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长在虚空中醒来时,符华正用羽渡尘燃烧自己五万年的记忆。
她为他构建了这座世外桃源,每日沏茶、教拳,温柔得如同幻梦。
直到他发现院墙外只有无尽星空。
"你的命是我给的,"她咬破他的锁骨低语,"这次我只为自己而活。"
羽渡尘的反噬让她七窍流血时,舰长抱住了失控的她。
看着怀中人脆弱的睡颜,他捡起地上赤红的锁链:
"现在换我囚禁你了,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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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华静立在灶台前,凝视着砂锅里翻腾的米粥。
氤氲的热气蒸腾而上,将她素来清冷的眉眼晕染得模糊而柔软,像一幅被水洇开的古画。
火候被控制得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这是她用五万年漫长岁月淬炼出的精准本能。她舀起一勺,凑到唇边,细细地吹凉,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这才转身走向光线稍暗的内室。
“该用早饭了,舰长。”
榻上的人睫毛颤动几下,缓缓睁开眼。视野聚焦在她脸上时,有一瞬间的恍惚和迷茫,如同刚从一场深沉的幻梦中挣脱。
三个月——至少符华是这样告诉他的。他记忆的终点,固执地停留在那场几乎将休伯利安撕成碎片的空之律者战役最后时刻。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吞噬一切的灼热洪流,身体被撕裂、被焚毁的剧痛……
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再醒来时,便已身处于这座古意盎然、宁静得仿佛时间停滞的庭院。
身体完好无损,甚至比战前更觉精力充沛,带着一种奇异的轻盈感,只是那扇院门,他再未真正踏出过一步。
“又麻烦你了,班长。”
他撑着有些发软的身体坐起身,薄被滑落至腰间。
符华已将白瓷粥碗放在矮几上,跪坐榻边,极其自然地拿起汤匙,舀了半勺温热的米粥,递到他唇边。那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
他下意识地偏开头,伸出手想去接过那小小的瓷勺:“我自己来……”
“你神魂尚未稳固。”
符华的手腕纹丝不动,平稳地悬停在那里,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质地,“羽渡尘之力维系着你的意识体,任何不必要的能量逸散,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她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听话。”
又是这个理由。舰长沉默下来,目光在那柄固执的汤匙上停留片刻,终究还是顺从地微微启唇,咽下那勺温热的粥米。
米粒煮得极透,入口即化,带着一种清甜的回甘,如同她每一次无微不至的照料——清晨准时出现的暖粥,午后廊下飘散的茶香,黄昏时分药浴桶里浮沉的珍稀草药散发出的苦涩芬芳。
她甚至为他重拾了荒废不知多少年的寸心拳法。
那些招式,在她指尖引导下,带着古老而精微的韵律。
当他动作出错时,她带着习武之人特有薄茧的指尖便会落在他手腕、肩背或腰腹,隔着衣料传来微凉的触感,却像带着奇异的烙印,清晰地烙在皮肤之下。
“今日感觉如何?”符华用手帕轻轻拭去他嘴角一点几不可见的水渍,动作轻柔得像在拂去易碎瓷器上的尘埃。
“好多了。”他尝试着调动体内沉寂的能量,一股温和却如同深水般粘稠、不容抗拒的阻滞感立刻从四肢百骸传来,仿佛整个人正沉入粘稠的蜜糖深处。
他抬眼,目光直直看向符华那双被镜片隔开的眼睛,“还是无法运转崩坏能。班长,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多久?”
“修复神魂非一日之功。”她避开了他的目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
她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开始收拾矮几上的碗碟,“待你识海深处的裂痕彻底弥合,力量自然会恢复如初。急不得。”
她的声音平稳,却像隔着一层薄纱,听不真切。
庭院里,几株晚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在微风中簌簌飘落,如同下着一场温柔的雪。
符华立于树下,白衣胜雪,几乎与纷扬的落英融为一体,只有那束垂落的白发格外醒目。
她示意舰长上前,待他站定,掌心便稳稳贴上他后背督脉的位置。她的指尖微凉,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清晰的触感。
“昨日教你的‘守心’一式,气走手少阳三焦经时仍有滞涩。”
她的声音清晰传入他耳中,“凝神,随我引导。”
一股熟悉而精纯的暖流自她掌心温和地注入,如同最高明的医者操控着无形的针线,精准地梳理着他体内那些淤塞、凝滞的脉络。
舰长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感受着那股力量如最精密的手术刀般游走、切割、疏通。
符华太熟悉这具身体了,熟悉每一处细微的暗伤,熟悉每一次能量潮汐的细微起伏。
