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宋家，后宅。
苏燕宜正靠在软榻上嘱咐宋玉：“自从你落榜后，老爷的态度明显就转变了许多，我命小厨房做了些点心，待会儿你亲自送去。”
宋玉刚应下，一个跑得匆忙的婢女就忙推开门，还没等苏燕宜呵斥便膝盖一软跪下了：“夫人！夫人不好了！”
“昨夜阿黑去下毒，没想到那个宋志明警惕，不仅他没事,那个老头子也没死！”
婢女的声音带着哭腔：“今晨的时候他就敲锣打鼓去报官了！阿黑已经被官府的人拿下了，他受不住刑，把咱们都供出来了！”
宋玉瞪大眼睛，他猛地坐直了身子，也不顾腿上的痛楚了,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娘，怎么办？”宋玉顿时慌了神：“这件事咱们是瞒着爹做的，那个京兆尹要是真查下来，咱们......咱们......就算爹能护住咱们，可是孩儿的前程，孩儿的前程可就真的毁了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扒拉着苏燕宜的衣服，动作之间不慎将桌子上的熏香盒子带倒,“啪嗒”一声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苏燕宜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心里明白宋忠贤就是个为了攀附权贵心狠手辣的货色。
平日里之所以能跟宋忠贤相敬如宾，除却苏燕宜平日里贤妻良母的样子能让他在官场上传扬美名，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
但现如今宋忠贤已经坐稳了御史大夫这个官位，朝堂上更是颇得圣心,倘若自己这里再出了什么纰漏，苏燕宜简直不敢想！
自己已然嫁为人妻，丞相想插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苏燕宜心烦意乱，偏生宋玉还在那里闹腾，她突然怒喝一声：“慌什么！”
反手一巴掌甩在宋玉脸上，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宋玉的脸颊顿时高高肿起。
“娘......？”宋玉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
“你明面上是二公子，但是却是嫡出！你身后站着的不仅是宋家，还有苏家！你瞧瞧自己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苏燕宜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她虽然有两个儿子，可是她和宋忠贤看重的只有宋玉。
宋青顽劣，宋玉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纵然是装出来的，但要的就是这个！
掌管家业的人不需要才干，只要在外人面前能装就行！
苏燕宜瞪了宋玉一眼，脑子转得飞快。
“官府的人要拿人，现在就应该派人来了，既然没来，就说明这是故意放出的消息，专程让我们提前做准备的。”
“京兆尹到底是个明白人，知道为了区区一个宋志明，不值得跟宋家撕破脸。”
想到这里，苏燕宜若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她看着面前的婢女，突然绽开一个温柔的笑意，抬手扶起她：“来，小荷，快起来。”
小荷对上苏燕宜的眼睛，顿时生出一身冷汗，她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命运，哆嗦着嘴开口想要求饶：“夫人......”
“瞧你这害怕的样子，我又不会吃了你。”
苏燕宜用帕子轻轻擦去小荷眼角的泪珠，指尖却状似漫不经心轻轻摩挲着小荷的下巴，温声道：“小荷，我记得你入府已经五年了，这五年来，我待你如何？”
“夫人......夫人待奴婢恩重如山......”
“那就好。”苏燕宜满意地点点头，美眸中突然掺了几分阴狠：“那小荷，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小荷浑身发抖，绝望地摇头，扒拉着苏燕宜的衣裙哭喊：“夫人，夫人饶了奴婢吧......”
见小荷如此抗拒，苏燕宜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干净，她猛地抓住小荷的下巴，指甲深深陷入小荷的肉里，语气带着威胁：“我记得，你爹娘都在城外住着吧？那一带远离京城，流寇马匪又多，万一一个不小心......”
“夫人饶命！奴婢愿意！奴婢什么都愿意！”小荷的面色顿时惨白一片，她忙重重磕下去，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求求夫人放过奴婢的家人......”
“乖。”苏燕宜唇角微扬，轻轻摸了摸小荷的脑袋，模样又恢复了一开始的端庄大方：“明日公堂上，你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只要你咬死不认，我自然会说服老爷救你，还会给你的家里人一大笔赏钱，倘若说漏了嘴......”
小荷将苏燕宜眼中的厉色尽收眼底，她打了个哆嗦，绝望地被人拖了下去。
交代好了这一切，苏燕宜方才凝眸吩咐道：“将那些毒烟全都丢出去，另外，等明日就把小荷还有阿黑的家人全都看管起来，不能让人查出一点破绽来！”
“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下人一个个噤若寒蝉领命而去，一旁的宋玉对小荷半点同情也没有，只有劫后余生的快感。
只是他对于把毒烟丢出去耿耿于怀，忍不住开口问道：“娘，这些东西可是外祖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苏燕宜猛地转身，珊瑚耳坠剧烈摇晃，她看着自己儿子茫然的眼神，深吸几口气才把心中的怒意给压下去。
今天的宋玉简直蠢得可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这个？除了官府的人，那些跟你父亲为敌的官员若是知道此事，恨不得把宋家翻个底朝天！一旦让他们翻出什么蛛丝马迹，你想过咱们的后果没有！”
她看着宋玉，又惊觉自己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顿了顿放缓了语气：“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命最重要，该舍弃的时候什么都能舍弃！”
说罢，苏燕宜就听到外面有人喊着：“老爷回来了！”
她轻轻拍了拍宋玉的肩膀，起身去迎。
独留在屋子里的宋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好一会儿宋玉才吃力地弯腰从床位的盒子里取出几根包好的毒香。
他本想叫人扔出去，但突然脑子里走马灯一般，突然闪过一幕幕自己因为宋志明吃瘪的场景。
宋玉掌心猛然收紧。
“一次命大，我就不信你次次命大！”
宋玉咬牙，狠下心又把毒香重新包好塞回了盒子里，藏得更加隐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