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晦的左眼能看穿规则,却看不透人心。
当谢萦将自己化为数据洪流,他第一次痛恨这双能洞穿虚妄的眼睛。
因为真理之瞳清清楚楚地告诉他——
她的笑容背后,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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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七层的寒气像淬了毒的刀锋,狠狠剐蹭着裸露的皮肤。停尸间特有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深层腐败的冰冷气息,几乎凝成实质,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肺叶。惨白的应急灯光吝啬地洒下,只够勉强勾勒出那一排排巨大金属停尸柜冰冷沉默的轮廓,如同通往地狱的方碑。
沈晦背靠着一个冰冷的柜门,急促的喘息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每一次吸气,冰冷的空气都像带着冰渣灌入喉咙。左眼深处,那枚被称为“真理之瞳”的异变器官,正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剧痛,视野边缘不断有细小的雪花噪点闪烁、剥落。过度使用它的代价,正以最直观的方式啃噬着他的神经。视野里,无数常人不可见的、扭曲蠕动的规则之线正疯狂闪烁、断裂、重组,如同濒临崩溃的电路板。
“怎么,解构师?”一个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从前方一排巨大停尸柜的阴影中传来,“‘真理之瞳’也有看不穿迷宫的时候?”
阴影蠕动了一下,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地“滑”了出来。他穿着紧身的黑色作战服,脸上覆盖着半张冰冷的金属鸦嘴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他并没有像常人那样迈步走来,而是站在距离沈晦至少十米开外的地方,只是随意地抬起了手。
空气瞬间扭曲了。
沈晦瞳孔骤然收缩,真理之瞳捕捉到前方空间的拓扑结构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揉皱的纸张!两点之间本应存在的“距离”概念被蛮横地折叠!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一股冰冷尖锐的剧痛就从他左侧肩胛下方猛然炸开!
“呃——!”
沈晦身体剧震,闷哼一声,踉跄着撞在身后的停尸柜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鲜血迅速在肩后洇开,温热的液体浸透了衣料,带来粘腻的触感。他低头,左肩后侧的衣物上凭空出现了一道整齐的、如同被利刃精准划开的破口,伤口不深,却精准地割裂了肌肉,带来火辣辣的疼痛和力量的流失。空间折叠——无视物理距离的刺杀!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你的眼睛能看到规则的‘线’,但‘线’本身,也是可以被扭曲的。”鸦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猎物的愉悦,他站在原地,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般看着沈晦狼狈的姿态,“就像现在。”他再次抬手,五指微张。
沈晦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左眼灼痛加剧,视野中代表空间稳定性的规则之线再次剧烈扭曲、打结!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不顾肩上剧痛,猛地向右侧扑倒!
“嗤啦!”
他原本所靠位置的冰冷金属停尸柜门上,三道深达数寸的恐怖爪痕凭空撕裂!金属扭曲翻卷,发出刺耳的呻吟。那无形的空间利刃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掠过,切断了几缕黑发。死亡的寒意冻结了他的血液。
“反应不错。”鸦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浓的杀意,“可惜,只是垂死挣扎。”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沈晦侧后方的阴影中疾冲而出!是谢萦!她脸上没有丝毫平日里的狡黠或玩世不恭,只有一片近乎燃烧的决绝。她的目标不是鸦,而是停尸间深处角落——那里有一排巨大的、覆盖着厚重尘埃的工业级电闸箱!几根粗如手臂、绝缘胶皮早已老化的电缆,如同垂死的巨蟒,从天花板的管道中垂落下来,其中一根甚至裸露着滋滋冒着细微电火花的铜芯!
“沈晦!撑住!”谢萦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喊,在空旷冰冷的停尸间里回荡,撞在金属柜壁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冲向那危险的电闸箱。
鸦的金属面具转向她,露出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找死。”他五指再次对着谢萦的方向,虚空一握!
空间再次诡异折叠!谢萦前方的空气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荡起无形的涟漪,紧接着,一只穿着黑色作战靴的脚凭空出现在她疾冲的路径上,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踹向她的胸口!
这一脚来得毫无征兆,完全违背了物理规律!谢萦瞳孔猛缩,根本来不及躲闪!
