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公寓门的瞬间,金属锁舌"咔嗒"一声弹开,这声轻响像是某种神秘的开关,让苏木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将怀中那束厄瓜多尔玫瑰随手扔在玄关的大理石台面上,花瓣在惯性作用下轻轻颤动,几片花瓣无声飘落。
褪去运动鞋,换上的棉拖绒毛蓬松,像踩进一团温软的云。拖鞋与木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清晰。
打开音响,黑胶唱片沙沙转了两圈,流淌出的爵士乐便填满了整个空间,瞬间赶走了一室的寂静。
苏木整个人如一片被抽去骨头的羽毛,缓缓陷进沙发绵软的褶皱中。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后颈硌到遥控器的钝角,却连伸手调整的力气都没有。
忽然间,茶几上的手机猛地一震,微信提示音紧随其后——苏木睫毛颤了颤,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
她伸手去够手机,梁夏的对话框浮在最顶端,27条未读消息像一串灼人的红点。最新那条是:"至少给我发个表情,让我知道你还是安全的",后面跟着三个流泪的猫猫头表情包。
再往前翻看,从她们的通话被韩京墨挂断后,对话框里就塞满了各种关心:追问她为何挂断了、甚至发来定位共享请求、问韩京墨有没有对她不轨……那些文字里藏着的焦虑几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
苏木指尖在屏幕上停顿许久,最终只敲出一句简短的回复:"夏夏,我已经到家了,放心吧,没事儿。"
她知道梁夏一定会秒回,果然,消息刚发出去,视频通话请求就弹了出来。
苏木匆忙挂断,转而发了个猫咪表情包,配上"真的没事,在补觉呢"的文字。
对话框那头很快弹出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梁夏的消息紧接着追来:【你什么都不肯多说,这样我更担心啊!】
苏木想起韩京墨那些近乎偏执的行为——那些莫名的、令人窒息的占有欲如同缠在脚踝的湿海藻,让她不知所措,也让她窒息。她根本不想让梁夏也卷进这滩浑水里。
她始终想不明白,事情怎会如脱轨的列车般失控。
韩京墨眼底势在必得的锋芒像箭,可那箭尖为何偏偏对准了她?
清醒如她,绝不会天真到认为是因为那个失控的夜晚——那个男人身家显赫,容貌俊美,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而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个。
曾经她将人生规划得如同精密齿轮,每个目标都像棋盘上的棋子,精准落位。可如今,命运突然把棋盘掀翻,散落的棋子在脚下滚成一片迷雾。未来的路究竟该往哪里走?这个问题第一次让素来目标明确的她,尝到了迷茫的滋味。
暮色渐浓,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手机在茶几上嗡嗡震动,屏幕亮起韩京墨的名字时,她连睫毛都没颤一下,任由那串数字在黑暗中明灭成星。
微信提示音紧随其后,对话框弹出简洁有力的句子:"我忙完了,现在过去接你吃晚饭。"备注栏里"韩京墨"三个字像被刻进系统里一样无法删除。
她盯着那条消息,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没有点开。
是的,他还她手机之前,人脸识别解锁后,强行添加好友——
就像他强闯进她的生活一样,连拒绝的余地都不留。
苏木把手机反扣在桌上,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滑落,就像她此刻控制不住往下坠的心。
她机械地收拾了一套换洗衣物和护肤品,化妆包的拉链卡住好几次,最后被她用力一扯彻底崩开。
"师傅,去香格里拉。"她钻进出租车时,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后座的女人眼眶通红却倔强地抿着唇,让他想起自己离家出走的女儿。
酒店大堂水晶灯太亮,她在前台签字时,发现钢笔漏墨,洇湿的痕迹像朵丑陋的花。
酒店前台递来房卡时欲言又止:"小姐,需要帮您联系......"
"不用。"苏木打断得又快又急。
房门的安全链被她神经质地反复扣查三次,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玄关格外刺耳。
呼了一口气,她从单肩包里掏出手机,关机,再丢回包里,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中央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她却仍觉得暖气不够,将温度再度上调,直至机械显示面板亮起的"28℃"泛着幽蓝冷光。
洗漱好出来,她倚靠在床头,百无聊赖的打开电视,正在播放晚间新闻,某集团CEO的采访片段一闪而过,她慌乱按键换台,屏幕上韩京墨锐利的眉眼却挥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22点,她把枕头拍成最舒服的形状。被子裹住身体的瞬间,拍门声骤然炸响,她浑身一抖。
韩京墨的声音裹挟着怒意,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隔音板:"苏木,开门。”他刻意顿了顿,喉结滚动间溢出危险的尾音,"别让我说第二遍。"每个字都裹着令人战栗的压迫感,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实质的囚笼。
她攥着被单的指节泛出青白,终究是她太过天真了,竟妄想在这吃人的京北城里逃出他的掌控。但凡他韩京墨想查的人,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能给翻出来,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人的行踪?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她终究还是妥协了。
韩京墨高大的身影笼罩在玄关昏黄的灯光下,黑色西装上仿佛沾了夜露的湿气,领带松垮地垂在胸前,丝绸面料在灯光下泛着暗哑的光,衬得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愈发凌厉。那双狭长的眼睛晦暗难测,表情阴鸷。
夜风从他身后灌进来,带着早春的凉意。
"你以为你逃得掉?"韩京墨声音沉沉。
苏木的指尖还停留在门把手上,闻言微微一颤。她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房间。
韩京墨的目光钉在她单薄的背影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她抬眼的瞬间,那双眼睛像浸了水的墨玉,明明满是防备,眼底却藏着倔强的光,像黑夜里的星子。
他粗暴地扯松领带,跟在她身后,皮鞋踩在地毯上的闷响,像是某种倒计时。
苏木径直上床,扯过羽绒被将自己裹成茧。
她听见身后衣物落地的窸窣声——西装外套被甩在沙发上的闷响,金属皮带扣碰撞的清脆……
当床垫另一侧下陷时,苏木绷紧了脊背。
韩京墨只穿着黑色内裤扯开被角,带着夜露的凉意俯身逼近。他俯身的姿态像猎豹逼近猎物,肌肉线条在昏暗中绷出危险的弧度。
她想挣扎,却被他轻易压进柔软的床垫里。男人山峦般的重量倾轧而下,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抓回来。"
"韩京墨,你这个疯子!"她的指甲陷入他掌心的皮肉,却在下一秒被他反手扣住手腕。未尽的话语被他以吻封缄,化作一声呜咽。
床头灯突然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漫过交叠的身影。她的手指被按在床头,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却如同陷入蛛网的蝶,再难挣脱。
凌晨三点,喘息声渐息,韩京墨终于松开钳制。苏木蜷缩在床尾,凌乱发丝间隐约可见脖颈上蔓延的青紫,像雪地里凋零的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