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长一句“芽衣的便当最特别”,点燃了雷电女王沉寂的占有欲。
她开始记录舰长每次用餐的时长,计算他咀嚼每一口的频率,调整便当盒的配色精确到像素级。
当琪亚娜撒娇蹭走舰长半块炸鸡时,厨房的陶瓷刀在砧板上刻出三毫米深的裂痕。
“为了独占这份‘特别’,我愿把整座休伯利安炖进味噌汤里。”
舰长最终在资料室尘封的终端机里发现了芽衣的加密日志。
密码是他们初遇的日期——2014年3月28日,长空市崩坏爆发日。
日志里详细记录着味觉植入实验、DNA样本窃取,以及舰长专属味觉基因图谱的建立。
舰长猛地切断电源,黑暗中传来和服下摆摩擦的悉索声。
芽衣端着抹茶蛋糕站在门缝漏出的光晕里,裙裾在穿堂风中如深紫色毒蕈般舒展。
“舰长在害怕吗?”她放下蛋糕,手指抚过仍有余温的终端机。
“这些只是确保您永远健康的记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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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伯利安舰桥的晨光,像一层刚熔化的金子,透过巨大的弧形舷窗泼洒进来,在冰冷的金属廊道上流淌。
光尘在空气中缓慢浮动,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的星河碎屑。在这片静谧的光瀑中央,雷电芽衣静静伫立,仿佛一株被晨露浸润的紫藤,安静得几乎要融入这片辉煌的背景里。
她双手稳稳托着一只深黑漆器食盒,盒面光滑如镜,倒映着舰桥穹顶复杂的管线结构,也映出她此刻沉静无波的面容。
唯有眼底深处,一丝近乎执拗的专注,如同极地永不消融的坚冰,泄露了她绝非表面这般平静。
舰长室沉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内滑开,带起微弱的气流扰动了她鬓边一缕垂落的发丝。
舰长揉着惺忪睡眼出现在门口,制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头发还带着被枕巾压出的凌乱痕迹。
他显然还未完全从睡梦中挣脱,眼皮沉重地耷拉着,整个人被一种晨起特有的、毫无防备的慵懒包裹。
“芽衣?”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随即漾开一个纯粹而温暖的微笑,“早啊,又麻烦你了。”
芽衣微微垂下眼帘,掩去其中瞬间掠过的、足以灼伤人的热度。
她以精准到如同仪器的四十五度角鞠躬,深紫色的和服领口随着动作恰到好处地滑开一线,露出颈后一段柔腻白皙的肌肤,在晨光中犹如上好的羊脂玉。
“舰长大人,早安。”她的声音清冽柔和,像初春融化的山涧,“今天试了长野县今早刚送达的盐渍梅子,据说对缓解宿醉后的不适很有效。”
她一边说着,一边步履轻盈地走进舰长室,将食盒放在控制台边缘那片唯一干净的空位上。指尖似是不经意地拂过旁边堆叠如山的文件——那都是舰长昨夜奋战到凌晨的成果。
最上方,一张印着天命徽记的团建申请表被她的指尖轻轻带过,丽塔那娟秀得如同印刷体的字迹跃入眼帘:“与舰长共进下午茶可行性研讨(含点心种类预选及环境布置方案)”。
芽衣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微尘。她利落地打开食盒盖,一股混合着稻米清香、海风微咸和蜂蜜甜润的温暖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舰长的目光瞬间被吸引,睡意似乎被这香气驱散了大半。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饭团,那饭团被捏成精巧的樱花形状,粉色的鱼松点缀在雪白的米粒上,中心镶嵌着一颗深红油亮的梅子。
他咬下一口,梅子那浓缩了阳光与盐分的极致酸咸瞬间在口腔中炸开,激得他猛地一激灵,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随即又被紧随其后的回甘抚慰,发出满足的喟叹:
“呜啊…这酸爽!芽衣的手艺真是绝了,感觉连被报告折磨了一整晚的灵魂都能被治愈啊!”
芽衣安静地侍立一旁,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婉微笑。
然而,舰长头顶上方,一个微型监控探头的镜头在无声地转动,将他的影像忠实地投射在芽衣视网膜内嵌的光幕上。
光幕的角落,一组冰冷的实时数据流瀑布般刷下:
喉结吞咽频率:1.2次/秒。咀嚼速率:中等偏快。瞳孔在酸味刺激下扩张0.5秒。面部微表情分析:愉悦度峰值达到85%。
这是本月第十七次来自舰长对她厨艺的明确称赞。
芽衣的思维核心如同最高效的量子计算机,瞬间调取了存储的数据——频率超过对琪亚娜蛋包饭表扬的六倍,但相比上周同期,减少了两次。
需要新的刺激点。山葵?
