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是被清晨的阳光叫醒的。
沙发不算宽,他睡得并不安稳,却没舍得动——怕吵醒床上的人。沈砚之还睡着,侧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长睫安静地垂着,褪去了平日里的矜贵和疏离,像个没醒透的孩子。
林野屏住呼吸,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直到沈砚之翻了个身,他才猛地回神,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低下头。
心脏跳得有点快,他不太明白这种感觉。就像每次沈砚之靠近时,他总会莫名紧张;每次沈砚之皱眉时,他总会下意识地想做点什么让他开心;每次分开哪怕一小会儿,他都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只知道,不能离开沈先生半步。
沈砚之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林野坐在沙发边缘,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套,阳光落在他发顶,给他镀上了层暖融融的金边。
“醒了怎么不叫我?”沈砚之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懒洋洋的。
林野立刻抬头,眼里瞬间亮起光:“怕吵到您。”
沈砚之笑了笑,没戳破他那点小心思。他起身下床,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林野的目光立刻黏了上去,像在评估地板凉不凉,下一秒就想找拖鞋过来。
“不用。”沈砚之看穿了他的意图,径直走向浴室,“准备早餐。”
“好。”林野应声,快步下楼去厨房。
他做的早餐很简单,煎蛋、吐司、热牛奶,却摆得整整齐齐,连牛奶的温度都刚好是沈砚之喜欢的。沈砚之坐在餐桌旁,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忽然想起昨天管家说的话——林野凌晨三点还在厨房转悠,问他沈先生早上爱吃什么。
“过来一起吃。”沈砚之说。
林野愣了愣,摆手:“我在旁边就好。”他是保镖,没资格和雇主同桌吃饭,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让你过来就过来。”沈砚之挑眉,故意把刀叉敲得轻响,“还是要我请你?”
林野这才坐下,却只敢坐在椅子边缘,背挺得笔直,像根绷紧的弦。他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沈砚之,像在确认他有没有哪里不满意。
沈砚之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放下刀叉:“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
“没有。”林野立刻低下头,耳根红了,“就是……怕您吃不惯。”
沈砚之没再说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白天沈砚之要去公司,林野跟着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进了电梯,有人不小心碰到沈砚之的胳膊,林野几乎是瞬间挡在了两人中间,眼神冷得像冰,直到那人道歉才收回目光。
沈砚之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觉得好笑:“至于吗?”
林野抿着唇,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又靠了靠,像要用身体筑起一道墙。
他不知道这叫什么,只知道沈先生不能受一点委屈,不能有一点危险。只要能跟在他身边,哪怕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会踏实。
晚上沈砚之应酬,喝了点酒,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林野开着车,车速稳得像静止,时不时从后视镜看他一眼,怕他不舒服。
到了别墅,林野想扶他,沈砚之却挥了挥手:“不用,我没醉。”
他脚步有点虚浮,却还是挺直了背往前走。林野亦步亦趋地跟着,伸手就能碰到他的衣角,却又克制地停在半步之外。
沈砚之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林野,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林野愣住了,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像被问住的孩子:“我……我是您的保镖。”
“保镖需要寸步不离?”沈砚之逼近一步,酒气混着雪松味扑面而来,“连我洗澡都要守在门口?”
林野的脸瞬间红透,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砚之跟别人笑会觉得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闻到他身上有陌生的香水味会想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有一天可能会离开他,心脏就像被攥住一样疼。
他只知道,自己离不开沈先生半步。
就像鱼离不开水,向日葵离不开太阳。
林野抬起头,杏眼里盛着满满的执拗,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沈先生,我不想走。”
沈砚之看着他眼里的光,那光纯粹又炽热,只映着自己的影子。他忽然就没了脾气,甚至觉得有点心跳加速。
他转过身,往楼上走,声音闷闷的:“进来吧,杵着当门神?”
林野眼睛一亮,立刻跟了上去,像只被主人允许进门的小狗,尾巴都快摇起来了。
沈砚之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看着亦步亦趋跟过来的林野,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至少,这偌大的房子里,有了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
而林野站在原地,看着沈砚之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
没被赶走就好。
只要能留在沈先生身边,他什么都愿意做。
至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暂时不想懂,也不需要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