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在一起,还没登上乌兰山,周文新猛不丁对李红艳说出这种表白的话来。
还不到十八岁的李红艳,对男生给自己表白这种情景充满好奇。
有时候,他看周文新傻愣愣坐在位子上发呆,就问他一句:“想媳妇儿呢?”
周文新回她一句:“你才想媳妇呢!你才想老公呢!”
“切!我想的老公也不是你。”
正因为李红艳好多次跑下来找他说一会儿这样的混话,周文新把李红艳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李红艳也把周文新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
周文新提出去医院看自己老妈,这让李红艳很感动,她认为这个男生的内心非常善良。
从医院出来,非常善良的男生又把李红燕惹得怒气冲冲。
李红艳想,这家伙没脑子吗,就这样给我表白?
就不能等到高考以后?
即便现在表白,就不能等到两个人一起上到乌兰山山顶上,找个没人的地方,喝完一瓶啤酒,然后鼓足勇气说:“李红艳,我喜欢你!”
应该说“我喜欢你!”而不是说“你是我老婆!”
两码事儿!
而且周文新并不是鼓足勇气,脸蛋憋得通红那种神情说出这样的话,他是很自然地叫出“老婆”两个字。
这种情况让李红艳很不喜欢。
李红艳瞪着他,很纳闷“老婆”这两个字他咋叫的那么顺嘴?好像我很久以前就是他老婆似的。
李红艳脸上又愤怒又慌乱的神情惹得周文新突然笑了。
“你还笑?你个笨蛋!”
李红艳把自行车头转过去,气呼呼要回家。
“喂喂!干么去呀?”
“回学校!不理你了!”
“喂!回哪门子学校?一起上乌兰山!我十八岁生日,你不理我?”
听周文新说今天是他十八岁生日,李红艳又心动了,不能不理这个笨蛋!
李红艳又把车头调过来,气哼哼走到周文新跟前。
两个人又并齐往前走,都不说话。
走了半截子,走到进乌兰山的入口处,低着头心思很慌乱的李红艳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我......”
“文新,你要表白就好好表白,干么猛不丁那样说!逗我玩吗?”
“喂!老......红艳,我没逗你玩!”
“那你就说你喜欢我嘛,你喜欢我,我当然很高兴!可你怎们能叫我老婆呢!多难听!”
“难听?我都叫习惯了。”
“叫习惯了?你脑子真有病吧?”
李红艳心里害怕起来,这家伙不正常,跟着他到山上,万一……
李红艳把自行车锁在入口处。
低着头锁车子的时候,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夹在车轱辘的辐条上,李红艳猛一抬头,疼得“啊”一声叫。
老婆这一头浓密的黑头发,就在昨天晚上又脱掉了一大把。
“喂!帮我呀!头发夹住了。”
周文新赶紧帮她把头发拽出来。
李红艳瞪他一眼说:“你兜里不是有五块钱吗?买两瓶啤酒。”
周文新把衣兜翻个底儿,掏出那张彩票和皱巴巴五毛钱说:“五块钱花掉了,只剩五毛。”
李红艳也从上下兜里摸,摸出一个一块一个五毛。
周文新笑着说:“凑两块钱,够买一瓶啤酒。”
今天晚上喝一瓶啤酒,这个情况改变不了。
在旁边的小摊上买上一瓶啤酒,周文新又说:“红艳,明天我就有钱了。”
掏出的彩票,李红艳看见了,鼻子里哼一声说:“彩票能中奖不成?”
“中五万块,明天中午咱俩一起领奖,你有身份证的话把你身份证拿上,没有的话把你妈身份证拿上。五万块领出来,先把你弟的欠债还了。”
这一番话,让李红艳又目瞪口呆,比刚才说混话叫自己“老婆”还让她吃惊。
因为周文新脸上的神情,不是撒谎,不是说着玩儿。
李红艳心里立马想到,这家伙被数学老师在脖子上扇了一巴掌,又在楼道里罚站了一节课,脑子受了刺激,得了癔症。
以为我是他老婆,还以为花两块钱买一张彩票就能中五万块钱。
已经高三了,上高三的学生,被逼疯的,被逼跳楼的,这两年不是没听说。
周文新被逼得癔症说混话,这下麻烦大了。
李红艳脑子里一阵慌乱,想骑上自行车转身逃走。
可突然转身跑了,以后朋友没得做不说,这家伙一受刺激,从乌兰山后面房檐高的那处断崖上跳下去,自己也完蛋!
周文新说今天是他生日,估计也是瞎编的,把自己骗到乌兰山上,不定对她做出什么事儿来。
虽然是三年的同班同学,很熟,可他要扑上来欺负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他已经欺负自己了,他随口叫“老婆”。
想到这儿,李红艳不敢跟着他上到山顶了。
在半山腰的亭子里坐一会儿,胡乱敷衍一下他。
他要是老老实实和自己说话,就好好安慰他一会儿,他要是敢动手动脚欺负人,从此断绝朋友关系。
周文新走在前面,李红燕跟在身后,顺着台阶上到半山腰。
李红燕坐在亭子里,吐一口气,朝前面还要往上爬的周文新说:“我不上去了!”
周文新回过头问:“嗯?不是说上到山顶吗?”
“不上去了,你今天不正常,我怕你欺负我。”
周文新立马明白李红艳心里怎么想。
他今天就是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但他想把一切情况告诉李红艳,接下来的好些事情就能应对自如。
“红艳,我不会欺负你的,跟我到山顶,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我告诉你一些事情。”
李红艳心里更害怕了,还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
“我不上去,我就坐在这儿,你有什么话,有什么事情就在这儿说吧!”
亭子周围人来人往,他俩穿着乌兰一中的校服,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在山上的亭子里说悄悄话,极有可能碰见认识的人。
就是害怕碰见认识的同学或老师,周文新才叫李红艳上到山顶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把一切不正常情况告诉她。
看李红艳的态度,她是不想跟着上去了。
周文新只好坐在亭子里,等天色黑下来。
旁边上山下山锻炼身体的人一个两个从他俩身边走过。
“红艳,这儿说话真的不方便,我还抱着一瓶啤酒,坐在这里怎么喝呀,毕竟是我十八岁生日。”
天色暗下来的这会儿,眼睛本就有点儿近视,看不清周文新的神情,但能听出来周文新说的话诚恳真挚,李红艳动了恻隐之心,还是跟着他上去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又往上走。
周文新停一下,等李红艳跟上来,他问道:“红艳,你觉得我今天不正常?”
“文新.......你不要有太大压力,你能考上好大学。”
高三了,安慰人的话就是“你不要有太大压力。”
“红艳,不是高考的压力,是你家的事情。”
“我家的事情?你在说什么啊?我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你是我老婆!”
李红艳急得跺脚,这家伙又这么说话,真想一脚把他从台阶上踢下去。
李红艳蹲下身子,把头埋进双臂里哭起来。
周文新有些慌:“你干么哭呀?快起来好好走。”
李红艳是心烦,烦家里一团糟,以为周文新会给她一点安慰,可周文新不会说话,让她更烦,可又不能撇下他转身跑掉。
在周文新看来,老婆心烦,是因为弟弟欠了赌债,妈妈气得住了医院,家里搞的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