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为短文合集,每篇短文约为1-2万字,若有特别需求,可额外加更~,或者您也可以直接通过目录空降到您喜欢的章节,希望本书能带给您一个难忘的体验)
琪亚娜将舰长囚禁在虚数空间,墙壁贴满他的照片,冰箱塞满草莓饼干。
“舰长说过只做我一个人的英雄哦?”她跨坐在他身上,指尖划过他颈动脉。
当舰长撕开衬衫露出心口的K-423纹身时,她手中的枪突然掉落。
“你的病是我甘愿服用的毒。”他舔去她唇边的血渍,“你的娇是我唯一需要的解药。”
月光下,琪亚娜将锁链戒指套进他手指:“敢摘下来,我就把它焊在你骨头上。”
——————————
圣芙蕾雅的午后,阳光慷慨地泼洒在休伯利安宽阔的金属甲板上,反射出令人微醺的暖金色泽。
风带着学园都市特有的、混合着青草与淡淡机油的味道,拂过琪亚娜散落在肩头的雪白长发,发丝边缘跳跃着细碎的光点。
她整个人趴在舰长办公桌的边缘,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像一只慵懒又执拗的猫,蓝宝石般的眼眸一眨不眨地锁住桌后的人,里面盛满了毫无杂质的、滚烫的期待。
“舰长——”尾音拖得又软又长,带着不容忽视的娇憨,“今天的任务报告写完啦!陪我去商业街买新出的吼姆限定版吧?听说就剩最后几个了!”
她的指尖不安分地戳着舰长握着电子笔的手背,节奏轻快,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又像在敲击着一首只有她自己才懂的、欢愉又隐秘的乐章。
舰长抬起头,视线从那堆枯燥的战术分析图表上移开,撞进那片过于明亮的蓝色海洋里。那里面跃动的光点,几乎能让人暂时遗忘崩坏带来的阴霾。
他嘴角很自然地弯起,带着点无奈,更多是纵容:“报告写完了?真难得。不过……”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琪亚娜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上半身猛地支棱起来,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几乎要越过桌面:
“不过什么嘛!舰长不许反悔!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都说过要陪我去买的!不能总让我一个人去嘛!”
她的气息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拂近,那双眼睛里,此刻清晰地只映着他一个人的倒影。
舰长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她手感极好的头顶,指腹蹭过几缕不听话翘起的发丝:“好,好。等我把这份作战评估的结尾收完。十分钟,嗯?”
“嘿嘿,舰长最好啦!”琪亚娜瞬间眉开眼笑,像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糖果。她心满意足地重新趴回去,脸颊贴着微凉的金属桌面,眯着眼,像只被顺毛捋舒服了的猫咪。
阳光在她雪白的发梢上跳跃,仿佛整个世界的暖意都心甘情愿地汇聚于此,只为了烘托她此刻毫无阴霾的笑容。
她安静地趴着,目光却并未离开舰长专注的侧脸。
阳光勾勒着他下颌的线条,落在他握着笔的、骨节分明的手上。一种奇异的、滚烫的暖流在她胸腔深处缓慢地滋生、蔓延,带着一种近乎疼痛的满足感。
舰长……是唯一的。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齐格飞爸爸离开时那个冰冷的雨夜,姬子老师沉入量子之海前最后那个破碎的笑容,还有……意识深处,那个名为“西琳”的、带着恶意与毁灭低语的另一个自己……
一幕幕破碎的、带着尖锐棱角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世界是流动的沙,是崩坏的狂潮,随时准备将一切吞噬殆尽。
只有眼前这个人,这个坐在光晕里的身影,是唯一不变的“锚点”。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抵御那无边虚无和内心撕裂风暴的堤坝。
她像在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海洋里挣扎了太久的人,终于抓住了一块浮木。不,不仅仅是浮木,是唯一的光源,唯一的热源。
她近乎贪婪地将自己所有翻涌的、无处安放的情感,一股脑地投射、倾注到这个人身上。
那些撒娇,那些看似任性的耍赖,那些讨要零食和陪伴的小小要求,都只是包裹在糖衣下的、笨拙的求救信号。
每一次他说“下次带你去”、“明天陪你训练”、“以后补给你”,这些轻飘飘的承诺,在她心底深处,都被她小心翼翼地拾起,如同信徒收集神谕的碎片,用无形的丝线郑重地串联起来,凝结成不可违背的、神圣的契约。
这是她赖以生存的氧气,是她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常量”。
阳光依旧温暖,琪亚娜脸上满足的笑容也依旧灿烂。然而,在她意识最幽深、连自己都未必能完全看清的角落,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潜伏的毒蛇,正无声地嘶鸣着:
我的。只能是……我的。
雨。
冰冷的、无休止的雨,鞭子一样抽打在休伯利安医疗翼巨大的落地舷窗上,蜿蜒的水痕扭曲了窗外的世界,也模糊了舰长挺拔的背影。
琪亚娜独自站在舰桥主控室的高处,巨大的弧形监控屏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映得她那张精致的脸孔如同覆上了一层寒冰。
屏幕上,是医疗翼内部的监控画面。舰长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雷电芽衣。芽衣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眉头紧蹙,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不适。
她脚步虚浮,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倾斜,最终,将额头轻轻抵在了舰长的肩膀上,寻求一个短暂的支撑点。
舰长立刻停下脚步,侧过头,低声对她说了句什么,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滋啦——!”
