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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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

傅南霜在贺文卿醒过来第一时间就单膝下跪道歉,怪自己没保护好他。

贺文卿只是摇了摇头,反而问起了我。

“和我一起被绑的那个人呢,他还好吗?”

傅南霜温柔摸了摸贺文卿的头:

“你为什么这么善良?”

“我真的好喜欢你这个样子。”

贺文卿被说的有些脸热,连我的情况都忘了再问。

等到贺文卿睡着之后,傅南霜才走出病房,吩咐手下:

“给我准备一份离婚协议,把我名下40%的股份都转给程斯屿。”

“另外让他把主卧腾出来,贺文卿胆子小,睡觉要人陪。”

手下有点疑惑。

离婚协议,不是早就走了流程吗?

难道之前那份作废了?

上面的事他不敢多问,直接给傅南霜重新准备了一份。

第二天,傅南霜在集团始终等不到程斯屿。

她忍了又忍,看着手机上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

除了烦躁外,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在心头萦绕。

程斯屿从来没有不回她的消息过。

人呢?到底要请他多少遍?

手下等在一旁犹豫着开口:

“傅总,先生可能在医院。”

傅南霜眉头微皱,忽然想起了昨天她好像让人折断了程斯屿十根手指。

怪不得不给她回消息。

她将离婚协议递给手下,冷声:

“找到程斯屿就诊的医院,让他签了。”

手下刚要转身离开,就又被傅南霜叫住:

“找到人之后,留几个人监视他,他报复性心很强,可能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文卿。”

“一旦发现他动了歪心思,就将他送去青山精神病院。”

晚上,傅南霜回到家,主卧里面干干净净,没程斯屿一点影子。

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正想打电话问问手下。

楼下就传来一阵钢琴声。

回来了?

也是,除了这里,他还能去哪儿呢?

不过这些年她的獠牙越发的尖锐,她得趁这次机会好好给他磨磨牙,不然一定会伤到贺文卿。

抱着这样的想法,傅南霜下楼,推开琴房的门。

月光下,男孩的手指轻盈的在钢琴键上跳动。

纯洁的像一幅画。

傅南霜眼神却骤然沉了下来。

“谁让你动这台钢琴的?”

这台钢琴是她专门为程斯屿定制的。

琴声戛然而止。

贺文卿慌张的抬头对上傅南霜有些冰冷的视线。

“管家说可以让我随便转转,抱歉。”

看见贺文卿红了的眼,傅南霜神情缓和下来,

上前将贺文卿搂入怀中:

“我不是想凶你,只是这台钢琴是我亡夫的遗物,你喜欢,我重新为你定制好吗?”

贺文卿满眼心疼,刚刚被凶的那点委屈全部消散了。

即便丈夫已经死去五年,还能有这种情谊在。

她越发觉得傅南霜是一个好妻子,也会是一个好母亲。

凌晨三点,傅南霜的手机狂响,是她的手下。

她按向接通的手指,在空中顿了一秒。

混迹黑道多年,她对危险很是敏锐。

她有种直觉,这个电话一接。

她好像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电话接通,助理焦急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傅总,先生不见了!我们找不到先生!”

“但我找到了先生的就诊记录,我觉得傅总有必要看看。”

傅南霜刚要挂断。

对面迟疑道,还有一件事:

“傅总,一个月前,你早就和先生离婚了。”

6

贺文卿醒来时就看到傅南霜呆坐在阳台上。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是她负责的案件出了什么问题?

