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排骨端上桌时，林野的眼睛几乎是立刻就黏了上去。
琥珀色的酱汁裹着排骨，油光锃亮，还冒着热气，甜香混着肉香直往鼻子里钻。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却又飞快地移开视线，坐在餐桌旁，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等着开饭的小学生。
沈砚之看在眼里，夹了块最大的放在他碗里：“吃啊，看什么？”
林野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小心翼翼地夹起排骨，吹了又吹，才敢小口咬下去。酸甜的酱汁在舌尖炸开，肉炖得酥烂，轻轻一抿就脱骨，好吃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像只偷吃到肉的小兽。
“慢点吃，没人抢。”沈砚之笑他，又给他夹了几块，自己倒没怎么动筷。
林野嘴里塞得鼓鼓的，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眼睛却始终盯着碗里的排骨，像怕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
沈砚之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软又涩。
他从小吃惯了山珍海味，糖醋排骨不过是家常便饭，可对林野来说，大概是从未尝过的美味。斗兽场那三年，他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吃过这样精心炖煮的菜肴。
“多吃点。”沈砚之把装排骨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不够还有。”
林野抬头看他，眼里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又迅速低下头，埋首苦吃。只是这次，他夹排骨的手稳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拘谨。
吃完饭，林野主动收拾碗筷，动作却笨手笨脚的，差点把汤碗摔了。沈砚之皱着眉把他推开：“去坐着，这里不用你。”
林野不肯，固执地站在厨房门口：“沈先生，我能做。”
“你那点力气留着保护我吧。”沈砚之把他往外推，“去客厅看电视，遥控器在茶几上，会用吗？”
林野愣了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见过别人用，却没自己试过。
沈砚之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捡了个需要手把手教的“孩子”。他走到客厅，拿起遥控器按了个动画频道，屏幕上立刻跳出一群蹦蹦跳跳的卡通人物。
“这个简单，看懂了吗？”他把遥控器塞给林野，“按这个换台，这个调声音。”
林野捏着遥控器，指尖在按钮上轻轻戳了戳，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跟着变化，眼里闪过一丝好奇。他以前在斗兽场，唯一的娱乐就是听别人吹牛，从没见过这么鲜活的画面。
沈砚之坐在旁边看文件，眼角的余光却总不自觉地瞟向他。少年看得很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嘴角偶尔会跟着画面轻轻上扬，露出点孩子气的软。
直到动画片放完，林野才回过神，发现沈砚之在看他，脸瞬间红了，慌忙把遥控器放下：“沈先生，我……”
“好看吗？”沈砚之合起文件，语气随意。
“嗯。”林野老实点头，声音有点小，“挺好看的。”
沈砚之笑了，起身往楼上走：“想看以后天天看。我去洗澡，你自己玩。”
林野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遥控器，忽然觉得这东西也没那么难。他拿起遥控器，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台，屏幕上正好在放烹饪节目，教做草莓蛋糕。
他眼睛亮了亮，就那么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安安静静地看了起来，直到沈砚之洗完澡出来，还维持着那个姿势。
“傻坐着干什么？”沈砚之擦着头发走过来，瞥了眼屏幕，“想学做蛋糕？”
林野猛地抬头，像被抓包的小偷：“不……就是看看。”
沈砚之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来了兴致：“明天让张妈教你。”
林野愣住了，眼里满是惊讶：“我……我可以学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沈砚之揉了揉他的头发，手感比想象中好，“学会了，想吃多少做多少。”
少年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像被点燃的烟花，连带着周身的冷硬都柔和了几分。他用力点头，声音带着点抑制不住的雀跃：“嗯！”
沈砚之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忽然觉得很满足。
他以前总觉得养宠物麻烦，可现在看着林野因为一句“教你做蛋糕”就开心成这样，忽然觉得，把他当孩子疼着，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他眼里的光，比动画片里的星星还亮。
而这束光，是他给的。
沈砚之转身往卧室走，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明天得让张妈多准备点草莓，看这小子的样子，怕是想把蛋糕胚都做成草莓味的。
也好。
他喜欢就好。