刺耳的电流爆裂声骤然撕裂了舰桥的寂静!监控屏幕猛地闪烁,画面瞬间被一片雪花取代。琪亚娜的右手死死攥在冰冷的合金操控台上,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烈的青白色。
失控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崩坏能电弧如同狂暴的蓝色小蛇,在她掌心不受控制地迸溅、炸开!坚固的操控台表面应声崩裂,蛛网般的焦黑裂痕瞬间蔓延开去,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
她站在一片狼藉和闪烁的电火花中,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监控屏的冷光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不定的阴影,那双曾经盛满阳光的湛蓝眼眸,此刻空洞得可怕,瞳孔紧缩,凝成了两个冰冷刺骨的针尖。所有的暖意、所有的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面彻底抽干、冻结。
“……舰长……”一个极其轻微、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在死寂的空间里响起,“……说过……只做我的英雄哦?”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妖异的、纯粹由崩坏能构成的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在她白皙的颈侧皮肤下猛地一闪而逝!
快得如同幻觉,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律者威压。
空之律者的力量,在主人剧烈的心绪波动下,如同沉睡的凶兽,第一次清晰地露出了獠牙,与她心中那名为“独占”的病态认知,产生了危险的共鸣。
冰冷的雨声敲打着舷窗,也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医疗翼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在她眼前灼烧——芽衣靠在他肩头,他专注而担忧的眼神……那个位置……那个支撑……本该是她的!
幽深的走廊回荡着她自己空洞的脚步声。医疗翼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刺鼻。她像一个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过值班护士站,精准地停在了芽衣的病房门前。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隙。
病房内光线昏暗,只有角落的仪器发出微弱的绿光。芽衣躺在治疗舱内,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熟睡。苍白的脸在幽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琪亚娜站在床边,阴影笼罩着她。她缓缓抬起右手,纤细白皙的食指伸出,指尖距离芽衣光洁的眉心,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一缕极其细微、却足以切割钢铁的空间裂隙,如同无形的利刃,无声无息地在她指尖前方凝聚、延展,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锐利感。
只要她念头一动,这无形的利刃就能轻易贯穿那颗美丽的头颅。
“只要……”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西琳式的嘲弄与诱惑,“……轻轻一划……”
指尖的空间裂隙微微震颤,仿佛渴望着鲜血的浇灌。琪亚娜的目光死死钉在芽衣沉睡的脸上,那张她曾发誓要保护的朋友的脸。
“干扰……就会消失呢……”那个声音继续低语,带着魔鬼般的诱惑,“舰长……就只会看着你了……”
指尖的空间裂隙猛地亮了一下,危险地向前探出半分!
“不行——!”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低吼猛地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
那只凝聚着死亡力量的手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闪电般缩回!凝聚的空间裂隙瞬间崩散,化作点点冰冷的星光消失。
巨大的力量反噬让她踉跄着后退,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她顺着墙壁滑落,蜷缩在墙角最深沉的黑暗里,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像一片在寒风中濒临破碎的叶子。
“不行……芽衣……芽衣是我重要的朋友……”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涌出,瞬间浸湿了她手臂的衣袖,留下深色的泪痕。
她用力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却压不住喉咙深处涌上的、绝望的呜咽,“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住……好可怕……另一个我……好可怕……”
黑暗的角落里,只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分裂的自我如同两头凶兽,在她灵魂深处疯狂地撕咬、咆哮。
一个是想要独占一切、毁灭威胁的病态执念,一个是珍视同伴、坚守底线的琪亚娜·卡斯兰娜。
这场无声的战争,比任何崩坏兽的利爪都更让她遍体鳞伤。冰冷的墙壁汲取着她身体的温度,也映照着她此刻的狼狈与绝望。
清晨的阳光透过舰长室巨大的观景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微尘,带着一种奇异的、劫后余生的宁静。
琪亚娜站在门口,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精致的藤编小篮子,上面盖着一块干净的米白色亚麻布。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眼底残留的一丝红痕和疲惫,用力挤出一个最灿烂、最无邪的笑容,推开了门。
“舰长!”她的声音清脆得像清晨的鸟鸣,带着刻意的、过分的欢快,“锵锵锵!看本小姐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舰长正背对着她,在文件柜前整理资料,闻声转过身。看到琪亚娜和她怀里篮子的一瞬间,他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温和的笑意取代:“琪亚娜?今天怎么这么早?”
“嘿嘿,当然是来赔罪的啦!”琪亚娜蹦跳着跑到他的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将篮子放在桌面上,献宝似的掀开那块亚麻布。
一股浓郁的、甜腻的草莓果酱香气瞬间弥漫开来,盖过了文件纸张的油墨味。
篮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几块小巧玲珑、烤成漂亮金黄色的饼干,每一块中间都夹着厚厚一层鲜红欲滴的果酱。
“当当当!本小姐特制——超~美味草莓果酱夹心饼干!”
她双手叉腰,下巴微微扬起,脸上是混合着得意和一点点撒娇的神情,嘴角还沾着一点不小心蹭上的、亮晶晶的糖霜,像一只刚刚偷吃了蜂蜜、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猫,
“快尝尝!我可是研究了好久配方呢!”
舰长看着那堆卖相确实相当诱人的饼干,又看看琪亚娜那双亮得惊人的蓝眼睛,里面盛满了毫无保留的期待,仿佛他拒绝就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他笑了笑,带着点无奈,更多的是纵容,伸手拿起一块。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饼干的瞬间,琪亚娜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呼吸似乎也屏住了半秒。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舰长的动作上,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他最细微的反应。
舰长将饼干送到嘴边,轻轻咬下一口。
酥脆的饼干外壳碎裂,浓郁的果酱甜香瞬间在口腔里爆开,混合着黄油的香气。
“唔…”他咀嚼着,脸上露出真诚的赞赏,“很好吃。饼干很酥,果酱的甜度也刚刚好。没想到我们琪亚娜还有这种手艺。”
几乎是舰长话音落下的同时,琪亚娜的眼底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兴奋与掌控欲的光芒骤然亮起,又迅速被她垂下的眼睫遮掩。成功了!她的心在胸腔里狂跳,如同擂鼓。
“真的吗?太好啦!”
