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长在休伯利安醒来时,颈动脉上方悬着西琳的指尖。
“舰长说过永远陪着西琳的…说谎的人,要关进西琳的笼子里哦——”
她空间封锁了整间舰长室,只为独占舰长身上的一丝暖意。
当琪亚娜递给舰长草莓蛋糕时,西琳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舰长被迫成为她唯一的浮木,而西琳的牢笼早已遍布整个休伯利安。
直到崩坏能暴走的那一夜,舰长发现西琳的囚笼竟连她自己也无法逃脱——
他抱住浑身是血的西琳,任由她将空间信标植入自己颈侧。
“这样西琳就不会疼了。”她满足地伏在他胸口。
舰长终于明白:当牢笼打开时,他早已不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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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冷得如同太虚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从休伯利安舰长室巨大的舷窗斜切而入。
光柱里,无数细小的尘埃悬浮、翻腾,像一场无声的微型风暴。
舰长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悠长,胸膛随着每一次吐纳微微起伏,在月光的勾勒下显得格外安宁。
而在这片寂静的黑暗深处,西琳如同一个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伫立着。
赤足踏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感受不到丝毫寒意,或者说,任何外界的温度都已被胸腔里那颗律者核心的冰冷躁动所覆盖、所吞噬。
她的目光,沉甸甸的,像凝结的琥珀,死死锁在舰长暴露在月光下的脖颈。
那皮肤下,温热的血液正规律地搏动着,构成一条脆弱却顽强的生命之河。
西琳的指尖,苍白得近乎透明,指甲修剪得很短,却带着一种锐利的弧度,此刻正悬停在舰长颈侧跳动的动脉上方。
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皮肤下每一次脉动带来的细微震颤,传递着蓬勃的生命力,带着一种令人眩晕的暖意。
只需一个念头,万分之一秒,空之律者的力量就能让这温热的躯体如同被投入碎纸机般瞬间化为齑粉。
巴比伦塔惨白灯光下的记忆碎片毫无预兆地刺穿她的意识——
冰冷的金属解剖台,同伴们空洞绝望的眼神,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脸上那虚伪的、带着消毒水气味的笑容,以及随后响起的刺耳电锯声和弥漫开来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
毁灭是如此轻易。
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那并非恐惧,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毁灭本能的短暂抗拒。
最终,那悬停的指尖没有落下。
它只是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向下移动,指腹的皮肤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探索欲,贴上了舰长颈侧那道温热跳动的轨迹。
皮肤下血管的搏动,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有力,带着生命的韧性,透过指尖的神经末梢,清晰地传递到她冰冷的核心深处。
一种奇异的暖流,微弱却真实,顺着她的指尖逆流而上,试图驱散她体内那无边的寒意。
她无声地抽回手,指尖蜷缩起来,仿佛要将那残留的、转瞬即逝的暖意紧紧攥在手心。
那暖意太短暂了,如同投入冰海的星火,瞬间就被吞没。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寒意席卷而来。
“西琳好冷啊……”细碎的呢喃从她唇间溢出,轻得像被风吹散的羽毛,带着一种幼兽般的无助和委屈。
她像一只被遗弃在风雪中的流浪猫,在舰长床边的阴影里慢慢蜷缩下去,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纤瘦的身体,膝盖抵着胸口,
努力将自己缩成一个更小的点,试图汲取哪怕一丝从床铺方向逸散过来的、属于舰长的体温。
那温暖,是此刻这片冰冷宇宙里唯一能抓住的光。
房间另一端,嵌入墙壁的监控屏幕无声地亮着幽蓝色的光,映亮她半边苍白而精致的脸庞。
另一侧的脸,则完全隐没在浓重的黑暗里。屏幕上正实时显示着舰桥休息区的景象。
画面中,琪亚娜·卡斯兰娜,那个有着耀眼金发和天空般湛蓝眼眸的女孩,正毫无心机地大笑着,手里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她不由分说地将盒子塞进舰长怀里,动作亲昵自然,脸上洋溢着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即使隔着屏幕,西琳也能想象出那盒子里飘散出的、属于新鲜草莓蛋糕的甜蜜香气。
这画面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猛地刺入西琳的眼球,直抵大脑深处某个最脆弱、最黑暗的角落。
巴比伦塔的记忆碎片再次汹涌而至,带着刺骨的冰寒和令人窒息的绝望。
惨白到刺眼的无影灯下,那个穿着白大褂、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脸上也挂着类似的、甚至更加“温和”的笑容。
他俯下身,将一小块干硬的面包递到浑身颤抖、缩在笼子角落的小西琳面前,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柔:“乖孩子,饿坏了吧?来,吃点东西。”
小西琳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块面包,胃里火烧火燎,对食物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她伸出脏兮兮、布满伤痕的小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救命的食物……
就在那一刹那,笑容瞬间从男人脸上剥离,只剩下冰冷的、毫无人性的审视。
他猛地直起身,变魔术般从身后助理手中接过两个冰冷的金属电极,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残忍的精准,狠狠按在了小西琳两侧的太阳穴上!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撕裂了实验室死寂的空气。
