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当唯一的生路是爬进规则怪物的尸骸,恐惧本身就成了最后的祭品。

---

冰冷的石板紧贴着沈晦的脸颊,粗糙的颗粒混合着血污和黑色粘液,带来一种令人作呕的湿滑感。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拉扯着脸上撕裂的伤口,左眼空洞的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钝锯,切割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右眼视野模糊晃动,天空那轮巨大的血瞳正搏动着,释放出毁灭的尖啸和恐怖的吸力!空间在疯狂扭曲折叠,远处的建筑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坍塌变形,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投向血瞳深处旋转的黑暗奇点!

终极净化!整个副本即将被吞噬!

逃!必须立刻逃!

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后的火星,在绝望的灰烬中顽强闪烁。沈晦挣扎着,用仅存的右臂支撑起千疮百孔的身体,试图爬离这片正在被血瞳吞噬的坟场。但每一次发力,左眼的剧痛和全身的虚脱都像无形的锁链将他死死拖住。他重重摔回地面,咳出的鲜血在扭曲的石板路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

完了…身体…到极限了…

就在意识即将被剧痛和血瞳的威压彻底碾碎的瞬间,他紧握着无形“钥匙”的右手掌心,猛地传来一阵强烈到无法忽视的…脉动!

冰冷!粘稠!带着一种非人的贪婪和…指引!

这脉动并非源于钥匙本身,而是…钥匙与某个存在之间产生的、极其隐晦却无比清晰的共鸣!沈晦模糊的右眼猛地转向共鸣的来源——宿管房那破开的门洞内!

扭曲的金属办公桌残骸旁,守墓人那具无头的尸体依旧僵直在转椅的废墟上。脖颈处光滑焦黑的断口边缘,那些闪烁着暗红色微光的琉璃化结晶下方…之前惊鸿一瞥的蠕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不是错觉!

数条…不,是数十条细如发丝、却散发着浓郁暗红光芒的、如同新生血管般的诡异肉芽,正顽强地从断口边缘的琉璃结晶缝隙中钻探出来!它们如同拥有独立意识的活物,在空气中疯狂地、贪婪地扭动着!每一条肉芽的顶端,都裂开一个微小的、如同吸盘般的口器,疯狂地吮吸着空气中弥漫的规则裂痕能量,以及…血瞳散发出的、那令人灵魂颤栗的污染气息!

随着它们的吮吸,那些原本在尸体周围缓缓蠕动、明灭的规则裂痕,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纷纷朝着断口汇聚!被这些新生的暗红肉芽吞噬、吸收!肉芽本身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粗、分叉!颜色也由暗红变得愈发粘稠、深邃,如同凝固的血液!它们缠绕在守墓人无头的脖颈断口上,疯狂地增生、蔓延,像一团正在急速生长的、散发着不祥暗红光芒的…规则癌瘤!

更恐怖的是,随着这团“癌瘤”的壮大,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扭曲逻辑和吞噬欲望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毒雾,开始从尸骸上弥漫开来!这股意志虽然稚嫩,却带着守墓人残留的纯粹逻辑毁灭气息,更混杂了一种新生的、源自血瞳污染的贪婪!

它…在重生?!或者…是在孕育一个更恐怖的、融合了守墓人逻辑核心与血瞳污染的全新怪物?!

沈晦的心脏如同被冰锥刺穿!比面对血瞳终极净化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这根本不是生路!是更深的绝望!

然而,右手掌心那把冰冷的“钥匙”——血月微笑规则碎片——与那团正在疯狂增生的暗红肉瘤之间的共鸣,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脉动变得如同擂鼓,冰冷粘稠的触感仿佛要渗透进他的骨髓!钥匙在疯狂地“催促”他!指向那团正在吞噬规则裂痕、散发着新生意志的恐怖肉瘤!

一个冰冷彻骨、荒诞到极点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沈晦的意识:

离开这里的“门”…就在那团正在吞噬守墓人尸骸、孕育新怪物的…肉瘤里?!

爬进去?!爬进那个正在疯狂蠕动、散发着新生怪物意志的规则癌瘤?!

这念头本身带来的恐惧,几乎瞬间摧毁了沈晦残存的理智!他宁愿被血瞳吞噬格式化,也不愿靠近那东西分毫!

就在这时!

呜——!!!