这三个月来,她便是以羽渡尘为无形之针,以自身浩瀚的崩坏能为线,将他那在爆炸中濒临溃散、如同风中残烛的意识体,一寸寸、小心翼翼地缝合、加固、豢养。
这份掌控,早已深入骨髓,如同烙印。
“为何分心?”她声音微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凛冽。
贴在他后背的指尖力道蓦地加重了一分。
舰长骤然从内视的状态中惊醒,心头猛地一跳。
就在方才那一瞬,符华引导的能量流似乎极其轻微地擦过了某条极为隐蔽、纤细的神经簇,激起一阵极其短暂却尖锐的刺痛,快得像一道错觉的闪电。
“抱歉。”他立刻收敛心神,强迫自己专注于拳架。
寸心拳法本以刚猛凌厉著称,但在符华手中,那些杀伐之气却化成了绕指柔。
她的一推一送间蕴含着巧妙的引导之力,舰长不由自主地顺着那股力道旋身,重心微失,后背瞬间撞进一个清冷的怀抱里。
清冽而悠远的檀香气味无声无息地包裹上来,带着雪山之巅的寒意。
她手臂自然地环过他腰侧,稳稳扶住他失衡的身体。隔着衣物,能清晰感受到她手臂的线条和蕴含的力量。
“下盘虚浮。”她的呼吸拂过他敏感的耳际,气息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寻常,“再来。”
日影西斜,将廊柱的影子拉得斜长。
两人在廊下对坐。符华素手烹茶,动作行云流水,带着古老的韵律。
沸水冲入素白的瓷盏,碧绿的茶针在水中舒展沉浮,如同被赋予了生命。
“尝尝。”她将茶盏轻轻推到他面前,水汽氤氲了她镜片后的眸光,“峨眉雪芽。”
清冽的茶香在两人之间袅袅散开。
舰长捧起温热的茶盏,目光却飘向庭院外那片翻涌不息的云海,讲起了休伯利安上的点滴。
德丽莎学园长又偷偷消灭了库存的限量版苦瓜蛋糕,琪亚娜和芽衣为了争夺最新款的吼姆玩偶在甲板上“切磋”引得警报乱响,布洛妮娅的重装小兔因为一次程序错乱,在舰桥整整跳了一天僵硬的天鹅湖……
他讲得眉飞色舞,试图用这些琐碎的温暖驱散心底那丝越来越浓重的不安。
符华静静听着,唇边噙着一丝极淡、几乎难以捕捉的笑意,指尖却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杯壁上反复摩挲着。
“……真想回去看看啊。”舰长的声音低了下来,目光依旧投向那片翻涌的、仿佛没有尽头的云海,语气里带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试探,“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符华唇边那丝极淡的笑意,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瞬间消散无踪。
她垂眸,提起小巧的陶壶,专注地往自己的杯盏里注水。升腾的蒸汽模糊了她镜片后的眼睛,也模糊了她所有的表情。
“待你痊愈,”她的声音隔着水汽传来,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自会相见。”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了薄薄的纸窗。万籁俱寂。舰长在黑暗中睁开眼。
枕边还残留着符华发间那股清冷的檀香——就在三个时辰前,她如往常一样,为他点燃了那支据说有安神奇效的线香,细致地为他掖好被角的每一寸,才悄无声息地离去。
他无声地坐起,赤足踩上冰凉光滑的地板,寒意顺着脚心直窜上来。
那股能量阻滞感如同无形的枷锁,依旧紧紧缠绕着他。
但这三个月来,符华每一次为他梳理经络,每一次用羽渡尘那奇异的力量加固他的意识体,都像是在看似坚固的堤坝上留下一条条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裂缝。
此刻,在寂静的深夜和强烈意愿的驱使下,那些细微的裂缝被他的意志悄然贯通。
一缕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崩坏能,艰难地从沉寂的丹田深处溢出,如同初生的幼蛇,游丝般极其小心地探向紧闭的房门。
“咔嗒。”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机括弹响,门闩应声而开。舰长屏住呼吸,胸腔里的心跳声在绝对的寂静中如同擂鼓。
他赤着脚,无声地穿过空旷无人的厅堂,冰冷的地板刺激着脚心。指尖终于触上了庭院大门那粗粝沉重的木栓。
符华从未明令禁止他外出,但每一次他靠近这道门,她总会“恰好”出现,端着一碟刚出炉、香气诱人的点心,或是捧着一卷据说残局难解的古老棋谱。
无形的囚笼,以温柔为栅栏。
木门在死寂中,被他用力推开一道狭窄的缝隙。
一股绝非人间的寒意,裹挟着星辰的冰冷气息,瞬间扑面而来,激得他裸露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寒栗。
门外没有想象中通往山下的石阶,没有蜿蜒的小径,甚至没有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令人窒息的虚空!
极远处,星辰的碎光如同冻结的泪滴,在深邃的黑暗中冰冷地闪烁。
而在更近的地方,无数半透明的赤红色羽毛,如同拥有生命的尘埃,正以一种缓慢而诡异的韵律缓缓沉浮、旋转,构成一个巨大到令人绝望的、赤红色的茧!
将整座庭院、连同他所站立的这片虚假的土地,严密地包裹其中!
羽渡尘!如此庞大的数量……燃烧的,该是何等磅礴的记忆与灵魂本源之力?!
“外面风大。”
一个平静到极致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瞬间将舰长全身的血液冻结成冰!
