茶。
林清婉将一颗剥好的荔枝送到他唇边,
“相公,大哥去了也有一年了,他留下的那些铺子和庄子,如今可都是我们的了。”
他志得意满地张口,含住那颗甜腻的果肉,顺势将人一把揽进怀里,偷一口香。
没错,一切都成了。
林允郇那个蠢货,果然在他们派去的杀手手下流血而亡,他手下的铺子,连同整个林府,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从此以后,他林景阳便是这京中响当当的人物,再无人敢叫他一声庶子贱民。
正得意间,后颈猛地传来一阵剧痛,他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没有锦绣罗帐,没有温香软玉。
眼前是潮湿阴暗的石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血腥混合的恶臭。
他的手脚被粗重的铁链锁着,稍微一动,腕骨和脚踝便传来钻心的剧痛。
这是...公主府的地牢。
记忆瞬间回笼,明月公主看向死人的眼神,林清婉疯狂的攀咬,顾乾安死不瞑目的脸,一幕幕在他脑中炸开。
“咔哒”,
沉重的铁锁被从外面打开,
明月公主的身影出现在牢门外,身后的侍卫几乎堵住了所有的光。
她手里拎着一根牛皮长鞭,正用一块白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浸透了盐水的鞭身,
地牢里安静得只听见水珠滴落和林景阳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明月公主终于迈步走了进来,玉鞋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林景阳的心咚咚直跳。
她走到林景阳面前,将鞭子的末梢轻轻点在林清婉的脸上。
冰凉湿滑的触感让林清婉浑身一颤。
“醒了?”明月的声音很平静,“看来昨晚睡好了,梦到什么了?当上林府的主人了?”
林景阳瞳孔骤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我听说,你很想要个孩子,好继承家产。”明月的嘴角勾起,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你和林清婉,一个想要家产,一个想要名分,真是天作之合。只可惜,你们的黄粱美梦,该醒了。”
她收回鞭子,用布擦了擦刚才碰过林景阳脸颊的鞭梢,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我已经派人去宫里请刘公公了。”明月公主的语气平常得像在谈论天气,“他那手净根的绝活,在宫里是数一数二的。他说像你这样底子不错的,最适合他出手,保证干净利落,不留后患,往后在宫里也能少些念想,专心伺候主子。”
林景阳下身猛地一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想求饶,可一张嘴,漏风的口腔和剧痛的下颌只能让他发出无意义的呜咽,血沫混着口水流了出来。
明月笑了:“哦,忘了你这嘴不太好使。别急,刘公公说了,他明早就到。你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好好回味一下做男人的感觉。”
她将手里的长鞭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好好享受吧,毕竟,你很快就要学学,什么是真正的伺候人的规矩了。”
明月转身离去,铁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
地牢里,只剩下林景阳绝望而压抑的哽咽声。
而此时,
我坐在自家院中的摇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
丫鬟小翠端来一碟新做的桂花糕,脚步都透着轻快,一边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地汇报着最新听来的消息。
“少爷,您是没瞧见!那顾乾安被毒酒赐死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房梁,听去收拾的婆子说,怎么都合不上!吓得她们晚上回去都做了噩梦,还专门去庙里求了符才敢睡。”
她献宝似的又凑近了些。
“还有林清婉!听说押送她的官差嫌她娇气,走得慢,直接把她跟牲口拴在一辆板车上!还没出城呢,脸上就蹭掉了一层皮!据说她还哭着喊林景阳的名字,结果被官差头头一鞭子抽过去,骂她再嚎就用马粪堵上她的嘴!”
小翠说得眉飞色舞,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
“最解气的还是那个林景阳!送去净身房的时候,叫声传了半条街!隔壁王屠夫还以为是谁家杀猪没捆好,提着刀就冲出来了,见是他,啐了一口又回去了!现在街坊里都不叫他林景阳了,都叫他高半截!听说那刘公公出来后还直夸,说这声线,将来在宫里唱喏准能得赏!”
我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口感松软。
嗯,今天的点心做得不错。
“对了少爷,”小翠忽然想起什么,“老爷今天一早就去了祠堂,水米未进,跪到现在还没出来呢。管家去劝了几次,都被骂了回来。”
我看着庭院里被秋风吹落的最后几片黄叶,淡淡地应了一声。
好久没有那么自在了。
明天天气好的话,就去城外的马场跑几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