天空中的血瞳发出了一声更加狂暴、更加不耐烦的尖啸!仿佛对回收进程的迟缓感到震怒!血瞳深处旋转的黑暗奇点猛地扩张了一圈!恐怖的吸力骤然倍增!

轰隆!

沈晦身边不远处,一栋本就扭曲变形的低矮民居,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瞬间被扯离地面,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尖叫着被吸入血瞳的黑暗奇点之中!消失无踪!原地只留下一个冒着青烟、边缘光滑如镜的深坑!

血瞳的“净化”…加速了!下一瞬,被吞噬的可能就是他!

“嗬…呃…” 沈晦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死亡的冰冷气息已经触及他的后颈。

没有选择了!

要么被血瞳格式化,彻底消失!

要么…爬进那团蠕动的规则癌瘤,赌那万分之一、比深渊更恐怖的“生路”!

“啊——!!!”

沈晦发出一声混合着极致恐惧与破釜沉舟的嘶吼!他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压榨出身体里残存的所有力气!不再试图站起,而是如同最原始的爬虫,朝着宿管房那破开的门洞,朝着那具无头尸骸上疯狂蠕动的暗红肉瘤,手脚并用地、挣扎着爬去!

粗糙的石板摩擦着他身上的伤口,每一步都带来钻心的疼痛。脸上撕裂的伤口因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前方的地面。左眼空洞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几乎要将他撕裂。但他不敢停!血瞳的尖啸和恐怖的吸力如同死神的镰刀,紧紧追在身后!

近了!更近了!

宿管房内,那团缠绕在无头脖颈上的暗红肉瘤,似乎感应到了沈晦的靠近!蠕动的速度骤然加快!新生的、更加粗壮的肉芽如同毒蛇般昂起“头”,顶端的微小吸盘开合着,贪婪地“嗅探”着空气中沈晦散发出的、混合着鲜血、痛苦和…钥匙气息的味道!那股新生的、冰冷的意志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当沈晦挣扎着爬过扭曲的门框,半个身体探入宿管房内的瞬间!

嗡——!

那团暗红肉瘤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暗红色光芒!无数条肉芽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瞬间暴涨!带着粘稠的、令人作呕的破空声,朝着沈晦猛刺而来!目标直指他紧握着钥匙的右手,和他脸上那道鲜血淋漓的撕裂伤口!

不是迎接!是捕食!

沈晦的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他下意识地想缩回手,但身体早已到了极限,动作慢了半拍!

噗嗤!噗嗤!噗嗤!

数条冰冷、滑腻、带着粘液的暗红肉芽,如同钢针般,狠狠地刺入了沈晦的右手手臂!剧痛瞬间传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肉芽如同活体的导管,正在疯狂地吮吸着他的血液!同时,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扭曲逻辑和贪婪意志的能量,正顺着肉芽强行灌入他的身体,试图侵蚀、同化他的意识!

更有一条格外粗壮的肉芽,顶端裂开一个更大的吸盘,如同水蛭般,狠狠地吸附在了他脸上那道撕裂的伤口上!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淹没了沈晦!仿佛灵魂被投入了强酸池!肉芽的吮吸不仅带走了血液,更在疯狂地攫取着他伤口中所蕴含的…极致的痛苦!以及…那把无形钥匙所承载的“血月微笑”规则碎片的力量!

真理之瞳虽然熄灭,但沈晦残存的感知在剧痛中被无限放大!他“看”到!那团暗红肉瘤正通过刺入他身体的肉芽,疯狂地吞噬着他伤口中的“痛苦”和钥匙中的“规则碎片”!它蠕动的速度更快了!体积在肉眼可见地膨胀!新生的肉芽如同潮水般涌出,缠绕在守墓人的尸骸上,甚至开始侵蚀周围的金属残骸和水泥地面!一股更加强大、更加混乱、融合了守墓人逻辑、血瞳污染以及沈晦痛苦与规则碎片的全新意志,正在这团不断壮大的癌瘤中…急速成型!

它不是在开门!它是在把他当成最后的养料,完成自身最终的“孵化”!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沈晦。意识在剧痛和侵蚀中迅速模糊。最后的力气正在被抽走。他仿佛看到那团暗红肉瘤的中心,一个由纯粹混乱规则构成的、冰冷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

结束了吗…成为怪物诞生的祭品…这就是…终点…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沈晦那被肉芽吸附着、剧痛无比的右手,掌心紧握的那把无形的钥匙——血月微笑规则碎片——在自身力量被疯狂抽取、濒临彻底消散的临界点,突然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却带着奇异韵律的…共振!