他猛地扭过头,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
符华静立在廊下的阴影深处,一身白衣在身后那片死寂虚空的映衬下,白得刺目,白得惊心。
她一步步向他走来,木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晰而单调的“笃、笃”声,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如同敲打在鼓膜上的重锤。
“为什么?”舰长听到自己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
符华在他面前停下,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檀香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她抬起手,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轻轻抚上他冰凉的脸颊。舰长惊愕地发现,她的指尖在难以抑制地颤抖。
“那场爆炸……撕裂的不仅仅是战舰,舰长。”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怕惊醒一个随时会碎裂的幻梦,“我找到你时……你的身体,几乎被崩坏能彻底侵蚀。心脏……只剩下一半。”
她的目光穿透镜片,落在他脸上,却又像穿透了他,看向某个遥远而惨烈的过去,“我用羽渡尘裹住你最后残存的意识,把它从那个正在彻底崩溃的躯壳里……剥离出来。”
她顿了顿,声音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就像……就像从一片焚尽一切的火场中,抢出一捧滚烫的灰烬。”
话音未落,她猝然出手!动作快如闪电!
冰凉而有力的手指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将他狠狠拽向自己!
舰长完全来不及反应,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前倾。
下一刻,温热的唇带着一种毁灭般的绝望气息,重重地印上他冰冷的嘴角!
他甚至尝到了她唇齿间一丝淡淡的、属于她自己的血腥甜味!
“我花了五万年……学会守护众生,学会牺牲,学会忍受。”
她在他被迫开启的唇间呢喃,灼热的泪水滑落,混入两人急促交缠的呼吸,“可这一次……”
她的齿关咬住了他的下唇,带来细微的刺痛,“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只想……守护你!”
她的声音破碎,带着积压了五万年的孤寂和疯狂。
烛火在墙壁上投下剧烈摇晃的巨大阴影,如同狂舞的妖魔。
舰长被符华用身体死死抵在冰冷的门板上,背后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物直刺骨髓。
腕骨在她钢铁般的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虚空那带着星辰死寂气息的风,从门缝中呼啸灌入,卷起她散落如瀑的白色长发。
几缕发丝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裸露的脖颈。
“放开……”他艰难地从被堵住的唇齿间挤出两个字,试图偏开头躲避她近乎啃噬的吻。
符华恍若未闻,只是更用力地吻他,像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终于寻到唯一的水源,不顾一切地啃噬、吮吸。
她冰凉的舌尖带着不容抗拒的蛮横,撬开他紧守的齿关,近乎贪婪地攫取着他呼吸的气息。
另一只手则粗暴地扯开他单薄的里衣系带,掌心带着灼热的温度,直接贴上他赤裸的胸膛。
那里,曾有一个被崩坏能贯穿、碗口大的恐怖伤口,如今只剩下一道浅粉色的、微微凸起的疤痕——那是她用羽渡尘和自身精血日夜浇灌、修复出的“杰作”。
“你的心跳……”
她喘息着,终于短暂地离开了他的唇,额头重重抵住他的,镜片后的金色瞳孔在摇曳的阴影中收缩成疯狂而冰冷的竖线,
“这里,每一次搏动,都是我亲手重塑的!你的血液在血管里流淌,是我一寸寸接续的脉络!你呼吸的每一口空气……”
她猛地扯开自己素白衣襟的前襟,露出心口位置一道深褐色的、狰狞扭曲的旧疤——那是奥托的黄金子弹留下的印记,“都带着我羽渡尘燃烧的味道!”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沙哑。
冰凉的指尖带着某种病态的痴迷,抚过他胸膛那道浅粉色的新疤,激得舰长浑身控制不住地一阵剧烈战栗。
符华捕捉到他身体的反应,眼底的疯狂瞬间被一种近乎陶醉的痴迷点燃。
她指尖下滑,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划过他紧绷的腹肌线条,探向更深处更隐秘的所在。
“不……”他猛地抓住她那只向下探索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试图阻止。
她的动作骤然顿住。
缓缓抬眼,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刺入他眼中。
那疯狂燃烧的火光在她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明明灭灭,最终沉淀为一片吞噬一切的、令人绝望的寒潭。
“你厌恶我的触碰?”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然而那只被他抓住的手腕却猛地爆发出更恐怖的力量,如同烧红的铁钳骤然收紧!
骨骼在巨大的压迫下发出濒临碎裂的呻吟!
剧痛如同电流瞬间贯穿全身!舰长脸色煞白,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这声痛哼如同冷水浇头!符华眼底那疯狂的寒冰瞬间碎裂,被巨大的恐慌和痛悔取代。
勒紧他腕骨的力量骤然消失,她转而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他那只迅速红肿起来的手腕,如同捧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她低下头,滚烫的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怜惜,印在那圈刺目的瘀痕上。
温软湿润的舌尖,轻轻地、颤抖地舔舐过那肿胀的皮肤。
“对不起……”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饱含着浓重的哭腔,吻顺着他线条流畅的小臂蜿蜒向上,留下湿热的、带着忏悔的痕迹,“弄疼你了……我只是……”
她将脸深深埋进他温热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皮肤上,带着灼人的绝望,“太害怕了……太害怕再次失去……”
颈侧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痛!