剧烈的电流瞬间贯穿了她幼小的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疯狂痉挛,灵魂仿佛被硬生生撕裂、抽离。眼前只剩下刺目的白光和无边无际的痛苦深渊。
而那块小小的面包,在她因痛苦而扭曲的视野里,滚落到了冰冷的地板上,沾满了灰尘。
背叛的滋味……比任何电极带来的痛苦都更深刻,更蚀骨。
它从六岁那年起,就随着每一次呼吸,每一口食物,深深浸透了她每一寸骨髓,成为她灵魂底色里无法剥离的毒药。
“嗬……”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喘息从西琳喉咙深处挤出。
她猛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瞬间刺破了掌心娇嫩的皮肤。
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渗出,一滴,两滴,悄无声息地砸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甜腻的蛋糕香气仿佛穿透了屏幕,混合着记忆中消毒水和血腥的怪味,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洪流,冲击着她的感官。
她死死盯着屏幕里琪亚娜的笑脸,那双蜂蜜色的眼眸深处,金色的光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危险地翻涌起来,几乎要冲破瞳孔的束缚。
一股冰冷的、毁灭性的能量在她体内无声地咆哮,在她蜷缩的周身,空气开始产生肉眼难以察觉的、水波般的细微扭曲。
舰长熟睡的脸庞近在咫尺,呼吸均匀。
西琳蜷缩在阴影里,身体微微颤抖,紧握的拳头滴着血,金色的眼瞳在黑暗中燃烧着无声的烈焰。
监控屏幕的冷光,映照着舰桥休息区那刺眼的欢笑,也映照着她心中那片被背叛和冰冷反复犁过的、寸草不生的荒原。
糖霜与锁链
圣芙蕾雅学园祭的喧嚣如同涨潮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学园坚固的屋顶整个掀翻。
彩带、气球、喧闹的人声和震耳的音乐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欢乐的海洋。然而,在这片沸反盈天的热闹中心——
甜品区的可丽饼摊位后面,却存在着一个诡异的、近乎凝固的宁静小世界。
西琳安静地站在摊位后,身上穿着学园祭统一的、缀有蕾丝边的女仆风格围裙,柔顺的紫色长发用同色系的丝带松松束在脑后。
这身装扮本该显得甜美可人,但穿在她身上,却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近乎玩偶般的精致与疏离。
她微微垂着眼睫,专注地给手中刚刚摊好的可丽饼挤上雪白蓬松的奶油。
动作精准,每一圈奶油都如同经过尺子丈量般匀称。
“多加草莓酱,对吧,舰长?”她抬起眼帘,目光精准地捕捉到站在摊位前的舰长。
声音刻意放得又软又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甜意。
可当她抬起眼睫,那瞬间暴露在灯光下的瞳孔深处,却流转着一抹与这甜蜜氛围截然不同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危险色泽。
那金色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却让舰长心头莫名地一跳。
舰长点了点头,努力压下心头那一丝异样感,露出惯常温和的笑容:“嗯,麻烦你了,西琳。”
西琳的嘴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拿起装着鲜艳草莓酱的瓶子,小心地、几乎是带着某种仪式感地在奶油上淋出漂亮的旋涡。
她的动作优雅而流畅,然而,在摊位下方,她那被精致裙摆掩盖的脚踝周围,空气却在无声无息地、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开一圈圈肉眼难以察觉的涟漪。
那是空之律者力量最细微的波动,如同无形的蛛丝,悄然布下。
就在舰长伸出手准备接过可丽饼的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阵风般的热闹气息靠近了摊位。
“舰长!芽衣姐做的章鱼烧简直绝了!你也来一份……咦?”
琪亚娜端着一盒热气腾腾的章鱼烧,兴高采烈地挤过来,目标明确地想要站到舰长身边。
然而,就在她距离舰长还有三四步远的时候,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僵了一下,困惑地眨了眨那双湛蓝的大眼睛,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富有弹性的墙壁。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向前探了探,指尖触碰到一片完全透明却坚韧无比的无形屏障,将她牢牢地隔绝在外。
琪亚娜不死心地又往前推了推,那屏障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欠奉。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看看舰长,又看看摊位后一脸“无辜”平静的西琳,最终只是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
“搞什么嘛……算了,芽衣姐那边还有好多好吃的!”她端着章鱼烧,带着一丝不解,转身汇入了旁边涌动的人潮。
舰长并未察觉到身后这短暂而诡异的插曲。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可丽饼吸引了。
他自然地接过西琳递来的食物,咬了一大口。
柔软的可丽饼皮,香甜的奶油,加上酸甜浓郁的草莓酱在口中完美融合。
他满足地微微眯起眼,嘴角不小心沾上了一点雪白的糖霜。
“舰长真是粗心呢。”西琳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舰长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眼前人影一晃。
西琳不知何时已轻盈地踮起脚尖,上半身越过小小的摊位台面,向他凑了过来。
那张精致得如同人偶般的脸庞瞬间在眼前放大,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瞳孔深处那抹尚未完全褪去的、令人心悸的金色流光。
接着,唇边传来一阵温热、柔软而湿润的触感。
西琳竟直接伸出小巧的舌尖,极其自然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卷走了他嘴角那点碍眼的糖霜!