“砰!”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头碎裂的细微脆响!谢萦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被踹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又翻滚着撞在一个停尸柜的棱角上才停下。剧痛让她瞬间蜷缩起来,喉咙里涌上浓重的腥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冰冷的地面。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手臂却软软地垂落,显然肩骨或肋骨已经断裂。
“萦萦!”沈晦目眦欲裂,左眼的剧痛和心中的暴怒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猛地从地上弹起,不顾一切地扑向鸦,试图为谢萦争取一线生机。然而鸦只是轻蔑地一瞥,随意地挥了挥手。
沈晦冲势骤然一顿,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弹性的墙壁!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再次重重摔倒在地,头晕目眩。规则的力量在他面前如同天堑。他眼睁睁看着鸦一步步走向蜷缩在地上痛苦颤抖的谢萦,如同死神在丈量最后的距离。
“你们……咳……你们衔尾蛇……”谢萦挣扎着抬起头,嘴角挂着血沫,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逼近的鸦,“到底想从‘蚀源之瞳’里得到什么?毁掉一切?”她的声音因为疼痛而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鸦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是更深的寒意:“将死之人,何必知道太多。”他再次抬手,这一次,五指并拢,如同虚握着一柄无形的利刃,目标直指谢萦的心脏!空间在他指尖凝聚、压缩,散发出致命的锋锐感!
“住手——!!”
沈晦的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左眼灼痛到了极致,视野中的规则之线疯狂扭曲、缠绕,几乎要将他吞噬。就在这绝望的顶点,他猛地将仅存的意志全部灌注进那只异变的左眼!
不是去看规则!而是去感受!
去感受这片空间本身!感受那些被鸦扭曲、折叠、如同揉皱废纸般的空间结构!如同在血肉列车上,他感知到那无形的血肉丝线!
“呃啊啊啊——!”难以想象的剧痛从左眼直冲脑海,仿佛有烧红的钢钎捅进了大脑!视野瞬间被猩红和破碎的噪点淹没!但就在这剧痛的混沌中,他捕捉到了!
在鸦即将发动致命一击的前方,在谢萦蜷缩的身体与那根垂落、裸露着铜芯、滋滋作响的老化电缆之间……存在着一个点!一个由无数被强行扭曲、打结的空间规则之线纠缠而成的、极度不稳定的“结”!
那个“结”,脆弱得如同风中蛛丝,却又连接着这片空间扭曲的核心脉络!
“就是……那里!”沈晦用尽全身力气,将声音和意识一起,如同投枪般刺向谢萦!他甚至不确定谢萦能否在剧痛中听到。
但谢萦听到了!
她蜷缩的身体猛地一震,染血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勾了一下。她没有去看沈晦,也没有去看近在咫尺的死亡利刃。那只还能勉强动弹的左手,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布满按键的老旧诺基亚手机——那是她从不离身的“玩具”,也是她最后的“武器”!
没有瞄准!没有犹豫!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那只沉重的、带着棱角的手机,狠狠砸向沈晦“指示”的那个点——砸向那根裸露着铜芯、滋滋冒着电火花的电缆!
“滋啦——!!!”
手机与电缆接触的瞬间,刺眼的蓝白色电光如同狂怒的毒蛇般骤然爆发!强大的电流瞬间吞噬了那只手机,更顺着电缆、沿着被鸦扭曲的空间规则之线,狂暴地逆流而上!
“什么——?!”鸦的动作瞬间僵住!他面具下的瞳孔第一次流露出惊骇!他感受到了!他精心构筑的空间折叠通道,此刻竟成了电流传导的高速公路!那致命的电能正顺着规则之线的脉络,无视物理距离,直接指向他进行空间操作的源头——他的手指!
规则扭曲了空间,却也扭曲了能量传导的路径!
“呃啊!”鸦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他强行切断了与那片扭曲空间的联系,猛地缩回手!但已经晚了!
噗嗤!
一道刺眼的电弧如同凭空出现的闪电鞭,狠狠抽打在他并拢的五指上!焦糊味瞬间弥漫!他那戴着战术手套的右手五指猛地痉挛张开,手套瞬间碳化碎裂,露出下面焦黑一片、皮开肉绽的皮肤!空间折叠能力的代价瞬间显现——他右手的小指和无名指,在电弧和规则反噬的双重作用下,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瞬间消失无踪!断口平滑如镜,没有流血,只有一片诡异的、代表“存在缺失”的虚无!