舰长身体瞬间僵硬,如同被冻结在原地。
他清晰地感受到她尖利的犬齿刺破皮肤的触感,带着一种原始的占有欲。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更进一步地撕咬,而是像一头孤狼在标记自己唯一的领地般,用齿尖反复地、执拗地碾磨着那一小块皮肤,留下一个清晰的红肿印记,边缘甚至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温热的液体,带着咸涩的味道,一滴、两滴,落在他裸露的锁骨上——是她的眼泪。
“别离开我,舰长……求求你……”
她哽咽着,灼热的唇瓣反复摩挲着他颈间那个新鲜出炉的“烙印”,声音破碎得如同被撕碎的布帛,
“我试过了……真的试过了……把你交给医疗部,看着他们用那些冰冷的仪器在你身上折腾……看着那些代表你生命体征的光点……一点点变得黯淡……最后……熄灭……”
她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发抖,仿佛正承受着极致的酷刑,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绝望!”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后背的皮肉里。
五万年的记忆碎片在她混乱的识海中尖啸翻腾!
太虚山上,风雪呼啸,七个曾恭敬唤她“师父”的徒弟,微笑着奉上那杯滚烫的毒茶,冰冷的铁尺轻易刺穿了她毫无防备的琵琶骨!
第二次崩坏,西琳那撕裂虚空的亚空之矛,带着毁灭的光芒,贯穿了程立雪单薄的身体,那孩子最后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了依恋和无尽的愧疚!
还有天命总部,奥托那张永远带着温和笑意的脸,黄金手枪的枪口喷出冰冷的火焰,旋转的子弹撕裂了她的额头,溅起的滚烫血花瞬间染红了整个视野……
她拼尽一切去守护的,最终都化作了刺向她心脏的利刃!一遍又一遍!
直到……这个人莽撞地闯入她荒芜死寂的生命。
笨拙地塞给她食堂限量的、甜得发腻的红豆包;
在空旷的训练场陪她加练到深夜,汗水浸透衣衫;
在她被无尽噩梦惊醒的凌晨,通讯器里传来他那些毫无逻辑、却莫名驱散寒冷的冷笑话……
他像一道突如其来的、蛮不讲理的光,硬生生照进她尘封了五万年的、冰冷绝望的深渊。
让她开始……眷恋这曾令她作呕的人间烟火气。
“你是我最后的火种了……”
符华抬起头,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颊上肆意冲刷。
她颤抖的指尖,带着无尽的卑微和渴望,小心翼翼地抚过他因惊愕而睁大的眉眼,如同盲人用指尖确认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留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她努力扯动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微笑,却只让那个破碎的表情显得更加凄楚。
殷红的血珠还沾在她失去血色的唇瓣上,那是他的血。
“只有我们两个人……就我们两个……我会治好你……保护你……把我这五万年来错过的、从未感受过的所有温暖……都补给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为近乎梦呓的哀求,那双被泪水洗过的金色瞳孔里,只剩下摇摇欲坠的微弱星火。
舰长望着她眼中那簇随时会熄灭的星火,望着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望着她唇上刺目的鲜红。心中翻腾的愤怒、被欺骗的屈辱、对自由的渴望……
所有激烈挣扎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轰然崩塌,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疲惫之海。他甚至无法再凝聚起一丝反抗的意志。
他闭上眼,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任由她将自己紧紧拥入怀中,那力道紧得几乎要将他揉碎。
锁链的轻响,冰冷而清脆,从床榻的方向传来——是数根由最纯粹羽渡尘能量凝结而成的赤金色锁链,在烛火熄灭后彻底的黑暗中,闪烁着妖异而温暖的光芒。
……
符华将脸深深埋进舰长温热的颈窝,像溺水濒死之人终于抱紧了唯一的浮木。
怀中人不再抗拒的顺从,如同一剂强效的安抚,让她胸腔里那只日夜啃噬心脏、名为“恐惧失去”的疯狂野兽,暂时得到了餍足。
她贪婪地、近乎窒息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汗水的微咸、颈间新鲜伤口散发的淡淡血腥味,还有独属于他的、如同被阳光晒过的棉布般干净温暖的味道。
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交织成一种令她灵魂深处都为之战栗的毒药,既带来灭顶的欢愉,也带来更深的沉沦。
“冷吗?”她敏锐地察觉到怀中身体一丝极其细微的颤抖,立刻扯过滑落到腰际的薄被,将两人紧密相贴的身体裹紧。
手臂像最坚韧的藤蔓,将他圈得更牢,不留一丝缝隙。
她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他绷紧的肌肉线条下,那蓬勃流淌着的生命力——那是她亲手从死神冰冷的镰刀下抢回来的战利品,是她用灵魂之火煅烧出的唯一珍宝。
舰长沉默地摇了摇头,眼睛依旧紧闭着,浓密的长睫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投下两片小小的、脆弱的阴影,如同蝶翼的残骸。
符华痴迷地凝视着他脆弱的喉结随着吞咽而轻微地滑动,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虔诚,沿着他脊椎凹陷的优美沟壑一路向下探索,最终停留在后腰那道颜色已经变得极浅的疤痕上。
那里,曾经深深嵌着一块被爆炸扭曲的、边缘锋利的合金碎片,是她不眠不休花了三天三夜,用羽渡尘之力一丝丝剥离、修复,再用自身精血日夜浇灌才抹平的伤痕。