动作快得如同电光火石。舰长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那湿润柔软的触感仿佛带着细微的电流,瞬间从嘴角窜遍全身,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血液轰地一下涌上头顶,耳根和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烧红发烫,连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西琳的舌尖在卷走糖霜后,并未立刻退开,反而若有似无地、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轻轻扫过他僵硬的嘴角。
她的呼吸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气息,羽毛般拂过舰长变得异常敏感的耳廓。
“嗯,甜甜的。”她满意地缩回身体,重新站好,舌尖甚至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仿佛在回味什么珍馐美味。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舰长涨红的脸和慌乱无措的眼神,蜂蜜色的眼眸里盈满了纯粹的、如同捕获了心爱猎物般的满足感。
琪亚娜在几步之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但这声音,连同周围震耳欲聋的喧嚣、鼎沸的人声、欢快的音乐……
所有属于学园祭的热闹声响,在传入舰长耳中的瞬间,都像是被一层厚厚的、扭曲的毛玻璃过滤过,变得遥远、模糊、失真,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
西琳精心构筑的无形空间屏障,将舰长牢牢地、温柔地囚禁在了这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弥漫着可丽饼甜香的小小气泡里。
在这个气泡里,世界被无限压缩,只剩下西琳那张带着满足笑意的脸庞,以及舰长自己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的心脏发出的巨大轰鸣声。
“舰长喜欢今天的可丽饼吗?”西琳歪了歪头,长长的紫色发丝顺着肩头滑落,神情纯真得如同不谙世事的孩童,仿佛刚才那个大胆至极的举动从未发生过。
她双手轻轻撑在摊位的台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用最甜糯、最无害的语气,编织着最温柔的囚网,“只给舰长一个人做哦,永远都只给你一个人。”
她刻意加重了“永远”和“一个人”这两个词的发音,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枚小小的锁扣,轻轻落下。
舰长手中还拿着那咬了一口的可丽饼,糖霜和草莓酱的甜腻气息在鼻端萦绕不散。
他看着西琳那双清澈见底、此刻却深不见底的眼眸,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喧嚣被隔绝成模糊的背景噪音,唯有西琳那句“永远都只给你一个人”如同冰冷的藤蔓,无声地缠绕上他的心脏,带来一种混合着甜蜜的窒息感。
猫与笼中鸟
休伯利安舰长室的灯光是柔和的暖黄色,勉强驱散着星舰内部金属墙壁带来的冷硬感。
西琳盘腿坐在舰长常坐的那张宽大的扶手椅上,身体微微前倾,手里把玩着一把无形的“小刀”——
纯粹由崩坏能凝聚压缩而成的空间刃,在她纤细的指尖灵活地翻转、跳跃,发出细微的嗡鸣。她正慢条斯理地削着一个红润的苹果。
动作称不上优雅,甚至有些生涩和心不在焉。
银亮的果皮断断续续地从刀刃下剥离,长长短短、厚薄不均地坠落进旁边的金属垃圾桶里,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这景象,莫名地映射着她内心深处那些同样破碎、难以连贯的、名为“温情”的情绪碎片。
芙拉站在一旁,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用柔软干草垫着的藤编小篮子。
篮子里,一团小小的、毛茸茸的东西正发出微弱而可怜的“咪呜”声。
那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瘦骨嶙峋,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稀疏的胎毛呈现出一种营养不良的灰黄色,小小的身体在篮子里瑟瑟发抖,徒劳地寻找着温暖和依靠。
“西琳大人,”芙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尽量放得轻柔,
“我们在引擎舱附近的废弃管道里发现的它……母猫大概……不在了。
它太小了,需要人照顾……”她小心翼翼地将藤篮向前推了推,放在西琳面前的矮几上。
西琳削苹果的动作顿住了。
她的目光从那断断续续的果皮上抬起,落在藤篮里那团蠕动的、脆弱的小生命上。
空间刃的嗡鸣声低了下去,近乎消失。她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到了。
“这种弱小的东西……”
她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冷漠和不屑,仿佛那颤抖的小猫是什么令人厌恶的尘埃,
“连自己的存在都无法保证,只会发出无用的哀鸣。丢出去自生自灭不是更好?休伯利安不是收容所。”
她的指尖下意识地收紧,无形的空间刃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危险的弧光。
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舰长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芙拉?怎么了?”他刚刚处理完文件,走了进来,目光立刻被矮几上的藤篮吸引。
芙拉像是找到了救星,连忙解释:“舰长!是这只小猫……”
舰长快步走近,看清篮子里瑟瑟发抖的小家伙时,眉头立刻心疼地蹙起。
他完全无视了西琳手中那把无形的危险利刃,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地将那团冰冷颤抖的小东西从篮子里捧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拢在自己的掌心。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小奶猫似乎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热源,本能地用小脑袋在舰长温热的掌心里蹭了蹭,发出更细弱但也更依赖的“咪呜”声。
“可怜的小家伙……”
舰长低声说着,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抚摸着猫咪稀疏的胎毛,试图传递一点温暖。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西琳削了一半的苹果和旁边的奶瓶上(那本是芙拉准备喂猫的应急羊奶)。
舰长拿起奶瓶,试了试温度,然后极其自然地塞进了西琳空着的那只手里。
“它饿坏了。西琳,帮帮忙?”舰长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眼神里是纯粹的信任和请求。
西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住了。她低头看着被强行塞进手里的奶瓶,温热的触感透过瓶壁传来。
她的视线,却像被磁石牢牢吸住,死死地钉在舰长托住猫崽的那双手上。
这双手……
这双手曾那么自然地拍过琪亚娜那头耀眼的金发,带着长辈式的纵容;
这双手曾稳稳地接过芽衣泡好的、氤氲着热气的红茶,指尖被杯壁烫得微红;
这双手甚至曾耐心地帮布洛妮娅修理过复杂游戏机里卡住的按键,沾上了细小的电子元件焊锡气味……
无数画面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西琳的脑海。
凭什么?凭什么这双手可以如此轻易地、毫无保留地将温暖分给所有人?
凭什么这只肮脏弱小的东西也能分得一份?那只猫崽在舰长掌心依赖地蹭动的样子,像一把淬火的尖刀,狠狠捅进了西琳的心脏最深处!
冰冷的毒液——那是名为嫉妒的、最原始最纯粹的毒素——瞬间漫过心脏,以惊人的速度冻结了她的血液,麻痹了她的神经。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那抹熔金般的色泽如同压抑的火山岩浆,轰然爆发!
“就叫它西琳!”
尖锐到破音的叫声猛地撕裂了舰长室的宁静!
西琳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猛地从椅子上弹起,
手中的奶瓶“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地板上,乳白色的羊奶瞬间四溅开来,像一小片炸开的浪花,溅湿了舰长的裤脚和西琳自己的裙摆。
她完全无视了这一切。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股近乎疯狂的蛮力,右手猛地向前探出,如同捕食的毒蛇,死死攥住了舰长捧着猫的那只手腕!