她立刻雀跃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像一只终于得到主人肯定的小动物,蓝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那舰长要全部吃完哦!这可是我一大早起来辛苦做的!”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带着不容置疑的撒娇意味。
“好好好。”舰长笑着,又拿起一块。
琪亚娜看着他再次将饼干送入口中,嘴角那抹天真无邪的笑容之下,冰冷的思绪如同精密的齿轮般无声运转。
那份被她深深藏匿的、来自休伯利安医疗实验室的机密报告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样本K-7(高效神经抑制剂):0.1ml剂量可导致成年非洲象在15秒内丧失行动能力,进入深度昏睡状态。安全阈值:0.05ml。过量可引发不可逆神经损伤。”
她的目光扫过篮子里剩下的饼干。每一块,都在她最精密的计算和控制下,注入了恰好0.09ml的“特制草莓果酱”。
微乎其微,累积起来却足以在无声无息中,编织一张温柔的、无法挣脱的网。一次摄入,只会带来难以察觉的轻微眩晕和短暂的愉悦感,如同微醺。但日复一日……
“以后……”她忽然开口,声音放得更软,带着一丝梦幻般的憧憬,打断了舰长的咀嚼,“我每天都做给舰长吃好不好?”
她的眼神专注地凝视着他,仿佛这就是她此刻最大的、唯一的愿望,“只给舰长一个人做。”
舰长咽下饼干,对上她那双盛满了“期待”的蓝眼睛,心头一软,下意识地点点头:“当然好啊,不过也别太辛苦……”
“太好啦!”琪亚娜欢呼一声,仿佛得到了最珍贵的承诺。然而,就在舰长以为她只是像往常一样撒娇时,眼前的少女身影骤然一闪!
一股混合着甜腻果酱香和少女特有体香的暖风扑面而来。
舰长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只觉得腰腹间一沉——琪亚娜竟已灵巧地翻身,跨坐到了他腿上!她的双手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身体紧贴着他,柔软的发丝蹭过他的下颌,带来一阵微痒。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舰长身体瞬间僵硬,手还保持着拿着饼干的姿势,愕然地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女。
琪亚娜微微歪着头,脸上依旧是那副纯真又带着点俏皮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迅捷如猎豹的动作从未发生。但她的眼神变了。
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深处,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脸,却像蒙上了一层深海的寒冰,所有的暖意和天真都被冻结、抽离,只剩下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纯粹的占有欲。
她抬起右手,纤细白皙的食指,带着一种情人爱抚般的轻柔,却无比精准地,缓缓划过舰长颈侧皮肤下微微搏动的颈动脉。
指尖冰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崩坏能残留的酥麻感。她的动作极慢,带着一种病态的欣赏,仿佛在感受那生命脉动下潜藏的脆弱。
“舰长……”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每一个字却像淬了冰的针,扎进他的神经,“……如果敢让别人喂你吃东西……”
她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轻轻搭在了自己腰侧那个特制的、印着吼姆头像的枪套上。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金属“咔嗒”声,在过分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那是枪套搭扣被拇指挑开的声音。
“……我就……”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脸上那混合着天真与残忍的笑容,在透过窗棂的阳光下,绽放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美感。
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明确的恐吓都更让人毛骨悚然。她指尖下的颈动脉,在无声的警告中,似乎搏动得更加剧烈了。
空气凝固了。
甜腻的草莓香气依旧弥漫,却再也无法带来一丝暖意。
三天。
只有三天。
休伯利安舰桥巨大的舷窗外,是深邃无垠的宇宙空间,星光如同冰冷的碎钻,永恒地沉默着。琪亚娜独自站在舰长指挥席的位置上,脚下是整艘庞大战舰的微缩投影光幕。
她低垂着头,长长的雪白发丝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
舰桥内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仪器指示灯在幽暗中无声闪烁,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寂地投射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三天前,一次突如其来的、来自总部的紧急通讯,要求舰长立刻前往月球基地进行战术协调。他甚至没能当面和她告别,只是在通讯器里匆匆留下一句“很快回来”。
很快?琪亚娜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她面前的战术光屏上,清晰地显示着舰长穿梭机的航行轨迹。代表他位置的光点,正一点点远离休伯利安的坐标,朝着冰冷的月球而去。
那个光点,在她眼中,正代表着背叛,代表着“离开”的既定事实。三天里,那个光点每一次移动,都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反复刮擦。
舰长通讯器里那句“很快回来”的余音,在她耳边不断回响、变形,最终只剩下刺耳的忙音。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她。
圣芙蕾雅的阳光,芽衣的笑容,布洛妮娅的沉默陪伴……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冰冷的宇宙虚空中褪色、消散。世界再次只剩下无边的黑暗,而唯一的光源,正毫不留情地远离她。
不!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被抛弃的巨大恐惧和极端愤怒的洪流,猛地冲垮了她最后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她猛地抬起头!
那双湛蓝的眼眸,此刻如同燃烧的冰湖!纯粹的金色光芒如同熔化的黄金,瞬间覆盖了原本的蓝色,瞳孔收缩成冰冷的竖瞳!狂暴的崩坏能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
一道巨大的、纯粹由金色崩坏能凝聚而成的亚空之矛,如同审判之枪,毫无征兆地撕裂了休伯利安坚固的顶部甲板!
巨大的金属结构如同纸片般被轻易洞穿、扭曲!狂暴的气流裹挟着碎片和火星倒卷进舰桥!
紧接着,一颗璀璨夺目的、散发着无尽威压的金色律者核心,如同微型太阳般冉冉升起,悬浮在休伯利安残破的上空!
它缓缓旋转,散发出毁灭性的能量波纹,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一圈圈实质性的、金色的涟漪!
整个休伯利安,这艘象征着人类希望的巨型战舰,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渺小得像一叶随时会被巨浪吞噬的扁舟。
就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中,琪亚娜的身影缓缓悬浮起来,白发在狂暴的能量流中狂舞,金色的律者纹路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蔓延,如同活着的、威严的图腾。
她的目光穿透战舰的层层甲板,死死锁定在那艘刚刚脱离战舰、正加速驶向月球的穿梭机。
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吐出冰冷的话语:
“回来。”
“滋啦——!”
