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土地庙内,粗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姬月歌屏住呼吸,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神像底座。秦渊在她身旁,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透过神像的缝隙,她看到几个彪形大汉手持兵器,正在庙内四处搜寻。

"奇怪,明明看到他们进来的。"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嘟囔着,手中的砍刀在供桌上敲了敲。

"会不会从后门跑了?"另一个瘦高个问道,眼睛却盯着神像方向。

姬月歌的心跳如鼓,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灵蛇匕,却摸了个空——匕首不知何时掉在了神像前的蒲团上,在昏暗的庙内泛着冷光。

"看!"瘦高个突然指向蒲团,"那是..."

横肉汉子弯腰捡起匕首,脸色骤变。"灵蛇匕!"他如触电般将匕首丢在地上,"是影蛇的人!"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恐惧。瘦高个咽了口唾沫:"老大没说目标有这玩意儿...咱们是不是惹错人了?"

"撤!"横肉汉子当机立断,"影蛇的人咱们惹不起!"

转眼间,几个大汉如惊弓之鸟般逃出庙门,连掉在地上的匕首都顾不上捡。姬月歌和秦渊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外面再无动静,才从神像后走出。

"看来灵蛇匕的名头比想象中更吓人。"秦渊捡起匕首递还给她,"不过以后要小心保管,别再弄丢了。"

姬月歌接过匕首,心中五味杂陈。这把匕首是隐尘给她的,如今却成了保命的护身符。隐尘与七绝门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何会有影蛇的信物?

"我们得换个地方。"秦渊警惕地望向庙外,"那些人虽然被吓退了,但很快就会带更多人回来。"

两人迅速收拾行装,从土地庙后门离开。秦渊带着姬月歌七拐八绕,最后来到镇子边缘一处废弃的染坊。染坊年久失修,但主体结构还算完好,最重要的是视野开阔,便于观察四周动静。

"暂时安全了。"秦渊检查了一圈后说道,"现在的问题是,谁在追杀我们?"

姬月歌思索片刻:"那个金牙男子说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说明幕后另有主使。"

"七绝门?青云剑宗?还是..."秦渊的声音低沉,"那个卖玉片的团伙?"

"那块玉片..."姬月歌突然想起什么,"上面的符号与赵家庄墙上的很像,会不会..."

秦渊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上面潦草地画着几个符号。"这是我昨晚在赵家庄墙上看到的。你能认出什么吗?"

姬月歌仔细端详,突然指着一个形似蛇缠剑的符号:"这个!我在姬家废墟也见过类似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同样的符号出现在三处灭门现场,绝非巧合。

"这符号代表什么?"姬月歌问道。

秦渊摇头:"不清楚,但肯定与七绝门有关。我父亲临终前提到的古玉上,也刻有这种符号。"

窗外夕阳西沉,将染坊内染上一层血色。姬月歌望着那些符号,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火光、惨叫、还有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

"我们得找到那块玉。"她坚定地说,"它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秦渊点点头:"但首先,我们得弄清楚是谁在追杀我们。今晚我去探探那个金牙男子的底细,你留在这里。"

"太危险了!"姬月歌反对,"他们现在肯定戒备森严。"

"正因如此,我一个人去更方便。"秦渊坚持道,"我有青云剑宗的身法,脱身不难。"

姬月歌还想争辩,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秦渊立刻警觉地示意她噤声,同时悄无声息地移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观察。

"有人吗?"姬月歌用口型问道。

秦渊摇摇头,但眉头紧锁。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姬月歌躲到染缸后面,自己则拔出长剑,屏息以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却再无动静。就在姬月歌以为只是风声时,秦渊突然动了——他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房门,剑光一闪,刺向院中的一棵老槐树。

"好身手。"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树后传来,"不愧是秦岳的儿子。"

秦渊的剑停在半空,没有继续刺出。姬月歌从藏身处探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从树后转出,约莫十七八岁年纪,面容俊秀,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挂着的各式药瓶,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叶翎?"秦渊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而已。"名叫叶翎的少年耸耸肩,目光却越过秦渊,直直看向姬月歌,"这位小妹妹就是姬家的遗孤吧?比想象中可爱多了。"

姬月歌浑身一僵。这人竟然知道她的身份!她下意识地握紧了灵蛇匕,警惕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别紧张。"叶翎摆摆手,"如果我想害你们,刚才就不会故意踩断树枝提醒了。"

秦渊的剑依然指着叶翎:"你跟踪我们?"

"跟踪?"叶翎夸张地捂住胸口,"多伤感情啊。我是来帮忙的。"

"帮忙?"秦渊冷笑,"七绝门的走狗会帮谁的忙?"

叶翎的笑容消失了,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刀。"七绝门?"他声音冰冷,"我与那群杂碎有不共戴天之仇。"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姬月歌走到秦渊身边,小声问:"你认识他?"

"叶翎,江湖人称'毒医'。"秦渊没有放松警惕,"据说医术毒术双绝,行事亦正亦邪。三年前突然消失,有传言说他投靠了七绝门。"

"放屁!"叶翎突然爆了句粗口,"我是被七绝门追杀才躲起来的!"他从腰间取下一个药瓶丢给秦渊,"看看这个,你就知道我是不是七绝门的人了。"

秦渊谨慎地接住药瓶,打开闻了闻,脸色微变:"'清风丹'?你怎么会有..."

