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向川排队缴费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跟医生聊过了,母亲的病,和长期操劳有关。

但如果后期好好休养,再找中医针灸、推拿一下,就会痊愈。

母亲再也不会像后世那样,忍着针扎一样的腰痛十年了!

这就是挣钱的意义啊!

人很多,十分钟才轮到向川。

“缴费,急诊三号床李玉萍。”

收费护士一手按着计算器,一手翻着价目表。

随后,她语速极快地说了句什么。

隔着玻璃,那人还带着口罩,向川根本没听清钱数。

向川一愣:“多少?”

护士头也不抬,懒懒地重复了一句,向川光听见十几块五。

“十几?我没听清。您大点声呗!”

护士这才抬起头,目光不耐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冲了几分:

“十九块五!说三遍了,聋啊你?!”

后面的人立刻窸窸窣窣议论起来:

“说话真冲!我就在边上,我也没听清。”

“哎哟,这脾气大的。这地方可不兴来!”

向川心头一团火“腾”地蹿了起来。

他不是爱吵架的人,但因为听不清挨骂,这气不能憋着!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嘟嘟囔囔地谁知道你说的多少钱?”

向川声音不高,却很冷。

“拉拉个脸,还骂人,你是上班,还是上坟?”

护士“啪”地一声摔下笔,怒瞪他:“你再说一遍?!”

“我说一百遍也一样!”

向川完全不怵她,“你拿着国家发的工资,我不求你态度好,你也不能骂人啊?”

护士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还在硬刚。

“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我天天收这么多费不累啊?后面排这么多人,你是想找事吗?”

“累你就不干,谁逼着你了?再说,你没拿工资?我看你是缺投诉!”

向川反唇相讥,声音一出,后面的人竟然有人小声鼓掌。

“对!就这态度,早该有人说说了。”

“隔着那么厚的玻璃罩子,还怪别人听不清,上哪说理去!”

护士一听向川要投诉,脸憋得通红,只得闷声说了句:“十九块五。”

向川立马递过去二十块钱,接过五毛钱找零,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走几步就看到了气势汹汹的宁涛。

“我听见你跟那护士吵架了,她再不服我就干她!”

向川赶紧把宁涛按住,“行了,她也没捞着好,我妈还病着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宁涛憨憨地点了点头。

向川拍了拍宁涛,心说,还是那个涛子,从小脾气就爆。

眼下李玉萍离不开人,向川也顾不上向澜,就让宁涛把向澜送回家,再去五金厂通知向存义。

听宁涛把情况说清之后,向存义急忙赶到医院。

向存义看到虚弱的李玉萍,嘴上没说什么,但急得直搓手,脸色煞白。

向川想安慰父亲,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向存义对向川从小就不是太亲近,向川一度认为父亲是不爱他的。

上辈子向川高考失利,向存义一个暑假都没给向川好脸色。

渐渐地,向川对向存义的感情也不似其他父子那样浓烈,一年连电话都打不了几个。

直到一次,向川肠胃炎被小诊所下错了药,过敏发抖。

向川亲眼看见了向存义的慌乱。

他去诊所看向川的时候,鞋都没穿,背着向川就往医院跑,脚底被划出血,在医院的地板砖上留下一串血脚印。

直到有护士提醒,向存义才意识到自己的脚破了。

护士要给他包扎,他拒绝了。

一是要花钱,二是儿子还在抢救室呢。

向存义在等的过程中,看到不少医生护士来回进出,面容焦急,以为向川出大事了。

立马跪在抢救室门口大喊:

“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

“花多少钱都救,我能还!”

说着用头把地面磕得当当响。

这个时候,家里背着一堆债,向澜刚确诊肾炎,家里一贫如洗。

向存义打工时只吃馒头,连一毛钱的咸菜都舍不得买。

向川这才意识到父亲有多爱他。

向川晃悠悠地走出来,扶住向存义:

“爸,我没事,是隔壁床的大爷。”

向存义这才起身,扶住向川。

“哎......哎......”

从那以后,向川对向存义要亲密些,但始终没能很亲近。

重活一世,向川想和父亲做一对亲密的父子。

向川努力勾起嘴角,安慰父亲:“爸,我妈没大事,多养养就好了。”

“哎......”向存义搓了搓头,“也怪爸没本事,挣不上几个钱。”

“我给你挣钱!”向川语气坚定。

不料,这话没起到安慰作用,反倒让向存义上了脾气。

自己挺大个老爷们赚钱都费劲,他一个小毛孩子就能赚到钱了?!

“靠啥?你妈现在病了,咸菜你都卖不上。”

向川一时语塞。

父亲说的是实话,接下来能干啥,甚至他自己都没想好。

“我没事。咸菜,咱接着卖!”

输液后的李玉萍,明显精神了不少。

“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我刚才太着急了,扭了一下,现在已经好多了。”

“这瓶液输完,就出院,我不用住院。”

“我要早点醒,这瓶都不打,浪费钱。”

向川知道李玉萍是心疼钱,安慰道:

“妈,这药不贵,国家都有补贴。”

“真的?”

“嗯,真的。”

向川这话说得有点心虚。

“城镇居民医保”是十一年以后的事。

上辈子,向澜尿毒症,多亏有了这个保险,家里减轻不少负担。

向川刚才纯粹是脱口而出。

不过无所谓,她妈妈信了。

一瓶液输完之后,李玉萍说啥也不在医院待了。

向川劝不住,只好让医生开了点药带回家。

下午李玉萍还要出摊,到底是让向川劝住了。

赚钱重要,但身体更重要。

向川下午也没出去,忙前忙后地照顾李玉萍。

晚饭,他心想着给一家人煮一锅好吃的面条,没想糊底糊得不成样子。

向川瞬间意识到,自己不是下厨的料。

晚上,他躺下很久也没睡着。

脑袋里走马灯似的,把上辈子和这几天的事过了一遍。

母亲腰扭了,必须要好好休息几天。

赚钱的事不能停,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他心里清楚,就算母亲把烀咸菜的流程事无巨细地告诉他,他也烀不好。

那东西没有几年灶头经验,掌握不了火候。

他正愁呢,眼角余光瞥见了地上的一袋毛豆和花生。

那是母亲昨晚摘好的,准备今天煮来吃呢,结果被一堆事耽搁了。

向川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烀咸菜不行,烀毛豆和花生还不简单么?

听母亲的指挥,下料、烧火就行了。

对,就卖烀毛豆和花生!

那东西便宜,能下酒,肯定好卖。

想到了赚钱的门道,向川终于安心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向川又是被吵醒的。

“我告诉你,姓向的,我妹妹再有点差池,我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