对,下批次长野梅子饭团中,山葵用量需提升15%,以形成更强烈的味觉记忆锚点。她默默地更新着脑内那本不断增厚、名为《舰长味觉偏好模型》的庞大数据集。
舰长浑然不觉,又拿起一块玉子烧。嫩黄的蛋卷切面光滑如镜,流淌着诱人的蜂蜜光泽。“这个也好棒!蛋香好浓,甜度刚刚好。”
数据流再次更新:玉子烧咀嚼速率:平均慢于饭团17%。偏好度初步判定:高。芽衣的微笑加深了零点三秒,如同精密仪器校准过的弧度。
她看着舰长专注享受食物的侧脸,晨光勾勒出他下颌柔和的线条,那毫无防备、全然信任的姿态,像最醇厚的美酒,灌入她心中那个名为“占有”的深渊,激荡起无声的、滚烫的漩涡。
这份“特别”,必须,也只能由她来定义和填满。
休伯利安厨房深处,远离灶火与喧嚣的区域,恒温冰柜的指示灯在幽暗中散发着冰冷的蓝光。
芽衣输入一串冗长的生物识别密码,沉重的柜门无声滑开,一股混合着冷凝水汽与复杂食物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
这里并非储藏普通食材的地方。冰柜内部被划分成无数个独立的、编号清晰的冷藏格,每一个都像一个小小的、沉默的实验室。
她精准地拉开编号E-17的格子。冷白的灯光照亮了里面排列得如同士兵方阵的保鲜盒。四十八个,一个不少。
每一个盒子上都贴着详细的电子标签,记录着失败的原因和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参数偏差。
芽衣的手指滑过一个盒子,指尖在冰冷的聚合物表面留下模糊的印记。标签显示:
“咖喱猪排 - 裹粉厚度偏差:+0.1毫米。
结果:舰长咀嚼次数减少2次。
评价:口感酥脆度下降7%,需调整面粉与面包糠配比及油温曲线。”
下一个盒子:“味噌汤 - 盐度浮动:+0.5%。结果:饮用速度下降12%。评价:咸度掩盖昆布鲜味,舰长有轻微皱眉动作(持续0.8秒)。需精确控制高汤盐析度及白味噌添加时机。”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最新放入的E-18号盒子上。盖子半透明,能清晰看到里面的内容物——几块已经冷透、色泽略显黯淡的炸鸡块。
但这并非普通的炸鸡。它们被极其精细地解剖、分离。
一块被小心地剥去了酥脆的外皮,露出里面的鸡肉纤维;另一块被纵向剖开,展示着腌料渗透的深度;还有几块被切成更小的碎块,像是某种残酷的拼图。
这就是昨晚被琪亚娜撒娇蹭走的那半份炸鸡。舰长当时笑着,带着点无奈和纵容,将靠近自己左手边的三块最大的炸鸡夹给了那个蹦蹦跳跳的白发少女。
而此刻,在E-18冰冷的囚笼里,这三块炸鸡的位置被荧光标记笔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芽衣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拈起其中一块被标记为“舰长左手位-近”的炸鸡块。指尖能感受到冷油凝固后的滑腻。
她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在炸鸡块表面仔细搜寻。终于,在褶皱的酥皮边缘,她发现了一根极其细微、在冰柜灯光下几乎透明的……银白色发丝。
琪亚娜的发丝。
一丝极淡、却足以冻结空气的冷笑浮现在芽衣唇边。指尖,微不可查的蓝紫色电光骤然一闪,如同毒蛇的芯子。
“滋啦——!”
一声轻微的爆裂声响起。
那根银白发丝瞬间化为乌有,连带着它附着的那一小块炸鸡,在狂暴的微型电弧中焦黑、碳化,最终化作一小撮带着刺鼻焦糊味的黑色粉末,从芽衣白皙的指尖簌簌落下,掉在冰冷的金属格层底部。
“磁暴斩的精准度,”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冰柜低语,声音在金属四壁间碰撞,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用在这种地方,似乎也不算浪费呢。”
她看着指尖残留的焦痕,眼神冰冷而专注,仿佛刚才抹去的并非一根头发,而是某个碍眼存在的投影。
圣芙蕾雅学园祭的夜空,被无数升腾而起的绚烂烟火彻底点燃。爆炸的轰鸣与人群的欢呼声浪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近乎狂热的背景音。
休伯利安的女武神们难得卸下战斗的重担,换上色彩缤纷的浴衣,融入这片欢乐的海洋。
舰长被琪亚娜和一群兴奋的女武神推搡着,几乎是被裹挟着挤到了捞金鱼的摊位前。五颜六色的塑料盆里,金红相间的鱼儿惊慌失措地穿梭。
“舰长舰长!看我的!”琪亚娜高举着一个纸网,跃跃欲试,蓝色的浴衣下摆随着她的动作活泼地晃动。
丽塔·洛丝薇瑟则站在舰长另一侧,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她微微倾身,纤长的手指捏着一个薄如蝉翼的纸网,目光专注地寻找着水盆中的目标,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天生的韵律感,手腕轻抬,纸网无声地没入水中,巧妙地拦截住一条灵活的金鱼。
“运气不错呢,舰长大人。”
丽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手腕轻巧地一抖,那条挣扎的小金鱼便稳稳地落入她另一只手中的小水碗里。
她侧过头,看向舰长,准备将水碗递过去分享这份小小的喜悦。
就在丽塔的纸网边缘几乎要碰到舰长手背的瞬间——
“嘀嘀嘀!嘀嘀嘀!”
一串尖锐而急促的蜂鸣声骤然从芽衣的左手腕上响起,瞬间刺破了周围的喧闹。芽衣的目光瞬间从水盆移向手腕。
那块看似普通的腕表屏幕正疯狂闪烁着红光,一行冰冷的数据飞速跳动:
目标:丽塔·洛丝薇瑟。体表红外辐射异常:+0.8℃。
局部升温区域:面部、指尖。
关联行为分析:与舰长近距离接触中。风险等级:低(持续监测中)。
芽衣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深紫色的雷云无声汇聚、翻涌。
“舰长大人。”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切入了两人之间。
深紫色的浴衣广袖如同骤然张开的蝶翼,带着一阵清雅的紫藤花香,不着痕迹地隔开了丽塔递过来的水碗。
她不知何时已从旁边的章鱼烧摊位回来,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纸盒,里面是几颗热气腾腾、酱汁浓郁的章鱼烧。
她将一支竹签递到舰长唇边,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刚出炉的限定款明太子口味,趁热尝尝?”她的眼眸弯起,笑意盈盈,如同盛满了星光的夜空。舰长不疑有他,张口咬下。
然而,就在章鱼烧入口的瞬间,一股极其霸道、如同火焰直冲天灵盖的辛辣感猛地在他口腔和鼻腔里炸开!芥末!远超他日常承受极限的量!