一道横贯虚空的巨大裂缝,如同巨兽张开的狰狞巨口,骤然出现在穿梭机的前方!
那裂缝边缘跳动着金色的电蛇,内部是旋转扭曲、吞噬一切的混沌色彩!正是虚数空间的入口!
穿梭机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瞬间就被那庞大的吸力捕获,如同被卷入漩涡的尘埃,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吞入了那金色的、不可名状的裂缝之中!
裂缝猛地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只剩下悬浮在休伯利安残骸上空的琪亚娜,和她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只剩下纯粹占有欲的冰冷眼眸。
巨大的虚数裂缝无声地合拢,将最后一丝冰冷的宇宙星光也彻底隔绝。吞噬了舰长穿梭机的混沌色彩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得近乎诡异的暖光。
舰长猛地睁开眼,剧烈的空间转移带来的眩晕感还在冲击着他的大脑。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绝对陌生的空间里。
脚下不再是休伯利安冰冷的金属甲板,而是光洁如镜、触感温润的某种玉石材质。
空气温暖而恒定,带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阳光晒过棉被般的干燥暖香,闻不到任何一丝星际航行中常有的臭氧或机油味。
环顾四周,看不到任何墙壁的边界,柔和的光线仿佛从空间本身弥散出来,照亮了这里的一切。
这里的“一切”……令人窒息。
目光所及之处,墙壁(或者说,构成这个空间的曲面)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毫无缝隙地贴满了……照片。
全都是他。
睡着的他,侧脸埋在枕头里,发丝凌乱;翻阅文件时微微皱眉的他;在训练场挥汗如雨的他;甚至还有在舰桥指挥席上,背对着镜头、眺望远方的背影……
角度各异,清晰度极高。无数个“他”被定格在墙壁上,成千上万双眼睛,无声地凝视着此刻站在空间中央的、唯一的活人。
一种被无数个自己包围、窥视的恐怖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却撞上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回头,是一台巨大的、造型复古的双开门冰箱。
冰箱通体是刺目的、带着塑料质感的粉红色,上面还贴满了大大小小、造型夸张的吼姆贴纸,与这个诡异空间和满墙的照片格格不入。
他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猛地拉开了冰箱门。
冷气混合着浓郁的、甜到发腻的草莓果酱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
冰箱内部,所有的隔板都被拆除,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没有任何空隙——全是粉红色包装的草莓果酱夹心饼干!
成千上万块,如同某种粉红色的矿石,堆砌、挤压在一起,冰冷的寒气也无法掩盖那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味道。这正是琪亚娜“特制”的那种饼干。
舰长猛地关上冰箱门,心脏狂跳。他强迫自己冷静,试图寻找出口,或者任何通讯设备。
但这里就像一座完美的、与世隔绝的囚笼。只有无尽的照片,和那台散发着甜腻死亡气息的粉红冰箱。
就在他神经紧绷到极点时,一个轻快的、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甜蜜,从他身后传来:
“欢迎回家,舰长。”
舰长身体骤然僵硬,如同生锈的齿轮,一寸寸地转过来。
琪亚娜就站在几步之外。她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女武神的作战服,而是一条纯白的、质地柔软的棉质连衣裙,裙摆刚刚过膝,看起来纯洁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
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完美无瑕,那双眼睛——湛蓝的底色回来了,却像蒙上了一层糖霜般粘稠、甜腻的光泽,深处翻涌着令人心悸的、毫不掩饰的占有狂潮。
她看起来……异常的“好”,好得诡异,好得可怕。
她赤着脚,踩在温润的玉石地面上,像一只轻盈的猫,无声地向他走近。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这里很安全哦~”她的声音又软又甜,如同浸了蜜糖,“你看,没有讨厌的崩坏兽,没有那些烦人的律者……”
她停在他面前,微微歪着头,笑容纯洁得如同初雪,“……更不会有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她踮起脚尖,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条冰冷的金属项圈出现在她手中,内圈镶嵌着柔软的黑色皮革。
项圈上,竟然还缀着几个小小的、造型滑稽的吼姆金属吊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叮当声,带着一种荒诞的童趣。
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贴上颈部的皮肤,舰长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琪亚娜却仿佛毫无察觉,她的动作专注而轻柔,仔细地为他扣上项圈后方的搭扣。
咔哒一声轻响,如同落锁。
扣好项圈,她并没有退开,反而更近一步,将脸颊亲昵地、依赖地蹭上他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汲取他身上的气息。她满足地叹息着,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呢喃:
“终于……只有我们了。”
舰长僵立着,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喷在皮肤上,能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甜香。
那冰冷的金属项圈紧贴着喉咙,项圈内侧,一个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凸起纹路,正死死地硌在他的皮肤上——那是一行微缩的激光刻字:
“K-423 の所有物”。
这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他的皮肤,直抵灵魂深处。
他成了被标注、被收藏、被彻底占有的物品。在这个由她意志主宰的、甜蜜而恐怖的虚数囚笼里。
时间的流逝在这个纯白的虚数囚笼里失去了意义。只有头顶那恒定不变的、散发着虚假暖意的光源,昭示着“白天”的漫长。
琪亚娜像一只被巨大幸福充满的小兽,不知疲倦地绕着她的“所有物”打转。
她哼着不成调的、欢快的小曲子,小心翼翼地将一块块粉红色的草莓饼干摆放在那张凭空出现的、铺着白色蕾丝桌布的欧式小圆桌上。
动作轻柔,神情专注,仿佛在布置世界上最神圣的祭坛。
“舰长,尝尝这块!这块果酱特别多!”
