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简碎裂的轻响在死寂的刑堂内格外刺耳。

细小的莹白碎屑混合着逸散的微末灵气,簌簌地从厉无咎指缝间落下,在幽绿磷光映照的冰冷地面上溅开一片微不足道的白斑,旋即被地面无声地吞噬,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那温润的“仙家”气息,只残留了不到一息,便被刑堂内浓重的血腥与绝望彻底碾碎、湮灭。

厉无咎缓缓松开手,任由最后一点玉粉飘散。他微微低垂着头,大半张脸重新隐入兽骨王座投下的深邃阴影里。唯有那双眼睛,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两口通往炼狱的竖井,暗金色的瞳孔深处,方才被玉简讯息瞬间点燃、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熔岩怒焰,此刻并未熄灭,反而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死寂的冰冷强行压缩、凝固。

那是一种极致的暴怒被万载玄冰冻结后的形态。冰层之下,金红的光芒不再疯狂涌动咆哮,而是化作无数道凝固的、锐利如实质的尖刺,死死锁定了遥远的东方。空气不再因威压而震颤,却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刮擦肺腑的冰冷痛感。

影枭单膝跪在下方,保持着呈递玉简的姿势,如同最忠诚的猎犬,敏锐地感知着主人气息那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纹丝不动,连呼吸都降到了最低限度,仿佛自己也是一块冰冷的岩石。

死寂,在刑堂内蔓延。只有穹顶磷石幽绿的光芒,无声地流淌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倒映着王座上那尊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身影,以及地面上那片象征“慈悲”的玉屑残骸。

时间,在这片死寂中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一个纪元。厉无咎终于抬起了头。动作缓慢而沉重,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的目光,穿透刑堂厚重的石壁,再次投向遥远的东方,投向那座被云雾缭绕、仙音渺渺的灵山——云岚宗的方向。

这一次,他的眼中不再仅仅是燃烧的恨意。

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冰冷与极致毁灭的意志。如同沉寂了万年的火山,在决定喷发的那一刻,将所有的狂暴都内敛为足以碾碎大陆根基的沉重死寂。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不再是之前的生铁刮擦,而是如同两块冰封万年的玄冰在缓慢地、沉重地相互挤压、摩擦:

“慈悲?”

一个词,带着无尽的嘲讽,砸在冰冷的空气中。

“衣冠冢?圣女拈香?”厉无咎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到极致、残酷到极致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足以冻结灵魂的讥诮和一种洞悉一切伪善的、高高在上的漠然。“云岚宗的慈悲…呵。”

他微微偏头,视线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那枚早已化为齑粉的玉简上。

“赵德海…”厉无咎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向某个方向,“在何处?”

影枭立刻回应,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回主上,三日前,赵德海带两名道童离开云岚宗后,并未返回宗门复命。据‘夜枭’密报,他们一行三人,此刻正在距离寒髓矿脉以北三百里的‘翠烟谷’暂歇。谷内有云岚宗一处小型补给点,由外门弟子轮守。赵德海此行,似在暗中联络北地几个摇摆的小门派,意图串联,阻我焚天盟收拢资源。”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消息确认无误。”

“翠烟谷…”厉无咎重复着这个名字,暗金色的眼眸深处,那凝固的熔岩尖刺似乎微微亮了一瞬。“名字不错。”

他缓缓从兽骨王座上站起身。玄黑的长袍垂落,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动作间,那股内敛到极致的毁灭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苏醒,无声地弥漫开来,让整个刑堂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备舟。”厉无咎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起伏的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去翠烟谷。看看云岚宗的仙师,是如何播撒他们…‘慈悲’的。”

影枭垂首:“是!”