舰长猝不及防,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身体狼狈地向前弯下。
“咳!咳咳咳!好…好冲!”他捂住口鼻,感觉整个呼吸道都在燃烧。
“哎呀,抱歉呢,舰长大人,芥末好像放多了点。”芽衣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
她迅速从袖中抽出一方素白的绢帕,动作轻柔地覆上舰长因咳嗽而泛红、挂着生理性泪水的嘴角。她微微俯身,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舰长的耳廓。
那拿着绢帕的手指,在丽塔视线完全被舰长弯下的身体遮挡的盲区里,极其自然、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沿着舰长颈侧的线条,快速而隐秘地抚过他凸起的喉结,如同在标记自己的领地。
就在这时,人潮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剧烈的涌动。似乎是某个摊位发生了小小的骚动,人群像受惊的鱼群般向这边挤来。
“哇啊啊啊——!”
琪亚娜惊慌的尖叫声响起。她正举着一个淋满了枫糖浆的巨大苹果糖,被身后涌来的人流猛地一撞,整个人重心不稳,尖叫着向前扑倒。
那黏稠的、琥珀色的枫糖浆如同决堤的洪水,精准无比地泼洒而出,目标直指——
“!”
丽塔反应极快,但距离太近,事发突然。
黏腻滚烫的糖浆大部分泼在了她下意识抬起格挡的右手臂上,瞬间浸透了那精致的蕾丝手套,还有不少溅到了她浅色的浴衣前襟,留下一片难堪的污渍。浓烈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丽塔小姐!你没事吧?”舰长刚缓过气,看到这一幕,立刻关切地伸出手想要扶住丽塔,查看她被糖浆弄脏的手臂。
芽衣在汹涌的人潮边缘站定,像一块矗立在激流中的礁石。她手中的绢帕还残留着舰长嘴角的温度和一丝微不可查的唾液气息。
深紫色的浴衣下摆,在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时,被那只空闲的手在身侧攥紧,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放射状褶皱在光滑的布料上蔓延开来。
她的目光穿透喧闹的人群,精准地锁定在舰长那只正扶向丽塔的手上,深紫色的眼底,沉静的湖面之下,是足以吞噬万物的雷暴漩涡。
休伯利安舰桥的主灯光早已熄灭,只余下操作台和巨大舷窗透进来的、来自遥远星河的微弱冷光,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万籁俱寂,只有舰船引擎运转时发出的低沉嗡鸣,如同巨兽沉睡的呼吸。
厨房深处,一隅实验台却亮着幽冷的白光,像黑暗森林中孤寂的灯塔。
芽衣静静地站在台前,身上还穿着学园祭那件深紫色的浴衣,只是解开了宽大的腰带,显得随意而专注。她面前,放着舰长在烟火大会上用过的那方素白绢帕。
帕子上,除了擦拭过舰长嘴角的细微污渍,更重要的,是可能沾染的、极其微量的口腔上皮细胞和汗液。
她动作轻柔地将绢帕浸入一小杯特制的、极度纯净的蒸馏水中。纤细的手指戴着薄薄的隔离手套,用镊子小心地搅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接着,一支细长的滴管被拿起,精准地吸取了少量浸泡液,然后小心翼翼地滴入一个透明的、底部铺有特殊培养基的培养皿中央。
滴液在培养基表面晕开,形成一个微小的水渍。
芽衣将培养皿放入旁边一台正在低鸣运转的离心机中。按下启动键,机器发出更清晰的嗡鸣,开始高速旋转。
幽白的光线下,她看着离心机旋转的模糊影子,对着冷藏柜光洁如镜的金属门,映出自己模糊而苍白的倒影。
“又收集到了呢…”她对着倒影中的自己低语,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厨房里带着轻微的回响,有种令人心悸的空灵,“舰长接触过的DNA样本…已经累积到87%了。”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金属门面,留下短暂的水汽痕迹。
倒影中,她的嘴角缓缓向上弯起一个弧度,那笑容温柔得如同月光,却又浸透了某种非人的执着。
“很快…很快就能完成专属于舰长大人的、独一无二的味觉基因图谱了…”
她喃喃着,眼中跳动着幽紫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图谱完成、彻底掌控舰长感官未来的那一刻。“您的味蕾,您的一切…都将只为芽衣而存在…”
就在这时——
“呜——!!呜——!!!”
刺耳尖锐、如同撕裂布帛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炸响!瞬间撕裂了休伯利安的寂静!
整个舰桥通道被刺目的红光疯狂扫过!主控屏幕上,代表虚数空间稳定性的曲线图如同崩断的琴弦,骤然飙升,冲破了象征安全阈值的猩红虚线!
刺眼的警告框不断弹出:
“虚数空间异常波动!等级:极危!坐标:γ-7星域!能量读数持续攀升!建议: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舰长室的门猛地被拉开!舰长甚至来不及扣好制服外套的扣子,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被惊醒的茫然和瞬间被警报驱散的睡意,抓起挂在门边的舰长帽就朝着舰桥方向狂奔而去!