她拿起一块饼干,不由分说地递到舰长嘴边,蓝眼睛里闪烁着不容拒绝的期待光芒,嘴角上扬,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那笑容甜美得如同最精致的糖人。
舰长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那层完美无瑕的甜蜜面具。三天了,除了最初项圈带来的冰冷触感和那行刻字带来的屈辱感,她再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她只是不停地投喂饼干,不停地用那种粘稠甜腻的眼神看着他,不停地强调着“只有我们”、“永远在一起”。
这种温水煮青蛙般的温柔禁锢,比直接的暴力更让人窒息。每一次咀嚼那甜得发腻的饼干,都像是在吞咽她病态执念的实体化。
他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麻痹神经的暖流随着食物在体内累积,思维似乎都变得迟钝、沉重起来。
他尝试过沟通,尝试过唤醒那个他所认识的琪亚娜,但得到的回应永远是那张无懈可击的、甜美的笑脸和更多递过来的饼干。
他避开递到嘴边的饼干,目光沉沉地看向琪亚娜:“琪亚娜,够了。芽衣她们会担心。我们必须……”
“嘘——”琪亚娜伸出一根纤细的食指,轻轻压在他的唇上,阻止了他后面的话。
她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么甜美可人,但那双蓝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瞬间沉了下去,如同阳光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舰长又在说奇怪的话了。”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芽衣?布洛妮娅?她们在外面……好好的呢。”
她收回手指,若无其事地拿起一块饼干,自己咬了一小口,细密地咀嚼着,目光却像无形的锁链,牢牢锁在舰长脸上。
“这里……才是我们的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她再次强调,每一个字都像在陈述一个不容辩驳的真理。“那些会打扰我们的人……那些会让你离开我的东西……都不该存在。”
她说着,随手拿起桌上一把切水果用的银质餐刀。刀锋在恒定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她纤细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刀柄,动作优雅得像在把玩一件艺术品。
刀尖反射的光芒,不时掠过她纯净无垢的脸庞,在那双清澈的蓝眼睛里投下转瞬即逝的、危险的碎影。
“就像……这样。”她忽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手腕极其随意地向外一甩!
“咻——!”
一道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破空声!银光一闪而过!
“噗!”
几米之外,一个同样凭空出现的、作为装饰用的精致陶瓷花瓶,瓶口处瞬间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却笔直贯穿瓶身的裂痕!
花瓶的上半部分沿着光滑的切面,无声地滑落下来,“啪”地一声摔在玉石地面上,碎裂开来!切口光滑如镜!
琪亚娜看都没看那碎裂的花瓶一眼,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她的注意力依旧全部集中在舰长身上,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疑惑:
“舰长,你怎么不吃呀?是不舒服吗?”她放下餐刀,关切地伸出手,想要去探他的额头。那只刚刚甩出致命一刀的手,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白皙、柔软、无害。
舰长的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他看着地上那光滑的断口,又看向琪亚娜那双写满“担忧”的蓝眼睛。那把餐刀,那随手的一挥,那精准到恐怖的切割……是警告,也是展示。
她在用最直观的方式告诉他:在这个由她主宰的空间里,他珍视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如同那个花瓶一样脆弱,生死存亡,只在她一念之间。
而她,依旧可以顶着一张最纯洁无辜的脸庞,做最残酷的事情。
甜腻的草莓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陶瓷碎片冰冷的气息。温柔的表象下,致命的獠牙从未收起,反而更加森然。
第七天。
虚数空间里恒定的暖光似乎也带上了一丝黄昏般的倦怠。琪亚娜抱着膝盖,蜷缩在房间中央那张铺着厚厚白色羊毛地毯的地板上。
她的脸埋在臂弯里,身体一动不动,像一座孤独的白色雕塑。周围散落着几块没吃完的、已经有些发干的草莓饼干,甜腻的气味在静止的空气中沉淀,变得有些滞闷。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她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在耳膜上一下、一下地擂动,如同沉闷的鼓点。那鼓点敲打着,渐渐在意识深处引来了回响。
一个声音,带着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嘲弄,如同冰冷的毒蛇,开始在她脑海中丝丝吐信。
“可怜的小白鼠~”
琪亚娜的身体猛地一颤,抱紧膝盖的手指关节瞬间捏得发白。
“还在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吗?”
西琳的声音,慵懒又恶毒,仿佛就在她的耳边低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看看这可笑的地方,看看墙上那些恶心的照片……还有你那个珍贵的‘所有物’……啧啧。”
琪亚娜猛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狂乱地扫视着四周纯白的墙壁和那些舰长的照片。照片上无数双眼睛,此刻仿佛都带上了冰冷的审视。
“闭嘴!”她对着空气嘶吼,声音干涩沙哑。
“闭嘴?”西琳的幻影仿佛在她面前凝聚,金色的竖瞳闪烁着残忍的快意,“你和我有什么区别,K-423?不都在用自己那点可怜的力量……去掠夺自己想要的东西吗?他?”
幻影的手指轻蔑地指向舰长所在的方向,“不过是你用牢笼锁住的又一个……玩具罢了。”
“我不是你!”琪亚娜尖叫起来,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我不是!我爱他!我……我只是想保护他!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辩解,试图说服自己,也试图驱散那个声音。
“爱?哈!”
西琳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嗤笑,“用项圈锁住他?用毒饼干麻痹他?把他关在这个只有你的世界里?这就是你的‘爱’?真是……虚伪又恶心啊!承认吧,K-423,你骨子里流淌的,就是掠夺和占有的本能!和我一样!你只是……比我更会伪装而已!”
幻影的金瞳里满是恶毒的嘲讽,“看看镜子吧,可怜虫!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不——!!”琪亚娜像被这最后一句话彻底刺穿了心脏,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啸!她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踉跄着扑向墙壁上镶嵌的一面巨大落地镜!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模样:雪白的头发凌乱不堪,湛蓝的眼眸因为极度的情绪波动而布满了狰狞的血丝,眼底深处,那抹令人心悸的金色正疯狂地闪烁着,如同即将冲破牢笼的凶兽!
