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匆匆回到苏木的小公寓。关上门的那一刻，梁夏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木木…..."她的声音哽咽着，看着好友机械地给自己倒水，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苏木把水杯递给她，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别这样，我都没哭呢。"
梁夏一把夺过水杯重重放在茶几上，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她指着苏木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淤青，"这是犯罪！就算他是韩京墨又怎样？"
苏木蜷缩在沙发角落，抱着膝盖的样子像个受伤的小动物。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夏夏，你还不明白吗？"她轻轻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未消的淤青，"韩京墨这样的人打个喷嚏，都能让整个京北市感冒。"
她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水面映出她憔悴的倒影："第二天，我账户就多了一千万。今天上午，又收到市中心一套豪宅的房本。你觉得这些是什么？是封口费，是买断价，更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退路。"
梁夏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可是…..."
"没有可是。"苏木打断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如果我敢站出来，韩氏的律师团会立刻以敲诈勒索罪起诉我。那些转账记录、房产赠予，在他们手里都会变成我蓄意勾引的证据。"
她突然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令人心碎的嘲讽："多讽刺啊，他给的每一分钱，都成了堵住我嘴巴的封条。"
梁夏气得浑身发抖，却无法反驳。她太清楚资本的力量了，更何况是韩氏这样的商业帝国。
苏木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苦涩。她歪着头，故作轻松地冲梁夏眨眨眼："换个角度想，你闺蜜可是睡到了京北身价最高的钻石王老五呢。不仅免费，人家还倒贴千万豪宅和存款，这波买卖…..."
"苏木！"梁夏突然提高音量，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杯子。玻璃杯底在茶几上磕出刺耳的声响，水面剧烈晃动着，就像她们此刻都不平静的心绪。"你以为这样自嘲我就会笑吗？"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梁夏太了解苏木了——她这个闺蜜从来就不是个物质的人。她此刻的故作轻松，不过是在用最笨拙的方式安慰自己。望着好友强颜欢笑的样子，梁夏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想起大学四年里，苏木永远是图书馆最后一个离开的身影。当其他女生热衷于讨论新季奢侈品时，苏木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身上穿着不知名但剪裁得体的素色衬衫。那些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全都变成了她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专业书籍和报名表上一个个进修课程。
还记得大二那年，宿舍几个女生围在一起炫耀新买的奢侈包包，只有苏木安静地坐在床边，手里捧着本专业书籍。
"木木，你这个帆布包都背两年了吧？"梁夏记得自己当时这样问过。
苏木只是笑笑，手指轻轻抚过帆布包上磨损的边角："还能用呢。"
那些被苏木小心收好的听课证，那些被她翻到卷边的专业书，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奢侈品，而是靠自己的实力赢得尊重。
可如今，韩京墨用最粗暴的方式，把她的骄傲碾得粉碎。
"木木…..."梁夏声音发颤，"你明明不是用金钱衡量一切的人…..."
苏木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窗外，一片枯叶被风吹起，贴在玻璃上，又缓缓滑落。
"是啊。"她终于卸下伪装，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可是夏夏，除了这样自嘲，我还能怎么办呢？难道要我每天以泪洗面，反复问为什么是我吗？"
梁夏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苏木搂进怀里。她感觉到好友单薄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却倔强地不肯哭出声来。
这个认知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都这种时候了，木木还在顾及她的感受。
苏木把脸埋在梁夏肩上，终于还是忍不住，泪水很快浸湿了梁夏的衣领。
"我恨他…..."她哽咽着说，"但我更恨那个晚上…...没有拼死反抗的自己…..."
梁夏心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更用力地抱住她。
这时，苏木的手机突然亮起，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房子不喜欢？明天带你去挑新的。]
梁夏瞥见内容，一把抢过手机就要回骂，却被苏木按住手。
"别…..."她擦干眼泪，直接熄灭屏幕，"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伤口会愈合的，只要我们不再去碰它。"
窗外，一辆黑色迈巴赫静静停在街对面。
韩京墨望着17楼的窗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他从未这样在意过一个女人的拒绝，这种失控感让他烦躁不已。
想不清的时候，就随心而动吧，他这样告诉自己，想靠近她那就靠近，直到不想为止。
他蹙眉看了眼腕表——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四十三分钟，这完全不符合他平日高效的行事风格。
手机屏幕亮起，是郑日深发来的第十条消息，他看都没看就直接划掉。
"真是疯了…..."他低声自语，却依然没有发动车子。脑海中不断闪回苏木在商场里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还有她看向自己时瞬间冷下来的眼神。这种被抗拒的感觉太过陌生，像一根刺扎在心头，越是想要忽略就越是鲜明地疼。
韩京墨突然冷笑一声，按下车窗让冷风吹散胸口的郁结。既然想不明白，那就顺从本能好了——
他一向如此。
想要靠近，那就靠近；想要占有，那就占有。
直到这份莫名的执念消散为止。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他却迟迟没有踩下油门。17楼的窗帘忽然晃动，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韩京墨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他猛地打转方向盘驶离了路边。
"苏木…..."这个名字在唇齿间辗转，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执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