检察院的工作确实很辛苦。

傅南霜听到动静抬头,深深的看了贺文卿一眼。

他昨天晚上把手下发来的资料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

程斯屿得了癌症。

做化疗的那天,正是贺文卿陪她产检的时候。

同一家医院,前后不过相差几十分钟。

她一眼就明白,程斯屿一定是撞见了贺文卿陪她产检。

可她居然这么大的事都瞒着她。

一开始恨不得将程斯屿抓到她面前质问。

转头却是贺文卿安心的睡颜。

干净的,纯洁的。

和那个满是心机的男人完全不同。

程斯屿骗她签下的那一份离婚协议,不就正好成全了她和贺文卿嘛。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省去了那么多麻烦,她还该谢谢程斯屿才对。

“工作上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别担心。”

傅南霜起身,关上阳台的窗户:

“我先去洗个澡,缺乏休息对孩子不好。”

贺文卿欣慰得点头。

傅南霜进了浴室,给手下回了通电话:

“去把那群放高利贷的老巢给我捅了,一个都不要放过,手指全部砍下来喂狗。”

贺文卿成了这座庄园新的主人。

和傅南霜承诺的一样,她重新为他定制了钢琴,

他一度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而傅南霜接手了程斯屿遗留下来的所有的事务。

身上的血腥味和杀气越发的重。

回家再次看到贺文卿那张纯洁无辜的脸,都觉得无力。

他终究和程斯屿不一样,没办法帮她处理这些脏事。

她还要在她面前伪装成那些人模狗样的检察员。

这天,处理完组织里的叛徒。

准备按照惯例给贺文卿带回去一个小蛋糕时,

店员手机里播放的音频一下子吸住了她的魂。

“给我看看可以吗?”

店员有点惊讶,还是将手机递给了她。

是一个有着几百万点赞的偷拍视频。

玫瑰花田中坐着一个一身白西装的男人,神情专注得弹奏肖邦舞曲。

张扬爽朗,充满生命力。

即使视频再模糊,她也一眼认出,那是程斯屿。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狂跳的声音。

7

她久违的在程斯屿的琴房待了很久。

那台许久不用的钢琴已经落灰。

但她和程斯屿之间种种回忆,似乎都拂去了灰尘,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第一次相遇时,他撑着伞一身白衬衫,像是神明一样落进他的世界。

那年程斯屿才十八岁。

她不顾一切的把程斯屿留在自己的世界里。

程斯屿就像是她压抑血腥的生活里唯一的出气口。

他和那些人不一样,只有在程斯屿身边,她才能够去找到那一丝平静。

她曾经发誓一辈子保护好他,永远爱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是程斯屿一步步成长起来,接受她手里的事。

是程斯屿为她挡下了世界一半的黑暗面。

白色的衬衫染上血迹。

他变得越来越像她。

被遗忘的压抑的情感,再一次汹涌起来。

此刻的傅南霜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他回来,留在她身边,无论用什么办法。

她本身就是一个忠于欲望的人。

沉默片刻,傅南霜掏出手机给手下打去电话:

“去查先生在哪里,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就算死,他也得死在我怀里。”

手下那边支吾:

“傅总,先生消失这么久了,怕是不好再找踪迹了。”

傅南霜眉头轻皱:

“找不到他就找他弟弟,那个残废必须得住疗养院,

尤其是国外私人高档疗养院,他可不会亏待他弟弟。”

电话挂断,贺文卿在琴房门口:

“南霜,你要找谁?”

傅南霜回过神来,没有一句解释。

“工作上的事,你不用管。”

贺文卿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还是露出一个笑,

在琴凳上坐下:

“好久没有弹琴了,你想听什么吗?”

傅南霜一阵恍惚,似乎又看见了程斯屿在那片玫瑰花园里弹琴的样子。

“我想听肖邦圆舞曲。”

“好,我弹给你。”

一连几天,没有一点消息,就连那个残疾弟弟都被藏得很好。

“废物!一群废物!那么大个活人都找不到吗!?”

她一把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空:

“还在这里等着干嘛?还不滚去找!”

她从来没有如此焦躁过。

一天见不到程斯屿,他就一天比一天空虚。

酒窖里,她喝的烂醉。

贺文卿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傅南霜状态不好,起初他还能够骗骗自己,真的是工作上的事。

可是那天他听到了傅南霜在琴房里面的对话。

他的丈夫真的死了吗?