“还疼不疼?”她低下头,温热的唇瓣印上那道浅痕,舌尖尝到肌肤上微咸的薄汗。
“……不疼。”他沙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一种被彻底抽空后的疲惫。
他的声音带着未散的沙哑,像被晨露浸过的磨砂纸,轻轻擦过符华的耳廓。
她心口猛地一缩,说不清是酥麻还是别的什么,像有团温热的气在胸腔里鼓胀,推着她不由自主地靠近。
她翻身覆上他,膝盖无意间蹭开他微拢的双腿时,他睫毛颤了颤。
“让我看看。” 她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些。
符华唇角微扬,俯身含住他滚烫的耳垂,齿尖若有似无地碾过,感受着他腰腹瞬间绷紧的弧度。
“班长……” 他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掌心沁出薄汗。
“别动。” 她的指尖顺着他脖颈的曲线游走,带着若即若离的触感。
当指尖擦过他剧烈起伏的喉结时,他猛地仰头,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呜咽,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着,将身体所有的热度都朝着她的方向汇聚。
“真乖。” 她吻了吻他汗湿的额角,抽回手时,他无意识地往她怀里缩了缩。
舰长发颤的呼吸突然顿住,紧接着是一声破碎的抽气。
符华闷哼一声,感受到他骤然绷紧的身体 。
她没有停,直到两人气息如藤蔓,再分不清彼此的气息。
羽渡尘的金光在她周身流转,像细碎的星子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带来一阵奇异的战栗。
他仰头靠着床头,脖颈绷出好看的线条,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完整的字句,只能任由那些破碎的音节从唇间溢出,混着窗外漏进来的月光,散在空气里。
符华掐住他腰侧的软肉,那里的肌肤烫得惊人。
她低头咬住他锁骨处的肌肤,感受着他指尖在自己背上划出的轻痒,那点微痛反而让她更清醒地意识到怀里人的存在 —— 温热的,鲜活的,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看着我。” 她抬手捏住他的下颌,逼着他睁开那双蒙着水汽的眼。
金色的流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屑,像他曾经坠落过的那片夜空。
“记住是谁把你拉回来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偏执,
“是谁让你重新感觉到疼,感觉到热……”
他的呼吸突然乱了节奏,身体像被抽走了力气般软下来,眼角沁出的泪滴落在她手背上,烫得她心尖发颤。
符华俯身吻去那串泪,直到两人的心跳在同一频率上共振,她才缓缓停下动作。
余温漫过四肢百骸时,她仍伏在他身上,听着他胸腔里渐渐平稳的呼吸。
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濡湿,贴在光洁的皮肤上 —— 那里曾有一道狰狞的疤,如今已被她用无数个日夜的守护抚平。
符华轻轻拨开那缕头发,在他眉心印下一个比羽毛还轻的吻。
她低下头,将一个轻柔得如同羽毛飘落的吻,印在那片象征着重生的肌肤上。
“睡吧。”她重新拥紧他,羽渡尘温暖而柔和的赤金色光芒如同最舒适的薄毯,从四周聚拢,温柔地覆盖上两人汗湿的身体,“我会守着你的梦……一直守着你。”9
窗外,虚空的星辰依旧按照永恒的轨迹无声流转,冷漠地注视着庭院内这方小小的、扭曲的温暖。
符华凝视着怀中人陷入沉睡后格外安静的侧脸,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占有欲,缓缓划过他颈间那个自己留下的、清晰的齿痕印记。
五万年的孤寂如同冰冷的毒蛇,在她灵魂的骨缝里嘶嘶作响。
而此刻,这具温热的、带着她烙印的躯体,终于填满了她内心深处那个巨大得足以吞噬一切的、名为“孤独”的空洞。
她收拢手臂,像传说中盘踞在唯一珍宝之上的巨龙,将他更紧地禁锢在自己的羽翼和怀抱之中。
脚踝处,羽渡尘凝结的赤金锁链在黑暗中闪烁着温柔而诡异的光芒,如同一个永不熄灭的囚笼,将两人牢牢锁在了一起。
……
晨光再一次漫过雕花的窗棂,在青石地板上投下细密的光影。满室弥漫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米粥清香。舰长在腰背的酸软和一种奇异的餍足感中醒来。
身侧的床榻已经空了,只留下凹陷的褶皱和枕畔若有若无的清冷檀香,提醒着他昨夜的疯狂。
他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坐起,薄被滑落,露出锁骨上新鲜的、带着血痂的咬痕,以及腰间几处清晰可见的青紫色指印。
目光下移,脚踝处一圈淡金色的、如同精美刺青般的纹路若隐若现——那是羽渡尘力量留下的、无法磨灭的烙印。
符华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一身白衣熨帖整齐,发髻一丝不苟,神色平静如水,仿佛昨夜那个在情欲漩涡中彻底失控、展露出疯狂占有欲的人只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幻象。
唯有镜片后那双眼睛,眼尾处残留着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晕,泄露了一丝隐秘的痕迹。
“趁热。”她将清粥和几碟精致小菜放在矮几上,声音平稳如常。
目光扫过他颈间那个刺目的齿痕时,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仿佛那只是清晨阳光投射的一片阴影。
舰长沉默着,没有像以往那样等待她的“服侍”,而是主动伸出手,接过了那碗温热的粥。
“虚空之外……”他舀起一勺粥,没有立刻送入口中,也没有抬头看她,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平淡,
“除了那些碎片和乱流……是什么样子?”