“咳…哈哈…哈…”谢萦倒在地上,咳着血,看着鸦狼狈的模样,发出一串破碎而快意的笑声。
“找死!”鸦的惊骇瞬间化为滔天的暴怒!被蝼蚁伤到的耻辱感彻底点燃了他的杀意!他无视了手指的剧痛和缺失,面具下的脸孔扭曲,左手猛地抬起,这一次,不再是对准谢萦,而是直接锁定了沈晦!他要将这个屡次制造麻烦的解构师彻底抹除!空间在他掌心疯狂坍缩,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吞噬光线的微型黑洞!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沈晦的左眼因剧痛和过度使用几乎失明,视野一片血红模糊。他看到了鸦掌中那致命的坍缩点,看到了那代表空间彻底湮灭的规则乱流!他能感觉到真理之瞳在疯狂示警,但那信息流混乱不堪,如同被撕碎的纸片!躲不开!规则层面的攻击,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从解构!
千钧一发!
“沈晦!接住!”谢萦嘶哑的喊声如同划破黑暗的流星!
沈晦几乎是凭着本能,朝声音的方向猛地扭头!
只见谢萦用那只还能动的手臂,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个东西朝他抛了过来!
那东西很小,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清。它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
沈晦的真理之瞳,在剧痛和血色的模糊中,勉强捕捉到了它——那是一个小小的、银灰色的U盘。U盘的尾部,一点极其微弱的幽蓝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一下。
那是…谢萦!是她意识数据化后,最后保留核心碎片的那枚U盘!
她要做什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鸦掌中的空间坍缩点即将爆发!
U盘在空中飞向沈晦!
谢萦抛掷U盘后,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解脱的、混合着决绝与悲伤的奇异笑容。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沈晦的真理之瞳,在极限状态下,清晰地“读”出了她的唇语:
“活下去…锚点…在…镜子里…”
下一秒,在U盘即将落入沈晦手中的瞬间,谢萦猛地转头,染血的脸上露出一个近乎挑衅的、灿烂到极致的笑容,对着暴怒的鸦尖声喊道:
“喂!黑乌鸦!看这里!”
她那只沾满鲜血和灰尘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死死攥住了那根依旧冒着电火花、裸露铜芯的电缆!用尽她生命最后的所有力气!
“永别了——!!!”
“不——!!!”沈晦和鸦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沈晦是撕心裂肺的绝望,鸦则是惊怒交加!
刺啦——!!!!
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恐怖电光轰然炸裂!不再是传导,而是彻底的、毫无保留的释放!整个负七层瞬间被刺眼夺目的蓝白色光芒吞噬!所有惨白的应急灯管噼啪爆碎!巨大的电流如同失控的狂龙,顺着电缆、沿着金属停尸柜、甚至沿着潮湿的地面和空气,疯狂肆虐!
谢萦的身影,在这毁灭性的光芒中心,瞬间变得透明,如同一个被强光穿透的剪影。她的身体在电流中剧烈地颤抖、分解,构成她存在的物质和能量在狂暴的电能冲击下,被强行打散、电离!
没有爆炸,没有血肉横飞。
只有一种更彻底的、更令人心悸的“分解”。
构成她身体的分子、原子、承载着她意识的数据流…在足以摧毁物质的强电流和空间规则被短暂扰乱的双重作用下,被强行撕裂、打散、升华!如同投入熔炉的雪花,瞬间消失!
