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京墨站在商场二楼的玻璃围栏边，指尖有节奏地轻叩金属扶手。商场明亮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
他本该在郑日深的私人会所——那里有精心挑选的模特，有珍藏的红酒，所有人都等着他出现。
可当车子驶过这家商场时，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让他鬼使神差地叫停了车。
"韩总，郑总那边已经催了三次了。"林特助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声音恰到好处地压低。
"让他们等着。"韩京墨头也不回，目光锁定在一楼化妆品专柜前的纤细身影上。
苏木今天穿了件米色高领毛衣，在商场明亮的灯光下衬得肌肤如玉。商场里的暖气开得很足，黑色的大衣搭在手上。黑色长发随意地扎成马尾，正拿着一支口红在手腕上试色。
她身边的短发女孩凑过去说了什么，两人同时笑了起来。那笑容干净明亮，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
他见过她流泪的样子，见过她愤怒的样子，却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笑。这个认知让他喉头发紧。
乘扶梯下楼时，韩京墨刻意放慢脚步。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羊绒大衣，内搭黑色高领衫，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几个导购小姐已经注意到他，互相推搡着想要上前搭讪。
"苏木。"
她的背影明显僵住了。转身时，那个明媚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厌恶、戒备与抗拒。
她没有回应他，只是攥着口红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好巧。"他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口红，明知故问，"买口红？"
梁夏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瞳孔骤然收缩。
作为京北大学经济系毕业生，她对这张时常出现在《财经周刊》封面上的面孔再熟悉不过——韩氏集团掌舵人韩京墨，那个在商场上以铁血手腕著称的金融巨鳄。
可木木明明还只是韩氏行政部的普通实习生啊！
梁夏的大脑飞速运转。按照韩氏森严的层级制度，一个实习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金字塔顶端的大boss。除非...…
"木木？"她试探性地轻唤，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疑。却看见好友的脸色瞬间煞白，握着口红的手指微微发颤，指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这个反应…...不对劲。
梁夏的心突然沉了下去。她敏锐地注意到韩京墨看向苏木的眼神——那不是看普通员工的眼神，而是一种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凝视，像是猛兽在逡巡自己的领地。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在噼啪作响。梁夏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挡在苏木身前。她感觉到好友单薄的身躯在微微发抖，就像一只被猎人逼到绝境的小鹿。
"我们走吧…..."苏木放下口红，拽着梁夏就要离开。她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在韩氏三个月都没遇见的人，现在居然在商场偶遇。
韩京墨长腿一迈，挡住了她的去路："既然碰到了，我请你们吃饭吧？"
"不需要。"她声音冷得像冰，"你消失就是最大的帮助。"
他忽然俯身，在她耳边压低声音："真的非如此不可？"
"非如此不可。"她一字一顿道，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我已经决定忘记，请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生活中。"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郑日深的来电。韩京墨直接按掉，转身离开时大衣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电梯镜面映出他阴沉的脸色——他需要想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能如此轻易地搅乱他的心绪。是因为她的拒绝吗？还是因为那晚之后，他再也无法将她从脑海中抹去？
韩京墨的身影刚消失在电梯口，梁夏就一把拽住苏木的手腕，力道大得差点把她拽个趔趄。
"苏木！"梁夏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掩饰不住震惊，"韩京墨怎么会认识你？而且他对你还是这种…...这种…..."她做了个难以形容的手势，"这种低声下气的姿态？"
"就是…...之前在韩氏集团上班的时候认识的呀。"她含糊其辞，手指无意识地握紧单肩包的链条。
梁夏眯起眼睛："少来！我在京北长大，韩京墨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她扳过苏木的肩膀，"他刚才看你的眼神，还有你们的对话…..."她打了个寒颤，"你们之间绝对有问题！"
商场里的暖气突然变得燥热难耐。苏木不自觉地抬手将毛衣袖子往上推了推，露出两条纤细的小臂。左手腕间还留着刚才试色时抹开的豆沙色痕迹，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梁夏的目光突然凝固了。她一把抓住苏木的右手手腕，上面有若隐若现的淤青。
"这是怎么回事？"梁夏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路人侧目。她急忙压低声音，却掩不住语气里的震惊，"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
苏木猛地抽回手，慌乱地将袖子拉下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我们出去说。"她几乎是被梁夏拖着往外走的。
商场外的寒风扑面而来，苏木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梁夏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架势。
"所以，"梁夏一字一顿地问，"你觉得我想的是哪样？"
苏木的睫毛颤了颤，"夏夏，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比较幸福。"
梁夏的表情从震惊转为难以置信，最后定格在深深的心疼上。
"怪不得…..."梁夏的声音发颤，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怪不得你明明那么喜欢韩氏的工作，却突然说要辞职。"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我还真信了你说的'太累了'这种鬼话…..."
苏木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
梁夏突然一把将苏木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她的声音闷在苏木肩头，带着压抑的哭腔："韩京墨那个畜生…...是不是对你…..."
苏木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有一个聪明又喜欢看推理侦探小说的闺蜜，真的是什么都瞒不住。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梁夏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兽。
"我早该想到的。"梁夏松开她，胡乱抹了把眼睛，"你跨年夜失踪了一晚，之后微信上话也少了很多，我还以为你又加班加点太忙了…..."她的声音突然拔高，"我要去告他！"
"夏夏！"苏木急忙拉住她的手，"别在这里说这个。"
梁夏这才注意到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她咬了咬嘴唇，把满腔怒火硬生生咽了回去，转而紧紧握住苏木冰凉的手。
"走，我们回家。今晚我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