空气骤然凝固,如同瞬间被冻结。
符华擦拭桌面的指尖停在半空,那方素白的布巾悬在那里,过了半晌,才缓缓落下,继续着那毫无意义的擦拭动作。
“是战场。”她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崩坏兽的残骸堆积如山,战舰扭曲的碎片漂浮如墓场,还有被高浓度崩坏能彻底污染的空间乱流,狂暴得足以撕碎一切。那里……不适合你休养。”
她的话语简洁而冰冷,将外面描绘成一片绝对的死地。
“琪亚娜她们……”舰长抬起头,试图捕捉她的眼神。
“她们在找你。”
符华蓦地截断他的话,抬眼,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镜片,直直钉在他脸上,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
“奥托派出了整整三支最精锐的搜寻队。德丽莎……天天抱着吼姆玩偶坐在休伯利安的舰桥甲板上哭。”
她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像是在笑,然而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毫无温度的、深不见底的寒潭,“很感人,不是吗?所有人都以为你……牺牲了。”
舰长握着勺柄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至少……该报个平安……”他的声音艰涩。
“平安?”符华忽然笑出了声,那笑声短促而尖锐,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嘲讽。她猛地起身,几步走到窗边,刷地一声用力推开窗棂!
虚空那裹挟着星辰死寂寒意的风瞬间呼啸着灌入温暖的室内,吹得她雪白的长发狂乱飞舞。
“看着那些漂浮的星辰碎片了吗?”
她回眸,镜片反射着窗外冰冷死寂的星光,让她此刻的表情显得格外诡异,“昨天,就在离我们‘家’不到三百公里的地方,一支天命的搜寻艇……撞上了突然爆发的引力乱流。”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晰,
“轰——!像最绚烂的烟花一样炸开!里面的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成了那片垃圾场里新的、微不足道的残骸!”
舰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握着勺子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碗里的粥微微晃动。
“外面很危险,舰长。”符华“砰”地一声关上窗户,将那片令人绝望的虚空彻底隔绝在外。
她一步步走回矮几前,俯下身,双手撑在矮几的两侧,将他完全困在自己身体与矮几构成的狭小空间里。
“只有我……”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催眠般的蛊惑,指尖轻轻点在他心脏的位置,隔着衣物感受着那有力的跳动,
“只有在我身边,在我的羽渡尘构筑的堡垒里……你才是安全的。”
他被迫抬起头,望进她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五万年的执念沉淀其中,早已凝固成坚不可摧的牢笼壁垒。
反抗是徒劳的,逃离意味着死亡——这个冰冷而残酷的认知,如同浸透骨髓的冰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
符华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认命与放弃挣扎的疲惫,紧绷的唇角终于难以抑制地向上漾开一丝真实的、带着暖意的弧度。
她拿起碗里已经有些凉透的粥,含了一小口在嘴里,然后低下头,精准地捕捉到他微张的唇,将温热的米粥渡了过去。
“乖。”她舔去他唇角残留的一粒米粒,指尖带着奖励的意味,温柔地摩挲着他后颈敏感的皮肤,“今天天气不错,我教你‘寸心拳法’真正的杀招。”
……
庭院里的晚樱终于彻底凋谢,枝头只剩下零星几片残红。
舰长已能在符华的注视下,完整地打出一整套寸心拳法。
拳风扫过之处,枝头最后的几片花瓣簌簌飘落,如同最后的告别。
符华负手立于廊下阴影中,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追随着他每一个腾挪转折的身影,专注得如同在鉴赏一幅失传的稀世名画,眼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气走关元,力透涌泉。”
她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导意味。
舰长依言变招,拳势陡然一变,从之前的流畅圆转变得凌厉迫人,最后一式“崩山”全力击出,拳风所向,虚空中一片悬浮的赤色羽毛应声碎裂,化作点点细碎的金芒消散在空气中。
“很好。”符华走下回廊,脚步无声,来到他面前。指尖轻柔地拂去他肩头沾染的一片落花。
“这套拳法,本是为守护心中至珍至重之物而创。”
她执起他刚刚收势的手,掌心相贴,引导他感受内息在经脉间流转的微妙轨迹。
“心之所向,拳锋所指。若心无挂碍,拳劲便如无根之萍,空有其形。”
她抬眼,目光如同羽渡尘最坚韧的丝线,将他的视线牢牢缠绕,“你的心……现在找到可以托付的归处了吗?”