五指如同冰冷的铁钳,指甲深深地、狠狠地嵌进舰长手腕的皮肤里,留下清晰的、带着血痕的月牙形印记。
“舰长每次喊这个名字的时候——
”西琳的脸因为激烈的情绪而微微扭曲,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舰长惊愕的双眼,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执拗,“都只能想着我!”
舰长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和手腕上尖锐的疼痛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西琳那超乎寻常的力气攥得动弹不得。
他另一只手里的小猫被这剧烈的动作惊吓得“咪呜”尖叫,挣扎着几乎要掉下去。
舰长连忙稳住手,顾不上手腕的疼痛,将小猫护得更紧。
奶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芙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发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西琳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攥着舰长手腕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她死死盯着舰长护住小猫的那只手,以及他眼中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对弱小生命的怜惜,一种毁灭的冲动和另一种更深的、无法言说的委屈在她胸中疯狂撕扯。
那声“西琳”的尖叫,既是命令,也是绝望的呐喊,在空旷的舰长室里回荡不休。
舰长手腕上的血痕刺痛了西琳自己混乱的神经,也像一道闸门,短暂地释放了她那汹涌到爆炸的情绪洪流。
她猛地松开手,仿佛被舰长皮肤上那点刺目的殷红烫到,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椅背上,发出一声闷响。那只被命名为“西琳”的小奶猫,在舰长掌心瑟瑟发抖,发出细弱无助的呜咽。
芙拉终于反应过来,慌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舰长手里受惊的小猫,又手忙脚乱地去找东西清理地上的狼藉。
舰长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清晰渗血的指甲印,又看向西琳。她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紫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侧脸,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着,像一株在狂风暴雨中即将折断的花茎。
刚才那如同喷发的火山般的激烈情绪,此刻只剩下一种浓稠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和一种被世界遗弃般的脆弱感,沉甸甸地笼罩着她。
“……它需要喝奶,西琳。”舰长的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弯腰,捡起那个被摔得有些凹陷但幸未破裂的奶瓶,用袖子擦了擦瓶口,重新灌满温热的羊奶。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塞给西琳,而是轻轻地将奶瓶放在了她旁边的矮几上,动作缓慢而清晰。
西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去碰奶瓶,也没有看舰长,只是固执地盯着自己脚下那一小滩正在慢慢扩散的、带着奶腥味的湿痕。
舰长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到芙拉身边,低声指导她如何更稳妥地抱着小猫。
他的声音温和而耐心,似乎刚才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他小心地避开手腕上的伤口,用指尖轻轻触碰小猫湿漉漉的小鼻子,安抚着它的恐惧。
舰长室内的气氛诡异而凝滞。
一边是舰长和芙拉围着那只脆弱小生命的小心翼翼的温情,另一边则是西琳独自伫立在狼藉边缘的、冰冷的沉默。
那只被命名为“西琳”的猫,在芙拉笨拙但温柔的怀抱里,终于开始小口小口地吮吸奶嘴,发出满足的吞咽声。
这细微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西琳的目光终于从地面抬起,落在了那只正在进食的小猫身上。
那专注吸吮奶嘴的小小侧影,带着一种全然依赖和满足的姿态。
她冰封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紧握在身侧的、指节发白的手,却几不可察地、微微松开了一丝缝隙。
矮几上的奶瓶,瓶身还残留着舰长掌心传递过来的余温。
舰长手腕上那圈带着血痕的指甲印,隐隐作痛。
而西琳心中那只名为“占有”的野兽,在短暂的疯狂咆哮后,正用更隐秘、更精巧的方式,开始在休伯利安的钢铁骨架内悄然筑巢。
那只被命名为“西琳”的灰色小猫,最终还是留在了舰长室。
舰长用柔软的旧衣物在角落给它布置了一个简陋但温暖的小窝。
小猫似乎对舰长有着天生的亲近感,吃饱喝足后,就喜欢蜷缩在舰长的拖鞋边打盹,或者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他的裤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舰长工作时,它甚至会笨拙地试图爬上他的膝盖,寻求一个更安稳的睡眠场所。
这一切,西琳都沉默地看在眼里。
她不再像最初那样对小猫流露出明显的敌意,但也绝不靠近。
她只是远远地坐着,削她的苹果,或者对着空气发呆,空间刃在指尖无声地旋转。
每当舰长伸出手,指尖温柔地搔过小猫的下巴,或是当小猫心满意足地窝在舰长膝头发出咕噜声时,西琳削苹果的动作总会有一瞬间的凝滞,果皮断得更加干脆利落。
舰长手腕上的伤痕结了痂,变成一道浅粉色的印记。
而西琳的“囚笼”,却开始了无声的扩张,如同藤蔓在阴影中疯狂滋长。
舰长的个人终端,某次例行系统维护后,被植入了极其细微、难以被常规扫描察觉的空间波动感知程序。
它如同一个无形的哨兵,24小时不间断地向西琳的律者核心传输着舰长的位置坐标、心率波动、甚至终端操作的大致轨迹。
西琳只需在意识中轻轻一触,舰长的行踪便如同掌上观纹。
他制服外套的第二颗纽扣,在一次“意外”的刮蹭后脱落,被西琳“好心”地重新缝上。、
没有人知道,那颗看似普通的树脂纽扣内部,已被巧妙地嵌入了米粒大小的微型空间信标。
其信号穿透力远超终端植入的波动感知,即使舰长身处休伯利安最厚重的装甲层或电磁屏蔽区域,西琳也能瞬间锁定他的精确位置。
最令人不安的是会议室的门锁。