……

焚天崖深处,一处不起眼的隐秘洞窟。洞窟之外,是深不见底、罡风呼啸的万丈绝渊。洞窟内部,却被人工开凿得异常平整宽阔。洞壁镶嵌着散发出幽冷白光的萤石,照亮了停泊在深潭边的一艘奇特的舟船。

舟身狭长,通体漆黑,非金非木,材质如同最上等的墨玉,却又隐隐流动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船体线条流畅而狰狞,船首并非寻常的鸟兽雕刻,而是一个微微张口的狰狞龙首,龙口深处,隐约可见幽暗的红光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戾气息。这便是焚天盟主座驾——**墨蛟飞梭**。以深海墨蛟之骨为主材,辅以无数凶兽精魄熔炼,速度奇绝,更兼具隐匿行踪之能。

厉无咎踏上飞梭甲板,玄黑的身影几乎与飞梭融为一体。影枭无声地侍立在他身后半步,如同真正的影子。两名同样气息内敛、眼神锐利如鹰的黑衣部众,沉默地操控着飞梭核心的法阵。

嗡!

一声低沉而浑厚的嗡鸣响起,墨蛟飞梭船体表面那些流动的墨色光泽骤然亮起,形成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黑色光膜,将整个飞梭包裹。船首龙口中的幽暗红光猛地炽盛了一瞬。下一刻,飞梭如同一条真正的深海墨蛟,悄无声息地滑入深潭,没有溅起一丝水花,瞬间便没入那深不可测的黑暗渊水之中,消失不见。

深渊之下,并非绝对的黑暗。有发光的奇异水草,有游弋的、闪烁着磷光的深渊鱼类。但墨蛟飞梭如同一个吞噬光线的黑洞,所过之处,连那些微弱的光源都瞬间黯淡、熄灭。它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在冰冷刺骨、压力巨大的深水中穿行,却奇异地没有带起任何水流的剧烈波动,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朝着北方疾驰。

飞梭内部,空间不大,布置简洁到近乎冷酷。只有一张固定的玄铁座椅。厉无咎端坐其上,闭着双目。飞梭高速穿行带来的微弱震动,似乎都无法撼动他分毫。他的面容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硬,如同石刻。只有那双偶尔睁开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两点冰冷的暗金光芒,如同深渊巨兽的凝视。

三百里距离,对墨蛟飞梭而言,不过片刻之功。

深水的冰冷与黑暗渐渐褪去,前方出现一片朦胧的光亮。飞梭如同跃出海面的巨鲸,无声无息地从一片不起眼的寒潭中破水而出,稳稳悬停在离地数尺的空中。那层包裹船体的黑色光膜迅速敛去,露出墨玉般的船身。

外面,是一片幽静的山谷。谷如其名,翠色如烟。两侧山壁陡峭,覆盖着厚厚的、生机盎然的藤蔓与蕨类植物,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草木清香。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过谷底,在月光下反射着碎银般的光芒。几座雅致的竹楼依着山壁而建,竹楼之间点缀着石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颇有几分仙家别院的清幽气象。谷口方向,隐隐有薄薄的雾气缭绕,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这便是翠烟谷。云岚宗设在北地的一处小型补给点,也是赵德海一行临时的落脚处。

此刻,谷内一片宁静。只有溪流潺潺,虫鸣唧唧。竹楼里透出温暖的灯火,隐约还能听到几声人语和杯盏轻碰的脆响,透着一股安逸闲适。

厉无咎走下飞梭,踏上谷中湿润的草地。玄黑的长袍在月光下流淌着冷硬的光泽,与这片宁静祥和的翠谷格格不入。他身后的影枭与两名部众,如同三道融入夜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散开。

厉无咎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缓缓扫过整个山谷。那雅致的竹楼,那潺潺的溪水,那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石灯…在他眼中,这一切“仙家气象”都如同精美的画皮,掩盖着内里早已腐朽的污秽。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谷中最大的一座竹楼。楼内灯火通明,透过敞开的竹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景象。

一个身穿云纹白袍、腰悬青玉令牌的中年修士,正斜倚在一张铺着雪白兽皮的软榻上。他面容白净,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正是云岚宗外门执事,筑基中期修士,赵德海。

他一手端着白玉酒杯,杯中是琥珀色的灵酒,另一只手则搂着一个穿着暴露、身段妖娆的侍女。侍女媚眼如丝,正将一颗剥好的灵果送入他口中。赵德海脸上带着矜持而得意的笑容,手指在侍女滑腻的腰肢上轻轻摩挲,享受着美酒佳人的服侍。