舰长低下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掌。她的体温总是比他略低一些,掌心覆盖着长期握剑练拳留下的薄茧,此刻正抵着他自己的指腹。
这三个月来,这双手为他疗愈致命的创伤,喂他苦涩的汤药,也在情动难抑时,在他身上留下过一道道宣示主权的占有性印记。
最初的恨意与愤怒,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早已沉入那片由疲惫和扭曲依赖构成的、不见底的黑暗深处。
剩下的,只有沉重的、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种在绝望中滋生出来的、诡异而扭曲的依赖感。
他沉默着,时间仿佛凝固。
符华的目光紧紧锁在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期待和……隐藏至深的恐惧。
“……有。”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
符华眼底瞬间迸发出的光彩,明亮得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喜悦,如同冰封万年的雪原骤然被阳光融化。
她猛地将他拥入怀中,脸颊带着一种孩子气的依恋,在他鬓角处眷恋地蹭了蹭。
这个与她平日清冷形象截然相反的举动,却让舰长的心口骤然涌上一阵酸涩的、难以言喻的抽痛。
“今晚想吃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几乎可以说是雀跃的轻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炖了参汤,还是……”
话音未落,她环抱着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手臂猝然收紧,如同钢铁的锁链骤然勒紧!舰长甚至听到了自己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窒息感瞬间袭来!
“符华?!”他惊骇地抬头。
符华一把将他推开,力道之大让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她自己则踉跄着连连后退,单手死死地按住太阳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那张清丽的脸庞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瞳孔深处,原本沉静的金色被疯狂闪烁、如同熔岩般炽烈的金红光芒取代!
额角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凸而起,仿佛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濒死的痛苦嘶吼从她紧咬的齿缝间迸发出来!
她猛地跪倒在地,十指深深抠入坚硬的青石板缝隙,指甲瞬间崩裂翻卷,渗出刺目的鲜血!
无数重叠的、扭曲的、充满了怨恨与背叛的嘶吼声在她颅内轰然炸开——是羽渡尘!
过度燃烧、早已超出极限的羽渡尘,终于开始了最恐怖的反噬!
那些被强行烧掉的、属于她五万年的记忆碎片,此刻化作了亿万根淬毒的钢针,带着滔天的怨念,狠狠地扎进她早已不堪重负的识海深处!
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景象被撕裂、重组、扭曲!太虚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瞬间被林朝雨背叛时喷溅的、滚烫的鲜血染红!
程立雪胸口被西琳的亚空之矛贯穿时,那喷溅到脸上的、带着生命余温的液体!
奥托黄金手枪枪口喷出的火焰,灼热得仿佛要烧穿灵魂……
无数张逝者的脸孔在她眼前旋转、放大、尖啸!充满了怨恨与控诉!
“符华!”舰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猛地扑过去,试图抱住她剧烈痉挛的身体。
她的皮肤烫得惊人,狂暴的崩坏能失控地逸散出来,在空气中拉出危险的紫色电弧,发出滋滋的爆响。
他调动起自己体内那点微弱的力量,试图安抚她狂暴的精神,却被她体内那股毁灭性的能量狠狠弹开,手臂一阵剧痛麻木!
“别……过来!”符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只剩下混乱的、纯粹的杀意!
七窍之中,细细的血线蜿蜒流下,在她苍白的脸上画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都得死……叛徒……都该死!”
她并指如剑,赤红色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光芒在她指尖疯狂凝聚、压缩——那是燃烧本源意识的杀招,太虚剑神!
而剑锋所指,赫然是虚空中某个方向——那里残留着奥托令人作呕的气息!
一旦这一击发出,燃烧殆尽的将是她最后的本源意识!
舰长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再次扑上去,从背后死死抱住她蓄力抬起的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向后拖拽!
“华!看着我!”他用尽全力扳过她那张被痛苦和杀意扭曲的脸颊,强迫那双涣散失焦、只剩下金红暴戾光芒的瞳孔聚焦在自己焦急的脸上,“是我!你的舰长!看着我!”
符华蓄力的动作猛地凝滞。狂乱的光芒在她眼中剧烈地闪烁、明灭,如同风暴中的灯塔,最终艰难地倒映出他焦急而熟悉的脸庞。
那滔天的杀意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舰……长?”她颤抖着抬起那只染满自己鲜血的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确认这不是又一个残忍的幻象。
然而手臂抬到一半,便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无力地垂下。
紧绷的身体瞬间瘫软,彻底失去了意识,重重地倒在他怀里。
……
符华是在那缕熟悉的、仿佛能抚慰灵魂的檀香中醒来的。
剧烈的头痛已经减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仿佛连灵魂都被掏空的疲惫感。
她发现自己躺在内室熟悉的床榻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薄被,额头上覆着一块微凉的湿毛巾。
窗外天色昏暗不明,分不清是黄昏还是拂晓。
“醒了?”
一个带着浓重疲惫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她有些吃力地循声转过头。
舰长坐在床沿,手里端着一只白瓷碗,碗里盛着深褐色的药汁。
他眼下带着浓重的、化不开的青黑,原本整洁的衣襟上沾着点点褐色的药渍和几处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那是她七窍流血时沾染上去的。
“你……”符华刚一开口,喉咙里便传来刀割般的剧痛,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别说话。”舰长舀起一勺药汁,仔细地吹了吹,确保温度适宜,这才送到她干裂的唇边,“大夫说,你心神损耗过度,羽渡尘反噬识海,伤及本源。”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重,“大夫还说……”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再强行燃烧羽渡尘,下一次反噬……就会彻底烧光你的意识,连灰烬都不会剩下。”
符华沉默地张开嘴,顺从地咽下那苦涩得令人作呕的药汁。
原来他都知道了。
知道她如何用羽渡尘偷天换日,将他濒临溃散的意识从那个注定毁灭的躯壳里剥离出来;
知道她如何日以继夜、不顾一切地燃烧着自己五万年的记忆和灵魂本源之力,维持着这个隔绝虚空的巨大囚笼;
也知道她早已是强弩之末,如同风中残烛。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却远不及心底那份被彻底看穿的苦涩。
“为什么?”他放下药碗,那刻意维持的平静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声音里压抑着翻腾的情绪,“值得吗?”