每当舰长与女武神们召开会议,尤其是琪亚娜、芽衣、布洛妮娅等人都在场,
讨论时间一旦超过西琳心中那个无形的、充满焦躁的阈值(通常不超过一小时),
那扇厚重的、需要特定权限卡或密码才能开启的合金门,便会毫无征兆地发生“故障”。
机械锁芯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无形的空间力量精准地置换、扭曲。
原本复杂的物理结构被替换成由纯粹崩坏能构筑、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量子密码锁。
那锁盘上的符号并非休伯利安数据库里的任何一种已知文字,而是扭曲、变幻的空间坐标符文。
整个休伯利安,只有西琳的律者核心才能瞬间解读并解开这道锁。
第一次发生时,会议室里的讨论正进行到关键处。布洛妮娅的机械重装小兔投影正分析着任务数据,琪亚娜激动地比划着什么。
突然,“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处幽蓝的光芒一闪即逝。
舰长起身去开门,发现门纹丝不动,权限卡刷上去毫无反应。
“奇怪,系统显示门锁状态正常……”布洛妮娅调出控制面板,小脸上满是困惑。
“是不是卡住了?”琪亚娜大大咧咧地上前用力推了推门,合金大门沉重稳固,纹丝不动。
“舰长,稍等。”芽衣尝试用电磁脉冲干扰,也无济于事。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会议室的门却毫无征兆地、悄无声息地滑开了。
门外,西琳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她微微歪着头,表情纯真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舰长?会开完了吗?西琳泡了茶……”
她的目光扫过门内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落在舰长身上,蜂蜜色的眼眸清澈见底。
舰长看着那双眼睛,又瞥了一眼门锁上尚未完全消散的幽蓝微光,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他勉强笑了笑:“啊……暂时遇到点技术问题。谢谢你,西琳。”
琪亚娜大大咧咧地接过一杯茶:“哇,来得正好!谢啦西琳!”她毫无所觉。
布洛妮娅盯着门锁处,重装小兔的电子眼红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记录残留的异常能量读数,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芽衣接过茶杯,温和地道谢,目光在西琳平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思虑。
类似的事情开始频繁发生。
每一次“故障”都恰到好处地打断舰长与他人的长时间接触,每一次“解围”的都是西琳。理由千奇百怪:
送点心、提醒舰长吃药、询问小猫“西琳”的情况……
舰长手腕上的旧伤早已愈合,但一种无形的、更加坚韧的锁链,已悄然缠绕上他的脚踝,另一端牢牢系在西琳纤细的手腕上。
休伯利安庞大舰体的每一处阴影,似乎都成了西琳意志的延伸,她的牢笼无声蔓延,将舰长的世界层层包裹。
而那只名为“西琳”的灰色小猫,对此一无所知,依旧在舰长的拖鞋边睡得香甜。
崩坏的临界点
休伯利安舰桥被临时布置成了琪亚娜·卡斯兰娜的生日宴会厅。
天花板上悬挂着闪烁的彩灯和气球,墙壁上贴着大大的“HAPPY BIRTHDAY”字样。
空气中弥漫着蛋糕、奶油、水果和炸鸡的混合甜香,还有女武神们欢快的谈笑声和背景音乐的鼓点。
灯光温暖明亮,将每一张笑脸都映照得格外生动。
舰长站在人群的中心,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琪亚娜像个真正的小寿星一样,被芽衣、布洛妮娅、姬子等人簇拥着,头上戴着滑稽的纸皇冠,正手舞足蹈地拆着礼物包装,每拆开一件就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
快乐的气氛如同实质般流淌,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除了角落里的阴影。
西琳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将自己尽可能深地埋进宴会厅角落装饰性盆栽的巨大阴影里。、
她手里端着一小碟精致的草莓蛋糕,最上面那颗最大最红的草莓,是她特意为舰长留的。
蛋糕上的奶油裱花在温暖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但她一口也没动。
蛋糕边缘的奶油甚至开始有些融化,软塌塌地流下来,沾湿了纸碟的边缘。
她像个被遗忘的、格格不入的幽灵,与几步之遥的热闹喧嚣隔着一道无形的、冰冷的深渊。
她的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影,死死锁定在人群中心那个被笑声和祝福包围的身影——舰长。
他正笑着对琪亚娜说着什么,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笑容,那眼神里的温暖和纵容……西琳太熟悉了。
熟悉到让她胸腔里那颗冰冷的律者核心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发痛。
视野开始模糊、旋转。明亮的灯光扭曲成惨白的光斑,鼎沸的人声扭曲成尖锐的噪音。
眼前的景象诡异地褪色、剥落,露出了深埋于记忆底层、如同噩梦般永不褪色的底色。
冰冷的寒风呼啸着刮过脸庞,带着刺骨的雪粒。
不再是休伯利安的温暖舰桥,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被茫茫大雪覆盖的针叶林空地。
巨大的、扭曲的枯树如同垂死的巨人伸展着黑色的枝桠。
月光是冷的,惨白地照亮雪地中央那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有着月光般流泻而下的银色长发,在风雪中飞舞。
她穿着一身优雅的白色长袍,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金发的小女孩——琪亚娜。
女人的脸转了过来,轮廓在风雪中有些模糊,但那双温柔得能融化坚冰的蓝色眼眸,西琳至死也不会忘记。
塞西莉亚·沙尼亚特。
那个在虚幻的、由西琳潜意识构筑的“妈妈”幻境中出现过的女人。
塞西莉亚低下头,温柔地注视着怀里的琪亚娜,脸上绽放出西琳从未拥有过的、纯粹而温暖的母性光辉。
她轻轻拂开琪亚娜额前被雪粒沾湿的金发,然后,在女孩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饱含爱意的吻。
“妈妈……”风雪中,似乎传来小女孩满足的、依恋的呼唤。
“为什么……”
现实与幻境的界限在西琳脑海中彻底崩碎。
舰长温暖的笑容与塞西莉亚温柔亲吻琪亚娜额头的画面疯狂地重叠、交错、撕扯!