急促的脚步声在金属廊道里回荡。
他冲过厨房门口,带起一阵风。
芽衣静静地站在实验台后,幽冷的白光映着她半边脸颊。
她看着舰长焦急奔跑的背影消失在通往舰桥的通道拐角,目光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那刺耳的警报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然后,她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实验台角落——那只早晨送给舰长的漆器便当盒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盒子的底部,一个比米粒还小、伪装成漆器装饰暗纹的微型装置,正随着警报的红光,同步闪烁起微弱而急促的幽蓝光芒。
追踪器,正在忠实地工作。
医疗舱内特有的、混合了消毒水、药水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冰冷气味,浓得几乎能凝结成固体。惨白的无影灯光线从头顶倾泻而下,将舰长躺在病床上的身影勾勒得格外单薄。
他的左臂缠绕着厚厚的绷带,靠近肩胛骨的位置,淡红色的血渍正从雪白的纱布下缓慢地、执拗地洇染开来,像一朵在绝望土壤中绽放的诡异之花。
那是不久前一次突发的高强度虚数空间清剿任务中,为了推开被帝王级崩坏兽锁定攻击的布洛妮娅,他被那怪物镰刀般的骨刺洞穿留下的勋章。
芽衣端着一个素雅的白瓷药碗,静静地站在床边。碗中盛着深琥珀色的药汤,浓稠得如同融化的琥珀,散发出浓郁的、带着苦意的当归和熟地的气息。
她微微垂着头,几缕深紫色的发丝从额前滑落,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和紧抿的唇。
她用一只小巧的白瓷汤勺,舀起一勺药汤,凑近自己唇边,极其轻柔、极其缓慢地吹着气。那姿态,虔诚得如同古老神社中向神明供奉玉露的巫女。
“来,张嘴。”她的声音低柔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能安抚灵魂的奇异魔力,将吹凉的药汤稳稳地递到舰长唇边。
舰长顺从地张开嘴,药汤入口,浓郁的苦味瞬间弥漫开来,但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细微、难以辨别的…铁锈般的腥甜?
那味道转瞬即逝,被浓重的药味覆盖。他皱了皱眉,还是咽了下去。芽衣的眼底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一闪而过。
那丝腥甜,正是从他染血的绷带中提取的血清样本,经过特殊处理后融入药汤的。血肉交融,这是最深刻的连接。
就在芽衣舀起第二勺药汤时——
“砰!”
医疗舱的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琪亚娜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和关切,银白色的长发因为奔跑显得有些凌乱:
“舰长!布洛妮娅说你受伤了!严不严……”她的声音在看到芽衣喂药的动作时戛然而止。
芽衣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抬眼看她。就在琪亚娜冲进来、舰长下意识想转头看过去的瞬间,芽衣的身体极其自然地向前倾了倾。
她一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看似去调整舰长背后支撑身体的靠枕。
这个动作让她瞬间拉近了与舰长的距离,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笼罩在他的上方。
她垂落的长长发丝,如同深紫色的瀑布,带着淡淡的紫藤花香,极其精准地扫过舰长的鼻尖和脸颊。
在这个角度下,在门口琪亚娜的视野中,芽衣俯身的动作和垂落的发丝,加上舰长微微仰头的姿势,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那分明是一个极其亲密、甚至带着缠绵意味的“亲吻”姿态!
琪亚娜猛地刹住了脚步,蓝色的眼睛瞬间睁大,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烫了一下,脸上关切的表情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愕、难以置信和一丝受伤的情绪。
芽衣仿佛这才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她缓缓直起身,将靠枕调整好,动作从容不迫。
她端着药碗,转身走向门口,脚步轻盈无声。
在门口,她停在了琪亚娜面前,微微侧身,挡住了她望向舰长的视线。
“琪亚娜。”芽衣的声音依旧轻柔,如同叹息,在冰冷的医疗舱里显得格外清晰,“布洛妮娅刚刚进行了初步接驳测试,现在需要安静的复健训练环境。”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琪亚娜脸上,走廊里偏冷的灯光从她身后照射过来,在她深紫色的眼眸中投下两片浓得化不开的深紫阴翳,那颜色深邃得如同即将爆发的雷暴核心,隐隐透出非人的威严和冰冷。
“舰长大人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她的声音放得更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甸甸的分量,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如果被吵醒的话…伤口会很痛的哦。”
琪亚娜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她看着芽衣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紫色阴翳,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长空市那个被绝望和崩坏能包裹的雷电女王,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威压从未真正消失,只是被小心翼翼地收敛了起来。
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脊椎骨升起,琪亚娜握着门框的手指微微发白,脚步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向后退了半步。
芽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到琪亚娜咬着嘴唇,最终默默地、带着一丝委屈和困惑,转身离开了医疗舱门口。
芽衣这才端着已经微凉的药碗,走回舰长床边,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温婉柔和,仿佛刚才那瞬间散发的冰冷威压只是一个错觉。
更衣室的门锁处,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痕迹——硬币大小的合金被某种极端的高温强行熔穿,边缘还残留着熔融后凝固的扭曲金属瘤,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
切口光滑得诡异,显示出瞬间爆发的恐怖能量。
芽衣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猫,无声地滑入更衣室内。
她指尖跳跃着一缕细若游丝、却呈现出刺眼青紫色的电光,如同一条有生命的毒蛇,在空气中蜿蜒扭曲,照亮了她冷若冰霜的半边脸庞。
她的目标明确,径直走到丽塔·洛丝薇瑟专属的储物柜前。那缕青紫电光如同最灵巧的钥匙,轻易地解开了残余的物理锁具。
柜门无声滑开。
里面整齐叠放着的,赫然是舰长那件在虚数空间任务中被崩坏兽骨刺撕裂的制服外套。左肩胛位置,被洞穿的破口边缘焦黑翻卷,带着凝固的血污,无声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芽衣小心翼翼地将外套取出,动作轻柔得像捧起一件稀世珍宝。她走到更衣室中央的长凳旁坐下,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枚普通的缝纫针和一轴颜色与外套几乎完全匹配的藏蓝色丝线。
然而,当她的指尖捏住针尾,那缕跳跃的青紫电光瞬间缠绕而上,将针尖灼烧得微微发亮。
针尖落下。没有穿针引线的笨拙,那缠绕着雷光的针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在破损的制服布料上急速游走!