"白素亲手配制的。"叶翎的语气缓和下来,"她总不会把解药给七绝门的人吧?"

姬月歌听得一头雾水:"白素是谁?"

"飞花谷谷主。"秦渊解释道,终于收起了长剑,"江湖第一神医,也是七绝门的死对头。"

叶翎这才走近,上下打量着姬月歌:"啧啧,隐尘那老家伙把你教得不错嘛。刚才那一手'灵蛇反噬',有他七成功力了。"

姬月歌如遭雷击:"你认识隐尘?"

"当然。"叶翎咧嘴一笑,"那老顽固还活着?我还以为七绝门早就..."

"叶翎!"秦渊厉声打断,"你到底知道多少?"

叶翎耸耸肩:"比你们多,比七绝门少。不过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他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你们被两伙人盯上了——一伙是金牙刘的混混,受雇于青云剑宗的凌长老;另一伙是真正的七绝门杀手,由离洛亲自带队。"

姬月歌和秦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凌长老竟然雇佣地痞追杀他们?而离洛亲自出马,说明七绝门对他们极为重视。

"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秦渊质问道。

叶翎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缺的玉片——正是金牙男子向姬月歌展示的那块。"因为这个。"玉片上刻着与赵家庄墙上相同的符号,"七绝门在找它,我也在找它。"

"你到底是什么人?"姬月歌忍不住问。

叶翎的笑容带着几分苦涩:"一个想报仇的人,和你们一样。"他顿了顿,"三年前,七绝门灭了我师父满门,只因为我师父知道太多关于这些符号的秘密。"

夜色渐深,染坊内一片昏暗。叶翎不知从哪摸出几根蜡烛点上,昏黄的光线映照在三张年轻的脸上,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仇恨与决心。

"所以,合作吗?"叶翎伸出手,"我知道七绝门的弱点,你们有他们想要的线索。联手的话,胜算更大。"

秦渊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看向姬月歌。她明白他的意思——这个决定关乎生死,必须慎重。

"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七绝门的人?"姬月歌直视叶翎的眼睛。

叶翎突然解开衣襟,露出胸膛——上面赫然是一个狰狞的伤疤,形状如同蛇缠剑。"这是离洛亲手留下的。"他声音冰冷,"够证明了吗?"

姬月歌倒吸一口冷气。同样的符号,同样的仇恨。她看向秦渊,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好。"姬月歌伸出手,与叶翎相握,"我们合作。"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叶翎脸色一变:"不好!是七绝门的联络信号!他们找到这里了!"

秦渊迅速吹灭蜡烛:"从后门走!"

三人悄无声息地溜出染坊,借着夜色的掩护向镇外奔去。身后隐约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呼喝声,追兵显然不少。

"去黑松林!"叶翎低声指引,"那里地形复杂,容易甩掉他们!"

姬月歌紧跟着两人,心跳如鼓。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人在暗处注视着他们。她猛地回头,隐约看到远处屋顶上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似乎穿着青色长衫,在月光下如同一抹幽灵。

"有人跟踪我们!"她低声警告。

秦渊和叶翎同时回头,但那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夜风吹过屋顶,掀起几片瓦片轻微的响动。

"不管是谁,先甩掉七绝门的人再说!"叶翎催促道。

三人加速奔跑,很快来到镇外的黑松林。树林茂密,月光难以穿透,四周一片漆黑。叶翎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他们在树木间穿梭,很快甩掉了追兵。

"暂时安全了。"叶翎靠在一棵松树上喘息,"现在,我们得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秦渊警惕地环顾四周:"先离开青林镇。七绝门和青云剑宗都盯上我们了,这里太危险。"

"去哪儿?"姬月歌问。

叶翎和秦渊异口同声:"飞花谷。"

"白素能保护我们,"秦渊解释道,"而且她对七绝门的毒术有研究,或许能解开那些符号的秘密。"

叶翎点点头:"更重要的是,飞花谷有克制七绝门蛊毒的'清心散'。如果离洛亲自出手,我们很可能会中招。"

姬月歌没有异议。飞花谷听起来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但她的思绪却飘回了刚才那个青色身影——那人是谁?为何要跟踪他们?

就在三人准备动身时,姬月歌再次感到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她猛地抬头,看到不远处一棵松树的枝丫上,静静地立着一个青色身影。月光下,那人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有人!"她惊呼出声,指向那棵树。

秦渊和叶翎立刻戒备,但树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你看到了什么?"秦渊紧张地问。

姬月歌摇摇头:"一个穿青色衣服的人...好像在监视我们。"

叶翎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青色衣服...不会是..."

他没有说完,但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青云剑宗的门人服饰,正是青色。

"走!"秦渊当机立断,"立刻出发去飞花谷!"

夜色如墨,三人匆匆离开黑松林,向着西南方向的飞花谷进发。姬月歌不时回头,总觉得那双明亮的眼睛仍在暗处注视着她,如同潜伏的野兽,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