这共振并非向外,而是…向内!

它微弱地震颤着,于沈晦体内…那被肉芽疯狂抽取、代表着“微笑社区”核心规则之一的“痛苦”与“笑容”的本质…产生了某种更深层次的、濒死般的共鸣!

沈晦残破的意识中,一个冰冷、破碎的认知碎片,如同回光返照般闪现:

钥匙…门…痛苦…笑容…规则碎片…养料…孵化…

它不是门…它需要钥匙…作为启动核心…完成最后的…蜕变…!

当蜕变完成的瞬间…当新生的怪物意志彻底掌控这团规则肉瘤的瞬间…那就是…规则结构最不稳定…空间壁垒最薄弱的…刹那!

唯一的…机会!

这个认知如同最后的强心剂!沈晦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死死攥紧了掌心那团即将消散的、无形的钥匙!非但没有抗拒肉芽的吞噬,反而在意识深处,将自己残存的、所有的痛苦、绝望、不甘…以及对谢萦的愧疚…如同燃料般,主动地、疯狂地灌注进那些刺入身体的暗红肉芽之中!

“拿…去…!!!”

“都…拿…去…啊——!!!”

他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

仿佛得到了最极致的养料,那团缠绕尸骸的暗红肉瘤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暗红光芒!蠕动的肉芽瞬间膨胀、硬化、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蠕动的规则符文!整个肉瘤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起来!一股强大、混乱、充满了新生贪婪的意志如同海啸般从中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宿管房!

成了!它…“孵化”完成了!

就在这新生意彻底掌控肉瘤、意志膨胀到顶峰的千分之一秒!

就在这团规则癌瘤内部结构因“新生”而剧烈震荡、空间壁垒脆弱到极致的刹那!

沈晦那只被数条肉芽刺穿、几乎失去知觉的右手,凭借着最后一丝本能般的意志,猛地将掌心那团已经微弱到近乎虚无的、冰冷的钥匙——血月微笑规则碎片——狠狠地…按进了吸附在他脸上伤口的那条最粗壮的肉芽之中!

不是插入!是…融入!是…引爆!

用最后一点规则碎片…引爆这刚刚诞生、结构最不稳定的…规则怪物体内…源自“微笑社区”核心的…悖论之源!

嗡——!!!

一声只有沈晦能“感觉”到的、源于规则层面的、沉闷到极致的湮灭声,在他体内、在那条粗壮的肉芽内部、在那团刚刚诞生的规则癌瘤核心处…同时爆发!

咔嚓!!!

如同最精密的琉璃器皿内部被瞬间冻结又粉碎!

吸附在沈晦脸上和手臂上的所有暗红肉芽,连同它们后方那团搏动着的、散发着新生意志的暗红肉瘤,动作猛地一僵!

紧接着,构成它们的、那些散发着暗红光芒的规则物质,从与沈晦身体接触的点开始,如同被投入热水的雪球,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化作无数细碎的、闪烁着暗红余烬的规则尘埃!

这个过程快得超乎想象!沈晦只觉得脸上一松,手臂上的刺痛瞬间消失!束缚和侵蚀的力量荡然无存!

而在那具守墓人无头尸骸的脖颈断口处,那团刚刚还散发着恐怖新生意志的暗红肉瘤,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只在焦黑的琉璃化断口中心,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边缘不断蠕动明灭、内部翻滚着粘稠深红与纯粹黑暗的…不稳定的空间漩涡!

漩涡深处,散发出一种…与血瞳吞噬截然不同的、冰冷而混乱的…空间乱流气息!

【规则裂痕…强制…稳定化…】

【临时…空间…节点…生成…】

【状态…极…不…稳…定…】

冰冷的提示在沈晦濒临熄灭的意识中闪过。

门!这就是门!以新生的规则怪物为祭品,用最后一点钥匙引爆悖论,强行在它湮灭的核心撕开的、通往未知的临时裂缝!

沈晦甚至来不及思考门后是什么!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着尸骸断口处那个翻滚着深红与黑暗的漩涡,猛地扑了过去!

身体穿过冰冷的琉璃化断口边缘,如同穿过一层粘稠的冰水。

下一秒,无尽的、狂暴的、充满了规则碎片和空间乱流的深红与黑暗,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