青紫的电光在布料纤维间跳跃、穿梭,发出极其细微的“滋滋”声。
每一次针尖落下和抬起,都伴随着电光的闪耀,被撕裂的纤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熔合、重塑。破损焦黑的边缘被精确地修整、覆盖。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原本破口的位置,无数细密的、带着雷霆纹路的蓝色丝线正在飞速交织、蔓延,最终形成了一簇栩栩如生、仿佛在雷光中傲然绽放的精致樱花刺绣!
那樱花的花瓣边缘,还隐隐闪烁着青紫色的电芒余韵,带着一种诡异而妖冶的美感。
芽衣的目光专注得近乎偏执,手指稳定得如同最精密的机械。
她仔细抚平最后一道纹路,然后,将外套翻转过来,指尖再次凝聚起细微的电光,在内衬靠近心脏位置的隐秘角落,以肉眼几乎无法辨识的针法,绣上了一行微小至极的字:
雷电芽衣 所属物 NO.17
细密的针脚在藏蓝色的内衬上,如同一个隐秘的烙印。
她将绣好的外套对着顶灯举起,仔细检查着每一个细节。灯光透过布料,那行小字在特定的角度下才能勉强辨认。
监控屏幕上,正无声地显示着舰桥休息舱的实时画面——舰长已经苏醒,在姬子的协助下,正小心翼翼地试穿着那件刚刚修复好的、带着“崭新”樱花刺绣的制服外套。
芽衣看着屏幕中舰长整理衣领的动作,手指抚过自己绣下的那行字的位置,隔着屏幕,仿佛也能感受到布料下的体温。
“很快…”她对着屏幕中舰长微微困惑地摸着樱花刺绣的脸庞,低语如同情人间的呓语,眼中翻涌着深紫色的占有欲,“很快就会有更多编号了,舰长大人。”
资料室深处,远离主控区明亮的灯光和恒常运转的低鸣,只有几排顶部的应急灯管散发着惨白而微弱的光线,勉强驱散着浓稠的黑暗。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陈旧纸张和电子元件冷却后特有的微涩气味。舰长站在一排布满岁月痕迹的旧式终端机前,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直觉,一种源自无数次战场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他总觉得芽衣最近的“关切”背后,藏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令人不安的暗流。
而源头,或许就藏在这些被遗忘的数据坟墓里。
他的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快速敲击,尝试着各种可能的权限密码——生日、休伯利安编号、任务代号……屏幕一次次冷漠地回绝:
“访问权限不足”。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一个日期毫无征兆地跳入脑海:
2014年3月28日。长空市。崩坏爆发。ME社的阴影。还有……那个在废墟和绝望中相遇的,穿着千羽学园制服的、眼神倔强又脆弱的紫发少女。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键盘上输入了这串数字:20140328。
“滴。”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灰尘吸收的提示音。屏幕上的红色“拒绝访问”字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简洁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纯蓝色界面。
一个文件夹图标静静悬浮在中央,标注着简单的字母:“M.E.”(My Everything? 芽衣的一切?)
舰长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点开了文件夹。
无数份文档、数据表、甚至……日记般的文字记录,如同潘多拉魔盒被骤然打开,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屏幕。冰冷的光映着他瞬间变得苍白的脸。
X月X日 晴
舰长午餐时对“特制藕夹”评价:
“很特别。”特别…这个词汇在他咀嚼时出现,瞳孔有0.5秒放大,咀嚼速率提升约20%。初步分析:
对酥脆口感和复合腌料(酱油、姜汁、微量蜂蜜)组合产生正向反馈。
需记录为关键记忆点。
策略:保持神秘感,将藕夹出现频率调整为3天/次,避免感官疲劳导致评价阈值升高。
关联记录:同日对琪亚娜蛋包饭评价为“不错”,无瞳孔变化,咀嚼速率平稳。优先级确认。
X月X日 雨
例行检查舰长午餐剩余。发现目标便当盒中“草莓大福”缺失2个。
监控回溯确认:琪亚娜·卡斯兰娜于12:47分以“试吃”名义取走。
理由:“看起来太甜了想帮舰长分担”。(备注:舰长从未表示过草莓大福过甜,琪亚娜个人偏好调查显示其嗜甜度高于舰长37%)。
执行预案B:于琪亚娜个人冷藏柜酸奶中加入双倍辣椒素(浓度经计算,确保仅刺激口腔黏膜及痛觉神经,不损伤声带及消化系统)。
效果:14:30分,目标区域监控捕捉到目标尖叫及大量饮水行为。
律者核心能量读数伴随尖叫出现瞬时波动,峰值温度上升3℃…异常反应。需加强控制训练,情绪波动不应因外部低威胁目标干扰。核心稳定性待优化。
X月X日 雷暴
γ-7星域虚数空间清剿任务。帝王级崩坏兽“镰鼬”锁定布洛妮娅·扎伊切克。舰长执行标准战术规避指令失败,选择物理推开布洛妮娅。
冲击波范围计算误差0.3米,导致其左肩胛位置制服被骨刺撕裂。
损伤程度:贯穿伤(深度3.2cm,创面焦化)。在推开布洛妮娅的0.8秒内,我的动态视觉捕捉并存储了制服纤维断裂的37帧高清影像(附影像截图及纤维应力分析图)。
当前已可闭眼状态下,以磁暴针操控绣线,在同类布料上100%复刻该撕裂伤口的形态及焦痕纹理(耗时2分17秒)。
此项能力提升…是否可视为对舰长保护机制的数据化完善?需要进一步验证。
备注:看到血从撕裂处涌出时,核心温度骤升8℃,需记录为新的高关联性刺激源。
舰长的手指猛地痉挛,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胃里翻江倒海,混合着极度的震惊、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窥视、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荒谬感。
味觉实验?辣椒素报复?复刻伤口?这根本不是关心!这是病态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监控和操控!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狠狠一拳砸在终端机侧面那个硕大的红色紧急断电按钮上!