一股尖锐到无法形容的剧痛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紧、撕裂!
“……总是别人?!”
压抑到极致的、带着血腥味的嘶吼猛地冲破了西琳的喉咙!
声音不大,却被扭曲的空间之力裹挟着,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瞬间穿透了宴会的喧嚣,让附近几个女武神下意识地停下了交谈,困惑地望向声音来源的角落阴影。
但西琳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外界了。
极致的嫉妒、被抛弃的绝望、以及源自巴比伦实验室最深处的不甘与怨恨,如同失控的崩坏能洪流,轰然冲垮了她理智的最后堤坝!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墙角细微地响起。
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在西琳紧贴着的冰冷金属墙壁上,一道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裂痕凭空出现!
那裂痕并非物理的破损,而是空间本身被狂暴力量强行撕裂的伤口!
深邃、幽暗,散发着不祥的吸力,如同来自虚空的荆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生长,贪婪地吞噬着墙壁和周围的光线!
西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指甲无意识地深深抠进墙壁的裂缝里,坚硬的合金竟被她硬生生抠出了几道深刻的凹痕!
她金色的瞳孔完全被狂暴的熔金之色吞噬,如同两轮燃烧的小太阳,毁灭的冲动在其中翻腾咆哮。
就在这时,宴会厅中央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哄笑和起哄声。
不知是谁的提议,琪亚娜被推搡着,脸颊微红地站到了舰长面前,伸出了手。旁边有人笑着喊道:“舰长!寿星邀请你跳第一支舞呢!”
琪亚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期待看着舰长。
舰长微微一愣,随即失笑,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路看着成长起来的女孩,眼中是纯粹的欣慰和温和的纵容。
他没有犹豫,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准备回应琪亚娜的邀请。
就在舰长的手即将触碰到琪亚娜指尖的那一刹那——
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猛地作用在他身上!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从背后狠狠攥住了他的腰腹,又像是一条冰冷坚韧的钢索瞬间缠紧!
舰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力量强行向后拽去!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飞,双脚离地,踉跄着、狼狈地向后倒飞!
“啊——!”琪亚娜的惊呼声。
“舰长?!”芽衣的惊呼。
“Warning!检测到高强度崩坏能反应!!”布洛妮娅的重装小兔瞬间进入警戒模式,发出刺耳的警报。
舰长只感觉天旋地转,后背狠狠地撞上了一个冰冷而柔软的身体。巨大的冲力让两人都站立不稳,重重地跌坐在地毯上。
混乱中,舰长惊魂未定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西琳近在咫尺的脸。
她跌坐在墙角那一片疯狂蔓延的空间裂痕中心,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墙壁。
那双燃烧着熔金烈焰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他,瞳孔深处是翻江倒海的疯狂、痛苦、以及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不顾一切的占有欲。
她的双臂如同冰冷的铁箍,带着惊人的力量,死死地缠住了舰长的腰,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她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撞击的疼痛,而是源于体内那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狂暴到极致的能量奔涌。
律者核心在她单薄的胸腔内发出过载的、令人心悸的嗡鸣声,如同无数根钢针在刮擦着金属,尖锐刺耳,带着毁灭的前兆。
“蛋糕……”西琳把脸深深埋进舰长被撞得发痛的后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喉咙里挤出来,“……要化了。”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体内即将爆发的毁灭风暴,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凄厉,如同玻璃在金属上刮擦:
“舰长说过……要陪西琳吃第一块的……”
“……说谎的人……”
后面的话被更剧烈的颤抖和核心过载的尖锐蜂鸣吞没。
但她没有说完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舰长的脖颈。
墙角那些疯狂蔓延的空间裂缝,如同有生命的黑色荆棘,随着她话语中的恨意和绝望,发出更加贪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幽暗的裂口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缓缓扩张。
整个宴会厅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巨大的阴影在西琳身后扭曲、膨胀,如同张开的恶魔之翼!
时间仿佛在西琳那句凄厉的控诉中凝固了。
宴会厅里,欢快的音乐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剪刀剪断。
彩灯停止了闪烁,定格在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慌的惨白光芒上。
空气不再流动,甜腻的蛋糕香气被一种更原始、更狂暴的能量气息取代——
那是崩坏能在失控边缘沸腾的味道,带着金属被灼烧的焦糊味和空间被强行撕裂的臭氧气息。
舰长被西琳冰冷而力大无穷的双臂死死箍住,后背紧贴着她剧烈起伏、如同烧红烙铁般滚烫的胸膛。
每一次律者核心过载的尖锐蜂鸣,都像一把钝锤狠狠敲打在他的脊椎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他清晰地“听”到西琳胸腔里那颗律者核心发出的哀鸣,那不是毁灭的咆哮,而是某种东西被强行撑裂、即将爆碎的绝望嘶鸣。
墙角那蛛网般的空间裂痕如同活物,贪婪地吮吸着光明,疯狂地向外蔓延。
幽暗的裂口深处,并非纯粹的虚无,而是翻滚着混沌、扭曲、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暗紫色漩涡。
它们像饥饿的根须,开始爬上地板,舔舐着散落的彩带和气球,所过之处,物质无声无息地湮灭,只留下更深沉的黑暗。
天花板在无形的压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细小的金属粉末簌簌落下。
“舰长!”琪亚娜最先反应过来,卡斯兰娜家族的本能让她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崩坏能,试图冲向舰长和那片危险的裂痕中心。
但她的脚步刚动,那片蔓延的黑色荆棘仿佛拥有意识,数道扭曲的空间裂隙如同毒蛇般猛地在她身前的地板上炸开!