那张原本纯净美丽的脸庞,此刻因为愤怒、绝望和疯狂的挣扎而扭曲着,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镜中人……镜中人是谁?!
“这不是我!滚开!滚开!”琪亚娜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断!被戳穿的恐惧,对自我认知的崩塌,对西琳的憎恨……所有积压的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
她猛地挥起拳头,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崩坏能的炸裂,狠狠砸向那面映出她扭曲面容的镜子!
“砰——哗啦!!!”
巨大的镜面应声而碎!无数锋利的玻璃碎片如同银色的暴雨,轰然四散飞溅!碎片割破了她的手臂和脸颊,留下细密的血痕,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碎裂的镜片中,映照出无数个小小的、同样在崩溃边缘的琪亚娜。每一个碎片里,都有一个她,在流泪,在尖叫,在痛苦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无数个破碎的倒影,无数个绝望的自我,在满地的玻璃渣中无声地控诉、撕咬!
“不是我……不是我……”她跪倒在满地的狼藉之中,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泪水混合着脸上细小的血痕滑落,滴在冰冷的玻璃碎片上。分裂的自我在灵魂的战场上疯狂地撕咬、吞噬,要将她彻底撕碎。
虚数空间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剧烈的精神风暴,开始变得不稳定。
纯白的墙壁上,一道道细小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空间裂痕悄然浮现、蔓延,散发出不祥的金色光芒。整个囚笼,都在随着她内心的崩坏而震颤、呻吟。
就在这片狼藉和精神的废墟之上,琪亚娜猛地抬起了头。泪水还在脸上肆意流淌,混合着血痕,显得凄厉而狼狈。
但那双眼睛里的狂乱,却沉淀为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和决绝。她的目光穿透一地碎镜,死死地钉在通往卧室的门上。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踩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细小的伤口在脚底绽开,她却浑然不觉。她一步一步,走向卧室。每一步,都带着一种献祭般的沉重。
推开卧室的门。舰长正坐在那张铺着柔软被褥的床边,看到她的模样,眼中瞬间涌起震惊和担忧:“琪亚娜!你……”
他的话被琪亚娜的动作粗暴地打断。
她像一道白色的闪电扑到他身前,动作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蛮力,将他猛地推倒在床上!
冰冷的金属镣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中,带着虚数能量特有的嗡鸣,瞬间锁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死死固定在床头冰冷的金属框架上!
“看着我!”琪亚娜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
她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强迫他抬头直视自己。
那张布满泪痕和血痕的脸庞近在咫尺,扭曲的痛苦和病态的执着在其中疯狂交织,蓝金色的异瞳如同燃烧的深渊,死死锁住舰长的视线。
“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破耳膜,“说啊!说你是我的!永远都是!说!”
舰长看着眼前这张完全被痛苦和疯狂吞噬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这不是他认识的琪亚娜,这是被恐惧和执念逼到悬崖边的困兽。
“琪亚娜,冷静下来……”他试图安抚,声音低沉而克制。
“说——!”琪亚娜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如同濒死的哀鸣!她猛地松开他的衣领,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
“咔嗒!”
那支从不离身的、印着吼姆头像的特制手枪瞬间落入她的掌心!冰冷的金属枪管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死亡的光泽!她没有指向舰长,反而手臂猛地一抬!
黑洞洞的枪口,带着硝烟的气息,死死地抵住了她自己的右侧太阳穴!
她的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剧烈颤抖着。
“说!”她死死盯着舰长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毁灭的气息,“否则……我现在就杀了西琳……”
她的嘴角咧开一个惨烈而疯狂的笑容,“用我的身体……给她陪葬!”
随着她最后那声绝望的嘶吼,体内压抑到极限的空之律者力量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以她为中心,狂暴的金色崩坏能形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瞬间席卷整个卧室!
纯白的墙壁上,那些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空间裂痕猛地膨胀、扭曲!不再是细小的纹路,而变成了一道道巨大的、狰狞的、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开合的金色裂口!
整个虚数囚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在这失控的力量下彻底瓦解!空间在哀鸣,在崩坏!
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舰长。
他看着琪亚娜,看着她抵在太阳穴上的枪口,看着她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和绝望,看着她身后那些如同地狱之口般张开的巨大空间裂缝……
没有时间了。
就在这毁灭风暴的中心,就在琪亚娜的手指因为绝望而即将扣下扳机的千钧一发之际——
舰长的身体猛地向前挣动!锁住他手腕的虚数镣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无法完全禁锢他这倾尽全力的一扑!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目标却不是她持枪的手,而是……她的脸!
在琪亚娜惊愕、茫然、甚至来不及反应的瞬间,舰长的脸猛地凑近!
温热的、带着干燥气息的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重重地印在她沾着泪痕、血痕和汗水的唇角!舌尖极其迅速地、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怜惜,舔过那抹刺目的、已经有些干涸的暗红色血渍!
那滚烫的触感,那突如其来的、带着铁锈味的湿润舔舐,如同最强大的精神冲击,瞬间贯穿了琪亚娜濒临崩溃的神经!
她浑身剧震,大脑一片空白!抵在太阳穴上的枪口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舰长没有给她任何喘息和思考的机会。他的唇迅速离开,但身体依旧前倾,深邃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探针,穿透她眼中翻腾的疯狂和混乱,直抵那最深处被恐惧包裹的灵魂核心。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的力度,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
“琪亚娜·卡斯兰娜。”
他第一次,用她的全名,在这个疯狂的空间里,呼唤她。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琪亚娜意识中的混沌!她涣散的目光猛地聚焦,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舰长的右手猛地抬起,带着镣铐撞击的脆响,精准地、不容抗拒地覆上了她那只死死握着手枪、指节发白的手!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颤的稳定力量,包裹住她冰冷颤抖的手指。
“你不需要……”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在宣读某种神圣的誓言,“……用这种牢笼锁住我。”
琪亚娜的身体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她下意识地想反驳,想尖叫,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下一秒,舰长做出了一个让琪亚娜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动作!