“啪!”
刺眼的屏幕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资料室内最后的光源消失了,只有应急灯管惨白的光晕在远处勾勒出档案柜狰狞的轮廓。
浓稠的黑暗和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他剧烈地喘息着,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档案柜,冷汗浸透了内里的衬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黑暗中,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布料摩擦声,由远及近,如同毒蛇在枯叶上滑行。
“悉悉…索索…”
那是上好的丝绸和服下摆在走动时发出的特有声响。轻柔,优雅,却在此刻死寂的黑暗中,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惊悚感。
资料室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走廊里昏黄的光线如同舞台的追光灯,吝啬地投入一小片光晕。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在光与暗的交界处。
雷电芽衣。
她手中稳稳地托着一个精致的白瓷碟,上面盛着一块淋着深绿色抹茶酱、造型完美的抹茶蛋糕。
深紫色的和服裙裾在从门口涌入的穿堂风中微微起伏、舒展,那姿态在幽暗的光线下,诡异得如同深林中悄然绽放的、带着致命诱惑的毒蕈。
她的脸一半隐在门框的阴影里,另一半被走廊的光映照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温柔到极致的微笑。
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如同锁定猎物的猫科动物。
“舰长…”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拂过耳际,却让舰长浑身的寒毛瞬间倒竖,“在害怕吗?”
她款款走入资料室,高跟鞋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舰长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她将手中的蛋糕碟轻轻放在旁边一张布满灰尘的控制台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然后,她的指尖,带着一丝慵懒和漫不经心,缓缓抚过那台刚刚被强制断电、外壳尚有余温的终端机表面。
“这些…”她的指尖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画着圈,目光却牢牢锁住阴影中舰长苍白的脸,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包容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
“都只是…确保您能永远、永远健康平安地留在芽衣身边的…必要的记录而已哦。”
她的指尖离开终端机,轻轻拂过蛋糕的表面。
细腻的抹茶粉被精心筛过,在蛋糕洁白的奶油层上,赫然勾勒出休伯利安号那极具辨识度的舰徽轮廓!
而蛋糕边缘,用深棕色可可脂描绘出的、纤细如发丝的线条,精准地复刻了……资料室天花板上通风管道的走向图!
连舰长刚才潜入时经过的那个维修口,都被一个微小的巧克力碎屑标记了出来!
舰长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最后的退路,他自以为隐秘的行动,在她眼中,原来只是一场早已被剧透的、可笑的木偶戏!
就在舰长因这巨大的冲击而心神剧震、身体僵硬无法动弹的瞬间——
“噼啪!”
刺眼的蓝紫色雷光毫无预兆地在芽衣指尖炸裂!那光芒狂暴而狰狞,瞬间吞噬了资料室所有的阴影!
舰长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攫住了他的身体,将他猛地向后掼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数据柜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眼前金星乱冒!
“嚓!”
一道冰冷的寒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擦着他的耳际飞过!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锐风刮过皮肤带来的刺痛!紧接着是金属被强行刺穿的、令人牙酸的“哆”的一声!
舰长惊魂未定地侧头,只见一柄原本用来切蛋糕的细长银叉,此刻正深深地钉入他脸侧的数据柜金属门板,叉柄还在高频震颤着,发出嗡嗡的余音!
叉尖没入金属的部分,闪烁着滋滋作响的残余电光!
浓烈的抹茶和奶油香气混合着金属被电击后的焦糊味,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
芽衣的身影如同鬼魅,在雷光尚未完全消散的残影中,已然逼近。她的速度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带着律者非人的压迫感。
冰冷的、带着抹茶甜香的手指捏住了舰长的下巴,力道大得让他无法挣脱。
“您看…”芽衣的脸庞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中,翻涌着疯狂的爱意、冰冷的占有欲和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绝望的满足。
她伸出舌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色情而残酷的意味,舔去溅在他颈侧皮肤上的一小点白色奶油。
在她红唇开合间,细小的蓝紫色电弧如同顽皮的精灵,在贝齿间跳跃、迸裂,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连您选择的逃跑路线…”
她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呢喃,甜蜜而致命,手指抚过他颈侧被舔舐过的皮肤,留下触电般的酥麻和深入骨髓的寒意,“都和芽衣预测的分毫不差呢…”
她的额头轻轻抵上他的,深紫色的发丝垂落,将两人笼罩在一个狭小、充满她气息的空间里。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中,倒映着舰长惊恐绝望的脸。
“我们…”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扭曲的狂喜和最终的宣告,“明明早已…血脉相连了啊。”
虚数空间的乱流失去了任何物理法则的束缚,如同亿万条狂暴的、散发着剧毒荧光的彩色巨蟒,在无垠的混沌中疯狂扭动、撕咬、咆哮。
空间本身在哀鸣、破碎、重构,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尖啸。狂暴的能量风暴席卷一切,足以将最坚固的合金战舰撕成原子尘埃。
芽衣紧紧抱着陷入深度昏迷的舰长,如同拥抱着整个世界最后的意义。两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这片沸腾的混沌深渊急速坠落。
舰长身上那件她亲手缝补、绣着樱花的外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肩胛处的伤口再次崩裂,丝丝殷红渗透出来,瞬间被狂暴的能量流扯碎、湮灭。
“终于…”
芽衣低头,深紫色的长发在乱流中狂舞,她将自己的唇用力地、近乎贪婪地印在舰长因失血和冲击而干裂苍白的嘴唇上。
那触感冰冷而脆弱,却点燃了她眼中最炽烈的火焰。她的声音被风暴撕扯得支离破碎,却带着一种得偿夙愿的、近乎癫狂的喜悦。
“再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
狂暴的紫色雷光骤然从她体内迸发!不再是细微的电弧,而是如同超新星爆发般汹涌的能量洪流!
