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绝处逢生
沈毅被弹劾之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三皇子一系的官员趁机煽风点火，要求皇上严惩，而太子一系则因皇后“病中”态度不明，大多选择沉默观望。沈家一时间成了风口浪尖上的孤舟，摇摇欲坠。
沈令微闭门不出，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翻遍了沈毅掌管漕运以来的所有账目。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记录，旁人看了头都大，她却看得极为认真，试图从中找出对方伪造证据的破绽。
画屏端着点心进来时，见她眼底布满红血丝，不由得心疼道：“小姐，您都两夜没合眼了，多少歇会儿吧。就算要查，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沈令微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摆了摆手：“查不清这些，我怎么能歇得下心？”
她指着账本上一处记录，对画屏道：“你看这里，去年冬月，江南漕船运粮入京，账目上写着损耗三成，理由是遇上暴雪。可我记得清清楚楚，去年冬月根本就没下过那么大的雪，这损耗比例，未免太蹊跷了。”
画屏凑过去看了看，疑惑道：“会不会是记账的人记错了？”
“可能性不大。”沈令微摇头，“漕运账目向来严谨，每一笔损耗都要有明细记录，绝不可能随意填写。这处记录，要么是有人故意篡改，要么……就是有人利用这个做了文章。”
她沉吟片刻，忽然站起身：“画屏，去备车，我要去一趟漕运司。”
“小姐，现在去漕运司？”画屏一愣，“外面那些御史还在盯着咱们沈家呢，您这时候出去，怕是会被人说闲话。”
“顾不得那么多了。”沈令微眼神锐利，“要证明父亲清白，就得从源头查起。这处疑点，或许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半个时辰后，沈令微带着画屏，低调地来到了漕运司。
漕运司的官员见沈令微突然到访，都有些惊讶。如今沈毅被弹劾，沈家正是敏感时期，谁都不想沾惹上麻烦。
负责掌管漕运旧档的主事更是支支吾吾，借口旧档太多，一时难以查找，想将沈令微打发走。
沈令微也不与他废话，直接拿出沈毅的令牌：“我父亲掌管漕运时，曾立下规矩，所有账目档案，沈家之人可随时查阅。主事大人是要抗命吗？”
那主事看着令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不敢违逆，不情不愿地带着她们去了存放旧档的库房。
库房里堆满了高高的卷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沈令微毫不在意，亲自翻找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翻了近两个时辰后，她终于找到了去年冬月那批漕粮的详细记录，包括沿途各驿站的签收文书。
“果然有问题。”沈令微看着文书上的签字，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你看，这江南驿站的签收官签名，与其他文书上的笔迹，看似一样，实则笔锋处有细微差别。这是伪造的！”
画屏凑近一看，果然发现了不同：“那这么说，去年那批漕粮的损耗，是有人故意伪造文书，虚报了损耗？”
“不止。”沈令微道，“我怀疑，有人利用漕运之便，私吞了那批粮食，然后伪造文书掩盖罪行。如今他们拿出的所谓‘证据’，很可能就是用这些伪造的账目做的文章。”
她将那些文书仔细收好，对那主事道：“这些文书，我要带走。”
主事虽有不甘，却也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
回到沈府，沈令微立刻将发现的疑点告诉了沈毅。
沈毅看着那些伪造的文书，气得浑身发抖：“好个大胆的奴才！竟敢在漕运上动手脚，还敢伪造文书！”
“父亲，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沈令微道，“我们找到了对方的破绽，接下来，就得想办法找出那个私吞漕粮、伪造文书的人。只要能让他开口，就能证明您的清白。”
“可这人藏得如此之深，怎么找？”沈毅皱眉。
沈令微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能在漕运司动手脚，必然是漕运司内部的人，而且职位不低。去年冬月负责江南漕运的官员是谁？”
沈毅想了想：“是时任漕运副使的李大人。不过他去年年底就告老还乡了。”
“告老还乡？”沈令微眸色一沉，“这就更可疑了。说不定，他根本不是告老还乡，而是被人灭口，或者藏了起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派人去查他的下落？”
“不必。”沈令微摇头，“我们找不到他，但有人能找到。”
她看向沈毅：“父亲，我们得进宫一趟，将这些证据交给皇上。”
“交给皇上？”沈毅有些犹豫，“皇上现在对我疑心正重，未必会信我们。”
“信不信，都要试。”沈令微道，“这些文书是铁证，只要皇上派人彻查，定能水落石出。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帮手。”
“帮手？”
“林世子。”沈令微笑道，“林世子与三皇子有仇，此事若能扳倒三皇子的人，他定然乐意帮忙。我们可以请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增加皇上的信任。”
沈毅眼前一亮：“好主意！林世子深得皇上信任，有他帮忙，胜算确实大了不少。”
父女俩当即决定，立刻进宫。
然而，他们刚走到府门口，就被一群御林军拦了下来。
“奉皇上口谕，沈大人涉嫌贪腐，在查清之前，不得离开沈府半步。”领头的御林军统领面无表情地说道。
禁足！
沈毅和沈令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看来，三皇子早就料到他们会去找皇上，提前一步动了手脚。
“我们有重要证据要呈给皇上！”沈毅急道。
“有什么证据，等查清案情后再说吧。”统领语气生硬，根本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
沈令微看着紧闭的府门，心中明白，他们被彻底困住了。
“父亲，别急。”她深吸一口气，对沈毅道，“他们能禁足我们的人，却禁不了消息。我们可以让人把证据送出去。”
她转身对画屏道：“画屏，你去找府里最机灵的小厮，让他想办法把这些文书送到定北侯府，交给林世子，务必让他知道事情的紧迫性。”
“是，小姐。”画屏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去找人。
沈毅看着女儿沉稳的样子，心中稍安：“但愿林世子能及时收到消息。”
沈令微望着府外的御林军，眼神坚定：“会的。这场仗，我们还没输。”
夜色再次降临，沈府被御林军严密看守着，如同一个巨大的囚笼。
但沈令微知道，希望，往往就藏在绝望之中。只要林世子能拿到证据，一切就还有转机。
她站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明月，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破局的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