狂暴的引力瞬间拉扯,琪亚娜一个趔趄,险些被吸进去,被眼疾手快的芽衣死死拉住。
“别过去!空间结构极不稳定!”
布洛妮娅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重装小兔的防护力场瞬间展开,形成一道能量屏障勉强挡在众人身前。
屏幕上疯狂跳动着超出警戒阈值数倍的崩坏能读数,红色的警报光疯狂闪烁。
“西琳的核心正在过载!能量逸散点无法预测!强行接近会被空间乱流撕碎!”
姬子少校脸色铁青,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但眼中充满了挣扎。
她深知此刻任何刺激都可能成为压垮西琳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引发足以撕裂整艘休伯利安的灾难。
她厉声喝道:“所有人后退!保持距离!布洛妮娅,尝试能量中和!芽衣,准备电磁屏障!琪亚娜,冷静!”
然而,被绝望和疯狂吞噬的西琳,对外界的一切警告置若罔闻。
她的世界只剩下舰长僵硬的后背,和脑海中循环播放的、塞西莉亚亲吻琪亚娜额头的画面。
那画面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灼烧着她的神经。
“说谎的人……要关进笼子里……”
她把脸更深地埋进舰长后背的制服布料里,声音闷哑,带着令人心碎的哽咽,却又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勒住舰长腰腹的手臂再次收紧,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舰长感到一阵窒息,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就在这时,舰长颈侧那个被西琳亲手植入的空间信标,突然剧烈地灼烫起来!
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核心的濒临崩溃,它不再仅仅是个坐标,而成了一个贪婪的、失控的能量漩涡!
狂暴的崩坏能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顺着信标涌入舰长的身体!
“呃啊——!”舰长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那感觉并非单纯的物理撕裂,更像是灵魂被投入了滚烫的、充满荆棘的熔炉。
冰冷的崩坏能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蛮横地冲刷着他脆弱的神经和血管,试图将他从内部瓦解。
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不祥的、蛛网般的暗紫色纹路,那是崩坏能侵蚀的征兆,如同死神的吻痕在迅速蔓延。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舰长被恐惧和窒息笼罩的意识。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西琳核心那毁天灭地的能量,也感受到了她勒住自己的双臂中,那无法抑制的、如同溺水者般的颤抖。
她不是在威胁他。
她是在求救。
用最极端、最绝望的方式,向这冰冷宇宙中她唯一抓住的“浮木”求救。
一瞬间,巴比伦塔的冰冷解剖台、西琳蜷缩在舰长床边汲取体温的脆弱身影、她为独占他而布下的无形牢笼、她给小猫强行命名时的尖叫、以及她此刻核心过载的哀鸣……
所有的画面在他被崩坏能灼烧的痛苦中,轰然贯通。
这个囚笼,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它困住了他,也困住了她自己。
当牢笼打开时,他早已不愿离开……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早已无法离开。
他对她的怜悯、责任,以及那在无数次纠缠中悄然滋生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认知的复杂情感,早已将他与她牢牢绑在了一起。
死亡的阴影近在咫尺,舰长的头脑却异常清晰。他放弃了挣扎,放弃了呼喊。他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艰难地、一寸寸地,转过了身。
他的动作异常缓慢,仿佛在对抗着整个空间的巨大压力。
西琳似乎被他的动作惊动,埋在他后背的脸微微抬起,那双燃烧着熔金烈焰、充满疯狂和毁灭的眼睛,愕然地对上了舰长近在咫尺的脸。
舰长的脸色因崩坏能的侵蚀而苍白如纸,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暗色的血痕。
但他看向西琳的眼神,却没有她预想中的恐惧、厌恶或愤怒。
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海——有承受崩坏能侵蚀的痛苦,有面对毁灭的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穿透疯狂表象的、近乎悲悯的……理解?
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西琳的金瞳剧烈地收缩了一下,熔岩般的疯狂似乎被这眼神短暂地冻结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舰长猛地抬起没有被完全禁锢的右手。
他不是去攻击,也不是去推开。
那只同样被崩坏能侵蚀、浮现紫色纹路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和决绝,猛地、紧紧地按在了西琳剧烈起伏、如同风暴核心的胸口!
那里,是律者核心的位置,也是她所有痛苦、怨恨、孤独和扭曲依恋的源头!
“西琳……”舰长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崩坏能灼烧内脏的痛苦,“看着我!”
他的手掌并非传导攻击,而是……试图建立连接!以自身为容器,强行分担!
颈侧的信标仿佛成了双向的通道。
舰长体内被强行注入的狂暴崩坏能,与他自身意志混合成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那是对她存在的“锚定”,是“承诺”的具象化),逆着狂暴的能量洪流,强行灌入西琳的核心!