雷光瞬间交织、缠绕,形成一个巨大而凝实的、由纯粹崩坏能构成的深紫色光茧,将两人紧紧包裹在内!
光茧表面,无数细密的雷霆符文流转不息,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硬生生在狂暴的虚数乱流中撑开了一片相对“平静”的领域。
光茧之外,休伯利安的紧急通讯信号如同扑火的飞蛾,在狂暴的能量屏障上炸裂成无数转瞬即逝的惨白光屑。
琪亚娜撕心裂肺的哭喊、德丽莎强自镇定的命令、布洛妮娅重炮开火的轰鸣、丽塔焦急的呼叫……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联系、所有的羁绊,都被这绝对的能量壁垒彻底隔绝、消音,最终归于虚无。
整个世界,只剩下光茧内部永不停歇的、低沉而威严的雷霆嗡鸣。
光茧内部的空间奇异而静谧,像宇宙初开的胚胎。无数彩色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惊扰的萤火虫,在雷光的映照下不受控制地飞舞、闪回:
ME社实验室冰冷的白炽灯光下,父亲被带走时,记者们手中相机刺眼的闪光灯连成一片,将年幼的她钉在恐惧和耻辱的十字架上。
千羽学园摇摇欲坠的天台边缘,狂风呼啸,琪亚娜那只带着擦伤却无比温暖的手,死死抓住她冰冷的手腕,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倔强的火焰:
“笨蛋!抓紧我!”
休伯利安的舰长室里,他第一次有些局促地接过她递出的便当盒,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那瞬间细微的轻颤,如同蝴蝶翅膀的扇动,却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些碎片撞击在光茧内壁上,发出无声的悲鸣,又化为光点消散。
芽衣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舰长昏迷的脸庞。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却又偏执得令人心碎。
她抬起自己的左手腕,右手食指的指尖凝聚起一点锐利如针的雷光,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自己白皙的手腕内侧,狠狠划下!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绽开!并非鲜红,而是闪烁着诡异深紫色光芒的血液汹涌而出,散发着浓郁的崩坏能气息!
她没有去止血,而是将手腕凑近舰长干涸开裂的嘴唇,让那蕴含着律者本源力量的血液,一滴滴、滚烫地滴入他的口中。
“睡吧…我亲爱的舰长大人…”她哼起一首旋律模糊、带着无尽哀伤的摇篮曲,那是早已模糊的、关于母亲最后的温暖记忆。
空灵的曲调在雷光茧内幽幽回荡,与永不停歇的雷霆低鸣交织成一首诡异的安魂曲。
随着她的血液流入舰长的身体,芽衣胸口的律者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深紫色的纹路如同活物,从她割开的手腕处蔓延而出,顺着滴落的血液,缠绕上舰长的身体!
这些纹路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闪烁着雷光,在他苍白的皮肤下急速游走、编织,最终构成一幅覆盖全身的、复杂而妖异的深紫色血管状网络!
每一次雷光的脉动,都仿佛在强行改造、同化着他脆弱的血肉之躯!
“等您醒来的时候…”
芽衣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疲惫到极致却又满足到顶点的虚脱感,她紧紧拥抱着舰长被雷光纹路覆盖的身体,仿佛要将彼此彻底熔铸在一起,深紫色的眼眸渐渐阖上,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您的心脏…您的每一次呼吸…您的每一寸存在…都只会…为芽衣而跳动了…”
律者核心的光芒随着她意识的沉入而缓缓收敛,却并未熄灭,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脏,在光茧深处持续搏动,维持着这个隔绝于世的、永恒囚笼的运转。虚数的风暴在茧外徒劳地咆哮,再也无法侵入分毫。
茧内,只剩下两人交融的呼吸,以及那永不消散的、带着血腥与雷霆气息的“永恒之爱”。
圣芙蕾雅学园礼堂穹顶高阔,明媚的阳光透过巨大的彩绘玻璃窗,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斑。激昂的毕业进行曲回荡在每一个角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离别的感伤。
色彩缤纷的气球挣脱束缚,欢快地升向蔚蓝的晴空,像一个个远去的梦想。
舰长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丽塔·洛丝薇瑟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那身裁剪完美的女仆装,只是臂弯上象征女武神身份的金色绶带被取下,换上了一枚素雅的银色毕业纪念章。
她的脚步比平时更轻,脸上惯常的优雅微笑被一种深沉的落寞取代。
她走到那张宽大、此刻却空空荡荡的办公桌前。
桌面纤尘不染,所有的文件、报告、舰长常用的那支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这个人从未在此停留。只有冰冷的金属桌面反射着窗外刺眼的阳光。
丽塔打开办公桌最下方的抽屉。里面同样空空如也,只有角落孤零零地躺着一支早已枯萎的百合花。
花瓣蜷缩成焦褐色,失去了所有水分和生机,只剩下干瘪的脉络,散发出淡淡的、属于死亡的陈旧气息。
这是三个月前,在舰长和芽衣于虚数空间失踪的消息被确认后,她悄悄放进去的。
她轻轻拿起那支枯萎的百合,指尖拂过脆弱的花瓣。目光落在抽屉深处,那里有一张被什么东西暴力灼穿的照片。
照片的边缘焦黑卷曲,中央被一道狰狞的、带着高温熔融痕迹的孔洞贯穿,撕裂了画面。
透过那焦黑的破洞,勉强能看到照片的背景:是学园祭烟火大会那晚。章鱼烧摊位的暖黄色灯笼光芒朦胧地晕染开。
在灯笼摇曳的光影下,两个被拉长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因为角度的巧合,紧紧交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近乎拥抱的亲密轮廓。
那分明是舰长和芽衣的影子。
然而此刻,照片的主体已被摧毁,只剩下这暧昧又残酷的影子和那个穿透一切的焦洞,像一个无声的、充满嘲讽的句号。
丽塔的手指收紧,枯萎的百合花瓣簌簌落下几片。她轻轻叹息一声,将枯花重新放回抽屉深处,连同那张被灼穿的、象征着一切终结与扭曲开端的照片。
抽屉被无声地推回,隔绝了最后一点痕迹。她转身离开办公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寂寥。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仿佛也关上了属于那个人的一个时代。
......