软榻下首,两名穿着青色道袍、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道童,正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个捧着酒壶,随时准备添酒;另一个则捧着一个玉盘,盘中放着几枚灵气盎然的异果。两名道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眼神却时不时瞟向赵德海怀中的侍女,带着少年人掩饰不住的艳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竹楼内,暖香浮动,笑语晏晏。酒气、果香、女子身上廉价的脂粉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氛围。这哪里是什么清修之地,分明是藏污纳垢的销魂窟。

“赵仙师,您尝尝这‘玉髓果’,可是这翠烟谷的特产,灵气足得很呢。”侍女娇声软语,又将一枚晶莹剔透的果子送到赵德海嘴边。

赵德海就着侍女的手咬了一口,汁水四溢,满意地眯起眼睛:“嗯,不错。比宗门药园里那些死板的果子强多了。此地虽偏,倒也别有风味。”

他抿了一口酒,看向下首侍立的两名道童,脸上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优越感:“你们两个小子,也辛苦了。待此间事了,本执事回去替你们美言几句,说不定能调你们去内门药圃当个差事,总比在外门打杂强。”

两名道童闻言,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忙不迭地躬身行礼:“多谢赵师叔提携!弟子愿为师叔肝脑涂地!”

“哈哈,好说,好说。”赵德海志得意满,享受着这掌控他人命运的快感,一只手更是肆无忌惮地滑入了侍女的衣襟深处揉捏起来。侍女娇呼一声,欲拒还迎。

楼外,月光清冷。竹影婆娑,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为楼内这场粉饰太平的荒诞剧伴奏。

厉无咎站在竹楼外的阴影里,如同一个来自九幽的旁观者,无声地看着楼内这幕“仙家”丑态。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愤怒,也无鄙夷。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一种洞悉了所有虚伪与肮脏后的、彻底的空洞。

姐姐厉清漪,一身素衣,清冷如月,在戒律堂冰冷的地面上,被污蔑、被掌毙,只为满足这群道貌岸然之徒的贪婪私欲。

而眼前这个赵德海,这个云岚宗的“仙师”,此刻却在千里之外,搂着妖娆女子,喝着灵酒,享受着道童的谄媚,一边盘算着如何阻挠焚天盟,一边还虚伪地标榜着宗门的“慈悲”。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魔?

云岚宗披着光鲜亮丽的“正道”外衣,内里却爬满了蛆虫,散发着比魔窟更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而焚天盟的铁血与残酷,至少赤裸裸地昭示着这天地间唯一的法则——弱肉强食。

厉无咎暗金色的眼眸深处,那凝固的熔岩尖刺,在楼内暖昧的灯光映照下,似乎又亮了几分。那光芒不再炽热,却更加锐利,更加致命。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那只苍白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一件冰冷的玉雕。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外泄。他只是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对着那座灯火通明、笑语喧哗的竹楼,对着那个沉浸在温柔乡里的赵德海,虚虚一握。

动作轻柔,如同拂去一片落叶。

嗡!

一股无形的、恐怖到难以言喻的力量瞬间降临!那力量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作用在空间本身!

竹楼内,时间仿佛被瞬间抽离!

赵德海脸上的得意笑容骤然僵住!他搂着侍女的手猛地收紧!侍女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随即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她脸上的媚笑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惊恐!

两名道童脸上的狂喜也凝固了,捧着酒壶和玉盘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茫然和突如其来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

整座竹楼,连同楼内的四个人,在这一刻,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粘稠的琥珀之中!所有的声音、动作、表情,都被瞬间定格!只有他们眼中那迅速蔓延的、无法理解的惊骇,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们遭遇了什么!

厉无咎虚握的五指,开始缓缓收拢。

随着他手指的收拢,那片被恐怖力量笼罩的空间,开始向内急剧坍缩、挤压!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头皮发炸的骨骼碎裂声,如同爆豆子般密集地从竹楼内部响起!不是一声两声,而是无数声!连绵不绝!仿佛楼内所有人的骨头都在被无形的磨盘一寸寸碾碎!

竹楼本身也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支撑的粗壮翠竹,如同被巨力拧绞的麻花,发出令人心悸的扭曲变形声!坚韧的竹纤维寸寸崩裂!竹楼的结构在肉眼可见地扭曲、塌陷!