贺文卿的手下意识的抚摸上她显怀的肚子,

迟疑一会儿后,蹲在地上想要将傅南霜扶起来:

“南霜,我们回房间吧,喝酒对孩子不好。”

傅南霜一言不发,双眼迷离的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轻轻捧起来,落下一个满是眷恋的吻。

贺文卿红了脸,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扬起来。

就听见傅南霜说:

“我好想你。”

“程斯屿。”

他浑身血液在那瞬间都凉了下去。

次日,傅南霜下楼时就看到贺文卿坐在客厅等着她。

茶几上摆着结婚要用的证件。

没有等傅南霜开口,贺文卿就试探着问:

“南霜,我问过医生了,孩子的胎相已经很稳定了,我们该去领证了。”

换做之前,贺文卿愿意娶她,她应该会很开心。

可是现在她心里却莫名生出了一些烦躁。

如果真的和贺文卿领证结婚了。

她和程斯屿之间就没有任何一丝可能了。

她坐下将贺文卿搂进怀里:

“最近案子特别多,我状态很不好,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贺文卿强撑着扯出一个笑:

“我在问你,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我不想做上帝的罪人,如果你不喜欢我了,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安静离开的。”

傅南霜神情僵了瞬,安抚道:

“明天好吗?明天我们就去,你不要想那么多。”

贺文卿垂眸遮住眼里的落寞,轻轻的嗯了一声。

等傅南霜离开后,他没在待在家里,而是去了傅南霜书房文件标志上的傅氏集团。

他没有预约,进不去大门,就在门口蹲人。

只问一句,你认识程斯屿吗?

直到一个人听到程斯屿的名字,警惕盯着他。

不久后,贺文卿神志涣散,他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地下室的门开着。

里面的惨叫求饶声不断的传出来。

傅南霜让男人像狗一样拴着链子,被人按在碎玻璃上。

极其残忍。

“傅南霜,当初城西的地已经交给你了,你tmd还想干嘛!”

“一块地?跟我老公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你动他之前就应该明白自己的下场!”

那人满脸是血,像是知道自己活不了,绝不让傅南霜好过般,讽刺笑道:

“我看见你了,他出车祸的时候,你正带着你的小情人呢。”

“现在来装什么深情啊,你恶不恶心啊?傅南霜。”

“割了他的舌头。”

傅南霜指节捏的咯吱作响,眼里酝酿着平静的疯狂。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不是追忆亡夫五年的检察官,是满手杀孽的黑道女王。

贺文卿仓皇的逃离了地下室。

上楼疯狂的将自己的衣物往行李箱塞。

他得走。

他得离开这里。

傅南霜追了上来,看见贺文卿眼眶通红,就知道他刚刚看见了。

“文卿,那只是一些手段,他伤害了我,但是他应得的惩罚。”

贺文卿含着泪,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南霜,你知道被绑架的那天,是谁救了我吗?”

“是程斯屿,那群人想伤害我的时候,是他把我护在身下。”

“他那样好的一个人,我不能对不起他。”

傅南霜想要挽留的手,无力地垂下。

许久后。

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

她都做了些什么......

8

我在纽约的医院里待了近三个月,十个手指做了七次的手术。

每次半夜被疼醒的时候,我都会跑到医院的天台上枯坐。

也就是那时我认识了江婉月。

她跟人打赌,飙车的时候断了一条腿,偷偷瞒着主治医生跑上来喝啤酒。

我问她打赌赢了吗?

她笑的张扬又热烈:

“当然赢了,就差0.01秒,哥哥,我可不会输。”

出院当天,她拉住我,满脸通红递给了我一封情书。

那瞬间,我死去的心脏,仿佛再一次跳动。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当地黑帮家的小公主。

在几个兄弟姐妹的庇护下长大。

说起家族的生意,她的眼睛很亮,很有野心。

像是一头刚刚长成的小豹子。

我没有办法不被她吸引。

但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我和她的关系一直止步在恋人未满。

我重新捡起了当年的钢琴梦想。

申请了当地的音乐学院。

江婉月一有时间就会过来接我下课。

这天,我在校门口等了近十分钟,都还不见她的人影。

刚刚跟她打电话说我自己先回家时。

一辆黑色的面包车猛地停在我面前,车门打开,

我连呼救的声音都还没有发出来,就被捂住嘴,强行拖了上去。

一路颠簸,蒙在我眼睛上的黑布再次被扯下来。

看到的是,傅南霜的脸。

“好久不见。”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想做什么!这里可不是华国。”

她用舌尖顶了顶,被我扇红的脸,没有一点怒气。

将另一边的脸也伸过来:

“阿屿,这边还想要。”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搞不懂她到底要做什么。

“傅南霜,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已经和你离婚了,

我成全了你没有挡你的路,你到底还想要干什么?”