“呃——!”西琳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眼中熔金般的毁灭烈焰瞬间被强烈的错愕和某种更深层的、源自灵魂的剧痛所取代。
两股力量在她核心处猛烈碰撞!一股是失控的、充满毁灭和怨恨的崩坏能洪流,一股是微弱却带着舰长生命印记和“锚定”意志的暖流。
后者如同投入暴风雪中的一点星火,渺小得可笑,却固执地不肯熄灭,顽强地试图包裹、安抚那颗濒临破碎的冰冷核心。
舰长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皮肤下的紫色纹路迅速加深、蔓延,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彻底吞噬、分解。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被大片大片的黑暗侵蚀。但他按在西琳胸口的手,却如同焊死在那里,纹丝不动。
西琳眼中的疯狂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空白的茫然,以及一种……
被强行撕裂伪装的剧痛。她看到舰长嘴角不断涌出的暗色血液,感受到他生命力如同沙漏般飞速流逝,也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微弱却固执地涌入自己核心的“暖流”——
那暖流里,没有欺骗,没有背叛,只有一种近乎献祭的、沉重到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存在”。
“为什么……”她嘴唇翕动,发出无声的疑问,金色的瞳孔第一次清晰地倒映出舰长痛苦却坚定的脸。
勒住他腰腹的手臂,不知何时已悄然松开,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墙角疯狂蔓延的空间裂痕,如同失去了源头的活水,扩张的速度骤然减缓,那幽暗的漩涡变得凝滞。狂暴的引力场开始减弱,闪烁的灯光也稳定下来,不再明灭不定。
宴会厅里令人窒息的压力似乎减轻了一丝。
“舰长!”琪亚娜看到舰长倒下,不顾一切地想冲过去,再次被芽衣和布洛妮娅合力拦住。
“等等!能量读数……在下降?!”布洛妮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屏幕上,那代表西琳崩坏能的、直冲云霄的红色曲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按住了头,开始剧烈地、断崖式地下坠!
而代表舰长生命体征的曲线,则在同步地、令人心碎地滑向深渊。
舰长的意识在沉沦的边缘。
剧痛和冰冷包裹着他,但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幼兽呜咽般的啜泣。
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中,西琳那张精致却写满巨大空洞和茫然的脸近在咫尺。
一滴滚烫的液体,带着难以置信的温度,砸落在他冰冷的脸颊上。
是泪。
属于空之律者西琳的,第一滴滚烫的、混浊的泪。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满自己血迹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抖着,拂过西琳冰凉的脸颊,试图拭去那滴泪痕,却只是留下了一道更深的、暗红的印记。
“……不疼了……”他气若游丝,声音微弱得几乎被核心残余的蜂鸣淹没。
这句话,他曾听她对他说过。此刻,他原样奉还。
话音落下的瞬间,舰长按在西琳胸口的手彻底失去了力量,软软地滑落。
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在西琳僵硬的怀抱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皮肤上的紫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证明着崩坏能的侵蚀仍在继续,生命之火在狂风中摇曳欲熄。
西琳呆呆地抱着怀中迅速失温、濒临死亡的身体。
舰长最后拂过她脸颊的触感,那微弱却固执的暖流,那句“不疼了”……
如同最锋利的空间之刃,精准地劈开了她心中那层由怨恨、嫉妒和冰冷筑成的、坚不可摧的牢笼外壳。
“笼子……”她喃喃自语,声音空洞得可怕。
环顾四周,那尚未完全消散的空间裂痕,如同她扭曲内心的具象化投影,正嘲弄般地对着她。
她精心构筑的、用来囚禁舰长的无形牢笼,最终囚禁的,是她自己渴望温暖却不懂如何获取的灵魂,并险些彻底摧毁了她唯一的光。
她猛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舰长冰冷、染血的颈窝。
这一次,不再是索取,而是绝望地寻求那正在飞速消逝的最后一丝暖意。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撕裂出来的悲鸣,终于冲破了她的喉咙,在死寂的宴会厅里回荡开来,凄厉得令人心胆俱裂。
“不——!!!”
伴随着这声绝望的嘶喊,西琳体内残余的、失控的崩坏能,不再用于毁灭,而是被她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意志强行收束、逆转!
金色的光芒在她周身疯狂闪烁,不再是毁灭的烈焰,而是带着一种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的修复意志。
她双手死死抱住舰长,空间的力量不再是撕裂的爪牙,而是化作了最精密的、颤抖的针线,疯狂地试图缝合舰长体内被崩坏能撕裂的伤口,试图驱逐那些致命的侵蚀纹路,试图用自己的律者核心作为桥梁,强行稳定他飞速流逝的生命力。
墙角的空间裂痕在西琳力量性质的剧变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抹去,瞬间愈合,只留下墙壁上几道深刻的、无法复原的凹痕,如同巨大的伤疤。
宴会厅的灯光彻底恢复了稳定,但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欢乐的甜香,而是浓重的血腥味、能量灼烧的焦糊味,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死寂。
女武神们站在原地,无人敢上前一步。
琪亚娜捂着嘴,湛蓝的眼眸中蓄满了泪水。芽衣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复杂的哀伤。
布洛妮娅的重装小兔沉默地记录着一切,屏幕上,舰长的生命曲线在滑落到最低谷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
而西琳的生命读数,却在以一种同样触目惊心的速度下跌——她在透支自己的本源,试图换回怀中那缕即将熄灭的火苗。
那只名为“西琳”的灰色小猫,不知何时从角落的小窝里钻了出来。
它似乎被巨大的能量波动吓坏了,瑟缩在狼藉的边缘,一双怯生生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角落里那个紧紧抱着主人、身体剧烈颤抖、发出无声恸哭的紫色身影。
牢笼并未消失。它依然存在,由西琳扭曲的爱意、舰长沉重的责任与怜悯、以及此刻绝望的献祭共同构筑。
只是,当西琳终于用毁灭的力量去尝试“拯救”,当舰长甘愿踏入那致命的能量风暴去“理解”,这个名为“空之牢笼”的扭曲共生关系,才真正显露出它最残酷也最震撼人心的本质——
那并非单方面的囚禁,而是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无尽的寒冷虚空中,用最笨拙、最痛苦、甚至互相伤害的方式,试图紧紧拥抱在一起,证明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而代价,或许将是彼此的生命,或是永恒无法摆脱的枷锁。
休伯利安的钢铁穹顶之下,只有西琳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和舰长颈侧空间信标残留的、微弱的幽蓝光芒,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关于占有、毁灭、救赎与无望之爱的黑暗童话。
未来,如同舰长那丝微弱的心跳,在生与死的悬崖边缘,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