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屠的拳头砸在碎裂的冰碴上，溅起的寒气被他周身的血煞之力瞬间蒸散。不灭战体赋予的强悍肉身让他无视星辰剑的余威，肩甲上被剑风划破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顾清寒，你的剑还是这么软。”血屠狞笑着抹去嘴角的血迹，玄阶下品的血影刃在掌心滴溜溜打转，刃身倒映出他暴戾的瞳孔，“三年前秘境里你靠诡计赢我，今日我倒要看看，你的重瞳能不能挡得住我的血煞功！”
话音未落，他猛地跺脚，祠堂前的青石板瞬间炸裂。借着碎石飞溅的掩护，血屠化作一道残影扑向顾清寒，血影刃上血气暴涨，竟凝聚成一张由无数冤魂组成的鬼面，腥臭的阴风直逼面门——这是《血煞功》的杀招“万魂噬心”，专以怨气侵蚀修士识海。
顾清寒瞳孔微缩，左眼银白重瞳骤然亮起。在他眼中，那看似无迹可寻的残影轨迹清晰无比，鬼面中最薄弱的魂核正位于眉心位置。他没有急着挥剑，而是运转《星辰剑诀》，将星辰剑横在胸前，地阶神兵的器灵感受到主人的战意，发出一声震耳的剑鸣，剑身上的星纹流淌如河。
“铛！”
血影刃与星辰剑相撞的刹那，血屠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星辰之力顺着手臂蔓延，震得他气血翻涌。他引以为傲的不灭战体竟出现了一丝裂痕，肩甲的伤口再次崩裂，这一次流出的不再是暗红血煞，而是带着温度的真血。
“不可能！”血屠失声惊呼。他的不灭战体曾硬扛过金丹期修士的宝阶法宝，从未在筑基期修士手中吃过亏，更何况对方还未正式筑基。
“你的战体，挡不住星辰法则。”顾清寒的声音冰冷如霜，右眼墨色重瞳悄然转动，已看穿血屠体内血煞的流转规律，“血影阁的功法靠吞噬生魂强行提升，根基本就虚浮，今日我便替夜无殇教教你，何为真正的力量。”
他手腕翻转，星辰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星纹在空气中留下淡蓝色的轨迹，竟隐隐组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这是《星辰剑诀》中的“斗转”式，看似缓慢，却蕴含着牵引天地之力的玄妙，恰好避开血屠的蛮力，剑尖直指他丹田处的血煞核心。
血屠脸色剧变，他能感觉到丹田处传来强烈的危机感，那是血煞功最脆弱的地方。他想后退，却发现身体仿佛被无形的星轨锁住，每动一下都如同陷入泥沼——这是剑骨仙胎与星辰剑共鸣产生的领域压制，专门克制依赖肉身的修士。
“清寒！”顾惊弦突然开口，“留他一命。”
顾清寒剑尖一顿，堪堪停在血屠丹田前一寸。星纹之力爆发，将血屠震飞出去，重重撞在祠堂的玄石门上，喷出一大口鲜血。血影刃脱手飞出，被顾惊弦随手一拂尘卷住，收入袖中。
“血影阁的小崽子，回去告诉你家阁主。”顾惊弦的声音带着元婴期巅峰的威压，让血屠浑身颤抖，“启明山不是万尸窟，想撒野，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血屠咬牙爬起来，怨毒地瞪了顾清寒一眼，捂着胸口踉跄离去。他临走前留下一句狠话：“顾清寒，筑基大典上，我必取你狗命！”
祠堂前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地碎石和未散的血气。凌云霄看着顾清寒手中的星辰剑，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既有嫉妒，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与顾清寒的差距，或许比想象中更大。
“多谢顾族长。”姬凝霜收起凝水剑，看向顾惊弦的目光带着敬意。刚才那一瞬间，她能感觉到顾惊弦暗中布下了一道防护，防止血屠的血煞之气伤及她和鲛珠儿。
顾惊弦摆摆手，目光落在鲛珠儿身上。小姑娘刚才被吓得躲在顾清寒身后，此刻正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星辰剑，琉璃净体让她对神兵上的纯净灵力格外敏感。
“珠儿公主，你怎么会突然来启明山？”顾惊弦问道。
鲛珠儿这才想起正事，从怀里掏出一个贝壳形状的信笺：“是父王让我来的，他说东海最近不太平，有好多黑影在琉璃渊附近游荡，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父王还说，让清寒哥哥小心影魔族，它们好像在找……能看到‘因果’的人。”
顾清寒心头一凛。影魔族在找重瞳者？
“贝壳信笺里还有定海神珠的气息。”姬凝霜凑近看了一眼，“鲛族长是想用宝物的气息掩盖你的行踪，看来东海的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凭空出现，祠堂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碎石缝里冒出淡粉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有狐狸的虚影闪过。
“哎呀呀，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能少了我呢？”