她眼里面闪过一丝落寞:

“我找了你很久,我想你了。”

想我?她手上还带着原来同我的婚戒,

难道她没有和贺文卿领证结婚?

“我们回家吧,你的钢琴我有好好的打理,跟我走吧。”

“你做梦!傅南霜,我恨你,这句话不会改变。”

她骤然红了眼眶:

“我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你生病了,重新来过吧,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我对她简直无话可说,索性扭开脸,不去看她。

手腕上那只智能表不停的往外发送着求救信号。

那是江婉月给我的,离开一定范围内就会自动发送。

傅南霜绑了我,准备往私人机场赶。

江婉月发了一段视频过来。

画面中,贺文卿的双手被绑在一根长绳上,那头被系在直升飞机的机翼上。

江婉月挑衅的声音从视频中传出来:

“放了他,不然我就让人当着你孩子的面,把你老公吊起来放风筝。”

画面切了一瞬,是个快一岁的小孩。

我眉心一跳。

所以她到现在根本没和贺文卿分开,孩子都大了。

视频结束,直接关掉手机,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放了我!不然她真的会动手。”

傅南霜无动于衷,淡淡回道:

“他没有你重要,程斯屿,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我被她眼里的偏执震惊到。

她真的疯了。

车辆不停的往前。

突然,一辆摩托从路口冲出来,子弹打碎车窗玻璃。

顿时,枪声四起。

傅南霜和江婉月都杀红了眼,发了狠的想弄死对方。

可毕竟这是江婉月的地盘。

傅南霜只能先带着我往后撤。

左转右转,躲进一个小巷子里。

她腹部被流弹打中了一枪,却还是安慰着我:

“不要怕,我一定可以带你回家。”

我沉默的看着,过往的种种在我眼前浮现。

我叹了口气:

“傅南霜,我说过我们回不去了。

你爱上贺文卿那一刻,我们就注定是这样的结局。”

我蹲在她身边,很平静说道:

“我很久之前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撕毁了你递给我的离婚协议,

我不要你什么40%的股份,只有满腔的不甘心和怨恨,

你为了她将我逼到绝境,最后还用我弟弟的性命来威胁我。”

“那个梦我至今都忘不了,

傅南霜,如果那天我撞见你们产检的时候冲出去质问,

你说那个梦会不会就成真了?”

她哑口无言,我和她都知道这些事儿,是她能够做出来的。

她爱一个人的时候,能为了那个人毁天灭地。

不爱的时候,死在她面前,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那只是一个梦,

阿屿,我不会伤害你的,回家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好吗?”

我摇摇头,轻轻地挣脱掉被划烂的绳索。

掏出刚刚混战中捡到的枪。

对着她的大腿,毫无犹豫的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

她甚至没去看被我打伤的那条腿,一声呜咽都没有发出来。

又开始落雨了。

江婉月从远处追上来,为我撑起一把伞。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十年前。

“别走,程斯屿,别走......”

“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程斯屿,不要!”

看着我的背影渐远,傅南霜忽然惶恐起来。

吼叫着挣扎着爬向我。

可是这次我没有回头。

一步都没有停留。

三年后,我完成了自己的音乐梦想,在维也纳的音乐厅完成了人生第一次独奏。

谢幕时台下掌声雷动。

我看见贺文卿的脸,还是愣了一秒。

结束后,他带着自己的孩子向我献上了一束花。

告诉我,他现在是一名音乐老师。

我同他相视而笑。

过去的事情,都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