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隐尘爷爷?"姬月歌的声音颤抖着,手中的灵蛇匕却握得更紧了。四年不见,眼前的老者比记忆中更加消瘦,皱纹如刀刻般深陷,唯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没时间解释。"隐尘快速扫视四周,声音压得极低,"七绝门的人马上会搜到这里。想活命就跟我走。"

姬月歌犹豫了一瞬。这个曾经救她性命、教她武功的老人,如今却可能是七绝门的"火蛇"。她该相信谁?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隐尘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姬月歌,你手中的玉片比你的命还重要。七绝门不会让你活着带走它。"

这句话让姬月歌下定了决心。她迅速将古玉贴身藏好,跟着隐尘从厨房后窗翻出。隐尘对庄园的布局似乎了如指掌,带着她在废墟间穿梭,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巡逻的黑衣人。

"秦渊和叶翎呢?"姬月歌边跑边问。

"安全。"隐尘简短地回答,"我让他们从另一条路离开了。"

他们最终从一处坍塌的围墙缺口离开了庄园。隐尘没有停留,带着姬月歌钻入庄园后的密林。月光被茂密的树冠遮挡,林中一片漆黑。姬月歌只能凭借声音跟随隐尘,脚下不时被树根绊到,但她咬牙坚持,不敢发出太大响动。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隐尘点燃一支火折子,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简陋的洞内陈设——一张木床,几个陶罐,还有挂在墙上的几件衣物。这里显然是隐尘的临时居所。

"坐。"隐尘指了指木床,自己则蹲在洞口警戒,"暂时安全了。"

姬月歌没有坐下,而是警惕地站在洞内中心,灵蛇匕依然握在手中:"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和七绝门是什么关系?"

隐尘叹了口气,转身面对她:"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他缓缓卷起右袖,露出那道烧伤疤痕,"二十年前,我确实是七绝门的'火蛇'。"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亲耳听到这个答案还是让姬月歌如坠冰窟。她后退半步,匕首横在胸前:"所以...姬家灭门...你也参与了?"

"不!"隐尘突然激动起来,随即又压低声音,"我早已叛出七绝门。那晚...我是去救人的。"

姬月歌的眼中充满怀疑:"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事实?为什么这四年只教我些皮毛功夫?"

"因为..."隐尘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我不想你走上复仇之路。仇恨会吞噬一个人,就像它吞噬了..."他突然停住,摇了摇头,"罢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洞外传来夜枭的啼叫,隐尘警觉地侧耳倾听,确认无事后才继续道:"你找到的那块玉,是'七绝密令'的一部分。七绝门一直在收集它们。"

"为什么?"姬月歌追问,"这些符号代表什么?"

隐尘沉默片刻:"这是一个古老的秘密,与七绝门的起源有关。传说集齐七块密令,就能..."他突然住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洞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姬月歌屏住呼吸,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姬月歌?你在里面吗?"

是秦渊!她刚要回应,隐尘却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头,用口型说道:"别出声。"

脚步声在洞口徘徊了一阵,最终远去。隐尘这才松开手:"现在谁都不能相信,包括你的朋友们。"

"为什么?"姬月歌不解,"秦渊和叶翎一直在帮我对抗七绝门。"

"事情没那么简单。"隐尘从床下取出一个布包,"七绝门的渗透远超你的想象。他们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在为谁效力。"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套粗布衣裳和一顶斗笠:"换上这个。天亮后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有人能解读密令上的符号。"

姬月歌接过衣服,却没有立即更换:"去哪?"

"黑市。"隐尘简短地回答,"只有那里的'百晓生'知道这些符号的来历。"

黎明时分,两人悄然离开山洞。隐尘带着姬月歌走了一条隐蔽的山路,最终来到白河镇外的一处偏僻码头。码头上停着几艘渔船,渔民们正忙着准备早市。

隐尘压低斗笠,带着姬月歌上了一艘不起眼的小船。船夫是个独眼老汉,看到隐尘后微微点头,什么也没问就撑船离岸。

"黑市在水上?"姬月歌小声问。

隐尘摇头:"只是掩人耳目。"

船行约莫半个时辰,拐入一条狭窄的支流。两岸芦苇丛生,完全遮蔽了视线。最终,小船停在一处看似普通的渔村码头。但姬月歌敏锐地注意到,这里的"渔民"个个眼神警惕,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兵器。

隐尘付给船夫几枚铜钱,带着姬月歌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间挂着鱼干的小屋前。他敲门的节奏很特别——三长两短,停顿,再两短一长。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天干物燥。"里面的人低声道。

"小心火烛。"隐尘回答。

门开了。里面是个瘦小的老头,佝偻着背,眼睛却亮得吓人。"稀客啊,火蛇。"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二十年不见,还以为你死了。"

隐尘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百晓生,帮我看看这个。"他示意姬月歌取出那块古玉。

百晓生看到玉片,脸色立刻变了。他快步走到窗边,拉上所有帘子,又检查了一遍门闩,才接过玉片仔细端详。

"七绝密令..."他的手指颤抖着抚过上面的符号,"你从哪里得到的?"

"姬家庄园。"姬月歌回答。

百晓生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你是姬家的人?"