娇俏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一道火红的身影踏着花瓣走出。少女梳着双环髻，裙摆上绣着九尾狐的图案，身后三条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摇摆，正是狐氏的九尾天狐血脉继承者，狐月璃。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顾清寒身上，狡黠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清寒哥哥，三年不见，你的剑越来越好看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劈开我的幻术呀？”
话音未落，顾清寒突然感觉眼前景象一变。祠堂、星辰剑、姬凝霜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茫星海，无数星辰朝着他砸来。他知道这是狐月璃的《千幻迷踪术》，却一时分不清哪些是幻象，哪些是重瞳看到的真实星轨。
“小心！”姬凝霜的声音穿透幻象传来。顾清寒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竟握着星辰剑指向鲛珠儿，小姑娘吓得脸色发白，琉璃净体散发出淡淡的白光，才勉强抵挡着幻术的侵蚀。
“狐月璃，住手！”顾清寒怒喝一声，右眼重瞳全力运转。墨色瞳孔中，第二重瞳仁高速旋转，将粉色雾气中的幻术节点一一锁定——那是混沌灵体操控多种灵气形成的破绽，寻常修士看不破，却瞒不过能窥因果的重瞳。
他屈指一弹，星辰剑发出一道星纹，精准地击中其中一个节点。粉色雾气如同破碎的琉璃，瞬间消散无踪。狐月璃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惊讶：“你……竟然能看穿我的幻术？”
混沌灵体虽能兼容多种灵气，却也导致幻术根基驳杂，最怕重瞳这种能直抵本源的能力。
“青丘的规矩，是不涉凡界纷争。”顾惊弦皱眉，“你父亲知道你擅闯启明山吗？”
狐月璃吐了吐舌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爹爹让我来送这个，他说昆仑墟的封印裂得不止三寸，有魅魔族的人混在里面，用幻术迷惑了不少姬氏子弟。”
玉佩上刻着青丘的图腾，注入灵力后，浮现出一段影像：昆仑墟的雪地里，许多姬氏修士双目空洞，围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跪拜，那身影周围的空气扭曲，隐约能看到无数张不同的面孔——正是魅魔族的魅后。
姬凝霜脸色煞白，握着玉佩的手指微微颤抖：“魅后……她竟然亲自出手了。”
魅魔族最擅以情欲乱人心智，连仙尊都曾折在其术下，姬氏子弟虽有镇岳之力护体，却也难防这种无孔不入的幻术。
“看来，三天后的筑基大典，不能如期举行了。”顾惊弦叹了口气，看向顾清寒，“清寒，你现在就随姬丫头去昆仑墟，星辰剑你带着，珠儿公主和月璃也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份照应。”
“那筑基……”
“命都快没了，还在乎筑基？”顾惊弦打断他，从袖中取出星轨剑的残片，“这块碎片你收好，到了昆仑墟，或许能与姬氏的镇岳印产生共鸣。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轻易动用重瞳窥探魅后的真身，那老东西的幻术里，藏着能让人疯癫的因果陷阱。”
顾清寒点头，将残片收入怀中。他看向姬凝霜，发现她正望着昆仑墟的方向，素白的脸上带着决绝。太阴灵体在月光下能发挥最大威力，而现在离天黑还有三个时辰，他们必须尽快出发。
“我们走。”顾清寒握住星辰剑，剑骨仙胎的灵力让星纹再次亮起，“凌云霄，你回青云宗报信，让墨尘道尊速派援兵。”
凌云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冷哼一声：“你们小心，血屠肯定会去搬救兵。”
顾清寒没再理他，转身看向鲛珠儿和狐月璃：“你们确定要跟来？昆仑墟现在很危险。”
“珠儿要报恩！”鲛珠儿举起小拳头，琉璃净体散发出微光，“定海神珠的气息能净化魔气，我不会拖后腿的。”
狐月璃晃了晃尾巴，笑着说：“我爹说了，重瞳者是乱世应劫之人，跟着你肯定有好戏看。再说，我的幻术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顾清寒无奈摇头，转头看向姬凝霜：“我们出发吧。”
姬凝霜点头，取出一枚传送符。符纸燃烧起来，形成一道蓝色的光门，门后隐约能看到昆仑墟的雪山轮廓。这是姬氏特制的“缩地符”，能节省大半路程，却也会消耗大量灵力。
四人踏入光门的瞬间，顾惊弦突然开口：“清寒，记住祖父的话——星轨可改，因果能破，唯剑心不可失。”
顾清寒脚步一顿，回头望去，只见祖父的身影在祠堂前越来越小，星火炉的银焰在他身后跳动，像是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光门关闭的刹那，他仿佛听到星辰剑的器灵发出一声悠长的剑鸣，像是在回应顾惊弦的嘱托，又像是在畏惧前方的未知。
昆仑墟的风雪，已在前方等候。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启明山的阴影里，一道黑影悄然浮现，眼中闪烁着幽光，正是被赶走的血屠。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转身消失在密林深处。
一场更大的阴谋，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