值得吗?符华的目光越过他,投向窗外那片虚假的、被羽渡尘隔绝开的“天空”。
五万年来,她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守护神州千年基业,换来的是七个徒弟恭敬奉上的毒茶和刺穿琵琶骨的铁尺;
守护天命组织的荣光,换来的是奥托主教那颗冰冷的黄金子弹;
守护人类文明的存续,换来的是终焉律者一次次灭世的绝望轮回……
她像神话中那个被诅咒的西西弗斯,一次次推着名为“责任”的巨石上山,每一次都以为接近了山顶,最终却都滚落回原点,徒留一身伤痕和更深的疲惫。
直到……这个莽撞的、似乎永远学不会置身事外的舰长,笨拙而固执地闯入她荒芜死寂的生命。
他递来的红豆包甜得发腻,深夜训练场那盏为他而留的灯光暖得灼人。
他让她死寂的心湖重新泛起了涟漪,让她开始眷恋人间烟火的味道,更让她那颗早已麻木的心,重新感受到了“想要”的灼痛
——想要他活着,想要他温暖的笑容只为自己绽放,想要他完完全全、从身到心都属于自己,成为她漫长孤寂岁月中唯一的锚点。
“你问我值不值得……”符华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轻轻拂过他憔悴不堪的脸颊。
这一次,他没有躲闪,任由她的指尖停留在皮肤上。
“五万年了……我一直在为别人眼中的‘值得’而活。守护苍生是值得的,忍辱负重是值得的,牺牲自我是值得的……”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苍凉到极致的微笑,仿佛在嘲笑自己荒诞的一生,“可这一次……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只为自己……自私一次。”
她猛地抓住他放在床边的手,用力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单薄的衣料下,那道由奥托的黄金子弹留下的、狰狞扭曲的旧疤,正在她掌心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绝望的回响。
“这里……曾经空得能听见风雪呼啸的回音。”
她望着他,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滑过苍白的面颊,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得像熔化的铅,“是你……笨拙地、不管不顾地……把它填满了。”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所以……哪怕用我的命……换你在这囚笼里……多活一天……多呼吸一口我为你创造的空气……我也觉得……值。”
舰长的瞳孔剧烈地震颤起来!
他像是被那滚烫的泪水灼伤,又像是被她话语中那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绝望和疯狂刺穿了心脏,猛地抽回了被她按在她心口的手!
符华眼中的光芒,随着他抽离的动作,一点点、迅速地黯淡下去,如同被狂风吹熄的、最后一点微弱的余烬。
绝望的寒意从骨髓深处渗出,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她还是……把他推得更远了。
这认知带来的痛苦,远比羽渡尘的反噬更甚。
“……我知道了。”他忽然站起身,端起那碗已经凉透的药,转身走向门口,“药凉了,我去热一下。”
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符华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那里还残留着他温热的气息。绝望的寒意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呜咽。
脚步声去而复返。
她不敢抬头,身体僵硬地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仿佛这样就能逃避即将到来的、更深的绝望。直到床榻因承重而微微下陷,温热的药匙带着苦涩的气息,抵上她干裂的唇瓣。
“张嘴。”舰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强装的平静。
符华怔住,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迟疑地、近乎小心翼翼地微微启唇。
温热的、依旧苦涩的药汁流入她口中。那味道在舌尖蔓延,她却恍惚间尝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幻觉般的甜意。
“下次反噬发作前,”他一边喂药,一边垂着眼,目光落在褐色的药汁上,没有看她,“提前告诉我。”
他用布巾略显粗鲁地擦去她唇角的药渍,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不习惯的关切。
“大夫开了新的安神方子,以后……我替你煎药。”
符华的心猛地一跳!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抓住他拿着布巾的手腕,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掐进他的皮肉里,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难以置信而变得尖利:
“你……不走?!”
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那里面找到一丝欺骗的痕迹。
舰长沉默了片刻。手腕上传来的刺痛感如此清晰。
他没有挣脱,反而用另一只手,一根根、坚定地掰开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手指,然后,再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紧紧地插入她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扣。
“你烧坏了脑子吗,班长?”
他别过脸,耳根处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声音带着一种别扭的恼怒,“我说过……我的心,有归处了。”
窗外,那片死寂的虚空依旧永恒地流转着。
但在符华蜷缩的、濒临破碎的世界里,一颗全新的、带着温暖光芒的星辰轰然点亮!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她!
她将脸深深埋进他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掌心,像一个在无边黑暗中流浪了五万年、终于找到归途的旅人,泣不成声。
手腕上,羽渡尘凝结的赤金色锁链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腕上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这一次,它们看起来不再像是冰冷的镣铐,而更像缠绕着誓约的、永不分离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