姬月歌点点头。百晓生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嘶哑如夜枭:"有趣!太有趣了!影绝要是知道密令在姬家后人手里,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影绝?"姬月歌疑惑地看向隐尘。

"七绝门现任门主。"隐尘解释道,随即转向百晓生,"别卖关子,告诉我们这些符号的意思。"

百晓生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这不是普通的符号,而是一种古老的契约文字。"他指着玉片上的蛇缠剑图案,"这个代表'力量',"又指向几个扭曲的字符,"这些则是条件和代价。"

"什么契约?和谁的契约?"姬月歌追问。

百晓生摇摇头:"我只认得字,不懂含义。传说七绝门创始人与某种存在达成了交易,获得超凡力量,但代价是..."他突然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隐尘递给他一杯水,百晓生喝了几口才平复。"不能说太多,"他喘息着,"七绝门无处不在,连这黑市也有他们的眼线。"

"还有谁知道这些?"隐尘问。

"青云剑宗的封尘长老。"百晓生压低声音,"他一直在暗中收集这些密令。"

姬月歌和隐尘交换了一个眼神。封尘——这不正是秦渊提到过的那个与七绝门有勾结的长老吗?

"最后一个问题。"隐尘凑近百晓生,"这些密令集齐后会发生什么?"

百晓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传说会打开'门',释放出..."他突然瞪大眼睛,看向两人身后,"小心!"

隐尘反应极快,一把拉过姬月歌滚到一旁。几乎同时,一柄飞刀钉在了百晓生刚才站立的位置。

"七绝门办事,闲人避让!"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木门被一脚踹开,三个黑衣人持刀而入。

"走!"隐尘推开姬月歌,自己则迎向黑衣人。他的动作比姬月歌记忆中敏捷得多,一招一式狠辣凌厉,完全不是教她武功时的样子。

姬月歌犹豫了一瞬,但看到百晓生向她使眼色,便迅速从后窗翻出。窗外是条狭窄的小巷,她刚落地,就听到屋内传来打斗声和百晓生的惨叫。

她咬咬牙,转身就跑。小巷错综复杂,她只能凭直觉左拐右拐。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拐过一个拐角,姬月歌突然被人一把拉进暗处。她刚要挣扎,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嘘,是我。"

叶翎!他依然一袭白袍,只是此刻沾满了尘土和血迹。"秦渊在外面接应,"他快速说道,"把玉给我,我引开他们。"

姬月歌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藏着玉片的地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隐尘通知我们的。"叶翎急切地说,"没时间解释了,快给我!"

姬月歌想起隐尘的警告——不要相信任何人。她后退半步:"不,我要亲自交给秦渊。"

叶翎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容:"随你。那就跟我来。"

他带着姬月歌穿过几条小巷,最终来到一处死胡同。叶翎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最后一次机会,把玉给我。"

姬月歌警觉地拔出灵蛇匕:"你不是叶翎。"

"聪明。"假叶翎咧嘴一笑,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可惜晚了。"

从阴影中又走出两个黑衣人,堵住了所有退路。姬月歌背靠墙壁,匕首横在胸前,心跳如鼓。

"乖乖交出密令,"假叶翎逼近一步,"我们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姬月歌知道突围无望,但她绝不会束手就擒。她深吸一口气,摆出了隐尘教的"灵蛇吐信"起手式——即使要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就在黑衣人即将动手的瞬间,一道青光闪过,假叶翎惨叫一声,捂着肩膀后退。一个青色身影从天而降,剑光如虹,逼退了其余两名黑衣人。

"秦渊!"姬月歌惊呼。

"走!"秦渊没有回头,剑势如狂风骤雨,将三名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

姬月歌没有犹豫,趁机冲向胡同口。刚跑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一声闷哼——秦渊受伤了!

她回头看去,只见秦渊单膝跪地,左肩一道伤口血流如注。假叶翎狞笑着举刀向他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姬月歌不假思索地掷出灵蛇匕。匕首如毒蛇般精准地刺入假叶翎的手腕,他惨叫一声,刀掉在地上。

这一耽搁,秦渊已经重新站起,剑光一闪,结果了假叶翎的性命。另外两名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你没事吧?"姬月歌跑过去扶住秦渊。

"皮外伤。"秦渊咬牙道,"叶翎在镇外等我们,快走!"

姬月歌捡起灵蛇匕,跟着秦渊快速离开胡同。转过几个弯后,秦渊突然停下,靠墙喘息。

"你的伤..."姬月歌担忧地看着他肩头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衫。

"没事。"秦渊勉强笑了笑,"幸好你反应快。那匕首...是隐尘给你的?"

姬月歌点点头,突然警觉起来——她从未告诉过秦渊匕首的来历。

秦渊似乎察觉到她的疑虑:"叶翎告诉我的。"他解释道,"他说隐尘可能是七绝门的'火蛇'。"

"你相信吗?"姬月歌试探地问。

秦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呢?你还相信他吗?"

姬月歌沉默了。她不知道该相信谁——是救她两次的隐尘,还是屡次相助的秦渊和叶翎?

"走吧。"秦渊站直身体,"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刚要走,巷口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月光下,那人缓缓走近,右手腕上的烧伤疤痕清晰可见。

隐尘!但他此刻的样子让姬月歌心头一紧——老者满身血迹,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受了重伤。

"别过去!"隐尘嘶哑地喊道,"他不是秦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