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反噬
沈府被搜查的事，果然如皇后所言，没了下文。
第二日，便传出京兆尹因“办事不力、滥用职权”被降职的消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皇后的手笔。三皇子吃了暗亏，却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一时间倒也消停了不少。
京中局势看似平静了些，沈令微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她知道，三皇子绝不会就此罢休，他现在的隐忍，不过是在积蓄力量，等待反扑的时机。
这日，沈令微正在核对江南送来的药材账目，画屏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古怪：“小姐，您听说了吗？谢二公子……没了。”
沈令微执笔的手顿了顿：“没了？”
“嗯。”画屏点头，声音压得低了些，“就死在他租的那间小院里，听说发现的时候，人都凉透了。官府去查了，说是病死的，可外面还有些别的说法……”
“别的说法？”
“有人说，他是被人害死的。”画屏道，“毕竟他爹是罪臣，他自己又得罪了不少人，谁知道是不是仇家下的手。还有人说，他死前还念叨着您的名字呢……”
沈令微沉默了片刻，将笔搁在笔山上，指尖微凉。
谢景行死了。
这个曾经在“沈令微”的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男人，最终竟落得如此下场。说起来，他也算是这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只是牺牲品的价值，往往轻如鸿毛。
“知道了。”沈令微淡淡道，“这种事，听听也就罢了，不必当真。”
画屏见她神色平静，便没再多说，转身退了出去。
沈令微重新拿起笔，却发现账目上的数字有些模糊。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谢景行的事抛到脑后。
人已死，再多的恩怨纠葛，也该烟消云散了。
然而，她想置身事外，麻烦却主动找上了门。
几日后，京中突然流言四起，说谢景行的死，与沈令微有关。
有人说，谢景行死前曾去找过沈令微，求她看在往日情分上拉一把，却被沈令微无情拒绝；还有人说，沈令微是记恨谢景行从前对她的亏欠，故意见死不救，甚至暗中动了手脚。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一时间，沈令微成了京中人人唾弃的对象，说她心狠手辣、不念旧情。
画屏气鼓鼓地将听来的流言告诉沈令微：“小姐，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造谣！谢二公子死的时候，您根本就没出过府，怎么可能跟您有关系？”
沈令微正在修剪花枝，闻言动作未停：“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冲着沈家来的。”
谢景行死得蹊跷，而她是唯一与他有过纠葛且近期见过面的人，自然成了最好的靶子。散播流言的人，无非是想败坏她的名声，进而打击沈家。
“那我们就任由他们这么说？”画屏急道，“再这么传下去，您的名声就全毁了！以后谁还敢上门提亲啊？”
沈令微剪下一朵开得正艳的月季，插进花瓶里：“名声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毁掉，那也太不值钱了。”
她看向画屏，眼神平静：“他们想让我急，想让我乱，我偏不。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可……”
“没有可是。”沈令微打断她，“去告诉外面的人，就说我沈令微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影子斜。至于那些流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随他们说去。”
画屏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点头应下。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流言传开后的第三日，吏部尚书突然上奏，弹劾沈毅在漕运管理中中饱私囊，还列出了几项“证据”，请求皇上彻查。
这道奏折，如同一块巨石，在平静的朝堂上激起了千层浪。
沈毅掌管漕运多年，一向清廉公正，从未出过差错。如今突然被弹劾，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皇上虽未立刻下旨彻查，却也召了沈毅进宫问话，言语间颇有敲打之意。
沈毅从宫里出来时，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回到府中，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久久不语。
沈令微得知消息后，立刻赶到书房，见父亲独自坐在阴影里，形容憔悴，不由得心中一痛。
“父亲。”
沈毅抬头，眼中满是疲惫与愤怒：“是三皇子，一定是他！他查不到据点的事，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污蔑我！”
“父亲息怒。”沈令微走到他身边，“此事显然是早有预谋，那所谓的‘证据’，怕是早就伪造好了。我们现在生气也无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怎么证明？”沈毅苦笑，“漕运之事牵涉甚广，若是真要查，随便挑点错处都能大做文章。他们既然敢递上奏折，就不怕我们辩解。”
沈令微沉默了。
父亲说得没错，对方既然敢出手，必然是做足了准备。这时候辩解，只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皇后那边，可有动静？”沈令微问道。
沈毅摇了摇头：“我从宫里出来时，问过皇后身边的人，说是皇后正在病中，不便见客。”
病中？
沈令微眸色一沉。这个时候称病，未免也太巧合了。
是皇后自顾不暇，还是……觉得沈家已经成了弃子？
“看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沈令微缓缓道。
沈毅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是父亲没用，让你跟着我受这种委屈。”
“父亲言重了。”沈令微握住他的手，“我们是父女，理应同甘共苦。您放心，此事定会有转机。”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沈毅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心中稍定，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想办法。”
夜色渐深，书房里的灯亮了一夜。
沈令微知道，这是三皇子的反噬，也是对沈家的考验。若是挺不过去，沈家就会落得和永安侯府一样的下场。
而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窗外，月光被乌云遮蔽，整个京城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沈令微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知道，破局的关键，或许就藏在那些看似无关的细节里。只要找到那个关键，就能扭转乾坤。
这场仗，她必须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