“嗬…嗬…” 赵德海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他的眼球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疯狂凸出,几乎要挤出眼眶!他想挣扎,想调动灵力,但身体如同被浇筑在了铁水之中,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清晰地感受着自己全身的骨骼在恐怖的压力下寸寸断裂、粉碎!内脏被挤压成烂泥!他的道袍被体内渗出的鲜血迅速染红、浸透!

他怀中的侍女,那张妖娆的脸早已扭曲变形,七窍中流出粘稠的血液,身体软塌塌地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

两名道童更是凄惨,他们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揉捏、压缩,如同被顽童攥在手心的泥人,骨骼碎裂的声响清晰可闻,身体诡异地扭曲变形,鲜血从口鼻和皮肤的每一个毛孔中喷涌而出!

没有惨叫。因为在空间被绝对禁锢的瞬间,他们的声带连同气管,也早已被一同碾碎。

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声、血肉被挤压的闷响、以及竹楼结构崩溃的呻吟,交织成一曲地狱的挽歌,在这片原本清幽的翠烟谷中回荡。

月光依旧清冷地洒落,照在扭曲变形的竹楼上,照在竹楼窗棂间喷射出的、如同泼墨般的浓稠血雾上,也照在楼外阴影里那个玄黑的身影上。

厉无咎静静地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维持着虚握的手势。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暗金色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竹楼内那场无声的、惨烈到极致的死亡盛宴,不起一丝波澜。

仿佛他不是在捏碎四条鲜活的生命,而是在清理几只聒噪的蚊蝇。

几息之后。

当厉无咎虚握的五指彻底收紧成拳。

轰隆!

那座扭曲变形的竹楼,连同里面四具早已不成人形的血肉混合物,如同一个被巨力捏爆的烂番茄,在一声沉闷的巨响中,轰然向内爆裂、坍塌!化作一堆混杂着碎骨、烂肉、断裂翠竹和破碎器皿的废墟!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如同爆炸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翠烟谷!

月光下,那片废墟如同大地上一块丑陋的、流着脓血的伤疤。鲜血汩汩地从废墟的缝隙中涌出,迅速汇聚成一条条暗红的小溪,蜿蜒流淌,染红了碧绿的草地,最终汇入那条清澈的小溪。清冽的溪水瞬间被染成了刺目的猩红,带着浓重的腥甜气息,向着谷外流去。

厉无咎缓缓收回了手。那只手依旧苍白,骨节分明,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他看也没看那片血腥的废墟,目光转向谷口方向。那里,薄薄的雾气屏障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一个纤细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雾气中跌了出来,似乎是被刚才那沉闷的爆响和骤然弥漫开的恐怖血腥气惊动。

那是一个少女。

穿着一身素白如雪的云纹长裙,裙袂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如同月下初绽的幽兰。她身姿纤细,气质空灵,仿佛不染尘埃。一张小脸精致绝伦,眉眼如画,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净与圣洁。此刻,她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眸子里,却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与茫然,正死死地盯着谷中那片月光下触目惊心的血肉废墟,以及废墟旁那条被染成猩红的小溪!

她似乎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色惨白得如同透明,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带着死亡和腐烂的甜腻味道,狠狠冲撞着她从未经历过真正黑暗的嗅觉和神经。

“呕…” 少女猛地捂住嘴,身体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剧烈地干呕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纯净的泪水瞬间涌出,划过她惨白的小脸。

厉无咎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这个突兀出现的少女身上。

素白云纹裙…云岚宗内门弟子,而且是地位尊崇的核心弟子才有的服饰。那纯净到近乎脆弱的气息,那圣洁得不染尘埃的气质…

一个名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厉无咎的心头。

云岚宗新任圣女!

那个在玉简讯息中,惺惺作态地要来为他姐姐的“衣冠冢”拈香,以示“同门之谊”和宗门“慈悲”的圣女!

她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云岚宗那些老狐狸的又一步棋?

厉无咎暗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冰层之下,那凝固的熔岩尖刺,似乎因为这意外的变数,而微微调整了方向,锁定了新的目标。毁灭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向着那个在血泊前瑟瑟发抖、呕吐不止的纯白身影蔓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