虚数空间的深处,时间失去了意义。
永恒的、柔和的、如同午后最慵懒阳光的紫色光芒充盈着这片被开辟出来的领域。
光芒似乎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光源,而是空间本身在律者意志下散发的呼吸。
这里没有昼夜交替,没有星辰流转,只有一片凝固的、散发着微甜花香的“昼”。
巨大的、由纯粹雷霆能量构成的深紫色光茧悬浮在领域的中心,如同孕育新生的卵。
光茧的表面,无数细密的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流转,散发出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威压。
光茧之内,并非混沌。这里被塑造成一个精致的、永恒定格在春日午后的庭院。脚下是柔软如茵、永远不会枯萎的绒草。
目光所及,是无边无际的樱花树林。
粉白的花瓣如同永远不会停歇的雪,从永远不会变化的枝头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上铺成厚厚的绒毯,又在微风中打着旋儿升起,循环往复,如同一场设定好的、唯美而寂寞的程序。
庭院中央,芽衣穿着一身素雅的和服改良长裙,依旧是深紫色,裙摆铺展在如雪的落樱上。她怀中抱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休伯利安舰长整齐笔挺的制服,每一个纽扣都系得一丝不苟。
但它的肢体僵硬,关节处并非血肉,而是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合金轴承和缠绕其上的、细如发丝的传导线缆。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缺乏生机的、过于细腻的瓷白色。
最引人注目的是胸口的位置,一枚代表身份的金属铭牌被擦拭得锃亮,上面却蚀刻着一行冰冷的文字:
雷电芽衣 所属物 ∞
无限。永恒。
人偶的面部被塑造得极其逼真,安详地闭着双眼,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沉浸在美梦中的微笑。那轮廓,正是舰长沉睡时的模样。
芽衣膝上放着一个打开的便当盒,里面是精心摆放的、如同艺术品的食物。
她拿起一小撮晶莹剔透、如同绿宝石般的海葡萄,动作轻柔地送到人偶的嘴边,用指尖小心地将其“喂”入那永远不会主动张开的、冰凉的唇瓣间。
“今天尝试了冲绳海域清晨采收的海葡萄,”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睡婴儿,手指细致地拂去沾在人偶嘴角的几粒细小盐晶,“很新鲜呢,带着海洋最纯净的气息。您一定会喜欢的。”
她微微低头,凑近人偶的脸颊,张开嘴,用洁白的贝齿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扭曲的亲密感,轻轻咬断了还留在人偶唇外的一小段海葡萄须茎。
细小的蓝紫色电花在她红唇开合间跳跃,映亮了她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混合着病态满足和极致温柔的幽潭。
“要全部…好好地吃完哦…”
她低声呢喃,带着不容置疑的宠溺,指尖抚过人偶冰冷光滑的脸颊轮廓,如同抚摸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我亲爱的…舰长大人。”
遥远的、庭院之外的虚数混沌中,隐隐传来模糊而扭曲的声响。那声音像是被空间无限拉长、扭曲后的欢呼,又像是……学园祭烟火升空时的爆鸣?
它微弱地穿透了光茧的壁垒,成为这片永恒死寂中唯一飘渺的背景音。
芽衣恍若未闻。她轻轻哼起一首不成调的、旋律简单的歌谣,那似乎是摇篮曲的变奏,空灵而诡异。她伸出手,细致地为人偶整理着制服的领带,动作一丝不苟。
指尖触碰过冰凉的合金脊柱外壳,那里传来极其细微的、能量稳定流动的嗡鸣声,如同最温顺的宠物发出的满足呼噜。
这里,没有琪亚娜咋咋呼呼分享的苹果糖的甜腻香气,没有丽塔那永远堆满舰长办公桌的、关于下午茶会的精美申请表,没有布洛妮娅重炮启动时的能量尖啸,也没有德丽莎烦恼经费的叹气。
只有永恒的落樱无声飘坠。
只有便当盒盖开合的、清脆而单调的“咔哒”声。
只有她温柔的哼唱。
只有怀中这具冰冷、顺从、永远不会反抗、永远不会离开的“舰长”。
这些声音,在凝固的时间里,在虚数空间的永恒孤寂里,交织循环,成为雷电芽衣为她唯一的挚爱,亲手谱写的最甜蜜、也最绝望的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