原地只留下一片刺眼的光芒和空气被电离后产生的浓烈臭氧味道。
那枚飞向沈晦的U盘,也在狂暴的电磁脉冲中,外壳瞬间融化、变形,尾部那点微弱的幽蓝光芒,在沈晦伸出的指尖前方不足十厘米的地方,如同被吹熄的烛火,猛地一颤,彻底熄灭、消散,化为几点细微的、带着焦糊味的金属碎屑,簌簌落下。
她把自己…连同最后的载体…彻底湮灭了。为了制造这绝对混乱的能量风暴,干扰鸦的空间锁定,为沈晦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光芒散去,视野恢复。
停尸间一片狼藉。灯光全灭,只有电闸箱方向残余的火焰在噼啪燃烧,映照着扭曲的金属和焦黑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焦糊和血腥味。
鸦站在原地,左手维持着空间坍缩的姿势,但那个致命的微型黑洞已经消失。他身体微微颤抖,面具下的脸看不见表情,但那只完好的左眼死死盯着谢萦消失的地方,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丝…被蝼蚁戏耍的耻辱。他身上华丽的作战服多处焦黑,显然也受到了电流的波及。空间折叠能力的代价再次显现——他的左耳,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沈晦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点幽蓝光芒熄灭前的触感——冰冷,绝望,虚无。
左眼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挖去一块的冰冷空洞。真理之瞳的视野里,属于谢萦的所有规则痕迹,彻底消失了。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镜…子…” 沈晦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重复着谢萦最后的唇语。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转动,扫过周围。
光线昏暗。只有电闸箱残骸的火焰在跳跃,在冰冷的金属停尸柜光滑的表面上投下扭曲摇曳的光斑。
一面巨大的、镶嵌在墙壁上的不锈钢停尸柜柜门,在晃动的火光中,清晰地映照出沈晦身后那片区域的景象——狼藉的地面,燃烧的电箱,还有……鸦那因暴怒而微微颤抖的身影。
以及,在映照的景象中,那面巨大不锈钢柜门本身的倒影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极其不自然的涟漪,如同水面的波纹,一闪而过。
那不是物理的光影!那是规则的扰动!是空间夹层的入口!是“镜子”里的世界!
沈晦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瞬间明白了谢萦用生命传递的信息!锚点组织的接应点,就在这面“镜子”里!
鸦似乎也察觉到了沈晦目光的异样和那一闪而逝的规则涟漪。他猛地转头,那只独眼凶光毕露:“想跑?!”
他左手再次抬起,空间规则开始剧烈波动!虽然受伤,但抹杀沈晦的力量依旧存在!
沈晦没有时间犹豫!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鸦,不再看那片谢萦消失的焦痕,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扑火的飞蛾,狠狠撞向那面映照着火光和鸦身影的巨大不锈钢柜门!
“真理之瞳!给我开——!”
他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绝望,全部压榨进那只濒临崩溃的左眼!不是为了解构规则,而是为了共鸣!共鸣那镜面深处一闪而过的空间规则涟漪!共鸣谢萦用生命为他打开的、通往生路的最后一道缝隙!
嗡——!
左眼传来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视野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沈晦看到眼前的巨大金属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荡漾开一圈清晰的、银灰色的规则波纹!
他的身体,如同穿过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瞬间没入了那片荡漾的银灰色涟漪之中!
“砰!”
鸦的空间利刃几乎是同时斩到!狠狠劈在沈晦消失的镜面位置!
坚固的不锈钢柜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被硬生生劈开一道巨大的豁口,翻卷的金属边缘闪烁着寒光。但镜面深处那点银灰色的涟漪,已然消失无踪。只有被劈开的金属后面,冰冷的混凝土墙壁。
沈晦…消失了。
鸦站在原地,左手还保持着挥斩的姿势。他那只独眼死死盯着镜面上巨大的裂口,以及裂口后面冰冷的墙壁。停尸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电箱残骸燃烧的噼啪声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
面具下,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紧接着,是金属面具被硬生生捏碎的刺耳声响!
他猛地转身,看向谢萦消失的那片焦痕空地,那里空空如也,只有空气里残留的臭氧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数据烧焦的怪异气味。
“很好…沈晦…” 鸦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手指、耳朵缺失的剧痛而扭曲、颤抖,“你…还有那个消失的虫子…你们很好…”
他缓缓抬起自己那只失去两根手指、焦黑一片的右手,又摸了摸自己消失的左耳位置,感受着那虚无的断口。每一次使用空间折叠带来的“存在缺失”,都清晰而冰冷地提醒着他刚才的耻辱。
“镜渊医院…呵…” 他发出一声冰冷彻骨的笑,“我看你能躲到哪个‘镜渊’里去!”
他不再停留,身影在扭曲的空间波纹中变得模糊,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瞬间从这片狼藉冰冷的停尸间消失。只留下满地狼藉,无声燃烧的火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绝望、血腥和一丝微弱的、属于数据彻底湮灭后的虚无气息。
冰冷的金属镜面倒映着跳跃的火焰和巨大的裂口,裂口的边缘,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细微的黑色裂纹,如同活物般,在沈晦消失的位置,悄然蔓延开来。那是过度透支真理之瞳的代价,也是深渊凝视留下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