他空着的左手,猛地抓住自己胸前的衬衫衣襟!布料撕裂的刺耳声音骤然响起!几颗纽扣崩飞出去,叮叮当当地落在地毯上!
他用力向两边一扯!
嗤啦——!
结实的布料应声而裂,露出他紧实的胸膛。而在那心脏正上方的位置,皮肤上清晰地烙印着一个图案——一个由特殊颜料刺入、线条流畅而深刻的纹身。
那纹身,赫然是一个完整的、边缘带着虚数能量特有金色微光的——
“K-423”!
那串冰冷的实验体编号,此刻如同滚烫的烙印,清晰地印在他心口最靠近生命的位置!它不再是屈辱的标记,而变成了一个无声的、却比任何誓言都更震撼的宣告!
琪亚娜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她的大脑一片轰鸣,像是被最强烈的精神冲击波横扫而过!
所有的疯狂,所有的嘶吼,所有的毁灭冲动,在看清那个纹身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发出“嗤”的一声,彻底熄灭!
那双燃烧着金蓝火焰、充满了毁灭欲望的眼眸,瞬间被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空白和茫然所取代!
“因为我……”舰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穿过风暴的磐石,清晰地传入她一片空白的意识,“早已自愿……戴上了你的枷锁。”
自愿……枷锁……K-423……
这几个词语如同重锤,狠狠砸碎了琪亚娜最后那层坚硬却脆弱的精神外壳!
“哐当!”
那支抵在她自己太阳穴上的手枪,终于从她完全脱力的手指间滑落,重重地砸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紧接着,是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幼兽濒死般的呜咽,从她喉咙深处破碎地溢出。
“呜……呜……”
琪亚娜·卡斯兰娜,这个刚刚还掌控着毁灭力量、如同疯狂女王的少女,此刻像一个被彻底抽走了所有骨头和力气、被巨大的悔恨和委屈瞬间击垮的孩子。
她双腿一软,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直直地向前倾倒,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触碰近在咫尺的舰长。只是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将脸深深埋进膝盖之间,整个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再是愤怒的颤抖,而是如同决堤洪水般的、彻底的崩溃。
“对不起……对不起……舰长……”
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从她蜷缩的身体里闷闷地传出来,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滚烫的泪水和浓重的绝望,“我变得……好奇怪……好可怕……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
她像个迷路的孩子,一遍遍地重复着“对不起”,仿佛除了这三个字,她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表达此刻撕裂灵魂的痛苦和恐惧。
泪水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她的裙摆。
舰长手腕上的虚数镣铐,在她力量彻底失控和精神崩溃的瞬间,悄然化作点点金色的星光消散。
他立刻俯身,没有丝毫犹豫,伸出双臂,用尽全力将这个剧烈颤抖、哭得快要窒息的女孩紧紧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定,像一座可以抵御所有风暴的港湾。
一只手紧紧环抱住她单薄颤抖的脊背,另一只手则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穿过她凌乱汗湿的白发,轻轻托起她深深埋着的、布满泪痕和血痕的脸颊。
“琪亚娜……”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一切褶皱的温柔力量,响在她耳边。
琪亚娜被迫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那张一向带着灿烂笑容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破碎的茫然和深不见底的恐惧。
金色的律者纹路如同退潮般,正迅速地从她的脖颈、脸颊上隐去,重新被纯粹的湛蓝所覆盖,但那蓝,却蒙着厚重的水汽。
“那就……”舰长凝视着她那双被泪水洗刷得异常清澈、却也异常脆弱的蓝眼睛,拇指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却又无比坚定的纵容,“……继续奇怪下去。”
琪亚娜的哭泣猛地一滞,茫然地看着他,似乎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你的‘病’……”舰长微微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上她光洁、带着湿意的额头,低沉的声音如同最庄重的誓言,清晰地烙印进她的灵魂,“是我甘愿服用的……唯一的毒。”
他微微侧过脸,温热的唇再次轻轻印在她沾着泪水的唇瓣上,这一次,不再是方才那带着血腥味的舔舐,而是充满了安抚和怜惜的轻吻。
“……而你的‘娇’……”唇瓣分离的瞬间,他的话语继续,带着一种令琪亚娜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滚烫的暖意,“是我活下去……唯一需要的解药。”
最后的话语如同解开封印的咒语。
“嗡……”
整个虚数空间发出了最后一声轻微的嗡鸣。
那些如同巨大伤口般在墙壁上疯狂搏动、扩张的空间裂缝,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开始迅速地愈合、消散。
纯白墙壁上那无数双舰长的“眼睛”,也如同褪色的油画,一点点模糊、淡化,最终消失不见。
头顶那恒定的、虚假的暖光,如同破碎的琉璃穹顶般,寸寸碎裂、剥落,显露出其后……真实的、清冷而温柔的宇宙星空。
皎洁的月光,如同最纯净的银色纱幔,终于毫无阻碍地倾泻而下,温柔地笼罩了整个空间。月光照亮了地上散落的、无人问津的粉红色饼干碎屑,也照亮了琪亚娜脸上纵横交错的、未干的泪痕。
囚笼,无声瓦解。月光下,只有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影,和那散落一地的、名为“疯狂”的狼藉碎片。
三个月后的休伯利安,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舰长办公室的门被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
“喂!笨机器人!离舰长远点!”琪亚娜叉着腰,像一只炸了毛的白色猫咪,气势汹汹地瞪着那个正试图靠近舰长办公桌、递送新文件的训练机器人。
她抬脚,动作干净利落又带着点凶悍,“哐当”一声,直接把那可怜的机器人踹得在原地滴溜溜转了两圈,差点摔倒。
“这家伙!”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毫不客气地隔空点着舰长,蓝眼睛里燃烧着明晃晃的、不容置疑的独占欲,声音清脆响亮,响彻整个办公室,“从头发丝到手里的指挥刀!
都是本小姐的私有财产!懂不懂?再看?再看把你眼睛拆下来当灯泡!”
办公室里其他几位正在交接工作的女武神动作都顿了一下,表情各异。布洛妮娅面无表情地敲击着虚拟键盘,只是细长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瞬。
芽衣端着咖啡杯的手停在半空,脸上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丽塔则保持着完美的女仆式微笑,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舰长揉了揉眉心,对眼前这一幕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纵容弧度。
然而,前一秒还张牙舞爪、凶悍得像只小豹子的琪亚娜,在众人目光移开的瞬间,立刻完成了堪称变脸的转换。
她猛地转过身,像只归巢的小鸟,一头扎进舰长挂在椅背上的那件常穿的黑色指挥官外套里。
她把整张脸都深深埋进去,鼻翼翕动,用力地、贪婪地嗅闻着外套上残留的、属于他的气息——淡淡的硝烟味,清爽的皂角香,还有一丝阳光晒过的暖意。
几秒钟后,她闷闷的、带着点委屈和不满足的声音从外套里传出来,小得只有近在咫尺的舰长能听清:
“……啧,昨晚的味道……淡掉了好多。”她像在抱怨什么重要物品的遗失,脸颊在外套柔软的布料上依赖地蹭了蹭,“……不行,今晚……要重新沾满才行……”
病态与娇憨,如同被强行融合的冰与火,在她身上形成了奇异的共生体。
她依然会在舰桥餐厅,看到布洛妮娅极其自然地踮起脚尖,伸手搭上舰长肩膀、在他耳边低声汇报战术数据时,瞬间捏碎手中无辜的咖啡杯!
滚烫的咖啡溅了一地,引来一片惊呼。
布洛妮娅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和琪亚娜紧绷的侧脸,推了推眼镜,继续用毫无波澜的电子音汇报完毕,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琪亚娜则对着布洛妮娅的背影做了个无声的鬼脸,然后气鼓鼓地找来清洁机器人收拾残局。
然而,当深夜降临,万籁俱寂,布洛妮娅房间的监控画面里,总会悄无声息地滑入一个白色的身影。
琪亚娜赤着脚,像一只真正的猫咪,无声地溜到布洛妮娅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对方不知何时踢落到地板上的毛毯重新拉起来,动作轻柔地盖回到她身上,甚至还细心地掖了掖被角。
做完这一切,她会蹲在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盯着布洛妮娅沉睡的、毫无防备的脸看几秒,然后才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走。
她依然会动用空之律者的力量。当休伯利安航行在某个拥有壮丽星云的宙域时,舰长室的舷窗视野,会毫无征兆地被一层极其细微、如同水波般荡漾的淡金色光膜笼罩。
整艘战舰,再次被一个微缩的、只属于她掌控的虚数空间轻柔地包裹。但这不再是囚笼。
舰长对此心照不宣,甚至在她发动能力时,会主动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舷窗前。
琪亚娜会像只终于等到主人的小狗,欢快地扑过来,从背后紧紧环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两人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被隔绝”的舷窗前,望着窗外那在虚数空间过滤下显得更加璀璨、更加触手可及的浩瀚星河。
她的手臂环得很紧,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珍视,却不再有强迫的意味,只剩下纯粹的依赖和想要分享美好的渴望。
“舰长。”
清冷的月光穿透休伯利安巨大的观景穹顶,如同水银泻地,在光洁的金属地板上流淌。
舰长办公室此刻只有他们两人。琪亚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紧张和某种下定决心的郑重。
她站在舰长面前,月光勾勒着她纤细的身形,雪白的长发流淌着银辉。她的脸上没有惯常的嬉笑或任性,那双蓝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澈,又格外深邃。她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托着一枚小巧的戒指。
戒指的造型极其独特。它并非光滑的圆环,而是由无数根极其纤细、相互缠绕、编织成精致锁链形态的白金丝线构成。
锁链的每一个微小链环都清晰可见,工艺精湛到了极致。在锁链缠绕的中心,镶嵌着一颗极其微小的、散发着幽邃星光的深紫色宝石碎片——那纹路,赫然是西琳律者核心的独特印记!
它被巧妙地嵌在锁链的环扣之中,如同被永恒禁锢的星辰,又如同这枚特殊戒指的灵魂印记。
舰长的目光落在戒指上,又移回琪亚娜的脸上。她的神情异常认真,月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下小片阴影。
没有询问,没有犹豫。琪亚娜伸出左手,轻轻托起舰长的右手。她的指尖带着一点凉意,动作却无比坚定。
她拿起那枚锁链形态的戒指,小心翼翼地对准他左手的无名指,然后,稳稳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它推了进去。
冰凉的金属触感贴上皮肤,锁链的环扣完美地契合了他的指围。
戒指戴好的瞬间,琪亚娜抬起头。
月光下,她的唇角缓缓向上勾起,绽放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纯洁无瑕,带着少女特有的明媚和狡黠,蓝眼睛里闪烁着碎钻般的光彩,仿佛瞬间又变回了圣芙蕾雅学园里,那个无忧无虑、只会缠着舰长讨要吼姆玩偶的元气少女。
然而,那清甜如蜜糖的嗓音里,吐出的字句却带着一丝甜蜜的、令人脊背发凉的森然:
“敢摘下来……”她微微歪着头,笑容愈发灿烂,月光在她洁白的牙齿上反射出一点寒芒,“……我就用亚空之矛,把它……”
她的声音刻意放慢,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强调,“……焊死在你的骨头上哦?”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
她脸上那纯白无垢的笑靥,与她指尖那枚象征着永恒束缚的锁链戒指,以及那句甜蜜的死亡宣告,构成了一幅惊心动魄、却又奇异和谐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